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在天空中急速飛馳,由於信任之力是斷斷續續傳遞上來,他的飛行狀態也時快時慢,快的時候會突破音速,慢的時候就順著慣性自由落體。
因為達到超音速時,能夠突破音障留下一長串白雲,這使他看起來仿佛一隻臭鼬,在通過放屁的方式不斷前行。
對於現在的真理來說,形象、體面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只要能活下來,就算讓他跪下來向張明求饒,他也願意。
可他清楚,張明不可能放過他。這位超級英雄信奉的可不是蝙蝠俠一樣的不殺原則,死在張明手下的超級反派足夠組建一個籃球隊。
真理清楚張明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拼出吃奶的勁,儘可能的和張明保持一公里的距離。
張明保持均勻的速度吊在後面,一點點縮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有十九個小時的時間,真理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弱,張明並不著急。
他們一前一後划過開羅的上空,飛出城市後,一路向西。
就這樣飛了大約三十分鐘,又完成了一次加速的真理,感受著自己飛行速度的變慢,回頭看了眼背後的「小黑點」,眼神中滿是惶恐。
他變慢了,之前幾次加速,他們之間的距離會拉的更遠,張明重新趕過來,需要一到兩分鐘的時間,而現在,真理估計最多三十秒張明就能趕過來。
「不能再繼續逃了,遲早會被張明抓住,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慢慢恢復力量!」
真理注意到了在不遠處有一個小鎮,鎮上正在舉行著某種慶典活動,他又回頭看了眼張明,不再猶豫,一頭沖向小鎮。
在接近小鎮上空的時候,真理用僅剩的力量創造出一個人形的分身,這個分身不具備戰鬥力,只要湊近看上一眼,就知道是一個假貨,但至少能幫助真理拖住張明幾分鐘。
放出分身後,他一頭扎進小鎮。
小鎮中的人民穿著傳統服飾,在顯眼的地方掛著牌子,牌子上面寫道:
「埃及與加納傳統文化交流會」。
真理縮在牆角,一邊躲避著人群的視線,一邊大腦迅速做著分析:
「分身的速度不快,張明只需要幾分鐘就會看破,來探查這座小鎮。」
「靠著神盾局強大的人力、財力,我如果單純的躲在房屋中,終究是會被發現。」
「必須找一個足夠隱蔽、安全的地方,哪裡最合適……嗯?」
真理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房間內,停放著一具棺材,棺材外壁上鑲嵌著金邊,造型華麗,房間外面還有七名穿著西裝的黑人在默默抽菸,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棺材!
真理發現了一個完美的庇護所!
神盾局有專門的衛星,還有大量的探員,所以真理不可能隨隨便便的溜走,但他完全可以躲在棺材裡,暫時被埋進墓穴中。
沒人會檢查一具棺材,更沒人會想到他會躲在一座墳墓中,只要熬過一兩天的時間,等神盾局的封鎖網解除,真理就能在某個夜晚悄悄爬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而且,真理在離開開羅前,看到了那群信任者「發瘋」的模樣。他們嘴裡說著聽不懂的話,擺出不明所以的動作,但他不認為這是永久的效果,張明作為一名超級英雄,也不可能把十幾萬人永遠的變成瘋子。
這十幾萬人中,就算百分之一的人事後還繼續相信真理,那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信任力量。別忘了,真理還有那群簽了契約的異人手下,等他們擺脫瘋癲的狀態後,就一定會繼續相信真理。
所以,最關鍵的就是這一兩天。
真理盯住了那個棺材,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靠,他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七個西裝黑人。
「錢。」
真理創造出兩張大面額的紙幣,輕輕吹了口氣,錢隨著風飄動,吸引住了黑人們的視線。他立刻趁機鑽入房間中,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打開棺材蓋,鑽了進去。
一進到棺材狹小的空間,首先就是一股惡臭順著鼻腔湧進肺部。真理差點窒息暈過去,他趕忙使用能力淨化了空氣,並對著那具年邁,略微腐爛的屍體說:
「消失。」
屍體砰然化為一團灰白色的粉塵,順著棺材的縫隙飄了出去。
它們最終會落在附近幾條街的地上,在這個到處都是沙漠的國度,沒有人會注意地上的到底是砂礫還是骨灰,就像沒人會注意棺材裡已經換了個人。
真理在棺材上方戳了一個小洞,方便隨時觀察頭頂的情況。
