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凱悅酒店。
「歡迎光臨!」
一進門就是經典的日式鞠躬,查克理也沒理,直接走到前台,出示了自己的登記證明,拿到鑰匙,在酒店工作人員越發恭敬的注視下,走向了電梯。
等在電梯門口的是一群老頭。
這非常具有島國特色。
階級嚴重固化之下,年輕人沒有出頭的機會,只能成為廢宅,而有身份有地位卻不能幹實事的老頭們卻占據社會各行各業的高位。
他們最常幹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在這種奢華的場所里,享受著美食美酒美人,談笑間決定資源的分配。
東京凱悅酒店作為東京甚至是全世界都有名有姓的豪華酒店,自然最多的就是這樣的人。
電梯到了。
一群老頭走了進去,對著站在電梯外不動的查克齊刷刷行了注目禮,有人還用英語非常紳士風度的邀請查克,示意電梯還可以再坐。
但是查克卻沒有走進去,而是用卡刷開了旁邊的VIP專屬電梯。
當他走進去後,一個金髮女孩急匆匆的走過來,一看兩個電梯同時關上,掃了一眼,立刻衝著查克這邊的電梯跑了過來。
臉蛋清純!
兇殘霸道!
蜜桃成熟豚!
奪命剪刀腳!
這些荷爾蒙信息任何一個都能勾人注意力,組合在一起,連查克都忍不住看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眼。
倒不是她能他失態。
畢竟真論起來,真正讓人一眼尊敬的是德州大女孩麗莎,連德州大女孩麗莎都不能讓查克失態。
眼前這個金髮女孩雖然有些天賦,但和德州大女孩麗莎也不過是各有千秋罷了。
真正讓查克注意的是她這張臉,很容易讓人誤會。
特別是在查克翻手之間將墨西哥最大的販毒卡達集團當雞殺了之後,殺雞儆猴,那個猴中可是有絆腳石等計劃盯上他了。
眼前這個金髮女孩這張臉太經典了,幾乎是女特工的代名詞,讓人忍不住去聯想她是不是絆腳石這類計劃派過來的人。
清純版『寡姐』不知道查克的想法,衝進來電梯後,微微有些氣喘,起伏的曲線太過明顯,貌似比真正的寡姐有過之而無不及,見查克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因為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已經在這間酒店住了一個多月了,她還從來沒有走過這個電梯,而這個電梯貌似和之前她坐的不一樣。
「先生,有什麼問題嗎?」當電梯合上快速往上之時,清純版寡姐受不住如芒在背的感覺,轉身笑著看著查克。
在來東京這一個多月里,她以為她習慣了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畢竟這裡可是東京,就算不去坐地鐵、公交,單單是坐電梯,被一群老頭圍在中間,哪怕他們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禮貌紳士,但還是讓她的女性直覺不斷示警,如芒在背。
因此她習慣了在這種時候默默走到一角,儘可能讓自己沒有視覺盲角。
這一次因為電梯只有兩人,也不再是一群日本老頭,而是一個美利堅帥老鄉,她就沒有這麼自我保護了,沒有想到就這麼一個人在她身後站著,給她的直覺刺激,遠比過去強烈的多。
查克搖頭,收回了目光。
目前來看,這個青春清純版的寡姐並不是真正的寡姐,應該不是專門盯上他的女特工。
不過他也不敢肯定。
因為連反社會人格的連環變態殺人狂,他都無法觀察微表情來讀心,更別說天賦異稟的寡姐了。
如果這個金髮女孩真是寡姐那樣的殺手鐧王牌特工,她有足夠的天賦技巧來偽裝自己。
這時,電梯已經到了。
查克越過她,直接走了出去。
清純版寡姐目送查克的背影,感覺有些新奇,沒等她仔細揣摩這種感覺,電梯就要關上,她掃了一眼,這才驚覺不對勁,電梯裡沒有她的樓層按鈕,而她已經到了頂樓。
慌亂之際,她趕緊伸手攔住了合上的電梯門,衝出了VIP電梯。
「先生!」
出了電梯後,她再也無法找到另外的電梯,回頭找一開始的VIP電梯,想下到一樓重新坐電梯,卻發現怎麼按電梯也沒反應。
折騰了好一會,她只能走向樓梯口,一樓一樓的走下去。
雖然下樓比上樓輕鬆多了,但也要看樓層數。
樓層數一多,不管上樓還是下樓都累人。
就算她過去青春洋溢,熱愛運動,可來東京被迫宅在酒店裡一個多月,無所事事的她,不知不覺也體質什麼的也廢了許多。
