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收到消息5分鐘之後,他就來到了塔克的「秘密據點」,那地方實際上就是地獄廚房下方的一個清理過的下水道。
作為一名從事不那麼「合法」生意的地頭蛇,塔克有很多藏匿貨物的據點,在從艾達那裡知道有人在追逐她之後,塔克就將這孩子帶到了自己最隱蔽的藏身處。
在梅林到來的時候,艾達正盤坐在塔克的床鋪上吃東西,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還有那髒兮兮的,消瘦的臉蛋,這孩子這一段時間的獨自生活,應該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做的不錯,塔克。」
梅林從口袋裡取出一沓錢,遞給了眼前的黑人小哥,這是之前說好的報酬。
「你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這沒什麼,互幫互助嘛。」
塔克一邊哈哈笑著,一邊接過錢,他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孩,對梅林說:
「那我就不打擾你和這孩子的交流了,我先上去,給你們望風。」
「不,你直接回家。」
梅林叮囑到:
「這個孩子的背景不是那麼簡單的,你作為普通人還是不要參與進來,把這件事徹徹底底的忘掉...算了,來,塔克,看這裡,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在梅林的引導下,塔克下意識的抬起頭,結果就看到梅林手中紅色的『木棍』發出了一陣白色的光芒,然後他就像是被一把重錘狠狠敲了腦袋,所有的思維都陷入了極端的停滯中。
用一個遺忘咒洗掉了塔克關於艾達的所有記憶,梅林收起魔杖,對眼前面對呆滯的黑人小伙說:
「今晚好好休息,別和你那些『女朋友』們廝混,還有,別忘了這個月給教堂捐款的事情。」
「回去吧,」
梅林又朝著塔克扔了一個精神引導的亞克西之印,讓塔克在茫然中,如猴子一樣手腳靈活的爬上了地面,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在塔克離開之後,梅林整了整衣服,走入了那個下水道里開闢的小房子中。
房子頭頂的吊燈散發著米黃色的光芒,照亮了這個藏身地里的隱匿的東西,壘起來的箱子裡裝滿了子彈,在牆角還放著幾把7成新的槍,另一邊存放著足量的食物和飲水,在牆壁上還掛著一個電視機。
顯然,這裡是塔克為自己製作的臨時避難所。看上去還挺溫馨的。
「他還挺有危機意識。」
梅林撇了撇嘴,他知道塔克並不算是個好人,但這傢伙在必要的時候還是挺靠的住的。
他扭頭看向坐在床鋪上的艾達,那女孩洗了臉,不再是髒兮兮的,她有明顯的混血特徵,有黑色的短髮和棕色的大眼睛,她雙手裡抓著一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步槍,有些艱難的將槍口對著梅林。
這孩子很敏銳,她應該剛才就發現了和塔克說話的梅林。於是她就地取材,試圖用塔克留下的武器保護自己。
不過,當她看到梅林在燈光下被照亮的那張臉的時候,艾達就瞪大了眼睛,然後放下了手裡沉重的槍。
「梅林先生?」
艾達,或者說黛茜,她是認識梅林的。
在聖艾格尼絲孤兒院的時候,她基本上每個周都能看到梅林帶著食物去看那些孩子。
而且她和埃里克的關係不錯,埃里克待在孤兒院的時候,總是會帶著當時年紀還小的艾達一起玩。
「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了值得信賴的熟人,艾達放下了心,她拿起手邊的餅乾,一邊吃,一邊問到:
「是你讓塔克救我的嗎?」
「嗯,是的。」
梅林蹲下身,看著眼前盤坐在床鋪上的小女孩,他看著艾達那消瘦的,帶著一些傷疤的臉,他問到:
「我去長島那邊看過,這幾個月,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梅林提起長島,艾達的表情就變得悲傷起來,在這孩子眼睛裡還殘留著一抹恐懼。
她結結巴巴的對梅林說:
「是怪物!」
「怪物殺了爺爺奶奶,我趁亂跑出來,它們追我,然後另一個人救了我,但他一直跟著我,我很害怕,就跑回了地獄廚房,然後偷...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生活。」
「為什麼不回去孤兒院?」
梅林問到:
「你不相信保羅神父和修女們嗎?」
「我本來想回去的。」
艾達揮起手,她叫到:
「但我不能回去。那個人一直在追我,他傷害了很多人,他,他就像是個瘋子!」
「那個人,他長什麼樣子?」