沒過多久,那群穿著西裝的黑人就走了進來,隨著外面的人用阿拉伯語喊了一聲「儀式開始」,他們同時用力抬起了棺材。
真理躺在棺材裡,身體隨著外面抬棺人的行走微微晃動,可就在他們走出這間墓室的時候,外面驟然想起了巨大的聲音,嚇得真理一哆嗦,還以為是張明追了過來,差點就要蹦出來。
他仔細聽了幾秒才確認,外面放的是音樂,只不過用的音響設備太過廉價,所以才會聲音過於響亮和嘈雜。
「呼……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真理剛緩了一口氣,又聽到外面的黑人說:「老大,我怎麼感覺棺材裡的屍體好像動了一下。」
這個混蛋也太敏感了吧!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留心整個葬禮儀式的環節。小伙子們,這是我們第一次走出國門,在埃及舉辦加納傳統的葬禮儀式,我們必須讓這個國家的人,看出我們的專業性,明白了嗎?」最前方的領隊說。
「明白!」
剩餘六人低聲,鄭重且嚴肅的回答。
他們抬著棺材,邊走,邊隨著音樂舞動著身體。
音樂聲漸漸變大,變得激昂,他們舞動的動作也愈發狂野,時而坐著,時而躺著,而在這個過程中,棺材始終穩穩的搭在他們的肩膀上,不依靠任何的繩索或其他裝備,將他們的專業性體現的淋漓盡致。
真理跟做過山車似的,腦袋砰砰撞在棺材蓋上,他還得忍著痛,不能發出聲音。
通過外面的歡呼聲,他大致了解到,這是加納共和國(非洲西部的一個小國家)的傳統葬禮儀式。他們認為死亡是一生中最為隆重的儀式,需要的不是悲傷,而是歡慶。
慶祝親愛的家人能夠在另一個世界遇到祖先,生命能以另一種形式開始,因此加納也被稱為「世界葬禮之都」。
這個埃及的小鎮就經常進行兩國文化交流,恰好近期,小鎮有一名長壽的老人去世了,他的家人希望能以加納的葬禮形式為老人送終,於是就有了這場盛大的儀式。
結果這隆重的葬禮被真理「享受」了。
真理忍受著暈車,或者叫暈棺,強忍著不要吐出來。
一道人影飛過,他通過棺材上的小空洞,看到了張明!
「你們好,請問有在附近見過一個陌生人嗎?他長這個樣子。」
張明下降到了真理看不到的位置,他不敢再戳出一個洞,連呼吸都屏住了,靜靜等待張明離開。
「沒有。」參加儀式的人如實回答。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這是張明的聲音。
前段時間Z先生、外星人入侵事件,張明這張臉已經完全公開化,隨便上谷歌就能搜到他的照片,不少人都認出了他。
眾人紛紛跟張明解釋,真理傾聽著外面的聲音,悄悄咽了口唾沫。
啪——
一隻手拍在棺材上,嚇得真理差點叫出來,他能聽到一隻手在輕輕撫摸棺材蓋,心裡罵道:「裝死人的棺材還摸來摸去,張明不會是個變態吧!」
「抱歉,打擾你們的儀式了,如果有發現這個人,請隨時和警方聯繫,我會第一時間趕到,他是一個很危險的恐怖分子。」張明拿開了放在棺材上的手。
通過棺材蓋上的小洞,真理隱約瞧見一個人影飛上高空,同時動感的音樂再次響起,抬棺人重新開始起舞。
真理鬆了口氣,確認自己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光,他靜靜躺在棺材中,等待著葬禮儀式環節的結束。
大約半個小時後,棺材被緩緩放入墓地,上面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應該是開始往下埋土了。
他靜靜躺在棺材裡,靠著力量去創造空氣、食物和水,時不時看一眼手錶,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但是……
「該死,力量越來越弱了。」
又一次創造出氧氣後,真理依舊感到有些呼吸困難,這說明他創造的氧氣量開始下降了,信任的力量跌到了谷底。
這都快十個小時,張明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在精靈竊取的資料里,根本沒有提到他擁有這種影響人心智的力量。
張明很可能是發現找不到我,所以直接針對開羅市相信我的人動手,想把我的力量削減到零……真理憤憤的想。
又等待了三十分鐘,真理決定不再等了,打算爬出去看看,實在不行再回來,現在天已經黑了,正適合他悄悄逃走。
「金屬手指。」
他的手指閃爍著金屬光澤,輕鬆撕開木質的棺材蓋,扒開土壤向上爬。忽然,真理手指觸碰到了一塊堅硬的東西。
他以為是石塊,就換了個方向,但當第三次被石塊阻擋時,真理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事情不正常。
把上面的土壤完全扒開,真理發現擋在他面前的是一整塊完整的、堅硬的、毫無縫隙的鋼板!
他輕輕的敲擊,通過反饋回來的震動和聲音判斷,這層鋼板至少有三四公分厚。
法克!肯定又是張明乾的!
這小子早就發現我了,故意裝作沒注意,讓我心甘情願躲在地底,他就有大量的時間解決開羅的問題,一點點削弱我的力量!
