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跨過之後，洪非來到一座建築之內。

  左右張望，皆是書架，中間一張黑褐色木桌上擺著一座尖塔模型。

  再一回頭，果不其然，古一法師仍穿著那身僧袍，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帶著讓人倍覺莫名的笑容。

  「哈嘍，下午好啊，法師，吃了嗎？」

  古一手臂一轉，手中小扇子啪地一聲打開，邊笑邊道：「吃了，你呢？」

  洪非低頭：「你看我這身衣服就知道剛才在忙了，你這裡有飯吃嗎？」

  「有。」

  古一扇子一揮，一道傳送門瞬間將穿過兩人，所處空間也立即隨之變幻。

  洪非轉頭一看，不禁嘴角一抽。

  這不就是十幾米的距離麼？魔法師了不起啊？

  拉開椅子坐下，洪非直接開吃。

  古一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看著。

  少頃，洪非邊吃邊道：「法師，有事兒直說。」

  「那好。」古一把摺扇往桌上輕輕一方，跟著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地球？」

  聞言，洪非動作一滯，咀嚼的速度也放慢下來。

  「這話怎麼說？」

  「你難道沒想過嗎？」

  「想肯定是想過的，不過你怎麼知道？」

  古一笑了笑：「推測。」

  我信你個鬼，你肯定偷窺我了。

  洪非想了想，道：「我會離開，但不會永遠離開。」

  「我知道，你在地球上有很多關係牽扯，而且你的勢力根基都在這裡。」

  「這算是其中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是，我是人類，我更喜歡跟人類生活，而不是那些稀奇古怪，要麼藍要麼金的外星人。」

  「克里人和索維林人聽到會不高興的。」

  「誰在乎他們高不高興，我可以打到他們說高興。」

  「你一直都那麼喜歡用自己的力量去達成自己的目標嗎？」

  「是的。因為在這個世界，這是最簡單直接也最行之有效的辦法。」頓了頓，洪非又道：「不過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這麼辦，所以偶爾我也很願意用計謀。」

  古一眉眼帶笑：「我知道，越是像你這樣慣用力量的人，在使用計謀的時候就越容易生效。」

  洪非頷首：「不錯，因為大家更願意相信一個以力為尊的人總是莽撞的，他們打心底不願意承認一個人既有強大的力量，同時還擁有驚人的智慧。」

  「這是在自誇？」

  「陳述事實罷了。」

  「那你有計劃什麼時候走嗎？」古一追問。

  「暫時沒有計劃，不過我估計至少要到明年。」說著他抬起頭來，問道：「法師為什麼問這個？」

  「我想趁你不在的時候做點事情。」

  洪非：……

  你還真是夠坦率的，不過要是古一特地想做些什麼的話，洪非倒是真的很願意插一手。

  洪大師掐指一算：「還有兩年多的時間，那麼急？」

  古一嘆息：「如果你也上了一千多年的班，那你應該就會了解我此刻的心情。」

  洪非明白，這是想退休了。於是他也學著對方嘆道：「我要是能像你那麼瀟灑就好了。」

  古一不禁輕笑，隨後突然又提出一個頗為驚人的問題。

  「你想當至尊法師嗎？」

  洪非頓時眉頭一挑：「你認真的？」

  古一點頭。

  洪非略作思考便道：「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好，我向來都信奉『藝多不壓身』，我對魔法很感興趣。」

  「至尊法師不止需要學會魔法。」

  「當然，還有責任。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如果我做至尊法師的話，肯定會嚴格履行自己應盡的義務。只不過……」

  「什麼？」

  「就像我們剛才討論的一樣，我不會一直待在地球上，這應該是不被允許的。」

  古一頷首：「確實如此。你離開地球的時候必然是真身，這樣一來，如果有外敵入侵，你不一定能及時知曉並趕回來，傳送門也不一定能讓你跨越太過遙遠的距離。如果以上你都能做到的話，那我想你也不會在乎至尊法師的身份。」

