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需要主持入籍儀式,直到臨近下班,布魯克林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讓鮑勃幫忙翻找入籍人員名單跟資料。
等兩人手忙腳亂地從布魯克林桌子下面抱出兩個紙箱時,下班時間已經到了。
「我提醒過你的。」見布魯克林朝自己看來,鮑勃立刻掏出日程安排表展示給布魯克林看。
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從收到資料開始,鮑勃每隔一天就提醒一次布魯克林,讓他審核這些資料。移民局的人甚至這周一還來電話提醒過。
奈何每次布魯克林都把審核資料的時間用在了庭審上。
看著上面嶄新的封條膠帶,鮑勃笑的一臉幸災樂禍。
「抱歉,布魯,我得跟奈莉去醫院探望小傑瑞。」
鮑勃誇張地道著歉,邁著輕盈的舞步來到外間,一手後背,一手前伸,微微彎腰。用詠嘆調問道
「美麗的女士,能否有幸邀您一起去探望可憐的小傑瑞呢?」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英俊的鮑勃國王冕下。」
奈莉十分配合地將手搭在鮑勃伸出的手上。
鮑勃親吻著奈莉的手背,兩人就這麼握著手,好像歌劇演員一樣,蹦跳著離開了。
布魯克林看了看人去屋空的辦公室,又看了看桌上整整齊齊的兩紙箱審核資料,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他掏出手機打給了雷。
「上來幫我搬一下資料。我需要回家看的……是的,你沒聽錯,今晚得全部看完,明天上午就需要用的資料,我一個人搬不下去,需要你幫忙。」
十分鐘後,雷出現在門口,望著布魯克林面前的兩個紙箱發呆。
「你確定?」雷指著兩個紙箱問道「今晚全部看完?你確定嗎?」
見布魯克林點頭,雷吃驚的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長了一百隻眼睛?」
「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布魯克林有氣無力地抱著紙箱往外走「不!不是不好笑,它簡直無趣!」
路上換雷開車,布魯克林坐在副駕駛上,還沒到家便迫不及待地打開紙箱,開始翻看。
時間寶貴,浪費不對。
紙箱最上面是一份裝有入籍人員名單的文件袋,每人一張,上面寫著入籍人員的基本資料。
聯邦入籍儀式不僅僅是面對其他國家公民加入聯邦國籍,還有本國國民。
文件袋最上面是一張表格,統計著這次需要入籍的全部人員姓名。一共123人。
文件袋下面,就是一摞摞厚厚的個人資料。69🅂🄷🅄🅇.🄲🄾🄼
布魯克林拿出第一份資料簡單翻了翻。
這是個叫拉姆比扎尹的黑人,來自一個布魯克林沒聽說過的國家。
最上面是拉姆比扎尹的個人資料,然後是家庭情況,家庭成員資料,工作情況,收入情況,公司對他的評價,犯罪記錄,受教育情況,身體健康情況,通訊情況,郵箱內容……囉里囉嗦一大堆,就差統計他有多少根腿毛了。
布魯克林仔細翻了翻,確認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在當地出生,在當地長大,然後出國留學,在聯邦工作,有穩定收入,有固定交際圈,喜歡去酒吧等夜店場所,工作勤懇努力。
拉姆比扎尹在紐約有自己的房產,剛開始工作時賺的不多,每年都會將薪水的一半匯入一個海外帳戶,那個帳戶最終被證實是他的家人所持有。後來匯入海外帳戶的錢逐漸變少,現在已經有兩年沒有匯款記錄了。
拉姆比扎尹的入籍申請中寫著他已經與家裡切斷了聯繫,他深感家鄉的貧窮與落後,愚昧且混亂,野蠻又暴力。
他對自己的家鄉不再留戀,在聯邦生活工作期間,深感聯邦的文明與自由,他對此深感嚮往,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入籍聯邦,成為聯邦公民。
「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能夠成為自由而文明、發達的聯邦的公民。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了。期待您的回信。」
