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節 生孕機器

  但如果你以為豬在裡面很舒服,那就錯了。

  每一個關著豬的狹欄,都非常狹小,側躺在狹欄中,它們的肉會從金屬柵欄之間擠出來,四肢腿也是沒有地方放,通過柵欄伸到外面。

  怎麼說呢,也就是說,每頭豬都沒法站起來,它們被限制在籠子裡,連翻身都是奢望。

  因為四肢伸到外面,又因為籠與籠之間也沒有空隙,它們就會相互戳到對方背上、或者是肚子上,因為沒有地方放腿。

  所有的籠子,像是經過嚴格計算,沒有多留那怕一厘米空間。

  仿佛這些母豬只有軀幹部位,沒有四肢似的,就好像『人棍』。

  就這麼一間分娩室,排著十個籠子,裡面排排躺著十隻大母豬,所有空間都經過嚴格計算,沒有一絲多,也沒有一絲少。

  張一心裡感慨、也有憤怒,查理看著挺好一個人,沒想到幹的事比瑞克還要過份,籠子大一點會死嗎?

  再看看那些可憐的小豬,它們踩著母腳伸到外面的腳,像磁鐵一般集結在圍欄、靠近豬肚一側,或在吸吮進食,或在睡覺、或在動來動去。

  小豬有很多,每一次母豬身側都有十多隻,但每一隻母豬都像形屍走肉似的,對它們的孩子視而不見。

  因為狹欄讓母豬無法像其正常母親那去舔舐、清潔它們的小寶寶。

  母豬們躺在狹欄里,和躺在棺材裡一樣,看上去像死的一般。

  甚至看不出它們在呼吸,對生命已經完全麻木,淪為生育機器。

  看出張一疑惑,查理笑道,「你是不是覺的它們已經死了?」

  張一點點頭,它們看上去確是和死了差不多,即使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我證明它們還活著給你看。」他笑了一聲,保證道。

  查理先是對門外的一個工人招招手,喚道:「阿瑟!」

  阿瑟是一位受精師,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手裡套著一副長長的手術手套。

  進來後,給查理也戴上一副到手臂的手套。

  戴上手套後,他跪在一頭正在生產的母豬後方,然後把手臂伸進去,沒入手肘處。

  那頭原本毫無生氣的互豬,突然像是被電擊了似的,它開始顫抖、尖叫、掙扎、扭動著想要擺脫查理的手臂。

  但它卻毫無辦法,儘管它把狹欄撞擊的嘩嘩作響,卻仍被狹欄牢牢地困在原地。

  「我正在幫它取出小豬。」查理爬在地上,回頭對張一說。

  張一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麼,只是手套如此粗糙,母豬有多疼可想而知。

  換作張一來做,會帶上一副貼手的短手套,或者直接上手,再打肥皂。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他的手每一次進出,上面都是血,每一隻取出來小豬也是如此,鮮血淋瀝。

  同時,受精師阿瑟協理查理,給母豬注射催產素,他一邊微笑,一邊吹口哨,似乎很享受把針頭扎進母豬身體內的快感。

  最後,查理把沾滿血的手套往旁邊隨意一丟,再拍拍手,好像一切都已習以為常。

  本以為這種結束了,沒想到查理接著開始為母豬注射抗生素。

  查理打針也是打的既粗魯又漫不經心,他並沒有特定找一個位置下手,而像是隨意擲投的一枚標槍。

  而母豬就是像沒有生命的靶子,對打針毫無反應,和之前阿瑟打針時一樣,木納、無感,甚至沒有意識,就像真的靶子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在每一個籠子正上方都有一塊夾板,上面放著一整頁表格,表各空里畫著許多紅色叉叉。

