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系下午的會，看陣容像是要搞什麼戰略方向了，主任早幾天開始張羅教授幾乎到齊，更讓人遐想的是會議室也只了安排這幾個位置，開始前路楷平還親自關上門。

  楊景行成了屋裡唯一的閒雜，不好意思坐著了：「馮教授您茶杯沒拿來？」

  「醫生判刑了，只能飯後一盅。」兇狠盛名蓋過李迎珍的老教授現在幽怨得可憐。

  衛教授義氣：「我們也不喝了，免得馮教授吞口水。」

  胡教授誠心勸同事：「年紀到了什麼都要清淡點，這幾天氣象好，龍井該上市了。」

  楊景行知道：「有新茶了，不過我老家的還要等幾天，下周回去帶點給老師領導評鑑一下，幫忙打打GG。」

  衛教授有興趣：「爸爸有新投資？」

  楊景行嘿：「沒有。」

  「為了家鄉。」路楷平這就開始了：「九純的海拔和氣候……」

  還領導教授呢，關起門來盡瞎扯了，一點學術含量沒有。好不容易牽扯到點正事，這些人也全然沒一點他們平時跟學生灌輸的所謂使命感緊迫感，抬舉了說是一團和氣閒聊式工作，其實就是打發時間。而路主任不僅不管理科室風氣，自己還樂在其中。

  聊了半個多鐘頭吧，對男人來說足夠了，而且也大概把該說該論的事都摸了點邊，是不是該散會了，路楷平又想起來：「楊主任星期二出差還沒回來，楊校長出國前把幾個系和部門負責人集合說了點事，李書記也出席了。」

  別說教授們了，楊景行都聽出意思，趕緊嚴肅。

  「可靠消息。」路楷平也鄭重：「市里十二五規劃要出@台了，就是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十二五是一一到一五這五年……」

  被針對的閒雜就點頭節約時間：「知道，聽說過。」

  路楷平省略一大段地鬆口氣：「以前主要是指導這些事情，看上去好像和我們音樂學院沒有直接緊密關係，但是十二五，市裡的十二五，非常可靠的消息，首次提出了要把浦海市建設成為全國文化中心和國際文化大都市的總目標。」

  哦！在座的都表現出了一系列提神醒腦。

  「提出總目標之後，市里還要制定更具體的浦海市十二五文化發展改革規劃，規劃中將提出一系列的重要任務。」路楷平敲桌子：「這些東西一旦出@台可不是空頭支票，都是勢在必行只能超額完成不能有一點水分的！」

  教授們簡直肅穆。

  「同志們！同事們！」路楷平深感黨的光輝：「在市十二五文化發展改革規劃中，會有一系列重點文化設施工程項目排上日程落到實處，劇院劇場音樂廳，當然還有美術館圖書館……所以，搶抓機遇這個話聽了多少年，這一次輪到我們來深刻理解和實踐這句話了！」

  教授們開始激動了。

  路楷平稍微冷靜一下語氣：「這個事情，說急很急，說不急，那也不是三兩天的功夫，必須充分準備合理爭取。合理爭取不是我說的，是李書記的表態。李書記不僅表態我們可以爭取，他還會親自去為浦音爭取！」

  教授們當然讚許。

  路楷平又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那我就想……鋼琴系，是不是也可以也可以向學校領導甚至向市里去爭取，也是為浦音爭取！」

  教授們簡直壞笑。

  「這次是一大塊餅，但是這麼多年第一次，必然也是僧所肉少。但是，眾人拾柴火焰高！」路楷平這就動員起來了：「這個事情需要我們眾志成城，每個人都想方設法，要擠破腦袋，申請、提案、找朋友找門路請客吃飯都好。」

  教授們好像比較響應的樣子。

  「我初步設想了一下。」路楷平想得惋惜惋惜：「老音樂廳這幾年都荒廢了，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好的底子浪費了。我們把它撿起來，改一下建一下，做成教學、展示、演出、交流為一體的中心。」

