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從上次東方餐廳會面克雷蒙特中學到了不少教訓。¤¸¸.•´¯`•¸¸.•..>>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
比如,他需要放權。
放權也是有區別的,不是大手一揮啥都不管。
比如丹·麗斯的策劃桉以及後續執行,這種事就可以放權給其他人,自己只需要定期過問,聽取一下匯報即可。
比如安東尼葫蘆里到底賣的鎮定劑還是致幻劑,這就需要布魯克林親自去看看了。
這種事交給別人,布魯克林可不會放心。
自從曼哈頓酒店會議結束,他一直在紐約遙控指揮,還沒回過波士頓呢。
除此之外,還有希瑟·格肯那個老硬幣,布魯克林不相信他只有這麼簡單的招式。
這個老硬幣一旦出招,必然是一環扣一環的連環套,現在暴露出來的計謀簡直太簡單了,拙劣的就像是在過家家。
7月24日,周三,下午。
伴著晚霞,布魯克林搭乘的飛機在波士頓機場安然落地。
隨從只有哈里森一人。
哈里森的妻兒已經從國外回來了。這是布魯克林給予哈里森的暫時性的補償。
哈里森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極高的專業素養,幫布魯克林提著包,側身在布魯克林身側,一邊走一邊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人,另一隻手自然垂下在腰間。
出了機場,叫上一輛車直奔哈佛法學院。
這是一趟完全在預計之外的行程,哈佛這邊事先根本沒有收到一丁點兒的消息。
機票是韋伯斯特買的,並不是鮑勃——事實上直到飛機起飛後,韋伯斯特才想起來向鮑勃匯報。
因此,當布魯克林伴著暗澹的天光來到哈佛法學院,昂首闊步剛踏入校區,就被人攔住了。
哈佛的安保很盡責,要求布魯克林說明來意並出示證明。
布魯克林有點兒懵。
他怎麼不知道哈佛有憑證出入的傳統?
折騰了好一會兒,布魯克林被安東尼接走了。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安東尼頭戴漁夫帽,將一頭白髮藏在了帽子下面,看上去並不比上次相見更蒼老,相反,布魯克林從他那雙眼睛裡反而看出幾分神采奕奕來。
安東尼是從家趕來的,他本來已經下班回家,正陪小孫子做遊戲,突然接到布魯克林的電話,不得不開車過來給布魯克林解圍。
既然來了,安東尼自然不會就這麼離開。
哈里森幫安東尼把車子停好,然後不遠不近地綴在兩人身後。♗🍩 6❾𝐬hùⓧ.𝐜𝐎m 😂😺
布魯克林跟安東尼並排在校園裡漫步,沒人說話。
他們好像一對兒怪異的情侶。
「我們也許應該建一棟樓,專門用來給議會使用。」
轉了一圈兒,已經九點多,校園裡開始變得冷清,學生跟教授出現的頻率開始大大降低,布魯克林突然開口。
安東尼側頭看了一眼布魯克林,摘掉漁夫帽,沒有說話。
「這樣可以將議會跟哈佛本身做一個很好的切割,告訴人們,議會不能完全代表哈佛。」
布魯克林繼續說道
「但議會跟哈佛會相輔相成。」
將哈佛與議會做一定的切割,好處有很多。比如其中一方出問題,另一方可以說『我跟它不是一回事兒』,相同的,一方出彩,另一方卻可以沾光。
這可以有效降低風險,不至於像之前那樣,一不相信就被團滅。
安東尼還是沒說話。布魯克林不得不問道「你覺得呢,安東尼,這個想法怎麼樣?」
「不怎麼樣。」安東尼停下腳步,說道。
「哈佛跟議會就是一體的。」安東尼說道「失去了哈佛,議會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跟價值,失去了議會,哈佛就是一塊散發誘人芬芳卻毫無還手之力的肥肉。」
「議會是哈佛的鎧甲與兵器,哈佛是議會存在的根本。」
「將它們拆分開是個很糟糕的主意。」
頓了頓,安東尼說道「布魯克林,我知道你來波士頓是來幹什麼的。」
「我也知道你想看到什麼。」
「我已經老了。」安東尼指著自己的頭頂「早上起來洗臉,有時候我會突然感覺鏡子裡的人怎麼這麼陌生。洗澡的時候,有時候我會盯著我的肚子,我的小兄弟,它們竟然開始變小了,這可真讓人感到意外。」
「布魯克林,我已經老了,我真的沒有精力跟你們繼續斗下去,你還這麼年輕,你可以花費幾年時間在這上面,我不行,幾年以後,我可能連床都起不來。」
