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意外, 讓葉故的襯衫變得斑斑駁駁,在燈光下稍顯狼狽。
邊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在喋喋不休的和葉故說關於漱口水還有牙刷的事情。
葉故壓著氣, 勉強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咬牙切齒般:「你從哪裡聽來的。」
邊堯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警報器,指著田甜的方向,「喏,我們都知道了啊。」
然而他手指的方向里, 肇事者早就提前逃逸。
邊堯突然後脖頸涼颼颼,想要轉身悄無聲息的結束這個踩雷的話題,奈何腳還沒踏出一步, 就被人揪出衣領。
「你給我潑一身牛奶, 難道不需要收拾一下這個爛攤子?」
邊堯一哆嗦,一個勁兒的點頭,「走走走,樓上去換,葉總您先上去, 我這就去給您找找衣服!」
腳下生風,跑得飛快。
圓桌邊的幾個人會心一笑,頗有閒情逸緻的看了一場好戲, 但也不至於現在故意踩葉故的雷點。
樓上的空間看起來很冗長, 如甬道般漫長的走廊, 牆上掛著各色的畫面,基本都是純色的簡單構圖,沒有什麼複雜的紋樣。
葉故拿起手機, 給邊堯發語音:「你跟洛泱問一下, 哪間房間可以借用。」
隨後便在牆邊停下腳步, 遙望著窗外街對面的花店神遊天外。
樓下沸反盈天,葉故全然不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許久,身邊的手機發出震動,將他拉出了思緒之中。
邊堯:最裡面的靠右邊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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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在樓下轉悠一圈,才看到洛泱,上前寒暄了幾句就漫不經心的問:「現在只有你一個心理師嗎?」
洛泱不置可否,「不過已經有找到其他資質過關的心理師了,過段時間就會上崗工作。」
邊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著洛泱身邊的人,嘴角勾笑。
「那你現在的辦公室是不是還挺大的啊,我可以去看看麼?」
洛泱微顯疑惑,但還是抿唇應下,「就在二樓最裡面靠右邊的那間,你可以去看看,現在東西還沒有完全放全,沒什麼不可以看的。」
邊堯聳了聳肩,頗有鬆一口氣的意味,擺了擺手機道:「謝啦。」
洛泱並不知道邊堯的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藥,只隨他去了。
葉故收到消息後,三步並兩步的推門進去了。
辦公室整潔乾淨,窗明几淨。百葉窗式的窗簾半掩著,下午的陽光影影綽綽的烙印在地上,勾畫著一個個圓潤的光斑。
葉故在辦公室里一步一步走著,發狠似的嘆氣:「這小子真是欠教訓。」
辦公桌上的那本《小王子》吸引了葉故的視線,他有分寸,斟酌片刻還是駐足在桌前幾寸凌空而望。
這本書,他曾經也為一人準備過,但或許她早就忘記了吧。
葉故自嘲似的垂眸,不再駐足停留。
門邊響起敲門聲,是邊堯。
「阿故,襯衫給你要來了,你慢慢換哈。」
邊堯笑得不懷好意,葉故總有一種微妙的第六感,只是警告似的撂了一眼邊堯,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接收到。
房間裡再次歸於平靜,葉故看著胸口一大灘斑駁的牛奶漬,淡淡的奶香味還能夠飄進鼻腔。
他嘆氣,一顆一顆認命的解開扣子。
看來洛泱已經因為生氣把牙刷小事故告訴了田甜,才導致現在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用席靳洲教他的方法去道歉,手上的動作逐漸緩慢下來,肌理分明的皮膚如面紗後的神秘領域被顯露。
皮膚倒和洛泱都不相上下,白皙無暇,只是肌肉讓人血脈賁張,不免看紅了臉。
「吱呀——」
葉故還沒來得及換上乾淨的襯衫,身後的門就被人闖入。
「咳!誰啊?!」洛泱眼疾手快捂住眼睛,轉身面對著屏上的門,臉頰泛紅。
剛進門就看到那樣香/艷的場面,多少有點讓人措手不及,幸好她反應快,沒有全部看到,只是看到皮膚還挺白的——
意識到自己的腦子有點混亂,洛泱懸崖勒馬打住了自己的天馬行空。
葉故聽覺靈敏,轉身看到那熟悉的打扮和身形,無聲輕哂。
還好是她。
感受到身後沒了動靜,洛泱緩緩挪下遮住眼睛的手,緩緩轉過身,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葉故,襯衫微褶,熨燙的不是很妥帖,但並不妨礙他的衣架子身材能夠很好的撐起它。
洛泱眼神閃躲逡巡,並不直視他,顧盼而言:「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裡……」
葉故拎起手中的襯衫,「被邊堯不小心潑了牛奶,上來換一件衣服。」
邊堯這小子……
洛泱現在明白剛才他特意問她辦公室是意欲何為了。
果然和以前一樣,愛攛掇別人的事情。
洛泱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仿佛只是一場意外,「這樣,那沒事,你換好的話可以先下去,他們都在下面——」
擦身而過的那一秒,她的手腕被抓緊一股熾熱的溫暖之中,洛泱身形僵直,聲音閉塞在喉嚨中,舌尖無能。
「你還在生氣嗎?」
葉故垂頭,只是抓著她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虛虛握著,力道不敢加重。