真理覺得自己就像馬戲團的小丑,擺弄著拙劣的計謀,結果早就被人發現,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話。
向上的路被堵住了,真理不死心的又往前後左右乃至下方試了試,依舊有鋼板封鎖,他被困在了地下狹小的空間內。
真理沒有幽閉恐懼症,可在絕望和無力下,仍呼吸困難,仿佛四周的牆壁在向他擠壓過來,要把他永遠的埋在地底。
「氧……氣……」
能力發動,空氣中多了一團稀薄的氧氣,真理大口喘息。
漆黑的地下世出現了光芒。
那是一塊鑲嵌在鋼板中的電子屏,屏幕是高強度的玻璃鋼製成,堅硬程度絲毫不遜色於鋼鐵。
屏幕自動亮起來,播放著畫面,飄出熟悉的歌聲。
這是白天葬禮時的歌聲,錄像的人手很穩,從不同角度拍攝著抬著棺材的專業團隊,那個時候真理就躺在棺材裡。
真理眼睛越瞪越大,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張明!法克!法克!我要殺了你!」
他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走在抬棺團隊最前面的,並非是那名穿著西裝的黑人隊長,而是……張明!
張明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西裝(品如衣服的變裝效果),手裡拿著隊長的手杖,一邊領導著隊伍,一邊和參加活動的鎮民揮手致意。
張明早就看出了他的計劃,不僅如此,張明還專門作出這種行為來羞辱他!
視頻很快就結束了,短暫的黑屏後,畫面重新亮起來。
「哈嘍哈嘍?真理先生聽得到嗎?」
真理湊到屏幕前,看到了張明那張可惡的臉,在他身邊還站著迪奧、科爾森一眾人。看他們背後的場景,應該是在一間豪華的酒店。
他們喝著酒,品嘗著點心,就像在欣賞一場戲劇表演。
「張明!你……你到底想幹什麼!」真理對著屏幕大吼。
張明翹起腿,一個遙控器從他左手拋到右手,又從右手拋到左手,他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在聽到真理的無能狂怒後,張明說:
「別擔心,我只是看看你的狀態。你不可以死在這,我會把你送上國際法庭,接受全世界的審判,用你的話來說,你將被記載史書上——以一個罪人的身份。」
真理表情先是震驚,然後轉變為驚恐,最後默然的說:
「你贏了。」
「那就這樣,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短時間內還能活下去,再見。」
通訊關閉。
真理閉上了眼睛,內心卻在……狂喜!
這群所謂的英雄蠢貨,法庭?哈!真是可笑,抓捕、扭送、審判、執行,這個過程中真理有無數個機會獲得信任之力!
真理甚至開始在心裡做起了規劃,要如何逃亡,又要如何建立新的組織,有了這次的教訓,他相信自己能做的更好。
等著吧,張明,我會殺了你,終究有一天!
就在真理在心中幻想時,屏幕又亮了起來。
「我猜你剛才一定很開心,覺得我們是一群蠢貨,只要交給法律程序,你有無數種辦法逃走。」張明仍是笑眯眯的樣子。
「不,我沒有那麼……」
「不用否認,或者你否認也無所謂。抱歉,我是騙你的,我不會放你出來,更不會交給法庭,我會保持封鎖,讓你在地底窒息而死。」
「什麼!」真理雙眼瞪著張明。因為憤怒,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你之前說過『張明,你應該感謝我』,現在我把這句話還給你。至少我讓你體會了加納最豪華的葬禮儀式……雖然是活著的時候享受,但你應該不會計較順序吧。」
「那麼,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屏幕再一次關閉。
真理略微顫抖著做了個深呼吸。
去他媽的超級英雄!去他媽的!
不是放棄的時候,我還有一點力量,一定可以突破封鎖。真理不斷敲打的鋼板,終於他找到了一處相對薄弱的位置。
「鑽頭。」
刺耳的聲音從地底傳來,真理艱難的製造出一條逃生的路徑,而他這個動作似乎觸及到了開關,鋼板之間開始緩緩合攏。
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在幾分鐘內逃出去,他就會被壓成肉沫!
終於,真理鑽開了足夠容納一個人鑽出的洞,他把身體擠入洞口,憑著強大的求生欲,奮力攀爬。
土壤逐漸鬆軟、乾燥,這代表真理馬上就要重獲自由,他腦中湧現無數的念頭,最終只剩下一個:
復仇!
「哈——哈——」
扒開最後一層土壤,真理露出頭,大口喘息。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用最後的力氣爬出來,躺在地上。
「活下來了,總算是活——」
真理臉上剛露出笑容,天空就亮起了一盞燈,緊接著就是第二盞、第三盞,燈光照亮了大地,照亮了他,也照亮了……
「抱歉,我又騙你了。」
張明等人就坐在真理對面,他們背後像是攝影棚一樣,搭建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的模樣。
其實從始至終,他們都在這,死死盯著真理,等待著他爬上來,心中的希望之花綻放時,再把最深沉的絕望送給他。
送給這個害死數萬人的兇手!
「被騙的感覺怎麼樣?真理先生。」
張明問,隨著這個問題,張明、迪奧、科爾森、梅……在場的所有人都抬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真理。
「不……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砰!砰!砰!砰!砰!
子彈風暴洞穿了真理的身體,打爆了他的每一寸的皮膚。
而這一次,他再也活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