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1號,倫敦。
這個時節的倫敦並不是什麼旅遊休閒的好去處,冬天的倫敦潮濕、陰冷,霧霾和煙霧橫行,特別是這個時代,倫敦人民取暖還依靠煤炭,所以一到冬天倫敦就像處於『仙境』當中一樣,雲霧繚繞,能見度不足三十米。在倫敦的冬季,呼吸系統疾病就成了多發病。所以基本上倫敦的有錢人都會在這個時節前往鄉下過冬。
但這個冬天不一樣,很多有錢人放棄了鄉下清新的空氣轉而扎堆進入這座霧霾之城。
沒辦法,戰爭以及接近尾聲,戰後的利益瓜分已經牽動了無數人的神經。特別是那些大資本家,在戰爭時期他們為了支持政府,付出了不少,怎麼也得有所回報吧?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是因為國債。
英國打到現在,雖然還沒破產,但其實也差不多了。特別是民間。打仗怎麼可能去動大資本家的財產呢?想都別想。在戰爭期間,英國的黃金儲備都特麼流到美國去了。平民老百姓有本事把自己的資產轉移到美國嗎?還真有,但首先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得有資產才行。這個時期的英國很富,但要是英國人很富就有點喪良心了。
貧富差距在這個時期的英國尤為明顯。所以在戰爭時期,損失最嚴重的就是平民老百姓。他們購買了最多的國債,家裡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再不兌換國債,他們就要扛不住了!戰爭贏了,國債再怎麼樣也要升值了。
這時期,各大資本家早就聞風而動,大肆受夠國債了。
而剩下的人,則是為了搗亂,或者是說為了討回公道。
戰爭時期,為了應付越來越高的軍費,英國政府把主意打到了土地上。英國政府制定了高額的土地稅和遺產歲。很多在前線奮戰的英軍軍官一回家發現,特麼的家沒了!他們祖傳的土地被政府拍賣,還倒欠了英國政府一筆錢。家人也流離失所不知所蹤。
現在倫敦聚集了不少士兵和軍官,要政府給一個說法。
別以為這個時代的國家真的有哪個是好的,這些國家有一個算一個,一個比一個黑心。英國政府真的缺了那點錢嗎?當然不是。只是政府的屬性逼著他們這麼做。
戰爭時期的內閣中是工黨和自由黨聯合組閣,而工黨別看名字好像是代表工人和勞動人民的政黨,可實際上他們已經受資本家控制,典型的資本主義政黨。所以在他們上台之後,立刻開始了所謂的『改良的資本主義』改革,說白了,就是為大資本家利益奮鬥。
而在當時社會,資本家最大的敵人是誰,或者說最主要的競爭對手是誰?
答案或許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是貴族!
沒錯,很多人以為英國很早以前就已經是民主國家了,貴族還有那麼強的實力嗎?
這麼想就錯了,翻開英國歷史,你就會發現一個問題。英國從沒有經歷過什麼流血革命,他們的改革是和平度過的,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國家平穩過度。但缺點就是社會結構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這讓英國貴族的實力非常大。工黨設置那麼坑爹餓法律難道真的是為了去剝削那些苦哈哈的錢?當然有這方面的考量,畢竟剝削是所有資本主義國家天賦技能。可真正的目標正是貴族。
英國最大的地主是那個階層?
答案是貴族!
所有的貴族都擁有大片土地,當年英國『羊吃人』是怎麼發生的?還不是因為貴族認為羊毛更賺錢,於是把土地拿去養羊了。結果無數農民失地失業。
現在,高額的土地稅和遺產稅一出,無數的貴族家庭破產。沒了經濟基礎,貴族怎麼去壓制那些資本家?