  如果細數就會發現,表格只有21欄,上面畫著許多藍色叉叉,代表21天中某一天母豬有進食。

  二十一天是查理允許小豬吸吮母豬母奶的天數,在此之後查理就會強迫小豬斷奶。

  查理拿起一塊夾板研究著,「如果母豬吃的不夠,」看向張一眨眨眼,「我們會給它打一針抗生素。」

  查理把夾板放回原位,接著他為這塊夾板下方的母豬注射了一針抗生素。

  觀察母豬,和打針之前一樣木然、無感,這些母豬看上去已經不再是『生命』,而變得更像是『貨物』。

  這一座養豬場和北美洲其它無數養豬場一樣,都在深陷歧途的實驗室,它們把人變成怪物,把動物成半死不活的物體,而查理和亞瑟看起來就像是瘋狂的科學家。

  早年,頭痛打點滴、腦熱打點滴,好像打點滴是萬能的。

  後來門診禁止打點滴,只有住院才可以。

  大幅減少抗生素使用次數和劑量。

  藥店再也買不到消炎藥,類似處方藥,只能醫生開出。

  這麼做的目地,是為了減輕抗藥性,是為了大家的生體健康著想。

  但是,查理的養豬廠使用抗生素並不是是為了對抗疾病,只是想增加母豬的胃口。

  抗生素可以讓動物加快增加體重,加上抗生素來源比較容易、價格實惠,被眾多農場主廣泛使用。

  然而,低於治療劑量的抗生素其實非常危險,因為其藥效只能殺死某些、部分細菌,而存活的細菌的抗藥性會變的更強、更具抵抗力,這對人類和動物的健康都會松成重大威脅。

  搞不好某天一種超級細菌誕生,就會被某個農場主給培育出來。

  張一看過一個新聞,說是某某以生產抗生素為主的製藥公司股票大漲,連續多年繼續上漲。

  人口只有那麼多,為什麼抗生素產量、銷量多年持續上漲呢?

  原因是製藥公司統計數據顯示,米國全國生產、包括進口的抗生素,百分之七十被用在農場動物身上。

  海量抗生素被用在動物身上,讓人瞠目結舌。

  基本上可以這麼說,人類的生命承受巨的風險,好讓農產者得以為自己謀取更高的利潤。

  更奇怪的事情來了,雖然查理給母豬過度用藥,卻不給需要用藥的小豬用藥。

  查理把手伸進小豬群里,隨後抓起一隻豬的腿,接著讓它頭朝下、腳朝上地倒吊在張一眼前。

  小豬的眼神看起來很害怕,它像一條上鉤的魚,不斷扭動著,並且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聽得出來,小豬非常恐懼。

  原來稍早,就在張一和瑞克來之前,這隻小豬剛剛挨了查理幾刀,查理割掉了小豬的尾巴,只留下一小塊指甲大的肉塊。

  另外,查理還閹割了它,留下一個還在刺痛、傷口尚未癒合地鮮紅色**。

  「閹割的時候,我直接用一把刀劃開它的**,」查理解釋著細節,「然後我再伸手進去拿出罡丸。」

  不用問,張一肯定他沒有給小豬打麻醉,原因很現實,麻醉藥的價格不菲,不可能被他用在小豬身上。

  甚至是一針抗生素,也不捨得給它。

  只給母豬使用,是因為它們是印鈔機,而小豬只是流水線上的快銷品。

  張一沒有預料到查理會突然把小豬遞給他,小豬害怕地發出尖銳的叫聲,而且全身瘋狂地扭動著,像是脖子被套上絞繩一般。

  張一迅速把小豬放回圍欄里,就好像手上差火一樣,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查理、亞瑟對張一的膽小行為感到好笑,同一時間小豬火速沖回母親的懷裡,但是它的母親卻宛如行屍走肉,對於小豬剛才的尖叫、害怕過程完全無動於衷。

  它沒有任何辦法...也無能為力,站不起來,也無法去舔邸...

  離開第一間分娩室,再次加到走廊。

  廊道上擺放著一整排小桶,裡面裝滿胎死腹中的小豬、閹割不幸死亡的小豬,以及因為其他原因而死掉的小豬。

  桶里,這幾百隻死掉的小豬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顆粉紅果凍,飄浮在血做的奶布丁上。

  場景令人毛骨悚然,它們還來不及活下來就已經死了,張一不忍心再看。

  接下去一個小時裡,四人又進入一間分娩室,所有分娩室的配置和惡臭都與第一間如出一轍,而查理也在每一間分娩室繼續他辛苦的助產工作和注射工作。

  然後,四人進入一間不一樣的房時,查理稱這裡為受孕室。

  每一間分娩室關了16頭母豬,而受孕室里則關了500頭,面積很大!