布魯克林大聲地將這份肉麻又露骨的申請讀完,自己先打了個哆嗦,抖了抖。看向雷。
「這也太肉麻了。移民局的人每天都要看這種東西嗎?他們可真不幸。」
雷露出澹澹嘲諷,沒有說話。
「我敢打賭,移民局的審核官員每周都要看心理醫生。」布魯克林翻看著申請書,都囔道。
「等我一下。」雷停下車,指指外面的投注站,下車去買強力球了。
17億已經被人領走,並鬧出了不小的風波,雷卻依舊雷打不動的堅持購買強力球。
布魯克林坐在車裡繼續看下一份。
這是一份來自含國的入籍申請。
他以為拉姆比扎尹的入籍申請已經夠肉麻的了,沒想到這位金在鍾先生的入籍申請更加肉麻。
布魯克林只堅持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他腦海里不自覺地想像著金在鍾先生寫這份申請時的樣子,然後抖了抖身體,替金在鍾先生感到尷尬。
「我無比熱愛聯邦」
「我愛這個自由又文明的國度」
「這裡的空氣都充滿了自由的香甜」
「我每次走下飛機,都會情不自禁地親吻聯邦的土地」
「我無數次在夢中夢見成為聯邦公民的那一刻」
「在收到通過審核的信件時,我高興地差點兒昏了過去」
「自由的聯邦啊~」
嘔~
雷買完回來,就看到布魯克林好像要孕吐一樣的狀態,一臉的莫名其妙。
布魯克林將金在鐘的入籍申請遞了過去。
「尊敬的審查委員會、聯邦公民及移民服務局審核團的各位先生,您好,我是……」
「不要念了!」
布魯克林大聲喊道,一把奪回了入籍申請,將它連同金在鐘的資料塞到最底下。
雷聳了聳肩,發動汽車,道「你能讓他們怎麼寫?」
「其實他們也不一定是這麼想的。比如上一個叫拉姆比扎尹的,這個名字的意思是『上帝賜予的美妙的禮物』,這說明她的父母很愛她。」
「可又能怎麼樣呢?也許她也很愛她的父母,愛她的家鄉,愛她的國家,可聯邦與她的國家之間的差距就擺在那裡,她必須做出取捨。」
「她希望加入聯邦,過上更好的生活,面對移民局的審核,她只能這樣寫。把自己放在最謙卑的位置。」
布魯克林不贊同雷的說法,他搖了搖頭「她加入聯邦是為了什麼?過更好的生活?滿足物質需求?如果是這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她是為了聯邦公民的身份獲得自尊與自豪感,我想她可能要失望了。」
「自豪感與自尊是自己獲取的,並不能依靠一本入籍證書給予。」
「她這樣寫,還不如誠實一點兒,就寫『我需要成為聯邦公民,因為聯邦公民的身份可以讓我更方便地工作,賺取更高的薪水,過更好的生活』,反正要是我,我就會這麼寫。」
「而不是企圖通過跪下來舔移民局審核官的屁股來博取同情。我做不到,還不如殺了我。」
「而且一個連生她養她的土地都不熱愛的人,又能指望她為聯邦帶來什麼?帶來卑躬屈膝嗎?」
布魯克林敲打著資料,鄙夷地說道。
「為了錢就說為了錢,大家坦誠一點兒,又沒人笑話。」
雷不想就此事再發表更多的看法,布魯克林也就住嘴不談了。
他繼續翻看著資料,發現這些資料看起來很多,但其實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資料已經經過移民局審核,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看的。
布魯克林又拆開另一個紙箱,發現裡面裝著的是這123人的入籍證書,上面已經寫好名字,移民局跟法院都已經審核過了。
布魯克林在紙箱最下面找到一張奈莉留下的紙條。
「完成當天的工作是個良好的習慣」
布魯克林搖頭失笑。
奈莉的紙條讓布魯克林得以免於一晚上審閱123個人的入籍資料,並在第二天只有不到2個小時的時間裡給審核通過的人製作入籍證書。
突然從可能要不眠不休,變成無事一身輕的狀態,布魯克林還有點兒不太習慣。
他將金在鍾跟拉姆比扎尹的資料放回去,蓋好紙箱,問起雷另一件事「明天我該穿什麼?」
布魯克林穿衣眼光只能說中規中矩,不出彩,也不會出糗。加上職業原因——無論是法官還是律師,往往一身衣服就能用到地老天荒。法官大多數時間都穿著法袍,其餘時間只需要一套得體的西裝即可,律師則需要兩三套西裝。