  想法不錯，教授們點頭。

  「只是我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路楷平民主：「還有什麼好的建議都提出來，關鍵是抓住這個機會為我們鋼琴系爭取更好的教學科研條件，我們也可以搞一個五年計劃。」

  胡教授都動心了：「老廳現在這樣放著是可惜，該想辦法煥發生機。」

  「也不要多少錢，我大概算了一下，有個三四千萬把水電外面做一下，主要是教學也不講究裝修。」路楷平很認真：「」

  胡教授又好笑：「幾千萬哪夠，幾口之家一百個平方簡單弄弄也少不了二三十萬。」

  馮老頭潑冷水：「想這些還太早，只要拿得下來政府動手就不是幾千萬的事。」

  路楷平偏要想：「辦好了就把鋼琴藝術中心的牌子也掛過去，楊主任就在那邊辦公也方便些，招待個客人搞個活動也不用跟別人打招呼了。」

  這麼一說，那還是讓楊主任自己先表態吧。

  楊景行有點猶豫：「我感覺主任往系裡搶的蛋糕已經不少了，別的專業有時候說出來是羨慕能跟著路主任，有時候不客氣的就是你們鋼琴系怎麼這麼好強呀。」

  教授們呵呵，路楷平就有點不高興了：「我們一不偷二不搶，鋼琴系現在一年多少學術交流多少音樂會多少人情往來？馬上格林卡來團，接著就是杜埃，只隔了三天，我地方都騰不出來！」

  主任說的是實情，楊景行卻不管那麼多：「還好我畢業了，不然聽的酸話還多一些。」

  教授們哈哈，衛教授承認：「存在這個現象，不過不是壞事，一些善意的玩笑。」

  楊景行點頭：「還是善意就好，我是指望主任帶著我們細水長流。」

  「我同意景行。」衛教授表態快，不過是更高層面的思考：「一枝獨秀不是春，路主任為了系裡做了這麼多工作，兢兢業業。這次我們可以謙讓一些，以免路主任跟其他專業不好說話。」

  路楷平得慎重考慮。

  衛教授又說了：「主任還可以跟校領導表個態，學校現在最需要什麼，鋼琴系和藝術中心就配合學校去全力爭取，只要力所能及。景行就是這個意思吧？」

  楊景行總不能搖頭呀：「嗯。」

  路楷平就點頭了：「這方面我不是沒考慮，可是系裡和藝術中心的的確確還欠缺一些硬體設施……」

  馮教授發話：「學習教學都可以苦一點，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有客到我們泡杯茶，關鍵要拿得出水平。」

  路楷平還是猶豫：「楊主任，那就繼續艱苦樸素？」

  楊景行笑：「一點沒覺得。」

  行吧，路楷平拍板：「那我們就明確了，系裡和藝術中心都不爭這口蛋糕……」

  有決定了之後一伙人還能彼此讚賞高風亮節說出好多道道來，多修多建劇場吸引更多的聽眾才是發展音樂教育事業的長遠思維之類。

  楊景行趕到宏星已經快四點了，從明德至手裡接過來的還是封條文件袋。其實沒必要這麼嚴守規章，別說什麼付飛蓉了，徐安的新專輯都未必能讓已經瀕臨滅絕的實體盜版生產線開動起來，至於數字盜版根本就防無可防。

  宣傳海報倒是不用保密，兩個版本各印了一千張，這麼大手筆印刷廠都覺得驚奇。想當初段麗穎當主打的時候，一次好幾萬張還得省著用，給唱片店發海報都要看拿貨數，唱片店又得防備著被歌迷拿走收藏。

  楊景行沒有明德至那種失落和懷念，興沖沖給女朋友打電話：「都拿到了，你們到哪了？」

  何沛媛有點煩：「能到哪，半路上，又不會晚點。」

  「我儘量早點結束。」楊景行畢竟理虧，又想個辦法：「要不要約李迪雅逛一逛，費用報銷。」

  「報你個頭。」何沛媛似乎打哈欠：「累了，回家早點睡覺。」

  楊景行嘿：「先睡一覺也好，有精神。」

  何沛媛還是沒興趣：「不想。你拿了幾張？」

  「五張……」

  哎呀真是讓何沛媛恨鐵不成鋼，這種沒銷路的東西還不趕緊自己多送點出去保存顏面，裝上一車沿途拋灑呀，最好還是坐長途火車到沒人認識的地方，一車人就能幫忙分擔得差不多了……

