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特農神廟遺址下方的隱匿溶洞中,梅林正在暫停的時間裡,和人類歷史上的第一個刺客,半神卡珊卓進行著談話。
這是一個從公元前4世紀活到現在的女人,一個已經活了2400年的女人。
神秘而強大的卡珊卓提出了一個梅林無法拒絕的條件,但她的要求卻讓梅林有些疑惑。
他問到:
「你為什麼自己不這麼做呢?作為第一個刺客,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該怎麼培養新的繼承者,而且我剛才聽蕾拉小丫頭說,她試圖從你的記憶中獲取力量...這也讓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時間回溯嗎?」
「我有自己的使命,梅林。」
卡珊卓對梅林說:
「我堅持了2400年只為了等待一個合格的繼承者出現,然後將一個足以影響世界的秘密傳承給他或者她,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依然無法從令人厭倦的長生詛咒中解脫。」
「刺客兄弟會因我而生,但它其實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理論上說,我並不屬於刺客兄弟會的一員,我只是在漫長的時間中關注著它而已。」
她越過梅林,走到蕾拉和邁爾斯身邊,從地面上撿起他們灑落的包裹,然後從包裹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可以戴在眼睛上的裝置,她對梅林揮了揮那個裝置,然後說:
「這東西,源自『先行者』們,也就是古希臘諸神的外星科技力量,他們叫它『Animus』,一種基於基因中傳承信息而實現意識轉移的虛擬機,通過這種設備,能讓那些基因中帶有傳奇刺客記憶的後裔們,以虛擬而又很現實的方式,回到他們祖先活躍的年代...」
「聽上去很不可思議。」
梅林接過卡珊卓手中的Animus,他看著這小玩意,伊卡洛斯也飛快的開始分析這東西的結構,很快,人工智慧就得出了結論。
「這件儀器的內部構造和運作方式與人類科技的基礎理論並不相同,它是基於另一種科技理論研發的產品,不具備廣義上的可擴散性,信息處理晶片內部有極為高級的身份驗證,是通過基因特徵綁定的。」
伊卡洛斯的聲音在梅林耳中響起,梅林低聲問到:
「能破解嗎?」
「很難,但我可以嘗試。」
伊卡洛斯說:
「不過,對於梅林主人而言,即便是破解了這種科技也沒有意義,卡珊卓女士說的不錯,這儀器只有具備特定基因片段的人群才能使用。」
「那個說話的是什麼?」
卡珊卓饒有興趣的問到:
「我感覺,那像是一個被束縛在機器中的靈魂...這是你們這個時代正在發展與推進的人工智慧嗎?她讓我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一些先行者留下的東西...」
「她叫伊卡洛斯。」
梅林指著自己的眼睛說:
「是世界上目前最先進的人工智慧,也是我的好助手。」
「伊卡洛斯?」
卡珊卓有些驚訝,她眼中浮現出一抹懷念,片刻之後,她笑著說:
「我當時也有一個叫伊卡洛斯的好助手呢,那是一隻最好最棒的獵鷹,它充當我的眼睛,還是我最好的夥伴。」
「真巧啊。」
梅林伸出左手,在暗紅色光芒的跳動中,渡鴉之靈維克特出現在他手臂上,這暗紅色的渡鴉靈體如今已經長得很威猛了,很符合梅林心中的偵察者形象。
不過,它畢竟是一頭渡鴉,並不是雄鷹,這讓梅林稍稍有些遺憾。
「你看,我也有隻鳥,它也是我的好夥伴。」
「真漂亮。」
卡珊卓伸出手,撫摸著靈體渡鴉,按道理說,這種靈體是無法被碰觸的,但考慮到眼前站著的是一位神通廣大的半神,所以她能觸摸到靈體這種事,也就不值得驚訝了。
而維克特似乎也感覺到了卡珊卓軀體中蘊含的力量,它乖巧的蹲在梅林手臂上,任由卡珊卓撫摸它的羽毛。
一副慫慫的樣子。
「你和我真的很像。」
卡珊卓看著梅林手臂上的渡鴉,她說:
「如果你也出生在2400年前,也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現在也不晚啊。」
梅林說:
「我很喜歡交朋友的,卡珊卓女士...不過,還是讓我們先來談談關於刺客兄弟會的問題吧。我從拉爾斯.艾爾.古爾那裡繼承了他在刺客兄弟會的身份,他告訴我,兄弟會是個偉大的組織,在黑暗中為人類文明堅守著自由的未來,我以為那是個龐大而強大的組織,但...」
他有些失望的說:
