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語看傅斯南轉身,朝她們走了過來。
然後……攬住了她的肩。
沈蔓語想著,傅斯南作為項目研發者,既然見了她,應該也見了其他的代理意向者。
於是移眼去看鄭綺玉的表情。
果然,她方才的得意傲慢和嘲諷戲謔盡數不見。
餘下的,是一臉的驚愕,和她撫摸懷裡狗狗的肢體動作里透出的急於解釋的慌亂感。
鄭綺玉訕笑了下,對著傅斯南說道,「傅先生,好巧啊。」
方才她只以為傅斯南也是個來買寵物的不相干的人,說起話來絲毫沒有顧忌。
但傅斯南離她們的距離太近,想來她說的話他應該全部聽見了。
她也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攬住沈蔓語肩膀的動作有多自然和熟稔。
這麼多年商場沉浮,鄭綺玉深知,這時候再抹黑沈蔓語不是英明的選擇,勢必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於是攏起一個討好的笑容,補救道,「傅先生跟蔓語看起來倒是郎才女貌的,比她那個前任配多了。她那個前任也是不懂珍惜,蔓語這麼好的女孩,當時陷入困境,他不想著幫忙解決便罷了,還吵架分手,盡給蔓語添堵。想來,蔓語受這些磨難,就是為了遇到傅先生這樣真心呵護她的人。」
沈蔓語為她的變臉速度叫絕,只是她不補救還好,這一補救,她這代理權怕是直接從死緩判了死刑了。
當初她跟鄭綺玉說起傅斯南時,一直沒有提過他的名字,總是一口一個「我男朋友」。
現在想想,倒真是個極好的決定,不然現在可就沒有這齣好戲看了。
察覺到肩上的手收緊了些,沈蔓語唇角微勾,靜待傅斯南的反應。
等傅斯南一臉漠然,對鄭綺玉說出,「不好意思,我就是鄭小姐口中的,蔓語的前任。」
沈蔓語便見到鄭綺玉所有表情全部僵住,嘴角的笑容怎麼也維持不住,眼裡全是尷尬和訕然。
她倒是粲然一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之感。
自己去爭取瑞安這個項目,本就是為了讓鄭綺玉不痛快。
現在這場景,倒是比把項目搶到手了,還痛快。
這還不夠,沈蔓語聽見傅斯南叫了她一聲。
她疑惑地轉頭,看向傅斯南,「嗯?」
「她是比狗可愛,還是比狗重要?」傅斯南問道。
比狗可愛?比狗重要?這是要拿鄭綺玉跟狗比較,甚至暗諷在他們倆這兒,她連狗都不如啊。
沈蔓語目光里出現了抹瞭然,配合著搖了搖頭。
「都不是的話,那你還跟她廢話什麼?」傅斯南那雙桃花眼微眯,和話語一起精準地表達出他的不爽。
而且不爽的點不是鄭綺玉方才的那些話,而是沈蔓語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攬住沈蔓語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傅斯南繼續說道,「走了,我們去給狗狗洗澡,然後接它回家了。」
傅斯南帶著她走到籠子邊,示意店員將狗狗抱了出來,然後還開始跟她討論狗狗的名字。
期間,一個眼神也沒給鄭綺玉。
直到要從這裡走出去,去給狗狗洗澡的時候,傅斯南才看了她一眼,「鄭小姐,我們先走了。」
