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也驀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被燭火細細描繪的精緻臉龐。她的眸子似是一片乾淨澄澈的夜空,要將他完全籠罩。高挺的鼻樑,卻有著可愛的圓潤的鼻尖,在這一刻與他的鼻尖溫柔摩挲。
還有他望不見的柔軟的唇瓣,然而,他剛剛已經感受到了。
林初被他盯得無處遁形,方才衝動的那一吻,在被他審視之後,變得極其不自然。
太陽穴和心臟都在突突地跳個不停。
她的不軌之心,仿若被赤裸裸地揭開了。
後來的羞赧與悔意油然而生。
林初想要收回雙手,躲開他的目光。
卻被他牢牢鉗制在懷中,他一手抓著她的雙腕,一手抵在她的腰上的凹陷處。
「林初。」周沅也的聲音如鼓點,一下又一下地隨著胸腔震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嗯。」林初細若蚊聲,移開視線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讓人不由地想要憐愛。
周沅也也是這樣做的。
他凝視著她,手掌鬆開了她的手腕,順著她修長的頸線向上,白淨細嫩的皮膚與常年撫摸相機的略帶粗繭的手指,親昵摩擦,發出細微的響聲,令耳膜酥麻。
然後,在她恍然間,扣在她的腦後,重重地親吻上她的嘴唇。
灼熱的氣息彼此交融,無法分辨。
舌尖的侵略猛烈而又清冽,她不禁輕輕顫抖,如同雨水滴落在一片花瓣之上。
林初沒有交過男朋友,也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親吻。緊張而急促的呼吸讓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卻沒想到在這之後,是他更加熱烈瘋狂的深吻。
所有的感官,似乎只能感受到他舌尖的繾綣,心跳聲震耳欲聾,酥酥麻麻的浪潮將她溫柔包裹……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深入的吻,讓林初深埋在回憶里的那些曾經的躁動掙脫束縛,破土而出。
昨夜,她失眠了。
游離的意識總在回放他的吻,可疲憊的身體卻讓她想要沉沉入眠,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知道周沅也一直抱著她,輕輕拍著。
清晨醒來的時候,林初一個人睡在上鋪。
身邊沒有了人,對面下鋪的人也不見了。
她不知道幾點鐘了,但是,外面的陽光已經十分刺眼。
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才磨磨唧唧地撐著身子爬起來,走下台階。
椅子上的蠟燭燃盡了,她丟掉不成形的蠟燭,將燭台重新包裝好,順手塞進周沅也背包的側邊口袋。
手機昨晚好像被她扔在了被子裡。
她掀開被子,發現果然在這裡。
拿起手機照了照自己睡醒的模樣,心裡感慨還好他不在,這樣子真是太醜了。
林初做賊似的打開房門,環顧左右都沒有人後,拿著洗漱用品去了走廊盡頭。
再回來時,房間裡突然多了個人,林初捂著心口,喘了口氣。
「嚇死我了。」
周沅也清淺地勾了勾嘴角,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放在不鏽鋼椅子上,裡面有吐司、雞蛋和牛奶,「餓了嗎?皮哥留了一份讓我拿給你。」
「嗯,有點。」林初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手上將隨意紮起的丸子頭解開,蓬鬆的捲髮散落下來,「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周沅也坐在她對面,在相機上檢查照片。
「拍好了?」林初輕輕敲著雞蛋,而後將殼剝開。
她一直低著頭,沒去看他,即使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心裡還是很難做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夜晚可以掩蓋曖昧,可是到了白日,就莫名有點不知該怎麼相處了。
反觀周沅也,倒是很自然。
「嗯,等你收拾好,我們去梵谷美術館吧,兩個小時應該差不多可以逛完了,然後時間充裕一些,我們可以訂五點的飛機回雷克雅未克。」周沅也抬頭看向她,問,「怎麼樣?」
他說問句的時候,語調總會在最後微微上揚。
林初依舊專心致志地看著手裡的雞蛋,「我都可以,你定吧。」
察覺到她躲避的目光,周沅也故意坐到了她的身邊,拿走她手裡剝好的雞蛋。
「幹嗎?」林初不得不抬頭看他。
「我沒吃飽。」
「……」
吃完早飯,周沅也帶著林初來到梵谷美術館,裡面珍藏著梵谷黃金時期的兩百多幅畫作,還有梵谷幾乎所有與人往來的書信。
其中許多都十分出名,特別是《向日葵》。
林初並不是相關專業的,只是既然來了,肯定也要看看。
館內的大多數遊客也是如此。
因此,每幅作品前面都站滿了人。
林初戴著入館時領取的耳機,全神貫注地聽著裡面對梵谷及作品的簡介,當這幅作品的資料介紹完畢時,她回過頭,周沅也不見了。
他們好像被一群遊客擠散了。
正是午後的接待高峰,一群又一群的遊客蜂擁而入,流動的人潮裹挾著她不得不向前移動。
林初轉過身子,由於身材嬌小,她的視線被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即使努力踮起腳尖,目光也無法穿越人群,尋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輕嘆了一口氣,躊躇著是不是等這些遊客逛完這個展廳之後,再去出口等他。
「林初。」
突然間,林初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
周沅也從人群中走出來,不緊不慢,步履如風,似乎誰都無法撼動他分毫。
「你去哪兒了?」林初嘟囔著問他。
「我去買水了。」周沅也解釋道。
「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你走丟了。」林初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嬌嗔的抱怨。
「看你專注,不想打擾你。」周沅也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喝一點。」
林初是有點渴了,接過來喝了一小口,又將蓋子擰好。
周沅也從她手裡拿回礦泉水,把水塞進自己的背包,而後自然地牽起林初的手。
「這裡沒有氣球可以買,還是我牽著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