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倒霉的妞

  在梅林第一次來紐約的時候,他就知道,在哈德遜河岸兩側,有很多用於存貨的小碼頭。

  那些碼頭如星羅棋布一樣遍布在這條曾經很輝煌的河流兩側,它們中的很多在內河航運衰落的時代都已經成為了歷史的點綴,除了一些靠近貿易河道的碼頭還在使用之外,很多小碼頭都已經塵封了起來,或者被改造用於其他目的。

  對於熟悉地形的人來說,那些碼頭是很合適藏匿秘密的地方。

  梅林就知道,地獄廚房的塔克,那傢伙就在地獄廚房邊緣,有兩個屬於他的小碼頭,一個用來進行軍火生意,另一個,則用來進行其他生意。

  而無獨有偶的是,紐約現在聲勢浩大的平民吸血鬼首領,懸賞重金要梅林腦袋的狄肯.弗瑞斯特用來製作血粉的基地,也在一個隱藏起來的碼頭上。

  說真的,那地方距離地獄廚房的直線距離真的很近,近到梅林只需要讓維克特飛遠一點點,就能很輕易的發現它。

  很多時候,我們距離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遙,但若找不到關鍵的信息,這簡單的一步,又像是天涯咫尺一樣難以跨越。

  夜晚的碼頭上,一片死寂。

  一位美麗的女士有些煩躁的站在碼頭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帶著芳香氣的女士香菸,她穿著白色的,類似於辦公裝一樣的衣服,還披著一件輕薄的輕紗外套,在夜晚的風的吹拂下,那傲人的身材和精緻的長相,讓她看上去如同湖中女神一樣誘惑。

  但可惜,這是一位吸血鬼。

  還是一位罕見的純血吸血鬼。

  她叫水銀,是狄肯.弗瑞斯特的伴侶,也是那個野心勃勃的吸血鬼激進派首領最得力的下屬。

  一位純血吸血鬼是如何與狄肯這樣出身「卑賤」的半吸血鬼待在一起的,這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故事。也許是當年年少輕狂,也許是她真的被狄肯身上那種混雜著天真與邪惡,又放蕩不羈的氣息所吸引。

  總之,在狄肯還只是美洲血族長老會麾下的一條獵犬的時候,水銀就拋棄了自己原來的姓氏,和狄肯站在了一起。

  她對狄肯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但不可否認,其中確實有很多愛慕的成分。

  但最近一段時間,水銀小姐卻感覺到了一種來自情感上的危機。

  原本整天和她廝守在一起的狄肯和她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在狄肯的勢力越來越強盛的時候,本該作為狄肯最信任的人站在他身邊的水銀,卻也被以「流放」的姿態,被安置在了這個偏僻的碼頭上。

  儘管這裡進行的一切,對於狄肯的「大業」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能讓水銀負責血粉的製作與流通,也說明了狄肯對她的信任。

  但水銀就是感覺到了危機,那是一種身為女人的危機。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妖女!」

  漂亮的吸血鬼女士恨恨的將手裡的香菸扔在腳下,用自己點綴著碎鑽的高跟鞋恨恨的擦了擦。她用這種方式,發泄著自己內心的不滿。

  都是那個在幾個月前突然出現的女人,她用某種下流的方法誘惑了狄肯,否則狄肯那麼愛她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如此的疏遠她?

  「遲早要劃花你的那張臉!」

  水銀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屬於吸血鬼的惡毒表情。

  她看著眼前黑幕下的海水,她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就打算回去碼頭看看,那些下賤的半吸血鬼工人們,是不是又在偷懶了。

  狄肯這一段時間大肆售賣血粉並不只是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還是為了吸引魔法國會和難纏又好鬥的S.D.O.L.D.那群獵犬的注意。

  這是個戰略性的任務,只有不被外力插手的情況下,狄肯打擊美洲血族長老會的計劃才能更順利的推進。

  作為狄肯最得力的助手,水銀很清楚這件事的意義。

  儘管她已經有了身為女人本能的失寵危機,但源自對狄肯扭曲的感情,她還是希望能幫自己的愛人,將這件事做好。

  不過,就在水銀小姐轉過身的那一刻,她突然看到了背後那不該出現的東西。

  一隻暗紅色的,醜醜的鳥,正站在她身後的欄杆頂端,合攏著翅膀,用一種銳利的目光打量著她。

  這隻鳥看上去像只烏鴉,而它那虛幻的外表,代表著它本身是一個古怪的能量生物,是一個罕見的,擁有魔力的靈體!