  楊景行是真的要接趙古電話，所以就先不聽女朋友那些嘲諷了。

  趙古要說的就是董世然的女朋友來浦海了，中午到的，好像是給董世然一個驚喜，等會怎麼辦？

  楊景行也驚喜，好好招待，正好家屬之間也增進些了解。

  今天楊老闆也挺有誠意，五點剛過就在飯店親自點菜選酒了，要來點紅紅火火好寓意，再給大衛哥和冉姐打電話表現誠意。

  人還沒等到，女朋友又來電話，楊景行算著時間的：「到了吧。」

  那邊沒回話。

  「餵。」楊景行自己聽一下情況：「開車慢點，免提。」

  「通了，說呀。」何沛媛好像不是跟男朋友講話的語氣：「自己問他。」

  「跟他沒說的。」齊清諾的聲音，好像生氣呢。

  「不說掛了。」何沛媛似乎威脅。

  「快掛。」齊清諾簡直冷淡。

  聽了一下並沒斷線，楊景行膽子大了還敢不耐煩：「幹嘛你們？」

  何沛媛的態度就好一些，語調平穩吐字清晰：「問你，為什麼不請她？」好像還透著點溫柔。

  「怕齊團長忙呀。」楊景行理由多呢：「關鍵是怕老婆。」

  何沛媛沒轉述，倒幫著說情了：「說明你還是想請嘛。」

  楊景行心虛嘿嘿：「我這忙不說了。你們還在單位？」

  「出來了。」何沛媛又抱怨上了：「你去吃香喝辣，啊！」

  「不說了。」楊景行說到做到呢。

  成路沒讓老闆等太久，而且董世然的女朋友比照片上可好看多了，關鍵還是九零後，楊景行真是歡迎得喜笑顏開。九零後雖然挺害羞但也抵擋不住趙秀的熱情，顧冠青的女朋友看起來比較酷但不算冷，楊老闆都叫趙古催趙程迪和黃倩池快點趕過來，今天還上什麼班呀。

  熱鬧了一陣後讓家屬們先聊著吧，該去外面等客人，楊景行還似笑非笑問劉才敬和付飛蓉：「你們誰是家屬？」

  想起鬨的趙秀都發現了一對男女的尷尬，還好有成熟穩重的趙古表態這都得去。

  齊達維和冉蕾一起來的，其實他們跟歌手樂手常見面，就算很高興也沒那麼多客套話，冉姐倒是驚訝楊景行是不是還在長身體，或者是髮型的原因。男人的面相都會事業影響，四零二現在真是跟小白臉不沾邊了。

  齊達維前天接楊景行電話時答應得乾脆，今天也爽朗，還開玩笑：「張彥豪拿你沒辦法了？」

  楊景行苦笑：「活在餘威里。」

  齊達維為了扎男人馬尾而打理得油光水亮順貼的頭頂並不見白色，但呵呵起來卻有了慈祥的跡象：「孫迪上個星期，上上個星期，到我那坐了會。」

  楊景行點頭：「聽唐澤文說了。」

  齊達維就問：「她開張你去不去？」

  楊景行好大架子：「下周沒時間。」

  齊達維點點頭，轉頭問趙古：「小趙沒來？」

  一看今天年輕人這麼整整齊齊的，兩位前輩很高興，齊達維還一上來就對新來的九零後誇獎了董世然，讓可能對明星歌手這個職業還沒有清晰認識的女孩子聽得正襟危坐。冉姐就催快點上酒，大家歡迎遠道而來的姑娘家。

  酒菜上桌後也還是要等黃倩池和趙程迪，這兩位是不是要表現得上班多辛苦，掐著點喘吁吁到的。趙程迪的確受人喜歡，抓緊問候長輩再對九零後好一陣稀罕，相比之下黃倩池就沉穩得多。