走了一會,她就感覺到疲憊,腦子裡忍不住想起剛才在電梯裡遇到的奇特男人,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她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跟著攝影師的丈夫來東京出差,本以為能和丈夫在非常熱鬧的東京大都市好好玩一玩,可是丈夫沉迷工作,幾乎將她完全冷落了。
再加上異國他鄉,沒有朋友,語言不通,文化差異,她幾乎所有時間都只能宅在酒店房間裡,看看電視,聽聽音樂,穿著清涼的坐在飄窗前,看著東京的風景,也讓自己成為風景,而風景代表著孤寂,這讓她非常寂寞空虛。
在這種狀態下,面對突然出現的新奇男人,任何一點互動都能攪動一池心湖。
更別說她的的確確感到身體疲憊了。
只不過久違的運動疲憊,再加上吹皺了一池湖水的清風,都讓她精神前所未有的振奮。
青春清純版寡姐的悸動,查克沒有關注,在走出電梯後,他就抬了抬裝飾用的眼鏡,將她標記,讓安娜把她納入關注的範圍內。
到底是不是絆腳石這類計劃的女特工,在安娜的上帝之眼下,時間一長,自然無所遁形。
他在酒店套房裡安頓好了之後,就離開了酒店,驅車前往了海邊。
海邊。
夜色朦朧,海風徐徐。
一個身穿日式學生校服的長髮女孩,站在海邊的一塊大石上,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大海,默默出神。
不知道何時,長髮披肩的她從包里捧出一個骨灰罈,眼淚滴落,打濕了妝容,輕微的抽泣聲在夜色下海風中不太明顯,隱隱約約。
身後不夜城的東京的燈火通明折射過來的光影,讓這聲音和身影都覆蓋了一層不真實的感覺。
此情此景,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日系都市傳說,還是那種恐怖版本的。
長發學生服少女,裝了一會都市傳說,摸了摸臉上的淚珠,伸手揭開了骨灰罈,將骨灰罈微微傾斜,一副要往海里倒得架勢。
「住手!」就在這時,一道冷漠的男聲突兀的響起,傳入她的耳中,嚇得本該嚇人的她一跳,趕緊將手中的骨灰罈拿穩,側頭一看,就見本來空無一人的海邊,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
「你是誰?」長發少女有些害怕,緊緊抱住懷中的骨灰罈,仿佛這才能給她安全感。
沒有辦法!
這裡是哪裡?
是日本!
是東京!
是海邊!
附近就有美國大兵的基地。
別說她不是貞子那樣的都市恐怖傳說,就算她真是,遇上膽子足夠大,無法無天的美國大兵,也只有無慘的份。
她能不怕嗎?
她可不想被自願的當愛莉,更不想事後求助無門,反而成為所有人眼中麻煩他人的人。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對方只有一個,而不是一個連隊……
這一刻,過去她埋怨、憎恨的母親,仿佛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有一個同學,也是我的好朋友,肖恩,他爸爸就是駐日美軍……」眼見著男人在喝止她之後,就不再說話,她死死抱著骨灰罈,腦海里閃過無數恐怖畫面,一疊聲將她能想到可以化解她此刻危機的最大可能說了出來。
「我不是美國大兵!」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不是?」長發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男人一會,夜色雖然昏暗,但男人的長相硬朗,身材英武,還是落入她的眼中,氣質也的確和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的美國大兵不一樣。
「那你為什麼叫住我?」
「你幹嘛?」男人面無表情道:「這裡是大海,全世界的大海,不是你們日本人隨意排泄污染的臭水溝。」
「你誤會了!」長發少女這才恍然男人可能誤會自己了,將懷中的骨灰罈往前伸了伸,儘可能讓男人看到:「我不是扔垃圾污染大海,我只是……」
說道這裡,恐懼散去後,她的悲傷湧上心頭,看著被自己舉在眼前的骨灰罈,一時淚目的說不出話來。
「只是什麼?」男人平靜道:「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掩蓋你污染大海的事實。」
「這是我的媽媽。」長發少女再也忍不住,哭道:「雖然我們很不對付,但是當她死後,我卻突然發現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我也想給她一個完整的葬禮,一個風水寶地的墓地讓她安息。
但這裡是東京!
