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必要犧牲 誓奪宛城

  第734章 必要犧牲 誓奪宛城

  在知道糜暘的真實目的後,現在張郃的頭腦猶如一團亂麻。

  張郃不禁聯想起,上一次他與糜暘會面時的情景。

  聯想起往昔後,張郃抬頭用混亂的眼神看向糜暘,他開口問道:

  「大司馬一開始派石苞前往永安,為的就是今日?」

  面對張郃的疑問,糜暘覺得現在再沒有瞞著張郃的必要,所以他點了點頭。

  可糜暘的這一點頭,更讓張郃混亂了起來。

  張郃是熱愛分析謀略的人。

  現在他的這個愛好,卻徹底帶亂了他的思緒。

  「讓石苞前往永安,讓天下人都知道您必支援永安的決心。

  這樣一來,陸遜就不敢大意,而為了最大程度保證永安無憂,他就會聯繫曹休出兵。

  曹休一旦出兵,大司馬您就有了率軍北上的緣由,您的這個舉動,在陸遜看來,也只會認為這是您的無奈之舉,而不是會想到這是您計劃中的一環。

  待您率軍抵達義陽郡後,您見曹休無求戰之心,便想著化被動為主動,以拿下博望為破局的關鍵。

  因為您知道博望一丟,曹叡必定惶恐。

  這時候的曹叡,就猶如前段時間的陸遜。

  為了保證許昌萬無一失,曹叡也會學陸遜一般,以吳軍為外援。

  只要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陸遜就會有很大可能,率軍主動襲擊荊州腹地,從而被您找到擊破之機!」

  張郃一句句的將糜暘的全幅盤算給講清楚。

  待講清楚後,張郃緊緊盯著糜暘,他下意識不可置信地說道:

  「唇亡齒寒,是春秋流傳下來的至理,早已經深入人心。

  而您就是想利用這一至理,來達到誘吳軍深入的目的。

  大司馬,您對人心的把握,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隨著說出糜暘的全幅盤算,張郃的思緒也漸漸恢復正常。

  而張郃的思緒恢復正常後,他對糜暘展現出的謀略,真的有五體投地之感。

  以一座永安城為契機,又以人心為基礎,糜暘謀劃出了一盤,足以讓吳軍步入死地的棋局。

  這樣的智慧,這樣的氣魄,如何能不讓張郃拜服。

  但張郃卻還是有一點不解。

  「人心向來多變,要是陸遜與曹叡,不按照大司馬您的設想去做呢?」

  雖說唇亡齒寒是至理,曹叡與陸遜也不是愚鈍之人,但正如張郃所說的那般,人心多變。

  沒人能保證糜暘事前的推想一定都會成真。

  萬一要是某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呢?

  聽到張郃的疑問後,糜暘笑了一聲說道:

  「對大漢來說,縱使曹叡與陸遜不按孤的設想去做,又會有什麼損失呢?

  要是陸遜不向曹休求援,那麼孤便可專力向東。

  東吳水軍雖然難戰,但孤亦並非不敢戰。

  無非最壞的結果是,孤錯失了攻取永安的機會而已。

  而要是曹休有求戰之心,或是你奇襲博望失敗,再或是曹叡不向東吳求援,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是曹休敢求戰或是你奇襲博望失敗,孤就親手布置防線,然後再率軍馳援永安。

  而若是你拿下博望後,曹叡不向東吳求援,再或是陸遜看穿了孤的計策,孤大不了就一心謀劃攻取宛城之事。

  宛城能拿下,對大漢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勝利。

  無論是哪種情況,孤都會因勢利導,不會讓大漢的利益蒙受損失。

  保證了這一點,孤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說完心中的想法後,糜暘沉默了一會,但隨後又說道:

  「仲容在永安,孤是不可能見死不救。

  但見死不救,與努力了卻沒救到,並不是一回事。」

  這兩句話,糜暘說的有些沉重。

  張郃也懂了糜暘話中的意思。

  在糜暘看來,無論曹叡與陸遜採取什麼應對措施,他都有辦法保證大漢的利益不受損。

  可那些辦法中,無疑都將救援石苞一事,放在了最後。

  要是一切都按最壞的情況發展,也許糜暘在最後依然會義無反顧的率軍支援石苞,可結果也會是一場徒勞。

  但這也算全了糜暘的信義。

  至於石苞的生死

  這也是糜暘語氣沉重的緣由。

  但糜暘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先是大漢的大司馬,先是劉備臨終託孤的輔政大臣,他與石苞的君臣之分,在這兩者之後。

