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充盈著魔力的黑霧在寬廣的永夜神殿中爆炸開,這一次爆炸的威力比之前任何一次黑霧爆炸都要強得多。
狄肯為了打開血神傳承,讓它麾下的吸血鬼術士們瘋狂的抽取托德山地表之下的魔力,這就導致現在的永夜神殿裡,已經充滿了暴躁無序的魔力,那些魔力充盈在每一處的空氣中,讓梅林的黑霧蓄能更快速,爆炸更劇烈,更具威脅。
「哐」
被封閉起的,沉重的鋼鐵大門,在這一記威力十足的爆炸中,被整個朝著反向炸開,那厚重的鋼鐵,都在騰起的火焰和蠻橫的衝擊中,有了融化與扭曲的徵兆。
梅林和艾爾莎,幾乎是踩著能淹沒他們鞋底的灰燼走入宏偉的永夜神殿中的。
在他們眼前的,那用純白的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幾個在爆炸中倖存下來的純血吸血鬼在掙扎著。它們用蝙蝠化形在梅林的竭力一擊之下逃得一劫,但這就是全部了。
它們很努力的求生,可惜,它們的求生之路,只能在這一刻終止了。
「噗」
銀色的武士刀從背後刺穿了一頭純血血族的後心,將它整個人都釘在了崩裂的大理石地板上。
在它哀嚎著燃燒,化為灰燼之後,梅林抽出地面上插著的獵魔刀,這把來自老惠斯勒的戰刀,在經過20多分鐘的瘋狂殺戮,在飽飲了數百名吸血鬼的鮮血之後,也終於有些不堪重負了。
這把鋒利的戰刀已經卷了刃,而且在刀身上,還有一些顯眼的缺口。
梅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是把好刀,可惜,它已經無法履行武器的使命了。
在梅林身後,血石小姐對剩下的幾個純血吸血鬼挨個補刀,她手裡的武器倒是還很堅固,大概是因為她是使用兩把戰劍作戰的,在被主人輪流著使用的情況下,這兩把劍的狀況還可以。
「所以,這就是獵魔人們背兩把劍的原因嗎?」
梅林將惠斯勒的戰刀扔進自己的魔法口袋裡,對身後的艾爾莎說:
「方便保養?」
「最開始是這樣的。」
血石小姐從口袋裡取出一管劍油,一邊抓緊時間給武器塗抹獵魔油膏,一邊回答到:
「中世紀的時候,一把好劍是很難得的,再加上獵魔人們大都以傭兵作為職業,收入有限,所以必須得愛護武器。但現在的鍛造科技,讓每個獵魔人都能擁有幾乎取之不盡的『神兵利器』,所以佩戴雙劍,更多的只是一種對傳統的懷念。」
「但真正的神兵利器,肯定還存在,對吧?」
梅林一邊將黑暗感知在周圍閃耀的白光中,稍顯艱難的擴散開,一邊問道:
「讓我保留一點對奇幻故事的幻想吧,我猜,在獵魔人的傳說里,肯定有些古老的武器,是現代的武器比不上的...在我看來,機器鍛造出的武器,總會缺少一種...靈魂。」
「有啊。」
艾爾莎跟在梅林身後,她警惕的打量著眼前空無一人,安靜到讓人恐懼的永夜神殿,她一邊看著這神殿的牆壁上雕刻的那些活靈活現的壁畫,一邊對梅林說:
「現在歐洲、西伯利亞,還有南美、東瀛以及北非的幾個還在傳承的獵魔家族,都有世代供奉的聖物。那都是一些經過數十代的獵魔人使用,殺戮了無數魔怪之後,超脫凡俗的武器。血石家族也有...不過可惜,我們家族的聖物,已經跟隨著我父親的失蹤而遺失了。」
「我開始好奇了,你們家的聖物是什麼形態?」
梅林感知到了一個很像是刀鋒的生命體,他帶著艾爾莎拐入另一個通道,他問到:
「是劍?還是槍械?或者乾脆,一把弓?或者是手弩之類的。」
「都不是。」
艾爾莎跟在梅林身後,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低聲回答說:
「是一把聖十字架,叫...輪迴。據說是一位先祖用封印德古拉剩下的聖銀製作的,那位先祖說血石家族和德古拉會在無盡的時間裡不停的戰鬥,直到一方徹底倒下,所以她就把那武器叫詛咒輪迴。」
「詛咒輪迴?」
梅林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說:
「不錯的名字。瞧,我們的獨行俠先生,正在前面玩盪鞦韆呢。」
伴隨著梅林的手指抬起,艾爾莎也看到了被吊在神殿大廳中的吸血鬼獵人刀鋒。
他現在的狀態看上去糟糕極了。
屬於他的血,順著他身上的傷口滴下,已經在刀鋒腳下的大地上弄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泊。而他被吊在鎖鏈上,低著頭,就好像是徹底失去了生息一樣。