活人都很難有立足之地,更別說死人了。
我沒錢給她舉辦葬禮,也沒錢給她買風水墓地。
我想著她當初離開東京,和我說的就是因為受不了婚姻的死寂、東京的窒息,去國外的那些年,才是真正快樂的日子。
我原本想著帶著她的骨灰坐飛機去美利堅,將她的骨灰灑在她深愛的土地上。
但我還是沒錢。
機票太貴了。
我又想著大海是相通的,在東京的海邊將她的骨灰灑下,海水推著她,總有一天會抵達美利堅。」
「1200天!」男人再次開口。
「什麼?」長發少女的悲傷一頓,淚眼朦朧的眼睛裡充滿了不解。
「污染從這邊開始,1200天將覆蓋太平洋,也就是到了你口中的美利堅沿海。」男人解釋道。
「……」長發少女沉默了,男人總是一口一個污染的讓她很是不適。
海邊大石上重新恢復了安靜,唯有輕微的海浪聲絲絲入耳,海風吹動著少女的長髮,夾雜的濕冷水汽讓她恢復了冷靜。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長發少女偷偷去看在她沉默後就不再說話卻又不走的男人,心中嘀咕。
不過既然不是美國大兵,她也就不再恐懼。
雖然在東京,還有很多邪惡的存在,對於她這樣的美少女有威脅,但都無法和美國大兵相比。
而以男人的外貌身材和氣質,既然不是美國大兵,她心中就生不起恐懼和躲避的心思。
一男一女,就這麼站在海邊,靜靜眺望被身後東京霓虹照應的微微有些光影的一眼望不到邊的海平線。
過了一會,長發少女感受到懷中骨灰罈的份量,重新悲上心頭,剛要重新進入之前的哀傷情緒,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忍不住去看身邊仿佛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男人,這哀傷情緒就散了大半。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長發少女看向男人。
「我在聽。」男人聲音沒有感情和起伏,卻讓長發少女心中一暖,她撩了撩自己烏黑的長髮,任由髮絲隨海風飄蕩,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忍不住將積壓在心裡的話,在這個陌生的夜色下,和一個陌生人傾吐。
她沒有了家人。
但並不是沒有朋友。
外貌清純美麗,還喜歡玩車,輔助打的又不錯,在校內校外,她都是有朋友的。
只不過這些朋友,聚焦的都是飆車和荷爾蒙,沒人在乎她在想什麼。
而且圈子內有一個外國女孩妮娜,雖然她不覺得對方比自己漂亮,可外國女孩的身份,讓妮娜在他們圈子裡被受追捧。
不僅聚光燈中心的漂移之王視妮娜為女友,剛剛從美國轉學過來的新人肖恩,也一眼就相中了妮娜,甚至為此不惜和有黑道背景的漂移之王爭奪妮娜。
如今天天苦練漂移技術,而她只是一旁的觀眾和車子被撞壞後的負責重新弄好和優化的透明人。
哪怕她媽媽昨天死了,這些朋友也還是去秋名山圍觀肖恩練車去了,當然也和她沒說有關係,大家都是東京人,都不想麻煩別人。
可此時此刻,她卻有一種衝動,那就是和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好好傾吐一番。
能夠大晚上出現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來看海,又那麼在乎海洋會不會污染,一定是一個很閒很無聊的人吧。
這樣的人,就算她失禮的麻煩他一回,也應該沒什麼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