鄭綺玉見傅斯南搭理她了,又擠出一抹笑意,「好的,傅先生再見。」
傅斯南好似有些無奈,「不好意思,鄭小姐,你擋著路了。」
鄭綺玉的笑容又僵在了臉上,訕訕地抱著她的德牧,往旁邊挪了兩步。
沈蔓語差點笑出聲來。
最終給狗狗定下的名字是「泡泡。」
沈蔓語問傅斯南為什麼,他說看它洗澡的時候,泡泡太多了。
沈蔓語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隨意又奇怪的起名理由。
傅斯南跟她的眼神對上,又把視線移到正在被毛巾擦拭的狗狗身上,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倒也不全是這個原因。
下午喝的玫瑰蘇打水不是也有很多氣泡嗎。
只是氣泡,好像不太好聽。
出寵物店時,夜色已經很濃重了。
沈蔓語和傅斯南肩並肩在昏黃路燈下走了一小段路,他懷裡還抱著泡泡。
場面有些溫馨。
但也掩蓋不了沈蔓語的慌。
狗狗的事情處理完了,鄭綺玉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呢。
氣是出了,打臉也打了,但她方才冷嘲熱諷里提到的「前男友」和鄧鵬煊還沒扯清楚呢。
方才是地方不合適,現在只有他們倆人了,就該清算了。
別的她不怕,她怕的是,傅斯南告訴她當初那兩十萬就是賣項目的錢,他根本不會退學。
她其實也一直想要解釋這些誤會,但一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擔心傅斯南誤以為她是為了拿下項目才找他;二便是擔心自己受不住她自以為偉大的犧牲全是她自己的自作聰明這種情況,他們兜兜轉轉錯過的五年,就是她愚蠢行為的後果。
等上了車,沈蔓語問傅斯南,「想吃什麼?」
傅斯南生平第一次有擼狗這種體驗,摸泡泡的毛摸得停不下來,手感太好。
慢條斯理回了她一句,「點外賣吧,想早點回家。」
沈蔓語便知,他這是要跟自己清算了。
早點回家,早點說清楚。
沈蔓語點開外賣軟體,點了幾個炒菜,兩份白米飯,然後就啟動車子了。
她倒也不是個矯情糾結的性子,雖是有些擔憂,但還是沒有壓著車速,拖慢路上的時間。
大概九點半的樣子,車駛入了地下車庫。
沈蔓語按了下鑰匙,鎖了車後跟在傅斯南身後回了家。
等開完指紋鎖,她進門,想從鞋櫃裡拿雙男士拖鞋給傅斯南,才注意到鞋櫃裡的男士拖鞋好像沒有了。
又找了找,她才嘟囔道,「奇怪,我記得我明明放在這裡了啊。」
那天修空調的人來時,家裡鞋套好像用完了,就給他穿過,她也記不清之後她有沒有收進鞋櫃了。
但不管怎麼樣,那拖鞋就應該在鞋櫃裡面或者旁邊才對。
說起這個,傅斯南稍微有點心虛,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問道,「你這拖鞋,是給誰準備的?」
「主要是給我爸買的,然後就家裡來個客人什麼的都能穿。」沈蔓語漫不經心地答道。
然後她找鞋的動作突然頓住,轉頭看向傅斯南。
她記得,那天在瑞安的時候,傅斯南好像問了她一句「那雙男士拖鞋也是他的吧?」。
所以,他怕不是以為這鞋是她給鄧鵬煊準備的,然後因為吃醋把拖鞋扔了吧?