他還活著,梅林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但已經極其微弱。
「Reducto!(粉碎咒)」
梅林的手腕輕點,魔杖洛拉在空中揮起,一道粉碎咒精準的砸在了束縛著刀鋒的鎖鏈頂端。
在浸潤魔法7年多之後的現在,梅林扔出的粉碎咒,已經堪比榴彈的正面攻擊,那粗壯的鎖鏈伴隨著大廳頂部大理石的破碎,在搖晃與碰撞之中,就跟隨著墜落的刀鋒,一起砸在了神殿的大地上。
「真慘。」
梅林和艾爾莎快步走到了刀鋒身邊,血石小姐緊張的為刀鋒處理傷口,梅林則蹲下身,看著眼前虛弱到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的吸血鬼獵人。
刀鋒躺在自己的血泊中,他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梅林。
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也終於第一次有了表情。
「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慢?」
「因為我們和你一樣,是在數百個吸血鬼的圍攻下,魯莽的衝進來的。」
梅林很不滿的說:
「也許下一次,你在決定自己當英雄之前,能好好想一想,你的能力配不配的上你的魯莽。」
「我...還能戰鬥!」
刀鋒咬著牙說:
「狄肯,它開啟了傳承...我必須,必須阻止它!」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在這裡吧。」
梅林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緊閉的密室大門,那大門上刻滿了浸潤鮮血一般的紅色咒文,就像是一道牆一樣,完美的阻止了梅林的感知。
但眼下的情況,就算是不用靈視,梅林都能感覺到,在那門後,一個恐怖的能量體正在飛速的聚集。
那玩意的出現,甚至扭曲了周圍魔力的運轉,形成了一個恐怖的魔力真空。
不管那門後是什麼,那都比伏地魔那樣的傢伙厲害多了。
「他傷得太重了。」
艾爾莎將一些特殊的藥物注入了刀鋒體內,她站起身,對梅林說:
「我們得把他送出去,否則他會死在這裡的。」
「不用!」
梅林轉過身,他蹲在刀鋒身邊,他說:
「埃里克,還記得昨天下午,我們兩之間的談話嗎?」
刀鋒閉著眼睛,他點了點頭,顯然,他沒忘記,而且他知道梅林打算做什麼。
「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梅林從靴子裡抽出自己的黑色格鬥刀,他將手伸到刀鋒眼前,他說:
「其實,即便是沒有你,我也有把握破解眼前的麻煩。但我相信,像你這麼驕傲的人,像你這麼固執,這麼執拗的人,肯定很不甘心,就這麼做一個旁觀者。」
「給我你的血!」
刀鋒咬著牙說:
「我和狄肯...又添了一筆新帳要算。」
「很好。」
梅林將鋒利的刀刃抵在自己的手掌上,在他眼中有一抹火焰在跳動著,他就像是在舉行某個儀式一樣,他說:
「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那就...」
「成為怪物吧。」
「唰」
格鬥刀割破手掌,梅林握緊拳頭,那殷紅的鮮血,一滴滴的從傷口中湧出,滴在刀鋒的嘴邊。
這是刀鋒從出生以來,第一次主動的飲下鮮血,第一次主動的喚醒自己身體中那一半屬於吸血鬼的真正力量。
在這之前,刀鋒一直以人類的身份在戰鬥,而現在,他是時候找回真正的自己了。
在梅林身邊,年輕的血石小姐扭過頭,她有些不忍心的看到這一幕。一直在努力的改變身為吸血鬼的命運的獵人刀鋒,還是在她眼前,走上了屬於吸血鬼的不歸路。
對於吸血鬼而言,血液的成癮性是很可怕的,只要汲血一次,幾乎就再也無法戒掉了。
「唔!」
在梅林那飽含黑暗魔力的鮮血滴入嘴唇的那一刻,刀鋒的十指猛地握緊。
他脖子和手臂上青筋暴起,虛弱的身體在瘋狂的顫抖,就像是承受著極端的痛苦。他閉著眼睛,但臉頰上的皮膚之下,卻好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動一樣,那場景,看上去駭人極了。
