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干的』人發言完畢,終於輪到『戲肉』了。(-_-) ❻➈𝐒h𝓤𝓧.𝔠Ⓞ𝓜 (-_-)
但三人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誰都沒有先起身。
大家齊刷刷看向他們,眨巴著眼睛等待他們的動作。
會場慢慢安靜了下來。
終於,安東尼麾下一人站出來,作為第一個『勇士』。
布魯克林聽了一會兒,發現這位是在為安東尼出場做鋪墊。
果然,等這位『勇士』發言完畢,安東尼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這位老人今晚顯得有些急切。
布魯克林掃一眼摘掉眼鏡的安東尼,回頭又看向伯克。
安東尼的發言四平八穩,他主打的就是一個『穩』字。
令布魯克林意外的是,安東尼在發言中直接向自己跟伯克『開炮』。
「伯克很好,我跟伯克是多年的老相識,但伯克不適合做領頭人,他會把整個組織都帶進溝去。」安東尼微微側著身,指著伯克說道,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之感。
「現在的哈佛給你的感覺是什麼?混亂!動盪!就好像身處於充滿戰爭的國家一樣,不安,惶恐,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這是誰帶來的?伯克·福斯曼!」
「雖然我們是很好的夥伴,我們的私交也很不錯,但在這裡我不得不這樣說,伯克,你做錯了。」
「你不該把這樣的手段用在自己人身上。你變得令大家都很害怕。」
「我們需要的是那個溫和,友善,跟大家相處的都很好的熱心腸伯克,不是現在這個整天滿腦子想的都是把誰踢出哈佛的伯克。」
「但我不怪他。」安東尼話鋒一轉「因為他被權力迷花了眼。」
「約翰的離開,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哈佛的重擔驟然間壓在了伯克肩膀上。「
「他惶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說布魯克林對約翰·曼寧的描述是『為尊者諱』『為長者隱』,是選擇性忽略一部分,重點突出一部分的話,安東尼就是完全胡編亂造了。
他可比布魯克林誇張多了。
他直接說約翰·曼寧驟然離開,然後權力才交接到伯克·福斯曼手裡。
這不是胡扯是什麼?
約翰·曼寧是誰趕走的?
安東尼很好地為布魯克林做了一場示範,示範到底該如何顛倒黑白。
他沒有直接攻擊伯克,而是把伯克塑造成一個受害者的角色,誇大本不存在於伯克身上的惶恐與無措,把伯克描述得好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
這是非常高明的手法。
他用友善的語氣在進行描述,這就讓被描述者沒辦法當場翻臉——伯克·福斯曼臉色不變,也沒有打斷安東尼的發言。
他的描述會讓人先入為主,同時被描述者需要小心,因為一旦澄清不當,就會被當成是因描述精準而惱羞成怒,反而更加坐實。
布魯克林又瞄了一眼安東尼,他可以肯定,安東尼是『脫稿』狀態。
他沒拿演講稿。
而這麼短時間裡,也完全不夠背誦一篇這麼長的演講稿。
也就是說,這都是他的臨場發揮!
