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情勢不利 別出心裁

  在任祥從陽平關離開的數日之後,數萬魏軍浩浩蕩蕩朝著陽平關壓境的消息,由斥候報給了吳懿。【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既然是通過斥候的渠道得知,那麼這個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當然吳懿也沒想瞞。

  很快這個消息猶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一般,在陽平關中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之前在數十萬魏軍南征的消息傳開之時,糜暘也曾在南鄭召開過一次議事。

  在那場議事之中,不管是糜暘,還是手下的諸將,都認為魏軍不會花大力氣攻打陽平關。

  這點判斷不能說錯,一開始曹真的確是如此打算的。

  只不過戰場之事瞬息萬變,才導致了當下的局勢。

  可相比於糜暘、吳懿等人的心有謀算,陽平關內的大部分守將及士卒,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因為糜暘之前做出的判斷,所以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驚愕的。

  之前沒有人會對糜暘親自做出的判斷,有所懷疑。

  再強的精兵也是人,當事情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之外,特別這種事還代表著極大的危險時,人之常情都會感到慌亂。

  幸虧得益於嚴明的軍紀,這種慌亂的情緒更多地只是在心中激盪,並未轉化為危險的具體行動。

  身為陽平關的主將,吳懿很快就察覺到了陽平關內軍心不穩的情況。

  在得知這個情況後,吳懿私下懇求糜暘出面安撫關內的軍心。

  畢竟雖然現在陽平關守軍尚無有任何異動,但吳懿知道軍心不穩向來是兵家大忌。

  而吳懿也知道,以糜暘的威望,只要他能在諸軍士面前露面,那麼眼下的軍心不穩一事,很快就會被平定。

  這一點母庸置疑。

  吳懿的擔憂糜暘自然清楚,但糜暘卻沒答應吳懿的請求。

  他以「時機未到」四個字拒絕了吳懿。

  糜暘的拒絕自有他的考慮,見糜暘不願解釋,吳懿也不敢再行勸諫,只是問詢糜暘下一步他該怎麼做。

  聽到吳懿的詢問,糜暘自然地說道:「今曹洪雖已被你誘來,可他還帶來了數萬精銳的魏軍。」

  「眼下我軍關內總兵力只有八千,又要除去一部分不可調離的守備兵力,我軍能動用的野戰軍只有文長帶來的那五千大軍。

  五千對數萬,若是堂堂正正會戰,我軍定然不是曹洪的敵手。

  要想擊敗曹洪這數萬魏軍,唯有藉助陽平關的險要地勢伏擊,方有可能取得奇效。

  而這險要的地勢,陽平關向來不缺。

  你可派出一位信使出城與曹洪聯絡,與他約定一個共同起事的日期。

  到了那一日,你先率兩千精兵出城假意接應於他,我會讓文長伏兵三千於周圍山勢之中。

  等到曹洪放低戒心跟你進入伏擊圈後,你可突然舉兵偷襲他的中軍,文長也會適時率伏兵憑高衝下與你會合。

  有心算無心,魏軍陣勢定然會慌亂,加之地勢又對我軍有利,大勝曹洪一場並不難。」

  說到此,糜暘在說出心中具體戰術的同時,也說出他這一戰的打算。

  正如劉曄所預料的那般,糜暘的目標並非是全殲曹洪全軍,在沒有足夠兵力的情況下,全殲曹洪大軍的想法並不現實。

  糜暘之所以想引誘曹洪率大軍前來,本質上是想大勝曹洪一場,來提振一下樑州境內的軍心。

  哪怕身處陽平關內,有著司聞曹的存在,糜暘的情報通道並不閉塞。

  這段時間以來,糜暘經常收到關於城池失守的戰報。

  儘管那些城池都不算重要,可糜暘卻看得出這是魏軍的反客為主之計。

  不得不說,魏軍的反客為主之計,是有效果的。

  就算當下漢中的要塞,尚未有一座失去,可隨著越來越多的城池失去,魏軍對漢中的合圍之勢也在慢慢形成。

  最重要的是,在這種消息漸漸流傳開之後,梁州的人心也在悄然的變化著。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當知道這一切對己方不利的情報之後,糜暘又豈會私下不感到憂心呢?