  分娩室的母豬都是已經開始生產的,而在受孕室里的則是懷孕母豬,或者是正在準備受孕的姆豬。

  電樓一開,懷孕的母豬紛紛開始活動,它們咬著狹欄、用頭猛撞,並且發出尖銳的叫聲。

  整個房間裡的聲凌晨震耳欲聾,仿佛站在防空警報的辣叭下面,接受主分貝刺激。

  張一在這一陣瘋狂的聲響中捂住耳朵,同時咬住嘴唇,克制自己想和母豬們一同發出尖叫的衝動。

  母豬們的尖叫不僅強度驚人,音質更是令人驚心動魄。

  這番歇斯底里的高音頻嘶吼,聽起來像極了人類,然而卻是發瘋的人。

  查理步下走道,亞瑟、瑞克、張一則是排成一列跟著他。

  周圍的母豬一共分成四人長百的受孕狹欄,這些狹欄和一個女人肩寬差不多狹窄,等於強迫一頭四五百斤重的大母豬安放在一個公交車的坐位上。

  如同前幾個房間的狹欄,受孕狹欄也沒有為母豬的腿留下絲毫空間。

  有數據顯示,在米國和加拿大的上千萬頭母豬里,有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母豬終其一生都困在這樣的狹欄里。

  狹欄四面都有笨重的柵欄擋著,不僅如此,就連上面也不例外。

  看出張一對母豬同情,查理停下腳步介紹道,「如果在母豬上面留下15公分空間,」

  「它就會想要跳出狹欄,它會踩著飼料槽試著跳出來,永遠不放棄,這就是為什麼母豬必須完全被關住,而且狹欄還要非常堅固才行,這些狹欄都是用鐵和鍍鋅鋼材製成的,是很好的鋼材,而且非常堅固。」

  「為個麼你要把母豬個別關在狹欄里,而不是全部養在一起呢?」張一大喊著問他。

  「如果全部養在一起,它們會打架。」

  換句話說,這個邏輯就是,為了阻止它們打架,只好限制母豬們的所有行動。

  可張一認為,如果改善它們的居住環境,讓它們增進坡此良好互動,不是更好嗎?

  但張一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為了不被市場淘汰,集中規模化養殖是農場主們的唯一出路,一隻無形看不見的大手,倒逼農場主如此去做。

  這就是所謂的低利潤、大規模。

  然而,即使是最就事論事的人也會不禁憐憫這些豬,它們如此單純、天真。

  它們帶著信任來到這個世界,而它們的反抗與人類如此相你,這仿佛是地牢里某種恐怖罪行,完全不見天日,也無第三機構監管,一切都被掩蓋,被埋藏於視線與記憶之外。

  出於同情,張一蹲下身體,把手伸進鐵與鍍鋅鋼材製作的狹欄里,輕輕撫摸了一下一頭母豬纖細的粉紅背上。

  粉紅的背上胡亂寫著一些字母,停在上面的幾隻黑色蒼蠅受驚飛走。

  母豬突然大叫一無聲,然後掙扎想跳起來,仿佛遭遇電擊一般。

  張一被嚇了一跳,起身後退。

  查理衝到張一旁邊,「不可以這麼做!」

  一邊斥責張一,一邊把蒼蠅從臉上揮走,「這些母豬從來沒有被撫摸過,所以它們不喜歡,如果這隻母豬跳起來,現在你的手早就斷了,會被它的背和上面的其中一根柵欄擠的粉碎!」

  這些母豬筷籠里的筷子一樣,擁擠卻又彼此隔離,即被環繞又被分開,無法和其他人、豬互動,它們甚至無法求偶。

  但這裡是養豬場啊,這些母豬得不停懷孕才符合農場主的利益。

  和養馬、養牛一樣,查理的母豬也是通過人工受精懷孕。

  但又和其它動物不同,母豬懷孕有點複雜,並不是把精子注射進去就能懷孕。

  母豬懷孕不僅需要**,還需要一系列的複雜化學反應才能懷上。

  這是無法用人或機器取而找之的,一定要有一頭真實存在的公豬。

  理所當然,張一在受孕室最前面的一個狹欄看到一頭巨大、兇猛的公豬。

  公豬是很重要,沒有它,只有**也不能讓母豬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