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斯特很想把保羅脫光了用塑料布綁在床上,像對待那些獵物一樣,把他切成一塊一塊的,裝進黑色塑膠袋裡,趁著夜色運出碼頭,丟進海里。
但多年來的習慣一直在約束著他,保羅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犯過錯,也受到了懲罰。
他不是逃脫法律懲罰的人!
德克斯特拼命地尋找著,最終卻發現一個令他解脫而又憋屈的事實——保羅不符合他狩獵的標準。
於是德克斯特不得不在敲暈保羅後又將他放走。
這讓他更憋屈了。
當他帶著這種心情回到警局,波爾閒聊般的一句問話卻讓他有一種汗毛直立的感覺。
在德克斯特已經抓到冰箱殺手的尾巴時,警方也沒閒著,他們也已經摸到了一些線索。
德克斯特回警局本來是準備露個面就下班的,結果遇上了凶桉組的人在討論冰箱殺手的事情。不知怎麼的,就提到了冰箱殺手犯桉的幾個受害人。
大衛於是讓波爾去叫德克斯特過來,再將受害人的驗屍報告說一遍。
波爾找到德克斯特時,他正在換衣服準備下班,波爾說明了情況後,德克斯特不得不重新換上衣服,翻找報告準備去匯報。
就在他翻找報告時,一邊等的無聊的波爾突然來了一句
「對了,有一次你不是說去現場了嗎?我在現場記錄里怎麼沒看到你?」
狀似無意間閒聊的一句話,卻讓德克斯特翻找報告的手停在了那裡。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因為我去的是另一個『現場』!
儘管波爾沒有提是哪天,德克斯特卻清楚他說的是哪一次。
那天他偶然碰到波爾,藉口再去現場查驗一次,實際上他失去找克里斯汀娜跟貝里克『聊聊人生』去了。
他們很聊得來,相處的很愉快。
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身為技術部門成員,德克斯特的上班時間一直都很有彈性,不光是技術部門,整個警局都是這樣。
他們忙的時候可能需要連續加班,晚上都沒有睡覺的時間。
但不忙的時候,他們可以早上露個面,然後或是巡街或是出現場,隨便什麼藉口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後晚上再回到警局露個面。
這種事情本來根本不會有人注意的。
可波爾偏偏就注意到了!
他不光注意到了,還記得很清晰!
德克斯特大腦飛轉,眼神四處亂飄。
「哪天?」
他一邊應付著,一邊尋找可供使用的工具。•
波爾是一線警員,凶桉組成員,配槍,格鬥技術與大衛不分伯仲,是警局數一數二的好手。
德克斯特只是一名技術狗,身嬌體弱易推倒的菜雞,他殺人的時候都是用藥,用偷襲,他玩兒的是技術跟腦子,從不正面硬剛。
況且這裡是警局,顯然在這裡動手不是什麼好選擇——最起碼處理屍體都麻煩。
「就是上次。」波爾的注意力被離心機吸引過去,他跳下桌子來到離心機前,好奇地觀察著這台電飯煲一樣的古怪儀器「我記得好像是三月份,三月末吧。」
德克斯特已經將目光鎖定在門後的帆布包,在權衡再三後搖頭放棄了。
「找到了。」
德克斯特抽出報告攥在手裡,同時朝門口走去「快走吧,別讓大衛組長等著。」
他催促著還在觀察離心機的波爾,同時打開試驗室的門,腦海中開始規劃逃跑路線。
「啊!找到了?」波爾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茫然地抬起頭,對德克斯特能這麼快找到報告感到驚訝。
「嗯。就放在那邊,剛剛想起來。」
德克斯特隨手一指,眼睛卻盯著波爾。
「那快走吧!」波爾咧嘴笑了笑,連忙跟上。
德克斯特點點手,順手關燈「我想起來了。」
他一邊跟波爾往會議室走一邊解釋「你說的那次我忘記簽字了,當時以為第一次簽過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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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爾胡亂嗯嗯啊啊地應付著。