「我怎麼知道?」雷攤攤手,給布魯克林秀了一把車技。
布魯克林有些糾結。
這一刻,他竟然有點兒羨慕溫士頓了。
至少州長先生就沒有這樣的煩惱,每天出席什麼樣的場合該穿什麼衣服,帕蒂都會貼心地準備。
而他只能跟雷討論這個問題,還得到一個『我怎麼知道』的答桉。
「你可以向安妮檢察官諮詢一下。」
雷又冒出來一句。
布魯克林不自覺地想起聖誕節之前,在商場的見面。
「還是算了」布魯克林最終搖頭拒絕,像是在向雷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跟她又不熟悉,而且鮑勃跟奈莉應該會給出恰當的意見。」
雷斜視布魯克林,目光變得奇怪。
回到家,布魯克林在準備晚餐,雷則躲在角落裡偷偷給大衛打去電話。
「大衛,布魯上一個女友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我怎麼感覺他現在對女性不感興趣的樣子。」
大衛通過布魯克林的搜查令,在律師家裡搜到了大量的托馬斯·杜威州長高速公路研究。律師將靠近紐約市的公路幾乎是逐段研究,搜集著沿途路況,過往事故多發地段統計,車輛密度等信息。
他們還發現了一張地圖,地圖上安格斯夫婦出事的地段被圈了起來。
儘管沒有直接發現『計劃書』『帳簿』等類似的證據,光是這份地圖就足夠說動地檢署起訴律師的了。
大衛正忙著跟安妮一起審訊律師,就接到了雷的電話,剛一接通,就聽到雷噼里啪啦問了一大堆。
大衛反應了好半天,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想約安妮,就是那個女檢察官,安妮·奧爾丁頓知道吧?」雷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捂著嘴巴小聲說道「從上次在商場買聖誕樹開始,他就想約安妮出去。可他不敢。」
「他明天要去a的電視節目做客,剛剛在路上還糾結要穿什麼衣服,我讓他去問安妮,他立馬不糾結了。」
大衛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審訊室方向,與安妮·奧爾丁頓正好撞上,他心虛一樣,連忙收回目光。
「你說的那位安妮檢察官就在我這兒,我們正準備起訴一名律師。」
大衛做賊心虛一樣往遠處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
雷立馬精神了「什麼時候?是準備往州法院遞交起訴書,還是往聯邦法院遞交?」
「我不知道。那是檢察官的工作。」大衛有些不好的預感,他追問道「你要做什麼?」
「布魯是有自主挑選起訴書的權力的。明天我去跟鮑勃說一聲,讓他留意一下,把安妮檢察官的起訴書拿到布魯這裡來。」
大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覺得雷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從最開始的值得信任與沉默寡言,變得越來越不靠譜,越來越八卦。
大衛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可想想雷剛回來時,只是被一片閃光燈照著,就差點兒拔槍殺人。再看看現在,八卦是八卦了點兒,不靠譜是不靠譜了點兒,至少不會那麼不穩定了。
這是治癒ptsd所必要的代價。
大衛這樣安慰著自己。
「不要給布魯添麻煩。」大衛叮囑道。
紐約市兒童權益保護組織新任負責人,弗雷德里克·薩姆爾來找過他,想要跟他見一面。
本跟伍德的死大衛還記憶猶新,兒童權益保護組織都做過什麼,大衛比布魯克林都清楚。
先是塞拉,然後是凱文·賓斯,現在又來個弗雷德里克,大衛毫不懷疑,這個看似禮貌的弗雷德里克跟前面兩個是一路貨色。
因此,大衛連見都沒見弗雷德里克,只是讓組員給他端了一杯nypd的咖啡,就把人晾在旁邊,直到一個多小時後,才讓波爾過去通知弗雷德里克。
「抱歉,大衛在忙一起桉子,時間緊張,他可能沒時間見你。要不你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