「但沒想到,在我真正接觸到兄弟會的時候,它卻已經滅亡了...看來,它並不如我想的那麼強大。」
「兄弟會一直在衰弱,梅林,不需要有什麼失望,這只是必然的規律。聖殿騎士們渴望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來建立完美的世界,秩序對他們而言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人性都可以拋棄,而兄弟會認為即便世界並不完美,人們也應該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力。」
「我們之間的理念之爭持續了上千年。」
卡珊卓坐在破碎的石雕上,她對梅林說:
「人類文明所具備的實力越來越強,民眾整體的思維不再像從前那樣容易被蠱惑,自由已經成為了現代人類存在的基礎之一,可以說,兄弟會一直想要看到的未來已經到來,保護自由思維的組織的存在,便已經不如黑暗時代那麼重要。」
「而和兄弟會一起衰亡的,還有它們的敵人,聖殿騎士們。」
「在成功的剿滅了兄弟會之後,聖殿騎士組織也已經來到了最後的苟延饞喘的階段...就像是兩個鬥了一輩子的老頭,在竭盡全力幹掉對手之後,它們距離消亡,也只剩下了最後一步。」
「所以這談不上是勝利還是失敗,只能說,屬於我們這些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卡珊卓攤開雙手,對梅林說:
「但他們還沒放棄,他們要建立一個『完美的世界』,推行一種『完美的秩序』,在黑暗時代,也許這是好事,但在現在這個時代,這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了一種偏執的恐怖主義,不擇手段的推進秩序,但其目的早已經不是他們的先行者們那麼純粹。」
「我的意思是,他們內部的腐化觸目驚心。」
半神輕聲說:
「他們所謂的完美秩序,也極有可能會成為這個時代的暴君統治,說到底,無非是一些陰謀家們渴望從中攝取利益。」
卡珊卓眨了眨眼睛,她看著梅林,她說:
「不過最妙的是,你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聖殿騎士們除了阿布斯泰戈這個影子公司的偽裝之外,還有另一個身份,而且是個你很熟悉的身份。」
「一味的講求完美的秩序...並且不擇手段的實現它,這確實讓我想起了一些『老朋友』們的行事風格。」
梅林看著卡珊卓,他說:
「九頭蛇?」
「對,九頭蛇。」
卡珊卓翹著腿,雙手放在膝蓋上,她撥弄著自己的髮辮,對梅林說:
「讓我來告訴你一些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吧。」
「九頭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曾經被nacui的統帥,元首希特勒統治過,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知道希特勒是個無可救藥的九頭蛇分子,但你不知道的是,希特勒還有另一個身份,他是當時德國乃至整個歐洲境內的聖殿騎士們的首領...」
「在他帶領九頭蛇的那一段時間裡,聖殿騎士的思維與作風不可阻止的融入了九頭蛇的組織思維中,哪怕最後紅骷髏施密特意識到事情不妙,將九頭蛇的控制權從希特勒那裡奪回來,但已經為時已晚了。」
卡珊卓攤開雙手,對梅林說:
「從那時起,聖殿騎士的派系就在九頭蛇內部紮下了根,聖殿騎士那種追逐絕對秩序的思維與口號很具有誘惑性,而且有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它很難被徹底祛除,時至今日,那種危險的思想依然在九頭蛇組織中占據著很重要的地位。」
「哪怕那些推進新秩序的九頭蛇們不知道這種思維的起源,但這不能改變他們的隱藏身份。」
半神說:
「他們是九頭蛇,他們也是聖殿騎士!」
「這...還真是讓人驚訝的事實。」
梅林思考著卡珊卓的話,最後他發現,半神描述的秘密不管是從邏輯上,還是從梅林對於九頭蛇的認知上,都挑不出任何的錯誤。
這很可能是真的。
「所以,你幫他們。」
卡珊卓指了指被封閉在時間中的三個年輕人,她說:
「其實也是在幫助你和你的組織,如果你能找到更多的帶有傳奇刺客基因的人,也許刺客兄弟會真的可以在這個時代重現,但重新出現的它,和過去的我們,已經沒有太多關係了,時代在進步,一個組織也必須與時俱進,但這些,就交給你和他們來把控吧。」