梅林伸出手,撫摸著艾達的頭髮,讓這有些焦躁的孩子冷靜下來,他輕聲問到:
「他又為什麼要跟著你?」
「他穿著很舊的衣服。」
艾達眨著眼睛,對梅林說:
「頭髮亂糟糟的,總是提著一個手提箱,天太黑了,我沒看清楚他的臉,但我記得他說話的時候,稍微有些結巴,哦,對了,他的眼睛是黃色的,反正很古怪。在他殺掉怪物之後,他對我喊著說,紐約不安全,說是有些壞人會傷害我,他說他是我爸爸的朋友,要帶我去見我爸爸。」
說到這裡,黛茜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梅林。
她是個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會很自然的依賴身邊的成年人,她問到:
「梅林先生,他說的是真的嗎?我爸爸真的在找我嗎?那他們當初又為什麼要把我扔在孤兒院裡?」
「這個問題很複雜,艾達,呃,我的意思是,黛茜。」
梅林對眼前的女孩說:
「黛茜是你真正的名字,我從你媽媽那裡知道的,我見過她,她拜託我找到你,把你帶回她身邊。」
「我媽媽?」
黛茜有些茫然的看著梅林,她從小就是在聖艾格尼絲孤兒院長大的,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對於這孩子而言,稍有些陌生。
她看著梅林,就像是確認一樣,又問到:
「我真正的媽媽?」
「對。」
梅林從口袋裡取出嘉瑩交給他的黑白照片,將那照片遞給了黛茜:
「這就是她。」
黛茜將照片接在手中,她看著那黑白照片裡那個穿著長裙的東方女人,片刻之後,她抬起頭,對梅林說:
「她好漂亮。」
「是啊,可惜她現在不漂亮了,你看到她的臉估計會嚇哭。」
梅林嘆了口氣,他站起身,對黛茜伸出手:
「走吧,先跟我回家,我會安排你和你媽媽見面的。她也許會帶你離開這個國家,但如果你不想走的話,我也可以想辦法讓你留下來,最少在這件事上,你有自己決定的權力。」
小女孩抓著手裡的照片,她跳下床鋪,握住了梅林的手,跟著他走出了塔克的藏身地。
雖然有黑暗神書的「揭秘」,但梅林實在是無法將「滅世者」的形象,和他身邊這個小皮猴一樣的丫頭聯繫在一起。
她是異人嘉瑩的女兒,嘉瑩背後很可能有一個傳承了很久的異人家族,也就是說,黛茜天生就有極其優良的異人基因,如果關於她的滅世預言是真的,那就代表著,黛茜在轉化成異人之後,必然會擁有極其可怕的破壞力。
從梅林的職業角度來看,他更希望這個孩子以普通人的身份度過一生,異人的轉化是可控的,尤其是對於黛茜這樣的優良血脈的異人而言,她完全可以不接受轉化。
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果放手讓嘉瑩帶走她,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嘉瑩作為『來世』的首領,肯定會轉化自己的女兒,而這會讓黛茜成為一個不穩定因素。
雖然當年卡特女士並不知道黛茜的背景,而是因為內心的善良和阻止九頭蛇的想法,才將黛茜放在聖艾格尼絲孤兒院,並且動用手頭的資源掩蓋她的存在。但毫無疑問,卡特女士的做法,是正確的。
「你今晚可以睡在二樓隨便的一個房子裡。」
梅林將黛茜帶回家,他對小丫頭說:
「我記得這裡應該還有埃里克留下的一些衣服,就在他柜子里,你去選一下,然後去梳洗,如果餓了我就帶你出去吃飯。」
「我在塔克那裡吃了東西,我不餓。」
黛茜站在梅林身邊,數個月的獨自生活,讓這丫頭有了種很乾練的形象,她抬起頭,眼中有一抹期待。
「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媽媽呀?梅林先生。」
梅林猶豫了一下,他說:
「我會儘快安排的,你先去睡,在明天早上,我要和你說一些和你有關的,比較重要的事情。」
「嗯。」
黛茜點了點頭,抓著她媽媽的照片,哼著一首古怪的歌,走上了二樓,片刻之後,她拿著一件稍顯寬大的睡衣跑了下來,準備去洗澡,然後休息。
這敢一個人在兇狠的俄羅斯黑幫地盤上偷東西的孩子,真的一點都不怕生。
梅林則坐在沙發上,他在思考關於黛茜的事情,試圖找到一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幾分鐘之後,梅林突然抬起頭。
在這街區附近的天空中飛行的渡鴉維克特和他共享了一個畫面,在傍晚的昏暗光芒中,有個提著手提箱的男人,正朝著梅林的房子走來。
就如黛茜所說,這個男人穿著一件挺舊的西裝,那西裝看上去不太合身,有些寬大,而這男人的頭髮亂糟糟的,就像是一個落魄的失業者。
他似乎有些緊張,一邊走,一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在維克特的視界中,梅林能清晰的看到,這個男人也確實有一雙黃色的眼睛。