他指了指布魯克林,又指指自己「就像這樣。這種程度的運動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對我來說,即便我每天堅持鍛鍊,我還是感到勞累。」
「布魯克林,我電話里說的是真的。不過你來親眼看一看也好,希望你看過後能理解我。」
安東尼說的有些激動,一陣風吹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然後揉了揉鼻子,有些失落的說道「我們先回我的辦公室吧,再繼續待下去我可能會感冒。」
這讓布魯克林感到詫異。
來之前,他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他甚至做好了被請君入甕的準備。
結果看起來安東尼似乎真的只是因為累了,老了,不想再浪費生命了。
這讓布魯克林感到難以置信。
他,安東尼,履任過大法官,憑藉搖擺票廣交人脈,聯邦上層議員他至少認識三分之一。
這樣的安東尼,竟然突然跟他講,爭權奪利就是浪費生命,他不想浪費自己的生命了?
政客突然轉行當起了哲學家。
布魯克林讓自己慢慢接受著這一事實。
「安東尼,我不希望你離開。」
布魯克林直接說道「來波士頓也不是為了看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你不放心。我說過,我給你們權力,在你們背叛我,背叛哈佛之前,就不會去懷疑你們。」
「實際上我來波士頓是為了處理希瑟·格肯的。」
「希瑟·格肯?」安東尼詫異地重複了一句,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
布魯克林將安東尼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裡。一名政客,竟然對新聞毫不關心……
「希望你留下來的原因很簡單。」布魯克林擺了擺手「我不可能搬到波士頓來住。波士頓這邊需要一個讓我放心的人坐鎮。」
布魯克林上前握住安東尼的手,真誠地說道「安東尼,幫幫我。」
安東尼沉默著,他想把手抽出來,卻被布魯克林攥得死死的,根本抵不過布魯克林的力氣。
他只能反握住布魯克林的手,滿臉苦笑。
這是在準備榨乾他的最後一滴價值啊!
哈佛議會雖然有很多人在波士頓辦公,但實際上哈佛議會的中心根本不在波士頓。
哈佛議會採取的是類似巡迴法院的方式,成員在各自崗位上工作,不需要為議會的事專程跑一趟波士頓。議會有事,網上聯絡。
儘管波士頓這裡有不少項目,比如專研小組,就坐落在法學院內,所有參與專研小組的人每周必須定期來波士頓參加小組內部研討會,不得缺席。
波士頓的確比其他城市的人要多一些,但還沒達到必須要留一個可靠人手坐鎮中央的程度。
布魯克林強留安東尼,目的有很多。
其一是將安東尼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監視。
布魯克林正在蠶食安東尼的勢力。
他提出的一個個項目,就像一座烘爐,將各方勢力投入其中熔煉,最後出來的將全部屬於布魯克林。
這個過程中,他需要確保原主人不會勾結外人踹翻他的爐子。
其二是安東尼的人脈。
布魯克林很眼饞安東尼的人脈,這些人脈就算不留給他,也應該留在哈佛。
其三是想讓安東尼充作自己的第二把刀。
因此,布魯克林是真的挽留安東尼,他真誠的眼神不是演的。
「洛佩斯·米切爾森比我更適合。」
安東尼說道。
布魯克林立刻否定,表示洛佩斯有他的工作。
他讓洛佩斯多次尋找安東尼的幫助,目的之一其實就是準備讓洛佩斯繼承安東尼的人脈。
洛佩斯是代表哈佛去跟那些人接洽的,洛佩斯繼承就代表哈佛繼承。
安東尼又接連提了幾個名字代替自己,都被布魯克林一一否定了。
「布魯克林。」安東尼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用拿著漁夫帽的手指著布魯克林,語氣有些悲憤「你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嗎?」
布魯克林歪了歪頭,然後搖頭「安東尼,我真誠的希望你能留下來,沒想到你這麼看我。」
過分?
