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魏軍應對 逆天改命

  為了保證陽平關的安全,糜暘並未將全部兵馬從陽平關中調走。【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原先魏延率軍入陽平關之後,陽平關內的大軍達到八千之眾。

  後來在伏擊魏軍的戰役中,哪怕漢軍占據著種種優勢,但還是損失了一部分兵馬。

  於是糜暘最後只是帶著四千軍士從陽平關朝著南鄭進發。

  由於之前吃了情報延遲的虧,所以曹真在回到興勢後,便特地加強了對魏軍情報的管理。

  對於糜暘身處的陽平關外,曹真更是布置了許多斥候。

  當糜暘領軍從陽平關出發的數日之後,身在興勢的曹真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原本躺臥在榻上休息的曹真一咕隆從榻上起身,並召集了諸將議事。

  近段時間以來,曹真因為心中難以啟齒的痛,常常喜怒無常。

  時常有軍士因為不小心觸怒曹真,而被活活鞭撻至死。

  所以當諸將來到曹真的榻前後,許多人的心中都懷著忐忑的心情。

  大將軍今日又是要屠哪座城了?

  或者曹魏統治者對屠城一事顯得毫無心理負擔,但曹魏中不都是如他們一般麻木不仁之輩,許多魏將心中是對曹真的屠城之舉有著異議的。

  畢竟曹魏又不是異族,況且曹魏又一向以華夏正朔自居。

  哪有正朔王朝動不動屠戮本族子民的,這樣長久下去,天下人哪裡還會對曹魏的統治存在期盼。

  只是懼於曹真的淫威,那些人心中並不敢將心中的異議當面提出。

  就算再同情無辜的百姓,也不可能為此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的,這便是曹魏與季漢大臣最大的不同之處。

  曹真不知道部分將領心中的想法,或者說縱算他知道了,他也毫不在意。

  數十年來,在曹魏成就基業的道路,至少有百萬百姓死在魏軍勇士的長刀之下,現在只是又多添數萬生命而已,有什麼要緊的?

  數月來的精心調養讓曹真恢復了不少元氣,但去勢的影響也逐漸體現出來。

  第一個最大的表現就是,曹真的音色發生了改變。

  儘管因為曹真已經成年多年,去勢不能讓他的聲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不可避免的是,曹真的聲音相比於往日還是顯得尖銳了些。

  曹真不想旁人看出他的這點變化,於是在開口前他特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如往日般威嚴的口吻言道:

  「據探子最新來報,糜賊已經率軍離開陽平關,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南鄭。

  不知諸君對糜賊此舉有何看法?」

  諸將聽到曹真的詢問之後,不禁都面面相覷起來。

  本來按照情報所言,糜暘率軍前去的方向為南鄭,那麼從常理推斷,糜暘的目的在於支援南鄭。

  可曹真為何還會多此一舉以此詢問呢?

  那是因為之前魏延的騷操作就在不久之前發生。

  在魏延騷操作的影響之下,現在魏軍諸將包括曹真,都對漢軍明面上表露出來的意圖,有著天然的懷疑。

  魏延能做出來的事,眾人相信糜暘一定也有能力辦到。

  曹真的詢問,並沒有人及時回應他,這讓曹真有些不滿。

  曹真用手不斷用力的敲擊了幾下榻沿,表達著他心中的不滿。

  曹真不善的態度,讓帳內的諸將心中又多了幾分惶恐。

  之前得罪曹真的人,他們的屍體現在還被高掛在轅門上隨風飄擺著,那是曹真權威的最佳體現。

  只是帳內的魏將雖不是酒囊飯袋,但他們也不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奇士,倉促之間讓他們精準判斷出糜暘的意圖,這無疑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幸虧還有著劉曄這個當世一流智士的存在。

  見曹真又有發怒的跡象,劉曄不禁大步上前,讓自己的身軀立於諸將之前。

  而後只見劉曄宛若智珠在握般對曹真言道:

  「依臣之見,糜暘率軍從陽平關離開,為的就是支援南鄭而已。」

  劉曄的判斷曹真一向信服,可畢竟敵人是糜暘,所以曹真當下對劉曄的這個判斷還是有些疑問。

  「為何?

  糜賊素來狡詐,保不齊他又有何奸計。」

  曹真的擔憂,正是當下魏軍諸將心中所想。

  雖然根據情報可以知道,現在糜暘身邊的漢軍只有數千,若是正面對陣,數千漢軍當然引不起什麼風浪,但若是糜暘率領著這數千漢軍別有他圖呢?