「不過,梅林,恕我直言,以我的角度來看,神盾局似乎也有了一些聖殿騎士化的徵兆...我的意思是,你們也在推進一種『新』的秩序,而且同樣帶有強權與禁錮的色彩,雖然目前是針對異類而言,但這是個不好的苗頭。」
半神警告道:
「也許你們內部,也並非你想的那麼純粹。」
「我從來不認為神盾局純粹,卡珊卓閣下。」
梅林輕聲說:
「在我的組織里,可能10個人里就有2-3個人是隱藏起來的九頭蛇...我很早就知道這一點。我們在尋找並且等待一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和我無關,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
卡珊卓站起身,她對梅林說:
「那麼,交易成立了?」
「嗯。」
梅林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三個菜鳥,他說:
「我會訓練他們的,但我會用我的方式來...另外,你不介意我對他們進行一點,小小的改造吧?」
「獵魔人的轉化嗎?」
卡珊卓抿起嘴唇,她說:
「不,我完全不介意。平庸的軀體和思維,是無法撐起偉大的事業的,普通人也無法抵抗阿布斯泰戈的追捕,如果這些年輕人打算繼承先祖們的遺志,重建兄弟會的話,那麼他們不管在意志層面,還是軀體層面,就不能是凡人...」
「另外,既然是委託,就得有一些報酬。」
卡珊卓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捲起的紙條,丟給了梅林,她說:
「在你完成我的委託之後,我會同意傑洛特的請求,和他一起把你引薦進我們背後的組織里,而作為我私人的感謝,你可以去歷代刺客大師藏匿寶物的地方,拿走那裡的物品,也許它們能幫上你的忙,不過時間過去這麼久,那座我當年留下的寶庫里很可能只剩下一兩樣東西。」
「而且我要提醒你,梅林。」
卡珊卓認真的說:
「其中有些東西,比較特殊,一旦你拿走了它們,就意味著你會被一些人盯上。」
「古希臘神系並非徹底凋零,還有些宙斯的後裔在活動...」
「其中有一些,很難纏...」
半神姐姐叮囑了一些事情,轉身就走向黑暗之中,梅林在她身後問到:
「卡珊卓女士,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吧?」
「當然。」
卡珊卓回過頭,對梅林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將手放在胸口,如告別一樣對梅林說:
「謹記...萬物皆虛...」
「萬事皆允...」
梅林也將左手放在右肩處,對卡珊卓微微俯身,等到他抬起頭的時候,半神已經如來時一般消失不見。
對於一名可以控制時間的人來說,這種消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幾分鐘之後,蕾拉,邁爾斯和維多利亞從那種時停的狀態中驚醒,他們茫然的看著四周,就只看到梅林正站在那破碎的雕塑前方,正看著他們。
在溶洞若隱若現的光芒中,他的肩膀上似乎站著一隻暗紅色的鷹,而他身上的斗篷長袍,也變成了刺客兄弟會的傳奇大師們會穿的那種古老而肅穆的款式,寬大的雙袖低垂在梅林手腕之下,就如同展開的翅膀一樣,在他腳下,咕咕也竭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尊縮小版的獵豹雕塑一樣。
梅林雙手疊在腹部,黑色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臉,他輕聲說:
「年輕人們...我已知曉了所有的前塵後事,我已知曉了你們的理想與你們的敵人,你們想要對抗阿布斯泰戈和聖殿騎士,你們需要接受訓練,嚴格而殘酷的訓練,一個懦夫和弱者不可能完成的訓練,一個將你們鍛造成致命武器的訓練。」
他說:
「我會幫助你們完成它,我會幫助你們成為真正的刺客...幫助你們尋找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直至幫助你們完成已經凋零在時光中的刺客兄弟會的重建,這是我對我那些老朋友們的承諾,也是我作為刺客的使命與責任。」
「現在...」
梅林抬起頭,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讓眼前的三個年輕人頗為畏懼,然後他們就聽到梅林說:
「叫我...」
「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