可惜這樣的政策,卻讓無數流血的軍人,流完血之後再流淚。
於是雖然戰爭勝利了,可倫敦的情形卻並不好。無數的失地貴族朝倫敦聚集,他們必須討回一個公道。
「公爵殿下……我們遭到了背叛!」老福看著窗外聚集的人群,沮喪而悲憤的對自己的主人這麼說道。老福是貴族的一員,別看他只是一名管家,但他的確是貴族沒錯,而且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名門。
凱拿著凱薩琳送上來的紅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無可奈何的說道:「阿爾弗雷德……這是英國的內政,我無法質評。」
英國的貴族的確有點慘,賠了性命還賠了財產,甚至失去了他們本來的社會地位。英國貴族的集體自信在這場戰爭中受到極大的打擊,他們的犧牲和貢獻並沒能讓他們在英國恢復日趨衰落的地位,反而因為新頒布的《議會法案》,原本應該作為貴族政治勢力代表的上議院成為了擺設。
「可是……這不公平!!!」阿爾弗雷德的家族財產倒沒怎麼樣,他是凱的人,就算那群高官老爺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對他怎麼樣。甚至他的土地稅有人主動幫忙交了,不僅如此,在回到倫敦之後,有幾家資本家還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對一些大公司入股。
老福之前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於是樂呵呵的入了股。那時候的股票都是白菜價,老福還以為這是在為主人理財。可隨著事情的發酵,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人是在拿錢堵住他的嘴!
這些資本家甚至希望通過他來影響凱,希望凱能為他們站台,來掠取更大的權利。
當然他們這些小把戲自然不可能得逞,凱回來之後,直接讓凱薩琳和聖堂教會來搞定這些破事。很快老福入股的那些公司就直接改了所有權,全部變成了凱的產業,或者說是老福的產業,凱在明面上和這些產業沒有任何關係。
這也是凱給外界的一個態度,你們想怎辦搞,隨意,但別來煩我!
對於凱的這種超然態度,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真的很害怕凱會投身政治遊戲當中,那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災難。
於是為了穩住凱,大量的利益開始自動朝凱湧來,他什麼都沒做,就成了十三家企業的實際擁有者。
面對老福的不甘,凱真心不好插手,難道他要去插手英國人的內政?凱又不是什麼政治家,他對所謂的政治根本什麼都不懂。真要讓他做主,他也只會快刀斬亂麻的將一切不服鎮壓,可那樣,他凱成了什麼人?獨裁者?
凱沒那個心思。
再說了,這是歷史的必然,哪怕凱出手干預,貴族的地位一樣保不住。這一場大戰下來,英國國內絕嗣的貴族超過了兩百家!下一代已經斷層了,就這樣還想保證地位?別逗了。
所以啊,凱真心無能為力。如果他強行插手,只會引起英國的動盪,到時候就算貴族們滿意了,那倒霉的只能是那些平民百姓。
凱又不是什麼貴族支持者,不可能為了一小撮人的利益,讓更多的人陷入動盪之中。貴族很慘,但比起那些平民百姓,他們總體上依然活得很好。
「老福,這是英國的內政,我不可能插手。你也明白,如果我真的插手,會照成什麼樣的後果吧。」
老福看凱這個態度,也知道自己一伙人的想法落空了。他不怪凱。事實上作為貴族中的一員,阿福也非常清楚,凱如果聽從他們的建議站出來,那對英國來說絕對是弊大於利。
「是……公爵大人,我先下去了。」雖然不甘,但既然凱心意已決,作為管家的老福可從沒有想過去命令主人。他只能回去將結果告訴那些夥伴。
「去吧……去吧。」凱知道最近老福和一幫貴族待在一起做一些事,但凱不在意。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他管那麼多幹嘛。真要有麻煩,相信也沒人敢去找老福的麻煩,這是凱唯一能為這個老頭做的。也算對的起他這段時間的侍奉。
……
