恨？
葉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問題。
或許在絕大多數人看來，江遠寒忘恩負義，葉辰恨他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可是在葉辰心中，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恨意。
在葉辰看來，江遠寒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是自己人生的選擇而已，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哪怕是這已經觸及到了葉辰的利益，葉辰也只是表示理解。
理解歸理解，一直都堅定不移站在吳雅媚身邊的葉辰照樣要阻止這件事情，與江遠寒兵鋒相對。
或許可以說，江遠寒與吳家幫之間的戰爭就是與他之間的戰爭。
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
呲呲。
香菸緩緩燃燒，煙霧自葉辰肺腑循環一遍然後從鼻孔中噴出，瀰漫至車內。
「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
葉辰目光平靜，不急不緩的說道：「哪怕是你一年前想要殺我，我都從來沒有恨你。畢竟，你有你的思想，我不能左右你的思想。」
江遠寒聞言，面色複雜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過了半分鐘之後，江遠寒目光落在了葉辰的身上，緩緩的說道：「如今看起來，我的確是對不起你。如果不是你的話，一年前我就死掉了。而如今我卻恩將仇報。」
葉辰沉默不語，等待著江遠寒的下文。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做的都是錯事，甚至在我看來，我做的事情也對不起你。但是……」
江遠寒頓了頓，一字一頓的說道：「要想成功，總要有所犧牲！」
是的。
想要成功，就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江遠寒堅信，一旦成功，所有人都不會再記得你是如何走向成功的，反而只會看到你光鮮亮麗的一面，不堪一面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掩埋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今夜，他恩將仇報滅掉吳家幫，或許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中所有人都會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他忘恩負義，可是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誰還會記得他忘恩負義的事情？
能記得的，只有你一點——
那就是，他就是江都的王！
現在，江遠寒所做的正是這一切。
今夜，他將要改寫江都歷史，問鼎王位！
「你說的對，要想成功，難免要有所犧牲。」
葉辰抽了口煙，笑道：「可是犧牲自己的良知，就算是換來了成功又能怎麼樣？有意義嘛？」
頓了頓，葉辰補充道：「你別忘記了，一年前若非是吳雅媚放你離開，這個時候恐怕你的墳頭草已經幾米深了。」
「是嗎？」
江遠寒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戲謔的笑容，反問道：「你不是不恨我嘛？幹嘛說這些？」
「我只是就事論事。」
葉辰彈了彈手中菸灰，說道。
「聽起來，你好像很偉大的樣子？」
江遠寒目光一沉，殺機必現，冷冷的說道：「葉辰，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就是這種滿口仁義道德的醜惡嘴臉。」
「看來，一年的生活，你真的變了。」
聽到江遠寒的話，葉辰臉上升起了無盡的惋惜和遺憾之色，聲音低沉的說道：「本來還想勸勸你，但是我現在已經覺得沒有任何勸你的必要了。」
「我變了？」
江遠寒聞言，不屑一笑，說道：「你覺得真的是我變了嘛？」
說到這兒，江遠寒臉色驟然一沉，徒然提高了音量，「不！不是我變了，是這個時代變了！在傭兵戰場上，我深切的感受到了人情冷漠，金錢至上！所以我才會回來，我要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
頓了頓，江遠寒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讓江都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江遠寒是打不死的！」
「我可能有些明白了。」
葉辰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你跟著王誕回到江都的原因。」
「對。」
江遠寒點了點頭，倚靠著車窗，寒聲說道：「現在看來，我做的都是我應該做的。」
煙霧繚繞，遮擋了他半個面孔，俊逸儒雅的面孔在這一刻變得猙獰可怖。
望著這一幕，葉辰陷入了沉默。
原本，在見到江遠寒之前他想說些規勸江遠寒的話，但是現在看著江遠寒，葉辰覺得，有些事情，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已經註定了，就算是說什麼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索性，他決定保持沉默。
葉辰的目光投向窗外，望著江都璀璨的夜景，心中不由聯想到了一年前他剛剛回國坐在廣貿大廈樓頂上看著江都夜景的感受。
那時候，葉辰看到了滿是金錢鋪墊的江都，看到了金錢下無數數不清的屍骸。
如今，葉辰感受更深，在數不清屍骸中，更看到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欲望和野心。
此刻的江遠寒，跟那些死去的絕大多數屍骸相比，又有什麼區別？
唉。
葉辰心中無奈的輕嘆一聲，目光中充滿了複雜，心中五味繁雜。
「離開吳家幫，我不與你為難。」
江遠寒忽然開口，聲線冰冷的說道：「一年前我沒有殺你，一年後的今天我同樣給你一次保全的機會。」
頓了頓，江遠寒補充道：「也算是還了你的恩。只要你以後不在插手吳家幫的事情，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從此無交集。」
「若是事情這麼簡單就能夠解決的話，就沒有那麼多的紛亂了。」
葉辰淡淡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離開吳家幫，我是做不到的。」
「既然這樣，那就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江遠寒雙眸眯起，寒聲說道：「你確定要做這樣的選擇？」
「我確定，以及肯定。」
葉辰掐滅手中的香菸，食指一彈，將其丟出了窗外，「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
「果然——」
江遠寒輕嘆一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頓了頓，江遠寒冷聲說道：「你走吧。」
咯吱！
葉辰聞言，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在阿渠等人的護衛下準備返回吳家大院。
「葉辰——」
也就在這時，江遠寒一把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望著葉辰的背影，叫道：「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