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程紓雪擔憂地喊著她的名字。•
這個樣子的棠若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棠若很少哭,即使是訂婚宴那天薄彥庭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打了她,她也沒有哭。
可她現在哭的這麼傷心。
是因為發現陸星澤騙了自己,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棠若的眸光含水,長睫上掛著露珠,她看向程紓雪,嘴角勾著的弧度近乎諷刺。
「薄彥庭呢,讓他來見我。」
肯定是薄彥庭帶程紓雪來的,不然她怎麼可能會一個人從京市找到紐約。
程紓雪一怔,然後趕緊道:「他就在門口,還有司靜也來了,小姨去把他們叫進來。」
司靜也在。
倒是全都齊了。
棠若沒有說話,可目光卻平靜了很多。
不過她最想要見的還是薄彥庭。
程紓雪小跑著去開門,「彥庭,若若要見你,快進來。」
站在門口的薄彥庭無聲鬆了一口氣,看來棠若已經恢復記憶了,不然她不會想見他的。
薄彥庭勾唇。
他就知道棠若清醒後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而陸星澤那個卑鄙小人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就算棠若一時間不會原諒他,可他是她的哥哥。
這層關係剪不斷扔不掉。
陸星澤拿什麼和他比。
憑著這一點,他就有的是時間來取得棠若的原諒。
薄彥庭抬步向裡面走,看到穿著一身華麗婚紗的棠若,有幾分恍惚。
她站在化妝鏡前,背對著他,光影落在她的身上,聖潔又華貴。
他見過一次這樣的棠若。
在不久前的他們的訂婚宴上。
那時她也穿著白色的婚紗,卻遠不及現在這件華美半分。
訂婚宴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棠若要穿什麼,試婚紗是司靜陪她去的。
宴會當天他見到穿著婚紗的棠若,瞬間就被驚艷到。
如今再次見到穿著婚紗的棠若,他還是感到震撼。
光憑背影他就能判斷。
今天的棠若只會比那天更漂亮。
她緩緩轉過身,果然,鑲嵌著碎鑽的婚紗襯托她更加矜貴,美得不真實,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他和她不過兩米之隔,卻仿佛遠在天涯。
不可觸碰,不可肖想。
她就站在原地和他平靜對視,穠麗冷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無悲無喜,恍若看透人世悲歡離合的神女。
薄彥庭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覺得看她一眼都是對神明的褻瀆。
許久之後,他才艱難開口,「你…你的記憶恢復了嗎?」
「嗯。」
薄彥庭笑了一下,恢復了就好。
「薄彥庭。」棠若忽然開口,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薄彥庭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臟,等待她的下文。
棠若抬步向他走過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你知道嗎,我恢復記憶之後,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你。」
薄彥庭目光一動。
心中不由緊張起來,他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好像大一那年,他第一次問棠若要不要做他女朋友一樣。
當時他看著很放鬆,可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有多緊張不安,手甚至都是抖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距離薄彥庭一步之遠的距離,棠若停下腳步。
薄彥庭冷冽的眉眼閃過茫然和疑惑,隨後是欣喜。
他上前半步,想要拉住棠若的手腕,卻被女孩兒躲過。
「若若……?」
薄彥庭不解,不是想見他嗎?
棠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她輕聲道:「因為只有見到你才能把當初那一巴掌還給你啊。」
話音剛落,一道清澈響亮的巴掌聲瞬間響徹房間。
站在門口的程紓雪和司靜都被棠若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
薄彥庭被她打的臉都偏了過去,程紓雪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這一巴掌,是清醒時的棠若給你的,以後你不再是我的男朋友。」棠若向後退了幾步,拉開和薄彥庭的距離,「也不再是我的哥哥。」
薄彥庭先是愣了幾秒然後才反應過來棠若說了什麼。
棠若說,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再是她的哥哥了。
「我去,怎麼這麼多人……薄、薄彥庭?!」典禮馬上開始,林昭清和沈清寧上樓接棠若,沒想到化妝間竟然這麼多人。
林昭清看著面前的幾位老熟人,咽了咽口水,完了,正主來了。
她側過臉對著沈清寧說:「快、快下去告訴姓陸的,有、有人搶親,我儘量拖住。」
沈清寧沒有理林昭清,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棠若的臉上,她在分辨棠若的情緒。
林昭清焦急萬分,「你快點啊,晚一秒他老婆就被薄彥庭帶走啦!」
沈清寧冷聲道:「沒關係,他們都打不過我,我不會讓棠若被人帶走。」
棠若看了門口的兩人一會兒,然後又轉身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妝沒有花,還是那麼漂亮,除了眼睛紅紅的,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她轉身,一步步向門口走,每一步都很穩,沒有一點猶豫和遲疑。
和司靜擦肩而過的瞬間,棠若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只淡淡說了一句,「你還真是他養的一條好狗。」
司靜的臉瞬間慘白。
棠若知道她隱瞞了薄彥庭和蘇可的事情,她什麼都知道!
走到沈清寧和林昭清面前時,她頓住腳步,轉身看著身後的三個人,倏然展顏一笑,「來都來了,不去參加嗎?」
「我的婚禮。」
「若若,你真要嫁給陸星澤?!」程紓雪難以置信地問。
他們才認識多久?
而且現在棠若的記憶已經恢復了,為什麼還要舉辦婚禮。
棠若轉過頭,她的脊背挺得很直,背影纖細窈窕。
她看著樓道中的紅色飾品,似低語似呢喃,「我早就嫁給他了。」
程紓雪一怔。
棠若對沈清寧道:「別人可以不去,但那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定要在,她是我小姨。」
沈清寧點頭,「好,我明白了。」
棠若又轉頭問呆在一旁的林昭清,「還不走嗎?」
林昭清反應過來,「走!馬上就走!」
電梯裡,林昭清縮在一個角落大氣都不敢出。
她恨自己現在沒有手機,不然早就通風報信了。
要是棠若一會兒改變主意突然走了,那陸星澤不得把自己鞭屍之後再鞭屍啊?
「我們有很多年沒見了吧?」站在前面的棠若忽然開口,林昭清嚇得一抖,她看著電梯門板中棠若的倒影,結結巴巴道:「是、是啊,你、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哈哈。」
棠若輕笑,語氣不明,「我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你就和陸星澤的關係很好。」
林昭清舔了舔嘴唇,此時的她已經汗流浹背,生怕說錯一個字。
林昭清從小就有一個毛病,就是一緊張什麼都往外說。
「我爸爸和陸叔叔是好朋友,我和陸星澤一起長大的,從小就一起玩兒,他總欺負我,搶我的芭比娃娃,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限量版,結果他把娃娃的臉塗成了大熊貓兒……」
「你們那天在醫院真的是在相親嗎?」電梯門開,棠若轉頭問她。
「不是!」林昭清瞬間站直了身體,像回答老師問題的犯錯學生一樣,「我只是來紐約玩兒,順便見一見陸星澤而已。」
棠若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淡淡嗯了一聲。
林昭清拍了拍胸脯,也趕緊跟了出去。
她對這位曾經的語文課代表有著莫名的恐懼,尤其是棠若清醒了之後,又讓她想起當年怎麼都交不上作業的周一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