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並不知道自己離開神秘屋之後發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扎坦娜的遭遇,他將黑暗神書給扎坦娜,只是給出自己拿走了神秘屋的報酬。
而在扎坦娜因為意志鑑定失敗,而陷入重傷昏迷,被玄蘭帶回神秘屋的時刻,梅林正在自己家裡,安慰著正在生氣的妹妹。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梅林對氣鼓鼓的背對著他,最近越來越像是個正常小孩的瑞雯說:
「那神秘屋裡有危險的力量,我只是不想讓你接觸到它。」
「任何和靈有關的事務都很危險!」
瑞雯語氣冰冷的說:
「不僅是我不該接觸它,你也不該!你在得到那鑰匙的時候,就該把它扔掉,而不是好奇心那麼重的去探索它。」
「我那時候只是剛剛認識你呢,瑞雯。」
梅林說:
「我甚至對『靈』這種存在都沒有什麼概念,但當我知道這玩意代表什麼的時候,我已經無法抽身而退了。」
他看著瑞雯,他說:
「恰好你對這方面很有了解,所以,也許你能告訴我,在以後我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該做些什麼?如果我遇到那些神秘的靈...」
「那你就完了。」
瑞雯回過身,她嚴肅的看著梅林,她說:
「你以為面對三宮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嗎?你太幼稚了!無限維度里有些生靈都要比三宮更危險,你甚至無法理解它們的存在形式,你亦無法理解它們的思維。」
「在面對它們的時候,你有再強的力量,再厲害的魔法都沒用,如果你抵抗不住第一波來襲的意志侵襲,你就徹底完了,即便是你勉強擋住了意志層面的侵染,但你和它們接觸的越頻繁,你的存在形式就會被更改的越誇張...」
瑞雯看著自己的哥哥,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
「你難道想變成全身長滿觸鬚和眼睛,大腦一片混亂,只知道膜拜黑暗的怪物嗎?」
「它們能被殺死嗎?」
梅林皺著眉頭問到,瑞雯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她抱著肩膀說:
「殺死?你在開什麼玩笑?它們的存在中根本沒有『死』這個概念,它們只能被驅逐,被封印,而且還不是任何人都能封印它們,只有至尊法師那種程度的施法者,才有獨力封印它們的可能,而且就算是至尊法師,在面對無光海里誕生的那些真正的深潛巨獸的時候,也一樣會感覺到戰慄...」
瑞雯看著梅林的表情,似乎是覺得這種警告還不夠,於是她便舉了一個例子。
「你已經知道了地獄邊境的領主貝拉斯科,就是那個擄走了鋼力士妹妹的惡魔。但你知道它那樣強大的惡魔,為什麼要孤獨的居住在地獄邊境那個無人問津的貧瘠之地嗎?」
「它曾經也是地獄維度里的一方領主,甚至可以和地獄七君平起平坐,但它卻暗地裡崇拜一名靈...一名上古誕生的邪神,事情敗落之後,它被整個地獄聯合起來的力量擊敗,差一點就丟了命,那個邪神出手幫了它,但又因為它的失敗而流放了它,它便躲到了地獄邊境,苟且偷生。」
「它只是偷偷崇拜那名上古之神,就遭到了整個地獄的瘋狂打壓,你應該能從這個教訓里感覺到那些靈體的危險...就連惡魔和魔鬼們都會畏懼它們,你卻一腳踏入了那個漩渦里...你,你真的是瘋了!」
面對瑞雯的呵斥,梅林也有些後悔,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是沒有用的。
他看著瑞雯,他說:
「除了這些會嚇壞我的話之外,你能給我一些有用的建議嗎?我的妹妹。」
「我能有什麼建議。」
瑞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對梅林說:
「我也沒有正面遇到過靈,但想辦法加強你的意志肯定是沒錯的,那個魔法,霍格斯的上古之軀,你要儘快掌握它,它也許能幫上忙。」
「梅林,你還不懂,和靈扯上關係從沒有什麼好結果,它們受到神秘主義的影響,你再怎麼逃避,也最終會被它們找到,它們也許並不抱惡意而來,但問題是...你連它們的些許『善意』都承受不了。」
「嗯,聽上去很麻煩。」
梅林皺著眉頭說,片刻之後,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關於貝拉斯科,你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你現在還有心思幫別人?」
瑞雯對梅林說:
「你還想去幫鋼力士找到他妹妹?我不是都說了嘛,她被貝拉斯科帶走到現在的這些年的時間裡,已經足夠那個惡魔對她完成精神層面的徹底洗腦,就算帶回來了人也已經廢掉了。」
「不只因為鋼力士的原因。」
梅林摸了摸自己的手肘,在那裡有好幾個封鎖的魔力環,儘管羊皮紙被扎坦娜帶走了,但他和黑暗神書締結的契約,可依然還是生效的。
他要完成這個契約,就必須從紅魔鬼那裡找到通往地獄邊境的方法。
雖然梅林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紅魔鬼這樣古怪的,具有惡魔氣息的變種人,會和地獄邊境扯上關係。
「相比起真正的地獄維度,地獄邊境倒也不是那麼危險。」
瑞雯對自己的哥哥說:
「只要你不魯莽的去挑戰貝拉斯科,那地方應該就沒有太多能對你造成威脅的生靈。那鬼地方很貧瘠,是個荒蕪而沒有希望的裂隙世界,不過那裡的魔力濃度倒是很高,我聽說,有些巫師們會嘗試進入那裡,練習一些危險的魔法。」
「那你知道該怎麼去哪裡嗎?」
梅林問了一句。
瑞雯聳了聳肩,她說:
「你幫我解開封印,我立刻就能送你過去...那個地方和物質世界的聯繫還是比較緊密的,要進入那裡的難度,要比真正跳入地獄簡單的多。」
「解開封印?」
梅林搖了搖頭:
「我要是能解開你身上的封印,我就不需要為去地獄邊境發愁了,那可是至尊法師設下的封印。」
他看著瑞雯額頭上那個暗紅色的菱形水晶,他說:
「其實你這樣看起來,還挺好看的,就像是孩子們經常用的那些裝飾品一樣。」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瑞雯尖叫了一聲,她看了一眼梅林,就跳下椅子,回去了自己房子。
梅林知道,這丫頭最近一直在想辦法解掉封印,她顯然是無法適應現在這種弱小的感覺,但梅林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瑞雯天生具備強大的實力,導致她和普通人的世界格格不入,自她出生起,一直照顧她的艾扎拉斯大祭司就一直向她強調她和惡魔之間的關係。
她沒有自己的生活,從沒有擁有過。
那些力量,對於她而言不像是賜福,倒更像是一種負擔。
她應該學著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忙著和大惡魔對抗,那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承受的命運。
「呋...看來只能自己找了。」
梅林活動了一下手腕,拿出神秘屋的鑰匙,插入盥洗室的門鎖里,推開門,回到了神秘屋。不過這一次,玄蘭沒有在門口迎接他。
梅林也不在乎這些,他徑直走上了樓梯,在二樓的某個被施加了空間切割法陣的房間中,正關押著他的囚犯。
紅魔鬼阿薩佐。
罕見的惡魔變種人。
同時具備惡魔和變種人的特徵,介於異類和人類之間的生物,但又不是半魔,倒更像是惡魔力量和變種人力量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獨特生命。
在梅林推開門的時候,紅魔鬼正氣喘吁吁的半跪在一個圓弧形的結界裡,他看上去很疲憊。
「這樣的招待還滿意嗎?」
梅林站在了那個圓弧結界之外,他看著眼前的紅魔鬼,他面無表情的說:
「也許我該再給你幫上幾條枷鎖。」
「你這個懦夫!」
紅魔鬼抬起頭,那張極其類似惡魔的臉上,有一抹不加掩飾的譏諷,他說:
「你連走入這裡,和我真正打一場都不敢!你只會躲在結界之外耀武揚威對嗎?」
「你到底是什麼玩意?」
梅林並沒有被紅魔鬼的挑釁激怒,他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眼前的惡魔變種人,他說:
「你又來自哪裡?地獄嗎?」
「你說呢?」
紅魔鬼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站起身,看著梅林,他說:
「你說我來自哪裡呢?」
「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阿薩佐。」
梅林伸手摘下眼鏡,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手帕,一邊擦拭著鏡片,一邊說道: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像是個聰明人,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也不要自討苦吃。」
他看了一眼周圍,他露出了一絲堪稱溫和的笑容,他說:
「看看周圍吧,你應該很清楚,我是個巫師,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折磨你,可以讓你體會到極端的痛苦,又不至於讓你死去,雖然在我看來,你這樣助紂為虐的傢伙死不足惜,但我畢竟不是法官,我沒有權利判你死刑。」
梅林打了個哈欠,他將眼鏡重新帶回臉上,他說:
「說吧,告訴我你的故事,以及你為什麼要幫助萬磁王?你們看上去可不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梅林的威脅很直白,很淺顯,但也很有用。
紅魔鬼看著自己身邊那個樸實無華的圓圈,這鬼東西上沒有絲毫的魔力,就像是毫無意義的廉價裝飾品,但偏偏它卻困住了可以瞬間移動的紅魔鬼,任它再怎麼嘗試,也無法脫離這個圈子的桎梏。
眼前這個巫師,還是有點東西的。
在紅魔鬼漫長的人生中,他和巫師們打過交道,他知道,如果可以,最好還是別惹這群神秘的傢伙。
畢竟他和梅林之間,也還沒有到那種不死不休的地步,他對萬磁王也不是忠心耿耿,犯不著自討苦吃。
於是片刻之後,他開口說:
「我,是個人類,曾經是。」
「我的家族在很古老的時代就存在了,我的先祖還曾侍奉過變種人唯一的王,天啟...」
「我的家族傳承古老,空間移動是我們的天賦能力,就比如風暴女的家族,比如萬磁王和他的女兒一樣。」
梅林點了點頭,他也猜到了阿薩佐的空間移動應該是變種人傳承的天賦,但他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阿薩佐身上的惡魔力量。
他問到:
「嗯,關於那個變種人之王天啟的故事我挺有興趣。但我更想知道,你身體裡流動的惡魔之血是怎麼回事?你的祖先接觸過惡魔嗎?」
「是真正的惡魔!」
紅魔鬼點了點頭,他看著自己血紅色的皮膚,他說:
「你是個看上去挺強大的巫師,那麼你應該知道千年一次的『停戰之約』。我的祖先,就是在上一次停戰之約的時間裡,成為了一名惡魔的追隨者,但我們不是什麼邪教。」
紅魔鬼整了整自己那古怪的衣服,他說:
「我的祖先只是為了更好的探索變種人血脈中的奧秘,據我所知,也有其他的變種人家族在同一時期接觸了另一個勢力,他們成為了一群在人間界遊蕩的天使的追隨者。雖然我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但彼此的目標都是一致的,我們都是為了解開血脈的秘密。」
「可惜,在停戰之約結束之後,那些惡魔回去了地獄,那些天使歸入了天堂,還順帶帶走了我的先祖和他們的祖先,但我們的血脈中,卻自此留下了異類之血。」
「惡魔的力量在我家族的血管中流淌著,我們比一般的變種人更強大,但也背負著更沉重的枷鎖。」
「不管我們生前做好事還是做壞事,不管我們是偉大還是卑微,在我們死後,我們的靈魂都會落入地獄,落入那個該死的地方!我祖先的靈魂在地獄裡哀嚎著,我自己也不想落入那個地步,我渴望被拯救。」
紅魔鬼說:
「而萬磁王,能幫我。」
「他?他幫你?」
梅林疑惑的問到:
「他只是個操縱磁力的變種人,他可不會什麼淨化魔法,他該怎麼幫你?」
「這個世界存在著一種金屬。」
紅魔鬼對梅林說:
「一種神聖的,可以祛除詛咒與魔法力量的神聖金屬,它可以終結我血脈里流淌的混亂,讓我和我的後代不再被來自地獄的力量折磨。但那種金屬很罕見,只有萬磁王能夠找到它,並且提純它。」
說完,這個很像是惡魔的傢伙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對梅林說:
「你看,我也只是為了自救而已。我和那個被你搶走的丫頭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只是奉命行事。」
「說得好!」
梅林點了點頭,他對紅魔鬼說:
「再幫做我最後一件事情,你就可以自由了。」
「什麼事?」
紅魔鬼問到。
「帶我去地獄邊境!或者告訴我該怎麼去那個地方。」
梅林說:
「別告訴我你做不到...也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你去哪個鬼地方幹嘛?」
饒是紅魔鬼這樣的傢伙,也被梅林這個要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反問到:
「你是活夠了嗎?主要要去地獄?」
「我自然有我的事情要做,說起來,阿薩佐,我們還算是『老鄉』呢。」
梅林伸出手,在紅魔鬼的注視中,那隻手在黑煙震盪之間,緩緩的變成了一隻覆蓋著鱗片的惡魔爪子,梅林說: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我的祖籍,可也是在地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