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藏身廁中 反跡無疑

  想來車師國王,是不知道「臣不密則失其身,君不密則失其國」這句話的。

  也可能是之前車師國王打探到的情報,給了他相當多的自信,又或者是車師國王認為漢人不懂他西域的語言。

  反正不管是哪種原因,車師國王在出發之前,也如一些華夏先輩一般做出了誓師的舉動。

  看來車師國王是了解過一些華夏的歷史的,但可惜了解的不多。

  在誓師完畢,自覺已然將士氣提升到最大的車師國王,並沒有過多的耽誤。

  他一方面派出十餘人前去四方館的門口把守,這是為了出現意外時,能拖延一些時間,並且堵住張溫與周魴二人的出路。

  完成這個布置後,自覺萬無一失的車師國王,終於率著百餘西域衛士朝著張溫與周魴二人居住的地方襲去。

  由於離得並不遠,加上百餘西域衛士顯然沒受過什麼夜間襲殺的訓練,乍乍乎乎地他們的行蹤,很快被張溫與周魴二人的隨從所察覺到。

  夜色迷離,讓把守在暗處的隨從看不清來人的具體穿著。

  只是在夜光的映照下,那百餘人手中刀刃發出的寒光,倒是被隨從第一時間所注意到。

  在看到這一幕後,隨從立即嚇得跳了起來。

  他慌不擇路的穿過重重回廊,奔逃到張溫與周魴正在相會的房間內。

  而本就心悸的張溫與周魴,在看到隨從一臉驚慌的衝進來,且口中不斷喊著「百餘賊子來襲,快逃」的話語時,他們二人的表現也實在沒比隨從好到哪裡去。

  張溫反應更快些,他先一臉驚懼地站起身來,似是不可置信地說道:

  「一國帝都,長安的治安,竟如此之差嗎?」

  張溫並未第一時間將今夜的遇襲,聯想到糜暘的身上。

  畢竟儘管內心中有著擔憂,覺得糜暘會對自己不利。

  可糜暘好歹譽滿天下,要殺他大可堂堂正正的殺,沒必要派人裝作賊子夜間襲殺於他。

  而且張溫再如何聰慧,他更不會將今晚的遇襲,聯想到同住一館的西域使者身上。

  今日裡他外出遇見幾位西域使者時,還互相打招呼來著——誰能想到良善的外表下,西域使者的內心會如此癲?

  思來想去,張溫只能下意識地,將今晚的遇襲聯想到長安城內的盜賊身上了。

  但這一點,越想也越覺得詭異。

  好歹是帝都呀!

  相比於張溫的不可置信,同樣驚懼的周魴,他的想法可就沒那麼多了。

  他連忙起身一把抓住張溫的手吼道:

  「事危也!」

  在吼完這句話後,周魴就立即拉著張溫朝外跑去。

  得益於周魴的迅速反應,也得益於四方館內部布局的四通八達,在車師國王率人抵達張溫的院落前,周魴先一步帶著張溫離開了此處。

  車師國王在一腳踹開張溫的院門後,卻發現院落內空空如也,這讓他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怒色。

  待宰羔羊竟不翼而飛,實在是可惡。

  可車師國王也知道事不宜遲,他當即下令身後的衛士四散開,搜尋起張溫與周魴二人的蹤跡起來。

  得到車師國王的命令後,百餘西域衛士就如餓狼一般散開,以張溫的院落為中心點,朝著四周搜尋而去。

  夜色中不斷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宛若勾魂的魔音一般,散發著無盡的殺意。

  這明晃晃的殺意,嚇得從未見過這等陣仗的張溫與周魴二人,渾身都在顫抖著。

  可畏懼歸畏懼,逃命的事還是一刻不能落下的。

  在張溫與周魴二人四處奔逃時,張

  溫曾建議周魴往大門的方向逃去。

  張溫以為只要能逃出四方館,自己就安全了。

  但張溫的這個建議,卻被周魴斷然否決。

  「賊子既從大門入,焉知賊子不會設伏於大門乎?」

  在否決了張溫的建議後,周魴登時就為自己與張溫選擇了一個好去處。

  周魴知道不管是什麼原因,讓自己今晚遇襲,但這樣的情況勢必不會長久。

  雖然為了彰顯大國氣度,「保證」各國使者的隱私,糜暘只在四方館外安排了漢軍把守。

  但四方館內還有著許多西域使者居住,他們的身邊是有著許多護衛的。

  只要他能拖延時間到那些「交好」的西域使者反應過來,那麼他們才有可能撿回一條命。

  況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面駐防的漢軍也會反應過來。

  故而當下對他與張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時間。

  那麼該藏在四方館內哪一處地方,才能最大程度的拖延時間呢?

