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按著上腹的手越發用力:「一個多月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這話一出,嘔吐的感覺立即頂上喉嚨。
寧稚臉色慘白、渾身冷汗直冒。
檢方大聲喝道:「你撒謊!你當時告訴趙軍的妻子——要阻止非婚生女繼承財產,就要阻止她與趙軍做親子鑑定,就要在趙軍死後第一時間火化!」
冷汗從寧稚額頭往下淌,沾濕了她的鬢髮。
她看上去很難受,好像隨時會暈倒。
蕭讓沉聲對程儒言說:「讓寧稚下去!快!」
程儒言卻不為所動,觀察著證人席上的寧稚。
檢方:「證人請回答問題!」
寧稚竭力呼吸著:「我沒有……我沒有授意她要怎麼做……我只是跑腿送東西……」
她眼前逐漸模糊,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好在及時扶住扶手。
蕭讓心急如焚地看著,咬緊了牙。
審判長看向程儒言:「辯護人還有沒有問題要詢問證人?」
「審判長,證人身體不舒服,我方申請證人離席。」
寧稚被庭警帶出庭。
法庭的大門一關上,她立即跑到廁所吐了一通,吐完了,人才清明一些。
但還是很不舒服,已是無法去旁聽,稍稍休息片刻,準備打車回律所。
一輛白色寶馬在她面前停下。
車窗降下,戴著墨鏡的饒女士對她笑了下:「上車。」
寧稚按著上腹,警惕道:「什麼事?」
「上車,有好處給你。」
好處?
寧稚伸手進包,暗暗按下錄音筆,才打開副駕車門上了車。
饒女士:「我知道你那天去醫院,跟老趙的老婆說了什麼,這個事情肯定是真的,否則保姆也不會聽到。」
寧稚沒吭聲。
「是不是真的你心裡有數。這個案子我一定能贏,只不過我不想等,現在只要你作證你那天確實教她提前火化老趙,讓我女兒無法跟老趙做親子鑑定,且這些都是蕭讓授意你做的,這個案子就能贏。作為報酬,我給你五千萬。」
見寧稚還是不吭聲,她以為是誘惑不夠,又道:「八千萬!這些錢,你一輩子都掙不到,只要你作證,這些錢就是你的!你可以在北京任何地方買房子,不必再租老破小,也能給你家人帶來好的生活。」
寧稚深吸一氣,強忍著譴責她的衝動,說:「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實話實說。我不要你的錢,再見。」
她迅速拉開車門下車,恰好有一輛的士經過,趕緊攔下,直奔蕭讓家。
……
庭審一結束,蕭讓立刻給寧稚打電話。
得知她在自己家,趕緊開車回來。
在電梯旁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寧稚,闊步上前,急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寧稚把錄音筆拿出來,「饒女士剛來找我了!」
蕭讓臉色一變,按了電梯:「先上去再說!」
一行人進屋。
寧稚把錄音筆連到電腦上播放。
聽到饒女士說的話,程儒言和張旭擊掌:「成了!」
寧稚也很興奮:「沒問題了對吧?蕭律贏了對吧?」
張旭點頭:「是的!贏了!」
寧稚開心地看向蕭讓。
他卻神色凝重:「你直接上了她的車?這很危險!」
寧稚笑:「她還能殺了我不成?」
蕭讓低吼:「她真的有可能殺了你!或者跟你魚死網破!」
程儒言和張旭互看一眼,趕緊上前來勸道:「哎好好的你幹嘛呢?寧稚上車,也是為了幫你啊。」
寧稚紅了眼眶,錯愕地看著蕭讓。
蕭讓猛然間想起她早上在證人席上難受的樣子,忽然回過神來,拉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不該凶你。」
程儒言和張旭互相遞了個眼色,悄悄離開。
臨走前,程儒言把錄音筆拔了,交給張旭。
倆人進電梯。
見張旭還沒回過神來,程儒言揶揄道:「沒看出來寧稚和蕭讓是一對?」
張旭錯愕:「不知道啊,他倆一直不對付,月初還因為蕭律不讓寧稚去王林那兒實習的事情大鬧一場,怎麼就?」
程儒言笑:「為啥不讓她去別的律師那兒實習?你就沒明白?」
張旭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
另一邊。
寧稚還委屈著,眼淚簌簌往下掉。
蕭讓牽著她,在沙發坐下:「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遇到危險。」
「可是我不上車,就沒機會錄到她收買證人的證據。」
「我寧可案子輸了,我也不希望你遇到危險!」
「我下次不會了。」
這會兒,蕭讓也冷靜下來,雙手撐到敞開的雙膝上,視線盯著前方的電視牆。
一瞬間又恢復冷靜理智:「下次不允許再上對方當事人、對方律師的車!」
「好。」
「肚子好點了沒?」
寧稚坐直身子,抬手按了按:「好多了,剛才一出法庭就去吐了一遭。」
「記得去做體檢。」
「好。」
她雙眼紅紅的,臉色也因為著急而透著粉,蕭讓側過臉看她一眼,克制地移開目光,隱忍道:「我送你回家,今天不用去所里了,好好在家休息。」
「我沒事啊。我吐完就好了。我可以回去上班。」
蕭讓起身:「聽話!」
「哦。」
寧稚上了蕭讓的SUV,車子快到金誠所時,孫晴打來電話。
蕭讓按下方向盤的接聽鍵。
「我是蕭讓。」
「蕭律!黃女士的丈夫,在美國手術失敗,過世了!」
寧稚睜大了雙眼,捂住嘴巴。
這是她入行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去世的當事人。
蕭讓語氣冷靜:「黃女士那邊什麼情況?」
「她婆婆也死了!腦梗!和兒子一起辦喪禮了!黃女士狀態還可以,現在她公公要求她回家待產,說願意分她財產。」
蕭讓專注看著路況:「讓黃女士在我們和男方家人見面之前,不要簽署任何文件!」
「好!」
電話掛上。
寧稚難以置信道:「好唏噓啊!一下子死了兩個人。案子會迎來大轉機吧?」
蕭讓搖頭:「不好說。」
「之前他們覺得兒子還有甦醒的機會,還能有孩子,現在兒子徹底死了,還不打算彌補媳婦和孫子嗎?」
蕭讓濃眉輕擰,神色嚴肅地看著前方路況:「我懷疑,可能是『去媳留孫』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