洛泱頭微微偏過,眉心微褶,「啊?」
葉故長舒一口氣,定定然看著她:「早上牙刷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嫌棄,只是因為我怕你……」
怕你覺得噁心。
洛泱看著他,就要而立的男人,垂著頭,她竟有種控制不住的衝動,想要摸摸他的頭髮。
席靳洲說只要說清楚自己的想法,洛泱就會接受的,如果換做別人反倒很難解決,但他說,洛泱是最較真但也最大度的人,雖然看起來回國後看起來很擅長混跡於社交,但其實骨子裡還是那個簡單的她,她很容易生氣,但真誠就足夠讓她相信。
他很沒有底氣,甚至這樣的說辭說給他自己聽都很沒有說服力,甚至覺得是無用的狡辯,但他不知道該怎樣將解釋編造的中聽,絞盡腦汁,最終還是只能原封不動的將當時的想法告訴她。
葉故做好了不被接受的準備,鬆手的剎那,發頂受到輕輕柔柔的壓力——
一下、兩下、三下。
洛泱意識到自己做了心中所想的荒唐動作很快就收回,「我不生你的氣了,你快下去吧,他們都在等你呢。」
她側過臉,儘量避免被葉故看到面容,但奈何手腕的力道未曾撤離,像是在固執己見的等一個答案。
洛泱最終還是繳械投降,和葉故比耐心,她選擇放棄。
淺淺嘆氣,洛泱儘量讓自己保持內心的平靜直視著葉故的眼睛。
「真的,我不生氣了,我相信你,所以你先下去好嗎?我等會兒會下去的。」
很奇怪的感覺,她竟然沒有覺得緊張,那瞳眸如一潭幽泉有安神效果一般,沉下人的心智。
葉故凝視許久,似乎終於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確定的答案,才展顏,心滿意足的鬆開手,站直。
「好,那我先下去。」
關上門,葉故在門口戰了許久,突然遲疑地伸出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拍了三下,倏地,頰邊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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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完衣服後,便要就覺得葉故變得好生奇怪。
拿著杯牛奶痴痴地勾著唇角,放不下來似的。
邊堯靠近席靳洲小聲:「他嘴不累嗎?我看著都累。」
席靳洲一臉過來人的滄桑感搖搖頭,落在邊堯肩上,「任重而道遠,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邊堯輕嗤,喝完杯中最後一小口香檳,「智者不入愛河,我不需要。」
正得意洋洋,邊堯的耳朵就被揪住。
「誒誒誒誒誒!你幹嘛,鬆開鬆開要掉了!」
田甜又氣又笑,「是你吧,剛才說是我告訴你牙刷的事情了?好啊,還學會陷害我了,我讓你這耳朵這輩子都報廢著吧!」
邊堯被田甜揪著耳朵,一路表情猙獰的被拉到了後花園。
席靳洲遙遙的看著邊堯,無視了他的求救信號,兩指一揮:「智者一路走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席靳洲悠悠的晃著手中的酒杯,透亮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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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儀式意外地沒有被洛可攪局,事後田甜還疑惑洛可這次怎麼會親手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給洛泱找點不痛快。
洛泱笑,點了點桌面。
「因為是我主動邀請的她。」
在開業儀式之前,洛泱就料到洛可勢必不會想要讓她好過,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攪和她的開業儀式,讓她在各大媒體都丟臉。
就是因為她昭然若揭的心思,給了洛泱想法。
那她便將計就計自主邀請她,給她正大光明參加開業儀式的機會,這樣一來敵在明,洛可無論做什麼,都會在媒體的眾目睽睽關注之下,開業儀式被攪局,受損的也不會是她,而是洛可,她將會成為眾矢之的,而洛泱損失的頂多是財力。
田甜驚呼,「你挺鬼啊,看來在國外這幾年學精了誒。」
洛泱小驕傲,「畢竟不是白去的,總得學點以前沒有的,比如缺德。」
田甜被逗笑:「呵呵哈哈哈,行,我就服你。」
洛泱和田甜視頻完,就簡單披了件外套,出去洗漱。
昨天開業儀式結束,很快就要開始營業了,最後的空暇時間,她正好可以回一趟南城,去看看外公外婆。
因為李燕擔心他們兩個人住沒有時間打理家裡,因此特意讓老宅的李媽和幾個其他的阿姨一起過來了。
洛泱和李媽還算熟悉,洗漱完,準備下樓吃早飯,但是沒看到人。
「李媽?你在嗎?」
喚了一聲,無人應答,想是出去有事兒了,洛泱幾句簡單拿了幾片麵包夾著西紅柿和生菜沙拉,打算簡單解決早飯。
拿著自製三明治,吃的滿足。
沒有人在家,有一種難得的自由,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情不自禁,洛泱就打開了手機里的音樂軟體,放著自己喜歡的歌。
耳機里是今年特別火的歌,叫「起風了」。
經過書房的時候,洛泱隨意看了眼,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坐在書桌前的葉故茫然對視。
平板里還依稀傳出聲音:「葉、葉總,你攝像頭開反了。」
(本章完)
作者說:小甜總開攝像頭一直很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