  這讓水銀感覺到了一絲危機。

  「一個純血種...真是罕見。」

  梅林稍顯沙啞的聲音,也在這一刻,突兀的在水銀身後響起。

  「嗚嗷」

  渡鴉之靈維克特鳴叫一聲,拍打著翅膀,輕盈的落在了梅林抬起的手臂上。一人一寵就那麼在黑夜中,直視著眼前的水銀小姐,讓後者頓時感覺到了極端的威脅。

  「渡鴉...梅林。」

  吸血鬼是強感知的生物,純血種的感知能力幾乎就像是弱化版的黑暗感知。

  而且顯然,她之前見過梅林。

  水銀飛快的後退,但在身後,一團濃郁的霧氣已經散布在了四周。顯然,她被困住了。

  吸血鬼小姐的手指在自己白色的禮服輕輕一抽,一把嗡鳴的,帶著血槽的刺劍就出現在了它手中。果然是純血種,就連挑選武器的時候,都帶著吸血鬼們那種矯揉造作的審美觀。

  「一個純血種,怎麼會和狄肯那樣的半吸血鬼混在一起?」

  梅林抬起頭,在兜帽之下,他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他說:

  「在你們眼中,半吸血鬼不是卑賤不純潔的存在嗎?還是說...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愛情?」

  說到這裡,梅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說:

  「我其實很好奇,像你們這樣的吸血鬼,真的有愛這種情緒嗎?」

  「多說無益!」

  水銀並不想回答梅林的任何問題,她雙眼泛紅,指甲也變得陰冷細長,原本漂亮的臉頰,也在這一刻扭曲了起來。顯然,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她冷聲說:

  「我不會讓你破壞狄肯的計劃的!不管你想做什麼,今晚,你都別想達到目的!」

  「呀呀呀,你們這些吸血鬼。總喜歡說什麼目標什麼目的之類的。」

  梅林搖了搖頭,他手臂上的渡鴉之靈嘶鳴著飛入高空,他活動著手指,銀灰色的手弩出現在手中,在另一隻手裡,藍灰色的鋼鐵手杖,也飛快的變成了一把稍顯厚重,極富有科技感的單手劍。

  這是賽博坦武器模塊的格鬥形態,也是梅林很少使用的一種形態。

  「別傻了!」

  他看著眼前的吸血鬼水銀,他聲音冷冽的說:

  「幹掉你,只不過是我今晚工作的額外福利而已...」

  「呀!」

  在梅林的挑釁下,水銀小姐踩著能戳死人的尖銳高跟鞋,以白影一樣的速度朝著梅林撲了過來。

  她是純血吸血鬼,論起單純的戰鬥力,就連激進派吸血鬼首領狄肯,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能在接近30年的時間裡,死死的俘虜狄肯的愛慕,靠的可不只是那張漂亮的臉蛋...說來也是,又有哪個女吸血鬼,沒有一張能魅惑世人的臉蛋呢?

  「唰」

  水銀顯然是個用劍高手,她手腕翻轉之間,那開了血槽的刺劍就像是覓食的毒蛇一樣,精準毒辣的在第一擊,就洞穿了梅林的心臟。

  但在長劍刺入梅林胸口的那一刻,水銀的面色大變...劍刃確實洞穿了梅林的胸口,但持劍的手指,根本就沒有刺中實體的感覺。

  只有輕飄飄的觸感,就像是...劍刃刺進了一團煙霧裡一樣。

  「上當了!」

  梅林擺出一副正面戰鬥的樣子,讓水銀誤以為這個傢伙要和她打近戰。

  但不是!

  渡鴉梅林...可沒有都沒有和敵人打近戰的習慣呀!