在聖詹姆斯宮的一樓,阿福等在那裡,他同樣對於英國政府的政策感到不滿。他希望自己的爺爺能夠帶來一些好消息。
看到老福,阿福立刻站起來,走到老福的身邊。
可不等他開口,老福就搖了搖頭:「走吧,公爵大人不想插手英國的內政。」
阿福聽了,也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對於凱的答覆,他其實早就猜到了。公爵大人的行事風格一直是那樣,不太願意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扯上關係,特別是對這種爭權奪利,更不怎麼喜歡。
「那我們……我們。」
「走吧,這些事還需要和他們商量一下。」
……
「公爵大人,他們已經走了。」凱薩琳輕聲說道。
「嗯。」凱這會兒正在看書。
「您真的不管管嗎?」凱薩琳試探性的問了問。
凱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書本。抬起頭對凱薩琳說道:「這話不是你想問的吧?」
凱薩琳有點尷尬,這是聖堂教會想問的。凱的存在,對於英國來說的確是一個異類。他們是既想利用他,又防備他。
實際上很多人已經在尋求可以控制凱的手段,甭管什麼手段,只要有可能性,他們都想試試。
甚至有人連鴉片都拿出來。可結果是那個想用鴉片偷偷控制凱的笨蛋,第二天死在了家裡,沒有任何痕跡,檢查是心肌梗塞死的,這就有點扯淡了,這人前兩天還進行過全身檢查,壯的跟一頭牛一樣。
其他什麼諸如巫術、詛咒等等,所有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
可惜,凱依然好好的。
在沒有控制手段下,他們對凱的防備已經升級到極為誇張的地步。生怕這位遠古英雄會一個不爽推翻政府重新建立國家什麼的。
「告訴他們,我對那些破事沒興趣。不要來煩我。」
對於這些人的試探和不懷好意,凱也算是煩透了,原本以為幹掉幾個過分的傢伙,這些傢伙會消停一點,結果沒吊用。這幫人就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天,各種試探。
凱薩琳很尷尬,她也不想,但上面一直要求,她能怎麼辦?凱是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她不行啊。
「主人,午餐時間到了。您是在這裡吃,還是去餐廳?」好在這個時候,瑞雯進來了。
魔形女的到來(聖堂教會給她起的代號),讓凱薩琳擺脫了尷尬。
……
阿福和老福在離開聖詹姆斯宮之後來到倫敦梅菲爾區薩維爾街的一家名叫金士曼高級裁縫店。薩維爾街並不是倫敦一個不知名的小街道,相反從1846年開始,這裡就是整個倫敦最出名的裁縫街,其中以傳統的男士定製服裝最為聞名,「定製」一詞就起源於薩維爾街,意思是為個別客戶量身剪裁。短短的一條街被譽為「量身定製的黃金地段」。
薩維爾街平行於攝政街(Regent Street),南起肯迪街,北到維格里街道,連接伯靈頓廣場,伯靈頓克利福德街及花園。這裡的土地寸土寸金,能夠在這裡開裁縫鋪的人,已經從某種意義上脫離了裁縫這個職業在一般人印象中的定義。
而金士曼裁縫店更是其中的翹楚,雖然在現如今的倫敦,這家裁縫店並不出名,可實際上,在這裡定製一件西裝在上流社會也是身份的象徵,因為這家裁縫店的股東全部是真正的大貴族。這其中包括牛津公爵、布里斯托侯爵、艾森公爵、坎特伯雷伯爵、伍德布里奇侯爵等等。
裁縫店更像是會員制,只有特殊制定人群才有資格在這裡定製西裝。所以從外面看起來,這家裁縫鋪有點門前車馬稀的意思,但真正了解的人卻知道,這家裁縫鋪到底有多麼牛。
在進入不大的店面之後,阿福和老福就被引入了裁縫店的二樓,在那裡是一個類似酒吧的地方,已經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紳士在那裡等著了。他們或坐或站,但大多臉上都殘留著悲傷和憤怒。
看到兩位的到來,紳士們全部站了起來。他們也在急切的等到老福的答覆。
老福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幾名紳士頹然的坐了下來。
「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榮譽,就這樣被一群政客摧毀了?」