跟伯克聯手逼得他不得不到處飛,懇求別人的幫助時,他可沒說過過分。
見事無法挽回就想退出,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
「你到底要怎麼樣?!
」安東尼的聲音微微提高。
布魯克林笑了笑「留下來吧,安東尼,我需要你,哈佛也需要你。」
「你到底想怎樣?」安東尼又說了一遍,內容與上一次一模一樣,甚至一個單詞都沒變,語氣卻截然不同。
上次是質問,這次卻只有無奈。
「說吧,怎樣才願意放過我。」安東尼放下手臂問道「我們坦誠一點,怎樣才能讓我有一個體面的退場?」
布魯克林想了想,道「專研小組的這些人是個麻煩。而這個麻煩是因為你跟伯克聯手對我施加壓力造成的,所以麻煩需要你們來解決。」
安東尼只是不想管事,不是傻子。以他的政治素養,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什麼專研小組,不過是布魯克林準備好的垃圾站而已。
等清掃乾淨,就到了該處理垃圾的時候。
而他作為負責這個垃圾站的人,是根本無法置身事外的。
這也是安東尼聽布魯克林要求專研小組八月底完稿後,提出八月底自己也要走的原因。
他知道,想要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抽身是不可能的,要想離開,必須付買身財。
幫布魯克林解決垃圾就是他付的款。
他只求一個體面的退場。
「現在外面都是想加入專研小組的人,在希瑟·格肯的鼓動下,我們恐怕很難攔住這些上趕著找死的人。」布魯克林說道「但垃圾我又不得不清掃。」
「安東尼,你說我該怎麼辦?」
布魯克林攤攤手「讓哈佛議長來背負罵名嗎?」
「我,我。」安東尼的聲音顫抖了一下,然後回歸正常,他吐字清晰的說道。
「我已經答應你八月底,專研小組結束後再離開。」
布魯克林點點頭「可這種事不可能只有這一次,安東尼,留下來吧,你們都這麼熱愛哈佛,難道不想為哈佛發光發熱嗎?」
微弱的燈光下,布魯克林咧著嘴笑著,看起來好像一隻野獸。
這場談判安東尼完全處於弱勢。
他除了求饒之外,沒有任何籌碼。他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布魯克林有踐踏他人尊嚴的癖好,看在他低聲下氣的求饒的份兒上能放過他。
可布魯克林才剛剛吃了虧,怎麼會輕易放過他?
布魯克林對哈佛的改造不大,卻十分致命。
他讓哈佛議會裡的高級議員失去了『高級』,他正用一個又一個的扶持計劃洗去成員們身上的舊烙印,讓他們變成自己的支持者。
這個過程不會很快,卻讓所有高級議員都倍感絕望。
對他們而言就像在等死,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布魯克林洗掉他們的烙印,眼睜睜看著布魯克林不斷蠶食自己的勢力,卻無能為力。
安東尼是最早看明白這個過程的人。所以他配合,他擺爛,他沉醉於釣魚,再到現在,他求饒。
可對於布魯克林來說,已經裝進盤子裡的食物,他又怎麼可能讓它跑掉呢?
哪怕只是一塊雞脖,一隻雞頭,布魯克林也會嚼碎骨頭,吮吸裡面的每一滴滋味兒,直到再也嗦不出一丁點兒味道為止。
那時候才是丟掉骨頭的時候。
現在還差得遠呢。
「布魯克林,你到底想怎樣?」安東尼臉色不斷變換著,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他仿佛又變回了曼哈頓酒店會議之前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安東尼。
「這個條件我不可能接受。」安東尼說道「如果這是你的底線,那我們沒得談了。」
「我寧願從那上面跳下來,也不會接受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圖書館樓頂,認真而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