  以一人的生死為代價,來儘可能為國家謀取利益,這樣的事,糜暘願意去做,他當年更是親身做過。

  從那夜與石苞的對話可知,石苞也是願意的。

  「石仲容,器無雙」,從來就不是一句謬讚。

  而糜暘的抉擇,讓張郃從糜暘的身上,看到了似曾相識之感。

  張郃這一刻才隱約明白,為何當年劉備手下不缺謀臣,良將,但在遇到法正後,才真正有了一飛沖天之勢。

  原因就在於法正如糜暘一般,他本人相信情義,可從不迂腐於情義。

  當為則為,何惜其他?

  這樣的作風,與當年的武帝更是有著許多相似。

  想到這,張郃看向糜暘的目光,帶上了一些其他的色彩。

  但張郃卻很好的隱藏了心中的某些想法,他現在將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大司馬以為陸遜會何時動?

  我軍接下來的行動,又該怎麼走?」

  張郃的這個詢問,倒是讓糜暘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按時間推算,就算曹叡得知博望丟失的消息後立即派出使者,但那使者可能還沒到達建鄴。

  我們不用著急,當消息送到孫權手中後,該急的應該是他。」

  糜暘心中雖無法判定陸遜會何時動,但以他對孫權的了解,他知道孫權是很難捨得放棄這一次機會的。

  歷史上孫權對荊州,真的是有種病態的占有欲

  「至於我軍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曹休不是一直在宛城內嗎?

  孤好像還從未見過他,這次就去見上一見吧。」

  糜暘的話,聽起來好像是要去會晤一個老朋友般輕鬆。

  可他的話落入張郃的耳中後,卻引得張郃一陣毛骨悚然。

  大司馬,您難道不知道,您在世間有一個「食槽之鹿」的美譽嗎?

  聽起來好可怕。

  宛城距離博望並不遠。

  正如夏侯尚所推斷的那般,也許一開始由於漢軍封鎖道路,導致曹休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來自後方的異常。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就算是頭豬也能反應過來了。

  顯然,曹休不是豬。

  在原本應該這幾日送達的糧草,未按規定時間到達時,曹休就起了疑心。

  疑心一起,曹休自然就要派人去查探。

  不查探還好,一查探,曹休差點被氣出頭風病。

  曹休明明記得,他在博望留下了三千精兵。

  有這三千精兵,縱使漢軍一開始能夠沖入博望城內,但曹爽並非完全沒還手之力。

  但曹爽竟然見情勢不利,竟直接棄城而逃?

  曹休在得知博望失陷的消息後,真心想給自己一巴掌——他當初怎麼會看上,曹爽這頭蠢豬的。

  可讓曹休更加揪心的事,隨著博望失陷的消息在宛城內流傳開,便接踵而至。

  不出意外的,宛城內的軍民得知博望失陷的消息後,頃刻間陷入了惶恐之中。

  大軍遠征在外,後路卻被敵軍截斷了,這換誰誰不惶恐?

  但幸虧曹休的手下有一位得力幹將王基。

  王基在得知城內軍心動搖的情況下,來不及向曹休稟報,第一時間就以執法官的身份趕往軍營,用雷霆手段彈壓住了軍營的騷亂。

  王基的果斷舉動,讓宛城內的數萬大軍,避免了一場內亂。

  後來曹休在聽到消息後,也是立刻趕往了軍營。

  曹休在魏軍中,還是很有威望的。

  他的出現,很大程度上穩定了魏軍的軍心。

  見自己的出現有效,近段時間曹休每日都會前往軍營,與士卒們共用飲食。

  每次去軍營時,曹休都儘量讓自己表現的雲淡風輕。

  只是等曹休回到府中後,他的臉上就失去了這樣的色彩。

  擔憂,凝重,是曹休在府內時,臉上經常出現的神色。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曹休這樣的情緒,卻在每日中無形加重著。

  因為這幾日來,哪怕曹休百般派人探查,但都未得到漢軍新一步的進展。

  博望已經拿下,又有數萬漢軍在義陽郡,這種情況下,糜暘會選擇不進一步擴大戰果嗎?