  楊景行不不穩重還不准別人搶自己的請客氣勢，站著收集了白酒杯逐一倒滿：「今天第一杯要敬的是我們所有人的貴人，他無私的幫助和巨大的提攜，對成路，對我……」

  冉姐可不怕你四零二，搶起一杯酒就放到齊達維面前。

  齊達維可不喜歡這套：「才當幾天領導說話就這麼難聽了。」

  大家哈哈。

  楊主任已經改不過來：「人生是一點點的積累一點點的改變，但是輝煌酒吧和大衛哥給成路給我們的積累和改變是巨大的，沒有大衛哥的輝煌，這張專輯能不能問世，或者什麼時候像什麼樣子……來，都站過來，我們整齊點莊嚴點感謝大衛哥！冉姐別過來，冉姐可以坐著！」

  年輕人都離開位子在長輩對面儘量站成整齊一排，謝謝大衛哥！

  齊達維雖然呵呵好笑但也把小杯子一口悶了：「看著你們一步一步走過來，為你們高興。」

  冉姐等不了：「東西快拿來！」

  成路和付飛蓉也是這才見到十天後就要面市的出道專輯的真實模樣，五張CD被分搶著觀摩把玩，可惜只有黃倩池這一台便攜播放器。

  其實專輯中多數歌曲都是冉姐聽過的，錄製過程中也探過班，所以她這會要品評的就是包裝細節了，滿意，很滿意。

  楊景行怕被挑出毛病，抓緊：「第二杯酒，敬我們親愛的冉姐，她的溫柔她的包容她的鼓勵她的陪伴，良師益友。」

  冉姐多大年紀的人了，做出這種抱著CD當擋箭牌的裝可愛樣子……

  兩杯之後才開吃，劉才敬抓緊喝湯，孫橋直接沖硬菜下手，冉姐還捨不得放下CD，楊景行還圍著桌子倒酒順便招呼九零後別客氣。

  趙秀也比較積極：「大衛哥，我敬你一杯。」

  孫橋惱火：「沒輪到你。」

  齊達維已經舉杯：「這事沒先來後代，都是憑本事……」

  雖然輪流感謝是必須必然，但是也不能造成一桌年輕人針對前輩的感覺，所以還是要穿插一些，好在這一桌的各種感情可以信手拈來。

  趙秀簡直奔著醉而去呀，把大衛哥冉姐楊總和古哥都對付了之後就找男朋友了：「這杯我們都幹了，你記住你說過的話！」

  嘿嘿什麼話呀，一桌人都有興趣。

  趙秀比男朋友磊落：「我等了她這麼多年，他們跟楊總的時候我們就談兩年了，老家比我小五六歲的弟弟妹妹都結婚了。」

  這種終生大事旁人不好發表意見，冉姐也只能說一句：「孫橋不錯的，這麼多年也不離不棄。」

  「他？」趙秀好像醉了：「做那些事！」

  孫橋求饒還沒好氣：「行了行了，亂講什麼！」

  董世然開始出手了：「大衛哥，我來的時間最短，但是我的感觸一點不淺，四零二的話……」

  趙程迪也不甘看戲：「今天這裡沒有楊總，我還沒跟四零二喝過呢。」

  「又逞能。」趙古還沒喝幾杯神情就開始噁心了，要搶回自己的白酒杯：「拿你自己的……」

  逐漸拋開講究進入了混戰狀態，包廂里越來越熱鬧歡快，必不可少要憶苦思甜，想當初呀……雖然喝了點，但是回憶起來也要保持謹慎。

  齊達維不在意那些的，說起四零二在酒吧唱歌其實也就是前兩三年吧，可那時候常光顧的客人現在已經看不到幾個了，所以大家的緣分要珍惜，但是像高輝的情況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也沒必要遺憾。

  冉姐一輩子沒紅過沒被老闆剝削過，還教導年輕人什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一定要繼續加油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