布魯克林心中暗暗警醒。
他才剛剛取得一點兒小優勢,才剛剛能看見終點,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一不小心就會失敗。千萬不能小覷任何人……
安東尼對伯克進行了一番『強行塑造』後,話鋒又一轉,轉到了布魯克林身上。
同樣的方法,安東尼把布魯克林描述成一個『年輕』『魯莽』『不知深淺』的人。
「我理解布魯克林,誰沒有年輕過呢?」
安東尼繼續開始表演。
「我年輕那會兒也是看什麼都不順眼,一發現問題就急不可耐的想要自己親自上手改正。」
「可後來我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年輕,富有激情,充滿幹勁兒,這是好事,可光有這些是不能成功的。你還要有經驗,有閱歷,要學會思考,看穿問題的本質。」
安東尼說了一大堆,總結起來就是——布魯克林太年輕,不適合當議長。
隨即他又安慰道「當然,我很高興能看到哈佛的年青一代能出現這麼優秀的人才。只要保持對哈佛的熱愛,保持這份熱情,相信他一定會有所成就。」
這次安東尼沒有胡編亂造,他直接放大了布魯克林的缺陷——年齡。
其實這不算什麼缺陷。
但凡換個年輕人多一點兒的場合,布魯克林的年齡問題都會變成一大優勢。
但凡換個新興行業,布魯克林的年齡問題都會更容易被人接受。
可惜,這是哈佛議會會議。
能加入哈佛議會的人,基本都不年輕了。
即便再熱愛幻想的理想者,在豐富的社會閱歷摧殘下也會變得成熟。
他們不是嫌棄年輕人,不是下意識就看不起年輕人。
這只是他們的工作或者說處事習慣而已。
他們的工作都很忙,時間很寶貴,精力更是容不得絲毫浪費。他們在挑選員工時會趨向於有經驗的,成熟穩定的人,也許這不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但至少也不會有驚嚇。
他們沒時間去試探年輕人合不合格,更沒那麼多精力培養年輕人。
而一旦任用一個毫無經驗的人,就會給他們本應按計劃進行的工作增添變故。
正常人沒人會喜歡變故。
所以,他們本能地不信任年輕人。
這種習慣很快就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安東尼顯然並沒有他表現的那麼萎靡,他直指布魯克林最大的弱點,並將它無限放大。
分別『針對』完布魯克林跟伯克,安東尼又提了兩句尼科爾·柯利福。
對尼科爾·柯利福他就沒那麼客氣了。
安東尼直接斥責尼科爾的行為是『把該死的政客思維帶進了哈佛』,『讓骯髒的政客思維污染了哈佛』,『這是對哈佛的玷污』……
他看起來很生氣,越罵越生氣,到了後來乾脆脫掉外套,擼起袖子,大有一副給尼科爾一拳的架勢。
安東尼這份粗魯的行為卻帶動了現場的氣氛。
不少人都面露微笑,有的甚至拍了兩巴掌。
安東尼毫不留情面的戳穿尼科爾鼓吹的一切,將尼科爾的競選手段直白淺顯地解析給大家聽,並最後說道「這都是政客的手段。我們的政府,我們選舉出來的每一個官員,他們都熟悉這樣的套路。」
布魯克林側目望去,安東尼正吐沫橫飛,說的起勁,他每說到激動處,就會用拳頭『冬冬』地捶打桌面一下,或者『啪啪』的拍桌面巴掌。
背帶褲,格子襯衫,領口兩顆扣子敞開,露出裡面打底的被色背心,卷著袖子,吐沫橫飛……
安東尼的形象不知不覺間已經變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法官。現在的他是跟大家一起嬉笑怒罵的『好朋友』。
布魯克林很難相信,他竟然能從安東尼身上看到洛佩斯的氣質。
他忍不住側目朝洛佩斯望去。
果然,這位來自德州的牛仔正目瞪口呆地望著安東尼。
安東尼的這種變化令布魯克林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伯克。
他在心中將安東尼跟伯克的『演技』放在一起對比,發現他們竟然不分伯仲。
安東尼終於講完了。
他講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多。
他剛坐下,水杯的蓋子才剛剛擰開,他麾下的一人就站起來道「我剛剛通知了酒店廚房,為大家準備了一點簡餐。」
說完,會議室大門打開,服務人員推著餐車魚貫而入,為大家端上宵夜。
宵夜的量剛剛好,只有一份濃湯,半份牛排,一小份沙拉,一份焦糖布丁,一塊蛋糕。
宵夜準備的很精緻,完全算不上簡餐。
就布魯克林的感受而言,並不比他向安妮求婚的那家餐廳做的差。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簡餐送來的太『及時』了。
安東尼將其他候選人批評了個遍,正常來講,接下來不管是伯克還是布魯克林發言,都會就安東尼提出的批評駁斥回去。
可這中間突然被插進來一段休息時間。
這些簡餐極大地破壞了會議的連貫性。
這就像你正在衝刺階段,馬上就要結束牌局,結果你被拎起來要求出去跑五公里。
五公里回來後,你還記得牌局嗎?你還想繼續衝刺嗎?