  幾乎是須臾之間,周魴就想出了一個去處。

  幸運的是,那個去處他今日剛去過。

  想罷也不管張溫是否同意,周魴就徑直拉著張溫朝著那處走去。

  而在快速經過幾處迴廊後,當周魴心中的目的地被張溫看到後,張溫的臉上登時浮現了一種羞愧難當的神情。

  周圍空氣中難聞的氣味,宛若一把把刀刃般插入張溫的心間,天空中不斷盤旋的蒼蠅,亦預示著這處地方的不平凡。

  這處是何地呢?

  正是四方館內的公廁也!

  也難怪張溫會如此羞愧了,想他堂堂一位大名士,有朝一日為了活命,竟要藏匿於公廁之中。

  這來日傳出去,豈不會貽笑天下乎!?

  內心的強烈羞愧感,讓張溫站在公廁門口,遲遲無法入內。

  可周魴卻不管那麼多,歷史上能斷髮賺曹休的他,本來就極具「忍辱負重」的天賦。

  周魴一邊拉著張溫朝公廁內走去,一邊口中不斷勸慰道:

  「使命未成,若身死,則有愧於陛下也。

  陛下會理解我等的。」

  周魴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寬慰張溫,還是在寬慰自己,反正在周魴的生拉硬拽下,張溫最終還是邁入了那一片污穢之地。

  天啊!

  四方館內有著許多司聞曹的探子,當車師國王行動的那一刻,就有探子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了一直等在四方館外的劉封手中。

  而當劉封收到車師國王行動的消息後,他於皎潔夜色下,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相比於車師國王,劉封根本無需做任何誓師的舉動。

  當他抽刀朝著四方館的大門走去時,他身後的數十漢軍,便跟著他齊齊前進起來。

  這數十漢軍俱是跟隨劉封多年的百戰之兵。

  從情報中可知,今夜作亂的西域衛士不過百餘。

  雖說從數量上看,漢軍的數量少於西域衛士。

  但臨時糾結起來的百餘西域衛士,在劉封眼中與烏合之眾無異,又豈是他數十百戰親衛的對手?

  劉封的行進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四方館的大門處。

  劉封的突然到來,讓車師國王派來的十餘位西域衛士嚇了一跳,可還未等那十餘位西域衛士反應過來,劉封便舉刀殺向了他們。

  隨著一抹刀光亮起,登時就有不少血液濺在了劉封的臉上。

  在月光的映照下,臉上帶著血痕的劉封,顯得尤為恐怖。

  正如劉封所料的那

  般,十餘西域衛士大多是烏合之眾,他們哪裡有百戰精兵的心理素養。

  在看到恐怖的劉封時,他們心中的膽氣第一時間就已經消散殆盡。

  不一會兒,十餘西域衛士就都死在了劉封身後的漢軍刀下。

  在處理完這十幾隻「攔路鼠」後,劉封一方面命人大喊「西域諸國叛逆」,另一方面則快速率領親衛朝著四方館內繼續殺去。

  當「西域諸國叛逆」的聲音響起後,四方館內原本隱藏在暗夜中的漢軍,正一隊一隊的陸續浮現出身形。

  張苞手持司隸校尉的官印,來到了四方館的大門處,他看著地上凌亂的十幾具屬於西域衛士的屍體,有些憤恨地說道:

  「我大漢天朝,本有撫慰天下之心,奈何人心險惡,西域諸國竟勾結逆魏謀反。

  真是膽大妄為,罪該萬死呀!」

  當罵完後,張苞就高舉手中的司隸校尉官印,對著周圍的漢軍言道:

  「迅速將西域諸國謀逆的消息,傳到各位公卿的手中。」

  隨著周圍一片應唯聲的響起,張苞這才放下了手中的官印。

  身為司隸校尉座下的都尉,他夜間本就有巡視長安之責。

  而巡視之餘,竟「突然」發現謀逆的舉動,他第一時間向各位公卿稟報這件事,亦是合情合理呀。

  自覺沒什麼疏漏的張苞,默默將官印重新放入懷中,心中暗暗唏噓道:

  「西域?

  以後不存在咯。」

  車師國王尚不知道大門處發生的變故。

  他現在正專心於捕殺張溫與周魴一事。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找不到張溫與周魴的車師國王,不免變得心急了起來。

  這兩人,到底藏哪裡去了呢?

  一時間,車師國王都懷疑,是不是有其他國的使者,將這二人給隱藏起來了。

  就在車師國王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一些喊聲。

  一開始那些喊聲還不太能聽得清楚,但漸漸地,那些喊聲離車師國王正越來越近。

  而在身旁人的翻譯下,車師國王也知道了那些喊聲的內容。

  「西域諸國謀逆?」

  這是誰在誹謗他?

  車師國王心中的這個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為不久後,劉封就提刀出現在了車師國王的眼中。

  單單一個劉封,不足以讓車師國王感到畏懼。

  可在劉封身後出現的越來越多的漢軍,卻讓車師國王意識到,好像有些事正在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特別是劉封看自己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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