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灼熱的血順著袖劍抽離的動作，從喪鐘背後的傷口裡瘋狂噴出。

  但伴隨著陰影抽離身體的梅林卻有些失望。

  這完美的暗殺一擊完全沒有達到目標，鋒利的聖銀袖劍在刺入喪鐘軀體的時候，梅林感覺到了一個阻礙物，擋住了利刃洞穿他的心口。

  那應該是在喪鐘體內增生的骨板，這東西保護著喪鐘的致命位置。

  但那種與死亡錯身而過的感知，也讓喪鐘在這一刻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曾是刺客聯盟里最優秀的刺客武士，是拉爾斯.艾爾.古爾最優秀的弟子，他精通很多種暗殺術，但他從未想過，在某一天，他也只差一絲，就會死在另一名無聲刺客的手中。

  「唰」

  喪鐘在這一刻放棄了對拉爾斯.艾爾.古爾的最後一擊，他以最快的速度，閃身跳出了這片燃燒的廢墟戰場。

  從本質上來說，喪鐘斯萊德，也是個惜命的人。

  趁著喪鐘撤退的間隙，塔利亞沖入火場，扛起自己被重傷的父親，就朝著坍塌的九層樓閣廢墟的深處衝去，那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據說可以治癒一切傷勢的撒拉路之池所在的地方。

  而沒能完成完美暗殺的梅林也不在隱藏自己，他從陰影中出現，就站在剛才的位置上，他將手裡的袖劍抬起，放在鼻孔下，輕輕的嗅了嗅。

  毫無疑問，這是人類的血液，但梅林卻在那血腥味中，嗅到了一絲不該屬於普通人血液中的成分。

  他曾經聞到過這種獨特的鮮血味道。

  就在紐約。

  在喪鐘的血液中，帶著一絲稀薄的龍血氣息。

  「樹蜂...」

  梅林甩了甩袖劍上略顯粘稠的血液，他將袖劍收回，然後扭過頭，看著喪鐘離開的方向。

  他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

  他終於找到了和理察以及瑪麗死亡有關的線索，那個逃離戰場的武士的身體裡，就有理察和瑪麗的研究成果。

  他和九頭蛇有關係，毫無疑問！

  「唰」

  梅林的身影在移形咒的光芒中消失在了原地，在飛行於天空中的渡鴉維克特的監控中，那個武士的逃離方向，一直都在梅林的掌控中。

  他的身體從扭曲的光線中顯現的瞬間，手中的藍灰色長劍就呼嘯著斬向喪鐘的脖子。

  正在奔跑的喪鐘感覺到了腦後傳來的陰森，他縮起身體，就地一滾，在差之毫厘之間躲過了這一劍。

  「唰」

  兩把黑刃被喪鐘握在了手中，他警惕的看著身後那個手握機械長劍，帶著面罩和兜帽，穿著灰色西裝的襲擊者，他語氣低沉的說：

  「時代還真是變了，連一向高傲的刺客聯盟也開始請外援了...所以，你到底是誰？朋友。」

  梅林沒有回答。

  他用了一種更直接的方式作為自己的回答。

  流淌在梅林軀體中的黑暗魔力在這一刻沸騰起來，升華過的力量種子被激活，讓他的身影以幾近音速的形態，在眨眼之間出現在了喪鐘的身後。

  「鐺」

  刺向喪鐘的長劍被黑刃擋住，但梅林帶著「攝魂怪之吻」的左手，卻貼在了喪鐘的脖子上。

  喪鐘在這一刻感覺到自己如墜冰窟，腦海里本就不多的快樂和希望被無形的黑洞飛速汲取，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煩惱則在這一刻開始朝著他的精神瘋狂填充。

  「你問我的名字？」

  在那種讓人發瘋的黑暗體驗中，喪鐘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不用那麼客套，叫我捕蛇者就好了...」

  「Crucio！（鑽心咒）」

  下一刻，在意志快速沉淪的瘋狂中，又一種從身體內部爆發出的極端痛苦，就像是點燃的炸彈一樣，在喪鐘的每一個細胞中升騰起來，讓他的軀體都開始戰慄，而與此同時，他的腦袋被無形的魔力強行轉動了近90°，然後，他看到了一雙...