布魯克林忍不住又看了安東尼一眼,這次被安東尼『抓』了個正著。
安東尼將布丁送進嘴裡,慢慢品嘗著,似乎很享受。
一直到口中的布丁消化掉,他這才笑眯眯的沖布魯克林點點頭。
布魯克林同樣點頭回禮,隨即目光轉移到一個空位上。
那是尼科爾·柯利福的位置。
這位左治亞州州長競選團隊的核心大腦,被安東尼毫不留情的痛罵一頓。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戳穿他的『騙局』,說實話,安東尼的做法並不好。
布魯克林疑惑地是,安東尼為何如此針對尼科爾。
在安東尼心目中,自己跟伯克應該才是他最大的敵人,相比之下,尼科爾根本不算什麼。
布魯克林想不明白,對自己跟伯克都沒這麼直白,為什麼對尼科爾就如此毫不留情?
難道尼科爾給安東尼的感覺,威脅程度還要大過自己跟伯克?
這個想法剛露頭就被布魯克林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尼科爾的主張平平無奇,本人同樣沒有什麼執政手段,他只是競選經驗豐富而已。
這種對手在布魯克林看來完全不算什麼。
事實上,布魯克林的猜測並不完全正確。
安東尼的確重點照顧了尼科爾,不是因為尼科爾給他的威脅比伯克跟布魯克林都大,僅僅是個人喜好而已。
他厭惡尼科爾的滿嘴謊話。
而此時他需要扮演一名接地氣的候選人——這是他的團隊分析得出的結果——戳穿尼科爾的騙局,無疑是能夠迅速拉近與議會成員之間距離的方式。
安東尼並非完美,他也有缺點。
他離開哈佛太久,離開權力中心太久了,他過慣了旅遊、休閒放鬆的生活,精力已經無法像工作時那樣集中,那樣全神貫注。
他回來的時間太短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約翰·曼寧的死對他而言同樣不利。
長期放鬆的休閒生活令他根本無法立刻進入狀態,連續高強度的思考也會讓他徹底不在狀態。
最重要的是,安東尼麾下其實是一盤散沙。
看著欣欣向榮,人才濟濟,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是為了避免被伯克幹掉,迫於無奈才選擇接受安東尼的庇護。
類似的情況布魯克林這裡也有。
大部分人投靠了安東尼,布魯克林趁機截留了一些。
如果單論組織的凝聚力,三人中伯克要遠遠超過布魯克林跟安東尼。而布魯克林跟安東尼之間,又以布魯克林更優。
這是因為布魯克林麾下沒有那麼多人,自然也就不會那麼混亂。
突兀又不突兀的宵夜時間結束,餐車被陸續推走。人們吃飽喝足,肚子裡暖洋洋的,身體也暖洋洋的,這個人懶懶散散的,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們現在就想睡覺,或者跟人一起睡覺。
布魯克林將剩下大半的簡餐遞給服務人員,輕聲道謝。
他其實很餓。今天一天,上午只吃了一個漢堡,下午吃了點兒冷餐會上的食物,然後就一直到現在。
雖然他的運動量不大,但今天如此高強度的腦力勞動所消耗的能量絲毫不少。
布魯克林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在嗅到牛排散發出的油脂香氣那一瞬間,他恨不得直接抓起牛排一口塞進嘴裡。
但他仍然堅持只吃了一半,布丁也剩下一半,沙拉倒是吃了不少,只剩下一個底兒。
林林總總下來,布魯克林只吃了個三分飽。
他必須保持飢餓。
這是雷教給他的,如果吃飽了,人的反應速度就會變慢,整個人陷入一種懶洋洋的不想動的發呆狀態。
現在就很好。
布魯克林環顧四周,發現不少人都懶洋洋的,甚至哈欠聲此起彼伏。
他揉了揉肚子,感受著飢餓,以及飢餓帶給他的清醒。
他嘗試著回憶腹稿,確認自己沒有因吃了太多東西而變得遲鈍。
他看了眼腕錶,時間已經是凌晨二十四分。
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