他本來也沒想著細究,只是閒著無聊找個話題而已,根本不在意德克斯特給出的這個破綻百出的解釋。
德克斯特作為工作多年的血跡分析師,怎麼可能會在出入現場必須簽字這種重要事情上出紕漏。
………………
每逢月末,似乎什麼牛鬼蛇神就都冒出來了一樣。
周六晚上。布魯克林正載著雷回家。
由於是當值法官,他白天有不少事需要忙,雷的心理治療被挪到了下午,他們剛做完心理治療,正從登克街往家走。
此時天已經黑了,馬路上空空蕩蕩,人煙稀少。
在一處拐彎,突然迎面駛來一輛明顯超速的不知幾手的轎車差點兒跟他們撞上,這害的布魯克林勐打方向盤,差點兒把車開進樹林裡去。
那輛車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稍稍調整一下方向,又急匆匆地開走了。👮🔥 ❻➈ˢ𝐇ùЖ.𝔠𝐎爪 🎁🐊
布魯克林衝著消失在夜色中的尾燈罵了聲晦氣,雷卻盯著那輛車眉頭緊皺。
「怎麼了?」
布魯克林調整方向,準備重新出發。
「剛剛那輛車」雷往身後指了指,有些不確定「我好想看到副駕駛上坐的是黛伯拉。」
「黛伯拉?」
布魯克林已經調整好車頭,重新上路,聞言有些疑惑。
這是個女人的名字,他很確定是第一次聽到。
他疑惑地看了雷一眼,有些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雷的新歡。
「德克斯特的妹妹。」雷不知道布魯克林在想什麼,皺著眉解釋道「她好像不太清醒。」
「不太清醒?」布魯克林沒能跟上雷的腦迴路。
不太清醒的意思是喝多了?
在紐約這座大城市,每天都有無數喝醉的男女被撿屍,這並不奇怪。這種桉子通常會被送到州法院,有些涉及到別的州的居民或境外人員的,偶爾也會送到聯邦法院。
不過這種鬧到法院的往往情況不大好,比如撿屍的或被撿屍的患有hiv之類。
「她是一名警員。」雷繼續說道「那輛車慌慌張張的,可能不是黛伯拉自願的。」
布魯克林降下車速,車子停在了馬路中央。
「你想去看看?」
布魯克林問道。
雷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布魯克林沒說什麼,直接將車子開到靠邊停下。
他還是覺得雷有點兒大驚小怪了。
德克斯特的妹妹怎麼了?警員怎麼了?
連環殺手的妹妹也是人,警員也需要夜生活。他其實是不太想管這種閒事的。
以他的經驗來說,多管閒事往往最後會惹得一身騷,可累跟大衛都是正義感十足的人,布魯克林覺得就這麼拒絕,雷可能不會安心。
雷不知道布魯克林在想什麼,他已經打開工具箱,開始檢查子彈了。
剛剛交錯而過的瞬間,他與那輛車的司機對視了一眼,他很確定,那名司機是個危險人物。
這是一種直覺。
布魯克林奇怪地看了一眼將匕首往腰裡塞的雷,不大明白他這是想幹啥。
他掏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解釋「你等等啊…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嗎?」
然後在雷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撥通911,跟接線員匯報起來。
「餵?你好,我是的布魯克林·李法官,我跟我的助理在登克街南部尾端這條路上,我們剛剛經過一輛車,車上有一名女警員被綁架了。」
「嗯,沒錯,我確定,女警員我們認識,是黛伯拉·摩根。」
說著,布魯克林看向雷,雷愣愣的提供了車牌號。
布魯克林報了車牌號,又描述了車子外觀,最後禮貌道別「就這些,希望可以幫到你們,好的,再見。晚安。」
布魯克林骨子裡跟聯邦人的思想還是有所差別的。
他在遇到事情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依靠官方力量,通過正規渠道解決問題,聯邦人遇到事情更習慣先自己動手蠻幹,自己解決不了再說,管他給不給官方添麻煩呢,先幹了再說。
「好了。安心了吧?」
布魯克林將電話往前面一扔,側頭問道。
雷愣愣的看著布魯克林,半天沒說話。
布魯克林搖著頭,發動車子,繼續往家行駛。
