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的計劃並不難理解。
提前了解滅霸的目的地,等掌握對方的必經之路後,提前做好埋伏,然後就是等待對方出現,安排一個大大的「驚喜」。
但是……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為了實現黑洞計劃,反抗軍提前一年進行部署,消耗無數的人力、財力,到最後甚至不惜犧牲一整個星系的生命。
這值得嗎?
張明和傑森有共同的目標,但張明很清楚,他們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兩類人,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傑森會把身邊的一切當成籌碼,放在賭桌上,只要能夠幫助他達成目的,不論是朋友、敵人、陌生人,乃至自己,他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
而對於張明來說,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守護傑森眼中的「籌碼」。
聽完傑森的解釋,張明啪一下就站了起來,速度很快,他幾個大步走到傑森面前,抓住衣領,顧不得暴露身份,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個混蛋打死。
「喬魯諾!你在幹什麼!」一旁的烏木喉大聲呵斥。
他正忙著命令下屬調整死星號的行徑軌跡,試圖利用黑洞的牽引力,以一個特殊的角度完成飛船的彈射。沒想到這頭還在忙活,後方的兩名同事就要打起來了。
烏木喉清楚張明和傑森在決鬥島上的恩怨,那時候要不是他攔著,估計張明早就把傑森亂拳打死。現在他們即將被黑洞吞沒,烏木喉還以為張明是要在死之前和傑森把之前的帳算一算,趕緊出聲阻攔。
張明緊緊攥著拳頭,想起滅霸曾經說過的話。
從滅霸的角度來說,他的確是一心為了全宇宙的長遠發展,只不過因為跨越的時間太過長遠,所以,這個時代的人無法理解,把他當成了一個劊子手。
為了「未來」而犧牲「現在」,這就是滅霸的理念。
如今傑森為了殺死滅霸,為了保護全宇宙,而把一整個星系,數百億生靈的性命當作犧牲品。這就相當於,為了「全局」而犧牲「局部」。
「你這麼做和滅霸有什麼區別?」張明掐著傑森的脖子。
「我不會去解釋。」傑森平靜的望著張明,「你可以隨時殺了我,我完成了任務,死亡才是我的歸宿。」
為了坑殺滅霸,反抗軍一共準備了五個黑洞生成裝置,分別部署在五個不同的星系,其中,三個是沒有生命星球的無人星系,一個是尚未誕生智慧生命的原始星系,只有一個星系擁有大量的智慧生命。
出發前,傑森曾抱有幻想,五分之一的概率,應該不會那麼倒霉。
然而,隨著死星號航線的逐漸確定,傑森明白,幻想終歸是幻想,一邊是反抗軍成立以來殺死滅霸的最好機會,另一邊是數百億條生命,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
傑森作出這個決定沒花多少時間,從行動開始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準備——背負一切罪孽,隨後平靜赴死的準備。
張明能清晰的感受對方血管的跳動,很快,很有力,接下來只需要轉動手腕,就能把這個殺人犯的脖子扭斷,結束他罪惡的生命。
張明很想對傑森說,他的計劃進行到了一半,等殲星炮摧毀了死星號,他有信心殺死滅霸,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有犧牲,但每一個死在戰場上的人,他們都做好了相應的覺悟,他們的死亡是因為敵人的強大,而不是來自戰友的算計。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張明手掌逐漸發力。
「罪孽,不是你想背負就能夠背負的。」張明盯著傑森的眼睛,「況且,數百億條生命,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去背?」
就在張明打算扭斷傑森的脖子,把他先一步送進地獄的時候,一把門板大小的雙刃大刀朝張明砸了過來。還沒回頭,就聽到雙刃大刀突破音障,發出一聲爆鳴。
這是滅霸的專屬武器,在《復仇者聯盟4》的劇情中,他曾經用這把刀劈碎了史蒂夫的振金盾牌,幾次暗殺過程中,張明也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這把刀的沉重、鋒利。
雙刃大刀是衝著張明的胳膊劈下來的,張明不想為了殺死傑森,付出一條胳膊作為代價,他鬆開了手,退後半步,躲過了砸過來的大刀。
刀刃沒入牆壁中,直到刀柄位置。
「如果真的快死了,我不會攔著你們自相殘殺,但是現在。」滅霸低沉的嗓音迴蕩在總控室。
「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過去,他的每一句話都令下屬感到恐懼,可現在,所有的下屬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雙雙眼睛望著站在最高處的滅霸,希望之火重新點燃。
「執行第三十七號命令。」滅霸說。
三十七號命令?
那是什麼?
總控室內的人都是一臉茫然,只有一聲電子女聲重複了一遍。
「收到終極命令,執行三十七號程序,此程序一旦執行,就不可逆轉,請問是否確定執行?」
「執行。」
電子女聲停止,張明環顧四周,沒有任何變化,對面剛從死亡中僥倖逃脫的傑森也是一臉茫然。
突然,震動出現!
震動過後,上方就出現了極為強大的壓力,一瞬間,仿佛有一座山壓在身上。
除了滅霸外,所有人都被壓得彎下了腰,張明半跪下來,傑森直接趴在了地上,普通滅霸軍團士兵更是不堪,再強壓下,骨骼發出咯吱咯吱聲音,嘴巴、鼻子中流出鮮血。
壓力持續了近一分鐘才停止。
「大家都還好嗎?」張明問。
玉心通過心靈連結感知團隊內全員的情況,回覆說:「只有一個倒霉蛋被砸傷了頭,其他人都沒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明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時候,他注意到傑森的目光,這位全宇宙最大的謀殺犯正在呆呆的看向後方的大屏幕,雙眼中的平靜、深沉消失,逐漸轉變為絕望和瘋狂。
張明順著他的視線扭過頭,瞳孔驟然放大——
死星號來到了視界的邊緣,最終,在某個時刻,它凝固在視界邊緣位置,就像是黑洞失去了引力一樣,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廣義相對論的影響下,產生的時間錯覺,實際上,就在死星號「凝固」的剎那,它就已經進入了黑洞之中。
死星號最終漸漸變淡,徹底消失。
在消失前,張明看到了在死星號頂端的一個巨大「凹陷」。
死星號大約十分之一的區域消失了。
準確來說是只有十分之一的區域逃離了黑洞,也就是張明他們所在的這部分地區,再考慮到剛才得震動和壓力,他想到一種可能。
「爆炸。」
傑森嗓音顫抖,這次他沒有通過心靈領域,而是開口說了出來。
所謂的三十七號命令,就是捨棄掉死星號百分之九十的區域——例如生活區、製造工廠、武器工廠——捨棄掉數億名滅霸軍團士兵,然後藉助提前部署好的高威力炸彈產生的瞬間衝擊力,使得核心區域和捨棄區域迅速分離。
這個程序是考慮到死星號的大體積,假設遇到大規模敵人圍攻,設計的最終逃亡程序,就連滅霸都沒有想到會有啟動的那一天,更沒想到會是因為黑洞而使用。
但不得不說,效果真的很好,因為是逃亡程序,所以,核心區域下方全部是大功率推進裝置,剩餘的十分之一死星號跳過加速過程,瞬間就把航行速度攀升到最高。
離開了,他們離開黑洞捕捉範圍了!
所有人發出歡呼。
除了傑森。
他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