  燃燒的眼睛。

  「Legilimens！（攝魂咒）」

  多重折磨之下，饒是喪鐘意志堅定遠超常人，在梅林毫不留情的攝魂術的轟擊下，他的精神世界也被轟開了一個缺口。

  梅林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撬開他的嘴，但他還是使用了最粗暴的方法。

  因為這樣更疼！

  這樣能給眼前這個殺人兇手，帶來更多的痛苦。

  做下惡事，還想輕鬆的死？

  哪有那麼容易！

  「讓我看看。」

  就像是一隻手伸入水中，瘋狂的攪動池水讓波瀾橫生，梅林幾乎是在一種破壞性的方式，強行從喪鐘的腦海里挖掘著秘密。

  他快速瀏覽著喪鐘腦海中的記憶碎片，這被某種用樹蜂的鮮血製作的強化血清強化過的傢伙掙扎的很劇烈，不僅僅是軀體上的求生欲，還有內心中對於秘密的保護。

  這樣的精神重壓和重壓下的不屈掙扎，兩種力量在意志層面的碰撞，會讓喪鐘的靈魂遭受瓦解的危機，但可惜，梅林並不在乎。

  他要從喪鐘這裡取得的，只要一樣東西，那就是真相！

  很快，一副記憶的散碎畫面，就出現在了梅林眼前。

  那是一艘船，一艘航行在陌生海域的船，這個叫威爾遜.斯萊德的傢伙被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護送」著，走到了船隻的甲板上。

  梅林看到了船隻後方的城市輪廓，那是紐約，毫無疑問。

  而在喪鐘眼前，是一位穿著樸素，但氣場強大的中年女士。她背對著斯萊德，一邊眺望著遠方的海面，一邊對身後這個傭兵說：

  「斯萊德先生，這一次請你來，是邀請你加入我們。」

  「你們？」

  斯萊德用一種傭兵該有的輕浮語氣說：

  「你們又是誰？最重要的是，我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

  「好處很多。」

  那位女士轉過身，她已經不再年輕了，但白色的短髮還是被打理的整整齊齊，在脖子上戴著白色珍珠串成的項鍊，手指上戴著一枚金色的婚戒，最重要的是，在她藍色的西裝外套的胸口，有一枚紅色的胸針。

  粗略看去，那是一個紅色玫瑰的圖案，但在玫瑰花的花蕊中，卻是一個異型的骷髏章魚的標誌。

  很顯然，這是一個九頭蛇，而且看樣子，還是一位高層。

  這位氣場強大的女士，用一種悠然的語氣，對斯萊德說：

  「我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斯萊德先生，我們知道你想要什麼。」

  「哦。」

  斯萊德被幾名膀大腰圓的保鏢圍在中央，但他毫不畏懼，而是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將雙腳搭在眼前的桌子上，他對那女人說：

  「那你說說，我想要什麼？說對了，我就考慮一下，加入你們。」

  「很簡單，你被逐出自己的家，你在外漂泊，想要一個新的家。」

  那女士並沒有在意斯萊德的粗魯，她背著雙手，對眼前這個小有名氣的傭兵說：

  「我們會給你資金，給你資源，幫助你奪回你應得的東西，我的意思是，我們會幫你掌控如今已經式微的刺客聯盟。」

  「呵。」

  斯萊德卻並不領情，他譏諷的說：

  「大話人人都會說，但那個組織即便是近些年式微了，那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衝上去咬一口的。恕我直言，女士，如果你一直說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一直給我規劃美好的藍圖，那你就是在浪費我們彼此都很寶貴的時間。」

  「我們還能給你你需要的力量！」

  那位女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她說：

  「以凡人之軀，對抗一名長生者，是很困難的事情，斯萊德先生。據我們所知，在過去十年裡，你已經策劃了數起針對那位神秘的惡魔之首的進攻，但都得到了慘烈的失敗。」

  「要對抗非人，自己就得先成為非人...成為我們的一員吧，斯萊德。你的戰術天賦，你的戰爭嗅覺，你的作戰技能，你的統御手段，都是我們需要的。我們完全可以互幫互助，你不需要單打獨鬥。」