一名紳士將手中的菸鬥狠狠地丟了出去。作為一名紳士,他原本不應該如此失態。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真的忍不住了。貴族的時代將在他們手中沒落……他們已經無法去面對那些同袍。他們為國家失去了一切,可現如今他們卻連公道都無法為他們追回。
一個老紳士面容悲傷的放下手中的菸斗,拿起酒杯。
「那些政客……背叛了我們。現在連……」他剛剛想抱怨連凱都不管他們。
「閉嘴!!!」老福突然呵斥道:「公爵大人並沒有義務幫我們!他也不是我們能隨意評論的!」
其實那個抱怨的人又何嘗不知?他只是……失望而已。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抱怨毫無道理,講道理,別人凱都特麼不認識他們是誰。更何況,凱原本也不是貴族利益集團的人。嚴格來說,凱哪個集團都不是。別人太超然了,超然到對任何人都沒有義務。
「國王怎麼說?我們和王室的契約還在,喬治五世必須為我們張目!」
「國王……喬治五世只是一個廢物,他沒有愛德華七世陛下和維多利亞女王陛下的雄才大略。他早就失去作為國王的威嚴,他一文不值!」
維多利亞時代被稱為英國王權最後的時代,維多利亞女王雖然很少干涉朝政,可她在位的時代,卻是王權最為穩固的時代。維多利亞女王在位期間,英國的經濟迅速成長,不斷繁榮強大。在維多利亞時代,英國雖是君主立憲制度,維多利亞女王對大臣們的影響力依然很大。到了她的兒子,愛德華七世卻又不一樣,他在位期間大力恢復因女王長期孀居而顯得黯淡的英國君主制度之光榮。
他非常積極的參與政事,並且極富政治手腕,即便是那些政治老油條在他面前也無所遁形。
可喬治五世卻缺乏相應的政治手段。
國王和貴族是相輔相成的,如果沒有國王的支持,貴族的利益將無法得到保障。要是沒有了貴族的支持,那麼國王的王冠也會暗淡無光。原本喬治五世應該支持貴族的。
可惜,他相信了那些政客,交出了國王的權利。現在只能看著王權的支撐被徹底斬斷。從此以後,王權在英國只能沒落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捫心自問,他們改怎麼做。
「各位!我們決不能就此墮落!我們有我們的責任!對大英帝國的責任!別忘了,我們可是大英帝國的基石!」
老福是一個愛國者,同樣他也是一名堅定的貴族優越論者。他堅持的認為,英國不能離開貴族的支持。
「可我們還能怎麼做?國家拋棄了我們!背叛了我們!」一名貴族自暴自棄的咆哮道。
「不!是政客拋棄了我們!國家沒有!」老福不同意那種自暴自棄的論調。「我們要以自己的方式維護貴族的尊嚴,維護大英帝國的偉大!」
「我們該怎麼做?我們甚至都沒有繼承人了!」
「貴族的精神是靠血脈繼承的嗎?不!不是!我們的精神將永垂不朽!只要我們能夠繼續傳承下去!精神是滅不了的!」
一名失去了子嗣的貴族紳士抬起頭看向老福說道:「老阿爾弗雷德,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老阿爾弗雷德沒有多說,丟出了一份計劃書。
『金士曼特工計劃』(The King「s Man)
「這就是我的計劃,一個完全獨立於政府,旨在維護世界的特工組織!我們不需要去理會那群令人作嘔的政客,我們不能讓一戰這種危及世界的戰爭再次出現!為了我們犧牲的家人,也為了大英帝國!帝國和貴族已經經受不住再一次戰爭了!」
其他人拿起了計劃書,面面相覷,他們不是來討論貴族的未來的嗎?怎麼轉到特工組織上了?不過對於這個計劃,大部分人還是挺感興趣的。在這份計劃書中,他們看到了貴族的崛起。
在一陣沉默的翻閱過後。
「您的計劃很好,阿爾弗雷德勳爵。但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拿什麼來訓練特工,你的計劃中的特工,數量不多,卻要肩負比軍情局更多的責任,這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範疇,這根本不可能實現!」
「不!有可能!只要公爵大人能夠賜予我們聖杯,我們就一定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