  要知道當年官渡之戰時,先帝曹操奇襲烏巢的人馬也不過數千之眾而已。

  數千之眾的兵馬是不夠多,可若是用得好了,有時候發揮出的效用是足以令人震撼的。

  而恰恰糜暘是當世為數不多的,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將領之一。

  曹真的疑慮並未影響劉曄的判斷,他迎著曹真擔憂的目光繼續說道:

  「當下漢中的戰局不比以往。

  魏延當初能領軍連續突破我軍數道封鎖線,除去他戰術安排妥當之外,還因為我軍當時剛剛對漢中形成合圍之勢,我軍的封鎖線還存在著許多疏漏。

  但在我軍數月的奮戰之後,漢中大部分縣城都已經落入我軍手中。

  有諸多縣城為倚靠,屏障,我軍在漢中的封鎖線早不可同日而語,在此情況下,糜暘縱使再如何天縱奇才,他也無法彷照魏延故事行事。

  況且就算糜暘有膽量這麼做,但他為何要冒這種風險?」

  「樂城已經被我軍奪下,有樂城為阻擋,糜暘是無法悍然率軍越過樂城前往漢中東部諸縣的。

  以他之聰慧,他不可能會白白擔著這種被前後夾擊的風險。

  而既然糜暘一開始就不可能前往漢中東部諸縣,那麼糜暘最終率軍能去的地方,無非就只是南鄭而已。

  興勢城雖尚未被我軍奪下,但南鄭才是漢中真正的心腹所在。」

  劉曄有條不紊的一點點說出他的判斷,在聽完劉曄的判斷之後,曹真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這才是他大魏的股肱之臣呀!

  就是可惜了他姓劉,否則將來倒不是不可以讓劉曄有著更多的效力機會。

  曹真先是讚許了劉曄幾句,隨後又緊接著問道:「既然子揚知道糜暘的真正意圖,那接下來子揚認為我軍該如何自處呢?」

  面對曹真的這個詢問,劉曄心中亦早有想法。

  他不慌不忙的說道:「曄認為我軍當下應該繼續採取以靜制動的策略。

  不管糜暘的真正意圖,是否如曄方才推斷那般。

  當下在漢中,我軍的優勢正在不斷擴大這是事實。

  亦不管糜暘如何善於奇謀,但賊軍實力不足,一直都是賊軍的致命弱點。

  因己身實力不足,故而當下急的是糜暘才是,糜暘一定急切的尋找著某個戰機,他這次的主動出擊,亦可能懷抱著如此企圖。

  既然知道敵軍急切所在,那麼我軍行事就愈發要按部就班,絕不能讓糜暘尋找到戰機。

  步步為營,以我軍強大的實力,不斷蠶食擠壓著賊軍的生存空間,如此一來,縱淮陰復生,又能有何為?

  反客為主之後,便可瓮中捉敵也!」

  劉曄的話讓曹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當初他在回到興勢後,本來想的是等養好傷後,便當即再提重兵前往陽平關找糜暘報仇。

  但他的這個想法,卻在劉曄的勸阻之下打消。

  當時是劉曄建議他,不要因為一時的失利,而貿然打亂己方的戰略部署。

  糜暘或許正希望他報仇心切,將所有的兵馬都拉至陽平關外與他對峙,這樣一來魏軍最大的優勢便蕩然無存了。

  亦是劉曄強烈建議他,下令讓曹洪優先保證斷絕劍閣外的通道,從根本上斷絕漢中的漢軍得到任何支援的可能。

  這樣一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漢中就會漸漸成為一個四周皆有堅壁的大瓮。

  就算糜暘再如何善戰,只要將他牢牢的限制在這個大瓮中,那麼他最終的結局就是註定的。

  從當下的戰果來說,無疑劉曄當時的建議是十分有建設性的,甚至若不是因為劉曄的建議,糜暘亦可能不會有著主動出擊的想法。

  但曹真心中還有著最後一個疑問。

  「若我軍對糜暘不管不顧的話,糜暘率軍進入後南鄭後,我軍又當如何?」

  曹真有此疑問也是正常的,畢竟他當然可以為了大局,暫時不管糜暘。

  可這帶來的最直接後果便是,糜暘會順利進軍進入南鄭城中,這無疑會讓南鄭城的守備力量得到增強。

  對於曹真的這個疑問,劉曄巧妙的用對比的方式打消了曹真的顧慮。

  「南鄭比於陽平關,哪個更容易拿下?