  「我們給你通往強大的鑰匙，你也能讓我們的變得強大。」

  斯萊德的表情也在這一刻變得陰霾起來，他沉默了幾分鐘，然後對這個試圖招攬他的女人說：

  「讓我看看。」

  「除非我親眼看到，否則我不會和你們談任何事情！」

  「好吧。」

  那位女士露出了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的時間，然後對斯萊德說：

  「好好休息吧，斯萊德先生，這艘船會載著你前往你的命運之地，到那時，你就會握住你需要的那把鑰匙。」

  「嗯，坦白說，我很期待。」

  斯萊德站起身，面無表情的對那位女士說：

  「但千萬別讓我失望，我生起氣來，我自己都害怕。」

  「呵呵，你還真是如傳聞那樣幽默。」

  那位女士伸手從保鏢手裡接過自己的手包，在幾名保鏢的保護下，走向船艙。目送著她離開，在最後一刻，斯萊德突然問道：

  「我該怎麼稱呼你，女士。還有，你們的組織，到底是什麼來頭？」

  「砍出一個頭，原地長出兩個頭。」

  那位女士回頭，用一種誠摯的語氣對斯萊德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她笑了笑，就像是慈祥的老太太看著兒子一樣，低聲說：

  「至於我...你稱呼我為『女男爵』就好了。」

  「唰」

  在一片狼藉的南達爾巴特，剛剛準備打開喪鐘腦海中第二塊記憶碎片的梅林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一道如毒蛇一樣的黑光便呼嘯著打在了梅林剛才的位置上。

  一股陰寒的能量以一種寒冰爆發的姿態，將周圍近5米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凍結了起來，被困在原地的喪鐘，也被瞬間冰封在了原地，他那黑紅色頭罩之下，還有一絲殘留的猙獰。

  「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咒！）」

  在另一個地方重現的梅林在出現的瞬間，他手中的魔杖就指向了突然出現的襲擊者，一道帶著陰森死氣的綠色沖向了天空。

  在那裡，有一個身體模糊，但勉強能看出是女人的身影正懸浮在半空中。

  剛才就是她扔出了魔法，打斷了梅林對喪鐘的記憶讀取。

  面對這攪局者，梅林出手毫不留情，破壞力最強的阿瓦達索命咒呼嘯著刺破空氣，但卻從那個模糊的女人的『軀體』中穿了過去，正打在南達爾巴特後方的山壁上，引發了一場小型雪崩。

  「是幻象。」

  梅林猛地回過頭，在他身後，只剩了一片被凍結的大地，位於那片冰塊之中的喪鐘斯萊德，已經不見了蹤影。

  「又是你！」

  梅林陰沉著臉，來到了喪鐘剛才所在的地方，在空氣中還殘留著一抹獨特的魔力痕跡。

  這痕跡和氣息梅林並不陌生。

  上一次在他讀取九頭蛇成員「銀行家」記憶的時候，就是這股魔力引發了「銀行家」靈魂中的詛咒，打斷了梅林對九頭蛇秘密的挖掘。

  對方肯定是個強大的黑巫師...

  不，她很有可能不是巫師，而是掌握著更高階魔法知識的存在。

  最少在梅林對巫師魔法的了解中，他從沒見過類似於那個神秘的九頭蛇女巫使用的詛咒，以及這一次的幻象偷襲的施法方式。

  正是因為不了解，所以才很難防備。

  就連一直懸浮在半空中的維克特，都沒能發現這個攪局者的到來。

  「但沒關係。」

  梅林活動著手指，雖然喪鐘被救走，這讓梅林有些惱怒，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傭兵喪鐘，以及那個在紐約活動的「女男爵」。

  針對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九頭蛇，又有了兩個突破口。

  「該行動了。」

  站在快速融化的冰面上，梅林摸出手機，他本想打給弗瑞，但在撥號的時候，梅林猶豫了。

  這件事，不能通過神盾局內部的渠道解決，這些渠道很難說是不是還安全。而且在已經確認了對方也有魔法力量的情況下，讓弗瑞行動，很可能會把那個滷蛋頭也拖入危險的境地里。

  弗瑞再精明，也只是個普通人，

  於是幾秒鐘之後，梅林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餵？多比，先放下你手頭的工作，幫我在紐約找個人。我會把她的具體信息發給你。」

  「替我觀察她，收集一切有用的信息。另外，那女人身邊有厲害的巫師在幫忙，不要暴露自己，等到我回去之後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