  水銀以極快的速度後退,但在她眼前,梅林那張溫和的臉上,已經滿是譏諷的笑意。

  「嗖嗖嗖嗖」

  伴隨著梅林右手抬起,在銀灰色的手弩那如風暴一樣的嘶鳴中,飛舞的銀色箭矢,在一秒之內連射六次,直接打空了半個箭匣。

  水銀拼盡了全力,在這極短的距離上,躲開了4支,卻被兩支聖銀箭矢刺中了肩膀和手臂。而在那灼燒般的劇痛升騰的下一刻,梅林的身影又詭異從她背後,從那迷霧中出現,他右手中的藍灰色重劍,以一種拍擊的姿勢,狠狠的拍在了猝不及防的水銀背後。

  「砰」

  漂亮的女吸血鬼就像是被擊中的棒球一樣,在這一擊重擊之下,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哀嚎著摔在了地面上。

  就在她掙扎著起身的時刻,又一支精準的弩箭從背後刺入了她的後背,讓她一個趔趄又摔倒在了地面上。

  梅林的左手,也從那飄蕩的迷霧中,朝著她的脖子飛快探出。

  那左手上沒有任何的武器,但伴隨著那五根手指的靠近,水銀內心中本就不多的快樂情緒飛快的被汲取,希望也被吸取,灰色的絕望如煙霧一樣,快速的充盈著它的心臟。

  危險!

  極度危險!

  水銀在這一刻瞪大了眼睛,純血吸血鬼的本能在瘋狂報警,一旦被那閃耀著橙色螢光的手套接觸到身體,肯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很有可能,是永寂!

  但它...它只是個年輕的吸血鬼,它還有最少1000年的時間可以活!它還遠沒做好死去的準備啊!

  「啊!」

  水銀尖叫一聲,在梅林手上的攝魂怪之吻即將接觸到它皮膚的前一刻,純血吸血鬼的天賦能力驟然爆發。

  在梅林眼前,那已經失去戰鬥力的純血吸血鬼在血色光芒的閃耀中,飛快的消散成了數以百計的小蝙蝠,在難聽的嘶鳴之中,那些蝙蝠就像是黑色的風暴一樣,朝著四面八方瘋狂逃離。

  「嗚嗷!」

  在天空中巡行的渡鴉維克特尖叫著從空中落下,這渡鴉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兇狠的獵食者本能,只是眨眼之間,十幾隻小蝙蝠就被撕裂了軀體。

  這些蝙蝠並不是實體。

  這種蝙蝠化形,是純血吸血鬼用於逃生的本能天賦,那些蝙蝠代表的,是水銀的生命力。純血吸血鬼難纏的地方就在這裡,即便是實力遠高於它,在這樣的蝙蝠化形之下,如果沒有提前做準備,也很有可能會被吸血鬼逃走。

  數以百計的蝙蝠,只要逃走一隻,就代表著那純血吸血鬼活下來了。

  「別想走!」

  黑色的煙霧在這一刻驟然擴張,在梅林厲聲的呵斥中,那些飛向四面八方的蝙蝠被籠罩在了煙霧之間,在灼熱光芒的爆發中,那些蝙蝠被硬生生烤炙成了灰燼一樣的魔力。

  但在地面上卻並沒有水銀重傷的軀體。

  那個純血種吸血鬼,還是跑了。

  但維克特卻鎖定了那逃跑的小蝙蝠的方向,渡鴉發出了一聲嘶鳴,快速的沖向水銀逃跑的方向。

  「跑吧,小姑娘。」

  梅林飛快的沖入天空,順著維克特飛行的方向衝去,他輕聲說:

  「快跑吧。」

  ——————————————

  「噗」

  幾分鐘之後,重傷的純血吸血鬼水銀再也撐不下去了。

  她虛弱的身體無法維持蝙蝠的化形,狼狽的從空中摔落,正摔在一條偏僻的街道上。

  在那昏暗的路燈中,虛弱的水銀艱難的爬起來,但還沒等她辨別周圍的環境,沒等她伸手擦掉臉上的血污,她就看到,一個穿著很酷的棕黃色獵裝的女孩,正站在她面前。

  那個子挺高的女孩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外套,手裡提著一個包裹,看上去風塵僕僕,就像是剛從外鄉回來一樣,她就正在街頭的路燈下,就那麼詭異的看著從天而降的水銀。

  那個姑娘有一頭明亮的橙黃色頭髮,在腦後紮成了單馬尾,在路燈的光芒中,她那雙藍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很疑惑,為什麼這個虛弱的純血吸血鬼,會從天而降的落在她眼前一樣。

  「算了,不想這些了。」

  那姑娘將背後的包扔在一邊,她伸手撥了撥自己的耳邊的長髮,在帶著藍色皮質手套的手指翻轉之中,一把銀灰色的,大口徑,刻著獵魔符文的左輪槍,就對準了驚愕的水銀小姐。

  那個姑娘在路燈下輕聲說:

  「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艾爾莎,艾爾莎.血石。職業是...」

  「吸血鬼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