傅斯南被她看得心虛更甚,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尖。
這舉動落在沈蔓語眼裡,就是猜測被證實了。
她唇角抿開一抹笑意,把視線移回鞋櫃裡,又找了找。
她的鞋碼是38碼,傅斯南的鞋碼是42碼。
她估摸著,鞋櫃裡只有一雙買大了的高跟鞋,傅斯南可能勉強能穿。
當時她在國外給林青青買禮物的時候,因為時間緊一著急,看鞋碼時看成了巴西碼了。
林青青穿歐碼39碼的鞋,巴西碼39對應歐碼40.5碼。這些也就擱這兒,一直沒穿過。
這雙鞋本身就偏大,可能傅斯南撐得進去。
或許因為傅斯南丟鞋這種略有些幼稚的舉動,讓沈蔓語膽子又大了些。
她舉著高跟鞋回過身去,笑著對傅斯南說,「要不你穿這雙?」
傅斯南抿唇,「沈蔓語,你不怕我跌倒嗎?」
「我扶你呀」,沈蔓語不甚在意地說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傅斯南沉吟了下,「要是我倒你懷裡了,你可千萬抱穩我。」
沈蔓語拿鞋的手一頓,感覺血從下而上往腦子裡沖。
從下巴迅速往上,整張臉紅了一片。
動作略顯慌亂地把鞋塞回鞋盒裡,又塞進鞋櫃裡。
輕聲說了句,「還是別穿這雙鞋了吧。不換鞋也行,你就小範圍地在客廳活動。」。
沈蔓語:明騷暗騷,她都騷不過他。
剛在沙發上坐下,傅斯南就把泡泡放下了。
側過身,面對著她坐著。
聲音沉了沉,「沈蔓語,你應該清楚我想問什麼了吧。」
沈蔓語點頭,迎上他的目光。
「那你自己說吧,我聽著。」傅斯南目光緊鎖她皺著的眉,不自覺地也跟著皺起了眉。
「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沈蔓語斟酌著開了口。
「你說」。
「我們分手那天,桌子上不是有張銀行卡嗎?那二十萬的代價,到底是什麼?」沈蔓語問道。
沒等傅斯南回答,她頓了下,又繼續問道,「需要你退學嗎?」
「你從哪兒聽到的退學?」傅斯南這次,是真的眉頭緊皺了。
沈蔓語心裡沉了沉。
這是……根本沒有退學這事啊。
那她都在做些什麼。
沈蔓語苦笑了下,眼淚都出來了。
傅斯南見狀,心裡的淡漠和怨氣驟然崩塌。
他總是見不得她哭,不管是什麼時候。
傅斯南伸手拉住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跟她確認道,「沈蔓語,你當時是擔心我退學,才跟我分手的,是嗎?」
見她不回答,就那麼呆滯著坐在那裡。
傅斯南嘆了口氣,語氣不經意地放柔,「好啦,我當時確實有退學的念頭。」
「瑞安當時只出了五萬買我的半成品項目。我當時確實有跟他們談,說我退學,加入他們公司,將這個項目研發成功,後續利潤我一分錢不收,只要當時給我二十萬就行。」
「但是田越彬拒絕了,他說這樣我太虧了。對他們公司來說,也不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見沈蔓語看著他,沒了方才的呆滯,嘴唇微張,眼裡還有濕潤的淚意。
傅斯南又將語氣放得輕鬆詼諧了些,「畢竟我才能出眾,醫學天才可不是白叫的。」
「可是我聽到有幾個醫學生討論說,你項目不值二十萬,你是簽了賣身契要退學才拿到錢的。而且,我那晚上還看到銀行卡了。」沈蔓語說道。
「是簽了賣身契。他說我把本碩博讀完再加入他們公司,對他們公司的價值更大。他說我要是缺錢,他就跟公司申請,簽個賣身契,這個項目還是我來跟進研發。往後十年內,最起碼得研發出兩個同等價值的項目,並且收益我只能拿2%的分成。」
「所以,還是不需要退學啊。」沈蔓語嘆了口氣。
說到這份上了,傅斯南怎麼還會不懂,她說分手,是擔心自己的醫生夢,而不是為了那什麼鄧鵬煊。
他笑了笑,伸手擦拭了下沈蔓語眼角的淚。
「沈蔓語,你別鑽牛角尖啊。」
「別以為你這樣,我就忘記鄭綺玉說的話了。告你上法庭是什麼意思?你跟我提分手,未必沒有不想拖累我的成分。」
沈蔓語低頭不語。
泡泡跑過來,扒拉了下她的褲腿。
傅斯南看著泡泡,突然想起了去買它的初衷。
冷不丁冒了句,「反正只要跟那個鄧鵬煊沒關係就行。」
沈蔓語連連點了下頭,保證道,「肯定跟他沒關係的,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商業夥伴關係。」
正說著,門口有了動靜。
沈蔓語以為是外賣到了,跟傅斯南說道,「馬上,我先去拿外賣。」
然後門就開了。
站在門外的,是咋咋呼呼喊著「蔓語蔓語」的鄧鵬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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