  身處在野外的糜暘,與身處在城中的他,又哪個更容易擒拿?」

  劉曄的對比不禁讓曹真開懷的大笑起來。

  第一個對比自不用說,而劉曄的第二個對比就十分形象了。

  曹真這番南征之戰,為的不就是奪取漢中,捕殺糜暘嗎?

  而糜暘率軍進入南鄭,雖然會讓南鄭的防衛力量得到增強,但同樣的糜暘也就此喪失了機動性。

  只要到時候大軍將南鄭城團團圍住,身處城中的糜暘就插翅難飛。

  況且攻城之戰哪有不艱辛的,當年先帝曹操圍攻鄴城之時,鄴城的守備力量比南鄭不知強上多少,但曹操還是不顧一切的派兵強攻鄴城。

  若是真能捕殺糜暘,那麼曹真不介意如當年的曹操一般用人命,將南鄭的城下堆滿。

  這時曹真心中的疑慮盡皆被劉曄排除,心情大好的他,當即讓諸將都退下,他要繼續好好修養了。

  只是在諸將盡皆離去之後,唯有劉曄繼續留了下來。

  劉曄單獨留下,肯定有著其他事稟報。

  於是曹真便用探尋的目光看向劉曄。

  在曹真探尋的目光下,劉曄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遞到曹真的手中。

  曹真很快展開文書看了起來,可是在看完文書中的內容之後,他原本欣喜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一種憤怒與不解的神色占據了他的臉龐。

  「孤讓他們活,可他們為何要執意尋死!」

  說完這句話後,曹真氣的將手中的文書直接扔到了地上。

  引起曹真發這麼大火的,是近來在漢中發生的一件事。

  當初在魏軍進入漢中後,便發現有許多百姓因感念糜暘之前施展均田制的恩惠,紛紛在魏軍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向漢軍輸送糧草。

  曹真探知此事後大怒,派出兵馬大肆捕殺那些百姓,又設立了「連坐」的嚴酷法令,希望以此杜絕漢中百姓的這種行為。

  曹真本以為在他高壓的手段之下,漢中的百姓會因為畏懼死亡,而不敢再向漢軍輸送糧草。

  中原的百姓,不就是被曹魏的類似手段,馴服的無比溫順嗎?

  但令曹真萬萬沒想到的是,哪怕在他如此嚴酷高壓的手段之下,還是有著不少百姓甘願冒禁送糧給漢軍。

  這一點無疑是在挑戰他的權威,讓他如何能忍?

  憤怒的同時,曹真的心中還有著深深的不解——他們為什麼這麼傻?

  當年當陽之戰時如此,今日漢中之戰時亦是如此,「漢」這一字,真有這麼大的魔力嗎?

  曹真不知道的是,當年荊州百姓願意隨劉備南渡,是在於劉備與諸葛亮的德政讓他們感恩戴德。

  同樣的是,糜暘的均田制與三長制,在漢中的百姓心中,也被視為他們一生中最為難遇的德政。

  當世百姓由於受教育程度不高,很多人都可以稱之為愚昧,但他們同時也是最淳樸的,這一點及至到後世的千年間,都未曾變過。

  公道自在人心,有人真心對他們好,那他們也會以最真摯的方式,對這種好做出回應。

  「漢」一字是死的,並不具備多大的魔力,真正有魔力的在於那些真心為百姓著想的,漢之代言人們。

  或許信奉強權的曹真不需要懂這些,但很明顯這種事觸犯了他那敏感的神經。

  得人心者,得天下!

  一想到這點,曹真心中的憤滿就在不斷累積著。

  天下應該是大魏的!

  「殺,殺,殺!

  既然他們要送死,那就全部殺光!」

  曹真的咆孝聲不斷響徹在他的大帳內。

  看著咆孝的曹真,劉曄眼神中的不忍一閃而逝,一些諫言也被他深深壓在了心底。

  在曹真的咆孝聲停下之後,劉曄帶著曹真最新的命令走出了大帳外。

  在走出大帳外後,帳外刺眼的陽光,再加上心中對於百姓的不忍,讓劉曄一時間迷亂了神緒,這一刻他好似記起了自己的祖宗是誰。

  想當年太祖皇帝以「約法三章」的方式收盡關中民心,從而奠定了大漢的統治基礎。

  但沒想到數百年的今日,身為太祖子孫的他,卻會成為手上沾滿民眾鮮血的人。

  這是何等的諷刺。

  可時勢如此,能怪他嗎?

  順天應時,他沒有錯,錯的是想要逆天改命的糜暘那些人。

  想起糜暘,劉曄恍忽的神緒正快速回歸。

  漢白鹿,呵。

  接下來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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