  「有道理。」

  古一沉吟片刻，邀請道：「你想學魔法的話，可以抽空來卡瑪泰姬。」

  「好！」洪非當即應下。

  他才不管魔法到底難不難，他只想去跟卡瑪泰姬的魔法師們切磋一下，要是每個人都切磋一遍並且取勝的話，那就意味著卡瑪泰姬的魔法他都學得差不多了。

  任性的不是洪大師，而是他的超能力啊。

  「你的龍之力很不錯。」古一突然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洪非卻是對她這樣的交流方式有些習慣甚至免疫了，聞言直接點頭：「確實不錯。」

  「你對它運用方式也跟以往的鐵拳截然不同。」

  「哦？」洪非頓時來了興趣，「你應該見過很多任鐵拳，他們的龍之力表現如何？」

  古一眸中漸漸浮起追憶之色，口中說道：「他們的龍之力，通常只充盈在體內，或是注入武器當中，只有極少部分龍之力可以被他們外放後進行攻擊。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龍之力從來沒有像你一樣顯化出龍的形象。另外，你胸口的龍形印記和他們的都不一樣，他們的龍是壽老，你的龍是東方的龍，和你的白龍也迥然相異。」

  洪非不由笑道：「那是我心目中真正的龍。」

  「這就是區別，你可以變化龍之力印記，我想你不是簡單地在使用龍之力，而是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洪非笑而不語：其實是靈魂融合。

  「不過，歷代鐵拳所能獲得龍之力其實只有一半。」

  「一半？」洪非稍愕，他知道自己的龍之力是殘缺的，不過眼下還是第一次知曉他的龍之力占總量的一半。

  事實上這個數量比洪非估計的要多，他原以為最多能有個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那個壽老居然有這麼大方麼？

  古一此時又道：「另外一半龍之力是壽老。」

  洪非聽得不禁眉頭一皺。

  「剛才的話，沒說錯？」

  「沒有。」

  這又是一個全新的知識點。

  因為古一的說法是，另外一半的龍之力是壽老，而不是另一半龍之力在壽老手中。

  換言之，壽老本身就是龍之力。

  「他是從龍之力中誕生的生命？」洪非不確定地問。

  「不，不能這麼說。」古一搖頭：「你的說法其實也是將壽老和龍之力分隔開來，但他們本就是一體。龍之力原本就是有生命的，壽老就是這個生命。」

  「那為什麼只是一半呢？」

  「因為崑崙。崑崙和壽老之間關係由來已久，具體如何我也不知，但壽老應該是受到了某種限制，必須將一般龍之力傳授給崑崙的最強者，締造一個鐵拳作為崑崙守護者，他們之間有交易。」

  洪非輕輕點頭：「這個說法有點道理。但是既然龍之力本就是壽老，那它應該可以隨時收回龍之力，為什麼它沒有那麼做？」

  「因為它已經死了，目前還沒有完成它這一次的輪迴。」

  洪非頓時擰眉。

  這對於他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古一的說法可信度很高，既然如此，那麼他身上的龍之力就不穩了。

  與靈魂相融的部分壽老應該無法收走，那還沒有融合的呢？

  【龍之力融合度：27.04%】

  也就是說，如果壽老現在完成輪迴，那麼它就能隨時收走剩下的72.96%？

  洪非連連搖頭。

  堅決不行！

  到手了就是我的，只要我不想，誰也甭想把它拿走。

  古一看他忽地眼神一厲，於是再問：「你覺得你現在的實力完全是因為龍之力的緣故嗎？」

  「當然不是！」洪非不假思索地便予以否認。

  「即便換作其他力量，我依然可以變得很強，甚至可能比現在更強，只不過龍之力更適合我而已。但若縱觀歷代鐵拳，除卻某幾位之外再看，尤其是最近兩代，簡直連廢物都不如。所以，不是我因為龍之力而變得強大，恰恰相反，龍之力是因為我才表現出了如今足稱強悍的戰鬥力！」略微一頓，洪非擲地有聲地道：