  只是為了安撫人心,他從來沒在臉上表現出過擔憂的神色而已。

  而一場對魏軍的大勝,足以扭轉當下這種對漢軍越來越不利的局勢。

  聽完糜暘的戰術後,吳懿點了點頭,糜暘的戰術很恰當。

  但也很中規中矩。

  這讓吳懿心中有些失望。

  糜暘成名靠的就是奇謀,吳懿本以為糜暘在這次大戰中,又會安排出怎樣震驚世人的奇謀,結果並沒有。

  或許是心中對糜暘的期待太高,所以吳懿才會有這種感覺。

  吳懿暗自在心中驅散了這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然後起身朝著帳外安排一切去了。

  在吳懿離開的不久之後,糜暘的心腹王洪就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

  見王洪帶著焦急的神色入內,糜暘心中浮現一種不好的直覺。

  王洪算是他最早的私臣,在成立司聞曹後,糜暘便讓王洪成為了司聞曹的長史。

  王洪的能力一般,可他的忠心卻是沒話說。

  對於糜暘安插進司聞曹的人,他一概不聞不問。

  在王洪的懂事之下,有著那些良輔的協助,王洪倒也將司聞曹管理的井井有條。

  由於王洪算是目前梁州的情報首領,所以糜暘一般去哪,都會帶著王洪隨行,這也是糜暘能隨時掌握第一手消息的原因。

  以往那些丟城失地的戰報,便是由王洪收集到親自送給糜暘的。

  因此當王洪又手捧一封情報,臉帶焦急的入內後,糜暘的第一反應就是——又是哪座城丟了?

  糜暘連忙招手示意,讓王洪將手中的情報呈上來。

  當糜暘展開手中的情報看起來之後,他心中的擔憂之色,再也壓制不住,直接浮現到臉上來。

  甚至在那擔憂的神色之中,還有著幾分驚詫。

  魏軍中有高人呀!

  但糜暘很快就恢復了沉穩,他用低沉的語氣對著王洪吩咐道:「快將吳懿、法邈、呂乂,魏延四人召來。」

  糜暘雖沒有表現的很急切,但王洪一點也不敢耽擱,他對著糜暘一拜後,便連忙走出了大帳之外。

  在王洪的召集之下,吳懿最先回到了大帳內,他剛剛根本就還沒走多遠。

  吳懿不解糜暘為何突然召他迴轉,但他在進入大帳中後,糜暘便只是讓他先坐下,並無其他言語。

  於是吳懿只能暫時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沒過一會兒,法邈三人也陸續來到了大帳之內。

  當吳懿四人都到達後,他們之間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之前糜暘為了不讓他身處在陽平關的消息泄露出去,很少主動同時召集過他們四人。

  糜暘今日這反常的舉動,讓他們瞬間意識到,糜暘一定是有要事與他們相商。

  果不其然,當四人都入座好後,糜暘將他剛剛得到的消息告知給了吳懿四人。

  糜暘收到的正是費耀、曹真正快速率軍前來陽平關的消息。

  當吳懿四人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們可就沒糜暘那般沉穩了,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十分驚詫的內容。

  曹洪之所以會突然率軍前來陽平關,他們四人都知道內中緣由。

  可是曹真呢,還有那費耀?

  他們不是一開始就沒將陽平關當做主要的攻擊目標嗎,為何會突然停止攻打其他城池,轉而率軍前來陽平關?

  這出乎意料的消息,讓吳懿四人深深不解的同時,也讓他們十分的擔憂。

  從表面上看,曹洪與曹真像是提前計劃好了一般,共同朝著陽平關進軍。

  這個想法讓吳懿四人的心中浮現了一個猜測——難不成曹洪看穿了他們的計謀,故而特意將計就計,邀請曹真一同出兵夾擊陽平關?

  魏延性格急躁,他很快將心中的猜測說給糜暘聽。

  聽完魏延的猜測後,糜暘沉思一番後,卻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本來一開始如此猜測的。

  但有一點事實,卻讓糜暘排除了這種猜測。

  那點事實便是,當世的交通是極為落後的。

  曹洪的中路軍與曹真的東路軍,為陽平關所阻隔,他們要想聯絡,得派信使越過連綿的山脈。

  在連綿的山脈中,曹魏有再好的駿馬也用不上,只能徒步行走。

  再加上雨季剛過,漢中山道的許多道路泥濘難行,若是大軍還能集合團體力量消弭這種困難,可信使最多能有幾人?