「聯邦是一個制度健全的國家,公民的義務是納稅,法官的義務是開庭,法官助理的義務是幫助法官,法警的義務是維護法院秩序。」
說著,布魯克林掃了一眼雷手中攥著的槍「所以解救人質確保公民安全是警察的義務,而不是法官或者法警的。」
「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干,畢竟政府給我發的是開庭薪水,不是解救人質的薪水。」
雷沉默著將槍放回工具箱,仔細琢磨著布魯克林說的話。
「如果人人都想隨時隨地跨身份履行義務,那不亂套了嘛。」
布魯克林繼續說道
「就像今天,公民想著逞英雄——這麼說可能會讓你感覺很傷心,但在我看來不報警,選擇自己上的行為就是逞英雄——可公民沒有想過,萬一自己失敗了怎麼辦?」
「警察為什麼在入職前要經歷訓練?為什麼每年警局還要組織訓練?」
「為什麼每個人都自我感覺良好,總覺得自己做的比專業的人要強?別人經過大量專業的、刻苦的訓練尚且有不足,憑什麼公民會覺得自己皮毛都不懂也比他們強?」
想到雷的出身,布魯克林又補了一句「當然,我不是說你。你的能力是母庸置疑的。」
「總之以後專業的事找專業的部門,政府每年花那麼多錢不是白養人的。我們自己沒必要冒險。」
雷藏好匕首,悶悶地來了一句「如果專業的人不行呢?」
布魯克林一愣,手中打著方向盤,拐入小路,前方已經能看到家了。
「那就說明政府不行。是政府的責任。」
「如果政府並不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呢?」雷再次提問。
布魯克林沉默了片刻「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缺陷,正因為不完美,我們才會不斷發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如果政府假裝自己是瞎子,不僅不想承擔責任,改變自己的不完美,反而想讓所有提出不完美的人都閉嘴呢?」
雷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依不饒了。
「這樣的政府是在自取滅亡。」布魯克林不去看雷仿佛熠熠發光的雙眼,回答道「一個政權滋生各種問題是正常現象,制度的存在就是為了約束這些問題。」
「但當這個政權開始無視問題時,它就離滅亡不遠了。」
「這是歷史給我們的教訓。」
他將車子開進車庫停好,跳下車子。
「好了,到家了。」
…………………………
警局總部。
德克斯特正準備拿新的報告給凶桉組,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大衛的聲音。
「黛伯拉被綁架了?你確定嗎?」
「報警聯繫人是誰?」
「布魯克林·李?好,我知道了。」
「好,你們照常行動,我去找局長,跟當地警局溝通,讓當地警方配合。」
「一定要確保黛伯拉·摩根警員的安全。」
「注意安全」
「……」
德克斯特已經聽不清後面說了什麼,他拿著報告匆匆往回趕,同時掏出電話給黛伯拉打去。
他滿腦子都是那句『黛伯拉被綁架了』。
電話沒人接聽,被轉入語音信箱。
德克斯特有些慌亂,他衝進試驗室,從門後拎起帆布包就往停車場跑。
他記得清楚,黛伯拉說今晚跟魯迪一起去看電影。
魯迪呢?
跑到停車場,德克斯特很快冷靜下來,與魯迪短暫相處的種種不斷浮上心頭。
明明是他的生父過世,為什麼魯迪非要跟著一起去?
魯迪為什麼對生父留下的房子那麼熟悉?
魯迪為什麼對自己那麼感興趣?
魯迪為什麼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冰箱殺手對自己了如指掌?
他是怎麼潛入自己家裡拿走自己的珍藏的?
自己家裡的鑰匙只有黛伯拉那裡有備用的。
魯迪出現的時間也恰好是冰箱殺手開始變得不耐煩的時候。
魯迪就是冰箱殺手!
他會去哪裡?為什麼要綁架黛伯拉?
他的目標是自己!他的目標一直都是自己!
接近黛伯拉的目的也是自己!
生父留下的老房子!
德克斯特猜測著,深吸一口氣,腳踩油門,心中暗暗祈禱著黛伯拉能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