  「強在我洪非，不在龍之力！」

  「好。」古一緩緩點頭，眼中笑意更濃。「不過話雖如此，你也還是儘快想辦法把剩餘的龍之力拿到吧，否則未來或將有一場不必要的惡戰。」

  「我明白了，多謝法師！」洪非雙手抱拳。

  這次確實是承了古一的情，否則洪非不會認識到這一點。他一貫認為體內的龍之力雖然沒有融合完成，但卻已經是完全屬於他。孰料背後居然仍有危機？

  而且，既然壽老就是龍之力，那麼它此刻即便沒有轉生完成，應該也已經知道其中部分龍之力徹底跟它斷了聯繫，這也能說明當初崑崙為何會那麼快便找上門來。

  如此，壽老必然也會想方設法加快自己的轉生進度以期搶回它自己的另一半。

  還有，壽老其實是母的。

  母龍，可比母老虎要難搞多了。

  「不用客氣，你吃完了嗎？」

  「好了，倫敦聖殿居然還有東方美食，你是不是在那邊點的外賣？」

  洪非剛擦了擦嘴，古一忽地再一揮手，兩人瞬間來到一處山巔。

  轉頭四顧，古老的建築依山而建，下方的建築群中人來人往，偶爾還能瞥見卡瑪泰姬魔法所附帶的獨特的黃色星火。

  「卡瑪泰姬？」

  「對。」古一指著山下的道路：「那邊是入口，從外面是看不到卡瑪泰姬的。以後如果你要過來，就從條路一直走，無論前面有任何障礙都不要停下腳步。」

  洪非點了點頭，忍不住問道：「卡瑪泰姬不是有網絡嗎？我給你發個消息，你幫我開個門行不行？」

  古一隻是微笑。

  「行吧，我自己飛過來也可以。」

  轉頭，只見洪非突然拿出手機不斷搗鼓，口中還念念有詞。

  古一不禁疑惑道：「你在幹什麼？」

  「我在連WIFI。」

  「你知道密碼？」

  洪非不好意思地道：「猜了一下，好像不對。」

  我還以為是「HHHHGYSL」。

  ……

  索科維亞。

  白龍帶著眾人飛抵天空基地後顯露身形，卸下箱子之後，它轉頭鑽進雲霧中又消失不見。

  娜塔莎帶著一眾黑寡婦從艙內走出幫忙搬運東西，掃了一眼後對傑西卡問道：「老闆呢？」

  「他說他去見一個老朋友。對了，我好像看到了魔法。」

  「魔法？」

  「對，一個閃著火星的圈兒，老闆一走進去就消失了。」

  「是不是這種？」娜塔莎忽地抬手指向她的背後。

  傑西卡一轉頭，便見洪非從傳送門裡走了出來。

  「你散心回來了？」

  娜塔莎笑道：「嗯，其實也沒走多遠，就在歐洲。」

  「嗯，你跟傑西卡一起整理一下這些東西，對了，幫我把其中某一部分挑出來，我要給人回禮。」

  「好。」

  交代過後，洪非走向尤利西斯。

  「我們的交易信息過幾天可以放出去了。」

  「好的，先生，不過交易地點放在哪兒合適？」

  洪非不答反問：「你覺得哪裡合適？」

  尤利西斯想了一下，很快便道：「首爾，或者東京，以前我在這兩個地方交貨的次數比較多。」

  頓時，洪非眉毛揚了揚，唇角也跟著上翹起來。

  尤利西斯繼續說道：「不過我比較建議首爾。自從上次有人開著坦克在東京大鬧一場之後，現在那裡對走私稽查都非常嚴格，首爾倒是沒什麼變化。」

  洪非笑得更開心了：「你知道是誰開坦克在東西狂飆嗎？」

  「不知道。不過我倒是挺佩服對方的，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把艾布拉姆斯開到那個地方去的，據說直到現在那都是一樁懸案。」

  洪非微笑著指向自己的鼻子。

  尤利西斯再次震驚。

  「不去什麼首爾，那鬼地方沒什麼好玩的。就定在東京吧，我對那裡有特殊的感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一聽到這個地名兒，頓時就發自內心地覺得親切得很。」說著，洪非臉上的笑意好似怎麼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