而且,他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太好形容的味道。
就像是某種野獸的氣息,暴躁而不安,充滿了攻擊性,但那攻擊性又被很好的隱藏在落魄的外表之下。最少對於普通人而言,第一眼看去,這個落魄的男人沒有太多的威脅。
「小黛茜,我出去買點東西。」
梅林朝著浴室的方向喊了一聲:
「你乖乖睡覺,我很快就會回來。」
「哦。」
黛茜應了一聲。
梅林從口袋裡取出一雙黑色的手套,戴在手上,他打開門,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正好和那沿著街道走過來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梅林左手插在口袋裡,站在自家房子前方,他看著眼前那個總是帶著一抹討好笑容的落魄男人,他說:
「這裡是私人土地,先生,我不怎麼歡迎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
那男人放下手裡的手提箱,他臉上帶著那古怪的笑容,有些土裡土氣的搓了搓手,語氣氣促的對梅林說:
「我只是要帶走那個女孩,她繼續待在這座城市裡不安全。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實際上,我是個醫生,我救過很多人。」
「醫生?」
梅林懷疑的看著眼前這個仿佛是從上個時代的畫面里走出來的男人,後者感覺到了梅林的懷疑,他呵呵一笑,蹲下身,打開了自己的手提箱,他指著那箱子裡擺放的很整齊的各種藥瓶和注射器,各種醫療器材,似乎是在證明自己的身份。
「我真的是個醫生,我叫扎爾文.詹森,我在布魯克林還有自己的診所,我也有行醫執照,我願意幫助其他人,我只是...我只是...」
這個男人說著話,他的語氣變得結結巴巴,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來讓梅林相信他,但似乎又有某種力量在阻止他用這種低聲下氣的口吻祈求。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那雙詭異的黃色眼睛裡已經閃耀起了一抹凶光。
「我只是想要帶走我最重要的珍寶,你...讓開!」
「人格分裂嗎?」
梅林也有豐富的醫學知識,此時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和那稍顯猙獰的臉,代表著他的精神正處於一種很不穩定的狀態里,很像是人格分裂的情況。
一個兇狠暴躁的人格,正從他的意識中浮現出來,要取代之前那個落魄而溫和的人格。
「我不能把黛茜交給你。」
梅林伸出右手,跳動的黑色霧氣在他手中形成了一把銳利的匕首,他看著眼前那個越來越暴躁的中年人,他說:
「不管你是為什麼而來的,你的情況顯然都不適合照顧一個孩子。」
「那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沒有權力奪走她!」
暴躁的扎爾文醫生就像是一頭真正的野獸一樣,他喘著粗氣,一把抓起手提箱裡的注射器,就要將那針頭刺入自己手臂中。
梅林揮起手,呼嘯而來的暗影飛刀精準的擊碎了扎爾文手中的針管,那帶著刺激性氣味的古怪藥物在塑料的破碎聲中,灑的到處都是。
「梅林先生,外面怎麼了?」
這時候,小黛西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聽到這聲音,本來已經做好了進攻準備的暴躁醫生扎爾文身體猛地停在原地,他似乎有些惶恐,似乎不想讓黛茜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梅林,抓起手裡的手提箱,轉身就竄了出去。
速度快極了...
那絕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速度。
「怎麼了?梅林先生,我聽到外面有喊叫的聲音。」
帶著寬大睡衣的黛茜推開門,她伸出腦袋,看著正蹲在地上,查看著什麼的梅林,她有些擔憂的問到:
「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不,沒什麼。」
梅林用一根試管,將地面上殘存的古怪藥物汲取了一些,他扭頭對黛茜笑了笑,他說: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工作,這樣,我找一個姐姐來照顧你。」
「你要聽話,今晚好好休息,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