而伴隨著他軀體的顫抖,他皮膚上那誇張的黑色羽蛇紋身,也像是活過了一樣的跳動著。
日行者自我封印了30多年的血能在一點點的甦醒,血紅色的力量開始在吸血鬼獵人身體周圍湧現,那些血能滲入他的軀體,快速治療著他的傷勢,還讓刀鋒本就健壯的軀體,在這一刻就像是憑空膨脹了一圈一樣。
「咔,咔」
在低沉的,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頭碰撞聲中,他手臂的輪廓在一點一點的變化,那些賁張的肌肉變得更誇張,手指的骨節也變得更粗大,而在他嘴邊,還有如犬齒一樣的利齒在快速生長。
「果然像是家族的書里記載的那樣。」
艾爾莎觀察並且記錄著刀鋒的轉變,她帶著驚訝的說:
「日行者們的吸血鬼化的過程,比純血吸血鬼更接近返祖化...單單看這外形,就知道它更難對付。」
「你的祖先之前也見過日行者?」
梅林正在觀察著符咒大門的魔力運行方式,皺著眉頭試圖破解那封鎖起來的門,他看向艾爾莎,問到:
「在你們的記載中,像刀鋒這樣的日行者,很多嗎?」
「不,一點都不多!」
血石小姐後退了一步,她謹慎的握住了自己的銀劍劍柄,她說:
「陽光是吸血鬼的原罪,這罪孽是刻在吸血鬼骨子裡的。」
「就算是傳奇吸血鬼,也會厭惡陽光,儘管陽光已經無法傷害到它們。但日行者卻偏偏可以自由行走在陽光下,他們是吸血鬼族群中的異類,他們每一次出現,都會在吸血鬼的社會中引發一場或好或壞的大動盪。」
艾爾莎停了停,她說:
「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在歷史上出現的日行者,絕大多數都在成長起來之前,被獵魔人和吸血鬼雙方絞殺了。但活下來的那些,都成為了很有名的大人物呢。」
就在血石小姐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刀鋒緊閉的雙眼猛地張開,那是一雙讓人畏懼的血色雙瞳。
「他醒了!小心!」
血石小姐的尖叫聲在這大廳中響起,正在破解最後幾道魔力線的梅林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嘯的,沉重的破風聲,他便在瞬間化身為煙霧消散。
已經完成了吸血鬼化的刀鋒,則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在瘋狂咆哮中,那異化的,如戰錘一樣的雙拳,在前沖數步之後,帶著恐怖的巨力,狠狠的擂在了眼前的符文大門上。
「哐」
在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之間,那被魔力保護的大門,被刀鋒硬生生砸飛了出去。
而永夜大廳封印密室內部的場景,也終於出現在了三個人眼前。
在他們眼前,在那12根柱子下方的平台上,美洲長老會的12名家主已經屍骨無存,僅有地面上留下的噁心的血肉殘渣,代表著它們曾經存在過。
在最中央的平台上,狄肯這個吸血鬼,正以一種很神棍的姿勢,攤開雙臂,腦袋高高揚起,在他額頭上有一片閃耀著神秘光澤的血漬。
而在被無窮無盡的蒼白色光芒包裹的永夜神殿的穹頂上,最後一滴暗紅色的源血,也正從那白色的尖刺上滴落。
儀式,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阻止它!」
艾爾莎飲下一瓶魔藥,她漂亮的臉上頓時青筋暴起,她整個人在這一刻如跳躍的白色閃電,雙手握著手槍和銀劍,在輕盈的跳躍中,沖向了平台中央的狄肯。
梅林化身的霧氣,則以更快的速度擴散開來,想要阻止最後一滴源血的滴落。
而比它們兩更快的,是已經完成了吸血鬼化的刀鋒,這傢伙變成反曲型的雙腿在地面上一蹬,伴隨著腳下大理石地面的崩裂,它嚎叫著,攤開雙臂和那鋒銳的利爪,狠狠的撞向了平台中心的狄肯。
與此同時,狄肯的雙眼,也在這一刻驟然張開。
那是一雙,血紅中混雜著蒼白,已經完全沒有了瞳孔的雙眼。
「日行者,還有兩位『客人』啊。你們,是來迎接...」
「『穿刺公』歸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