  打死曹休都不信。

  也許城內有將領會認為,糜暘的下一個目標是許昌,但曹休卻否決了這樣的想法。

  曹休自認為,推斷出了糜暘的下一個目標,定然是宛城。

  只要數萬魏軍還在宛城,糜暘是不會留下他這個隱患,轉而去攻打許昌的。

  可既然糜暘的下一個目標是宛城,那麼他為何要一直按兵不動呢?

  曹休感覺到,宛城目前的處境,猶如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平靜一般。

  惴惴不安。

  就在曹休挖空心思思索,糜暘在醞釀著什麼陰謀詭計的時候,一道緊急軍情送到了他的手中。

  「數萬漢軍,正綿延朝著宛城壓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曹休,登時從座上起身。

  「漢軍中,可有打著天策將旗?」

  曹休問出了他最關心的事。

  而隨後斥候肯定的回答,讓曹休臉色變得更加暗淡起來。

  果真被他猜中了。

  就在一旁的王基與王濬察覺到曹休的臉色,想著要勸慰曹休幾句的時候,不料曹休卻突然大笑了出來。

  「來的好!來的好!」

  曹休這番異常的大笑,引起二王差點以為他們的大司馬,有點失心瘋了。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可曹休突如其來的大笑,卻不是沒緣由的。

  笑完之後,曹休顧謂二王說道:

  「之前孤以為,糜賊遲遲不對宛城發動進攻,乃是有著其他陰謀詭計。

  但沒想到的是,糜賊竟也有計窮的一日,面對堅固的宛城,他也只能選擇強行攻打。

  然以宛城的堅固,加之城內有數萬精兵,糧草可支用一年,孤反而不擔心了。」

  曹休是知道,論奇謀他是比不過糜暘的,這一點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曹休之前忌憚的,也一直是糜暘的奇謀。

  可漢軍大兵壓境,意味著糜暘黔驢技窮,要是論實打實的攻城戰,曹休還真不怕糜暘。

  曹休的解釋,讓王基與王濬臉上露出笑意。

  看來大司馬的膽氣尚在,那麼這場仗,就還有的打。

  接著曹休又對著王基與王濬吩咐道:

  「伱二人速按照孤之前的布置,命城內的士卒做好防禦的準備。」

  得到曹休的命令後,王基與王濬二人即刻領命而去。

  數萬漢軍大搖大擺的,來到距離宛城數里外的平地上駐紮。

  當數萬漢軍紮好營壘後,負責守備全軍安全的丁奉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跟在大司馬麾下,曾與數位「肉槽」交戰過。

  可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曹休這般如此膽小的。

  敵軍初至安營,立足未穩,當率兵襲之,曹休是沒讀過兵書嗎?」

  在從糜暘那裡求來,保護全軍安營的任務後,丁奉還高興了許久。

  丁奉聽聞過曹休的名聲:

  「年沒弱冠,志在雄英。高揖名師,發言有章。呵叱三軍,躬奮雄戟。足蹴白刃,手接飛鏑。」

  這是曹魏境內名士對曹休的讚譽。

  丁奉本以為曹休能得到這番讚譽,應該是位極富膽氣的對手。

  可到頭來呢?

  好歹也率軍沖一衝,意思意思下呀!

  最後丁奉罵罵咧咧的,率著伏兵從密林中走出,轉身回到營地中復命。

  丁奉在回到營地中時,臉上鄙夷的神色還未消失。

  而在看到丁奉的神色後,糜暘就知道了丁奉的想法。

  知道後,糜暘不由得莞爾一笑。

  但隨後糜暘就問起了丁奉一件事:

  「速速命人砍伐周圍樹木,製造攻城器械。

  記住,動靜要越大越好。」

  對丁奉吩咐完這件事後,糜暘又轉身對著蔣濟言道:

  「讓鄧刺史,不斷將大批糧草運來前線。」

  最後糜暘同時對著丁奉與蔣濟二人言道:

  「孤要讓荊州一地的人都知道,孤拿下宛城的決心有多麼堅定!」

  得到糜暘的命令,丁奉與蔣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於是齊齊對著糜暘一拜承諾道:

  「臣遵命!」

  聽著二人的聲音,糜暘心中想道:

  「孫十萬,我都做到這一步了,快動起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