  在這種種不利的客觀條件下,曹洪與曹真的信息聯絡,至少存在十日左右的延遲。

  這也是之前魏延能率軍突圍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於曹洪與曹真提前約定好進兵的日期,這更加不可能。

  曹洪下定決心朝陽平關進兵之前,吳懿可是與他拉扯了好些時日。

  曹洪就算要與曹真提前定下共同進兵的日期,也至少要得到吳懿準確的口信吧。

  而任祥帶回吳懿準確的口信至今,時間才不過過去數日而已。

  但糜暘既然能收到曹真出兵的消息,那麼證明在數日前曹真就開始急速行軍,兩方的時間根本就對不上。

  基於這一點判斷,糜暘不認為曹洪與曹真共同朝著陽平關進兵,乃是事先謀劃好的,更非是曹洪看穿了他的企圖。

  糜暘更傾向於曹魏中有高人這個判斷。

  畢竟當世之中,論人才儲備量,曹魏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或許有哪位大才出于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他突然急調魏延五千精兵入陽平關的目的也不一定。

  而以糜暘對曹真的了解,他並非是一位優柔寡斷的統帥。

  翻開《三國志》,三國時期的人才,有類似能力的並不在少數。

  不然三國怎麼能被稱為耗盡華夏百年英雄氣的時代呢?

  當然原因可以有很多,糜暘一時之間也無法斷定,是什麼導致曹真突然著急地向陽平關進兵。

  但糜暘只要知道,曹真與曹洪並非是事先合謀的就好。

  糜暘將心中的判斷告知給在座的吳懿四人,在聽完糜暘的推斷之後,吳懿四人細細琢磨之後,也覺得糜暘的判斷很有道理。

  只是縱算判斷出這一點,對當下的情勢來說又有何用呢?

  老成持重的吳懿對糜暘進言道:

  「牧伯,不管曹真為何會突然向陽平關進兵,可據情報中所言,曹真這番帶來的兵馬不少,更是在數日之後就會抵達陽平關。

  「若是在我軍全力在關前對付曹洪大軍之時,曹真突然領軍從關後襲擊,陽平關可就危險了呀。

  依懿之見,擊敗曹洪大軍的時機已然失去,我軍接下來不如就固守陽平關即可。」

  吳懿的建議得到了法邈等人的贊同,就算是一向是主張進攻的魏延,這時也沒有出聲反對。

  或許常人會以為可以趁曹真大軍未到之前,趕緊將曹洪誘入伏擊圈,擊敗曹洪大軍後再集中力量守備陽平關,可是這一點是行不通的。

  因為曹洪不是傻子。

  儘管曹洪的大軍現在距離陽平關已然不遠,可曹洪到達陽平關外後還要安營紮寨。

  最重要的是吳懿之前為拖延時間,在信中跟曹洪說的是,獻關一事在驃騎將軍率大軍到來後,還要詳加謀劃。

  在這種基調之下,吳懿若突然轉變態度,變得著急起來,曹洪肯定會醒悟過來的。

  再加上曹真的大軍或許還要數日才能到達,可原本就領軍在漢城外的費耀大軍,最慢明日他們的前鋒就會出現在陽平關關後。

  陽平關對大漢太重要了!

  在座的人都不想擔失去陽平關的風險。

  吳懿見糜暘在聽完他的建言之後,並沒有馬上同意,他還以為糜暘是不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於是他便想著再度進言。

  吳懿的話還沒說出口,糜暘便點頭應道:「吳公所言有理。」

  見糜暘表達出這個態度,在座的幾人都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

  可接下來糜暘的下一句話,卻讓吳懿幾人都直接愣住了。

  「我軍對曹洪的大軍或許失去了進攻的良機,可是對千里迢迢而來的曹真大軍呢?」

  說到這,糜暘的臉上流露出笑容。

  在吳懿等人看來,判斷出曹洪與曹真並非合謀這一點,對當下的戰局並無太大用處。

  因為陽平關隨時會陷入被兩軍夾擊的境地中。

  可對糜暘來說,卻並非這樣。

  因為這一點代表著,曹洪與曹真之間,並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呀!

  這不就是漢軍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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