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儒言笑了下,慢條斯理地泡著茶。
「這還不簡單?一開始,讓女方揪著財產、代偉出軌的事情,拉扯個三五個月的,等代偉等不及了,起訴離婚。簡易程序限制三個月內必須辦結,咱們就把三個月的時間拉到極限,這麼一來,不就至少半年了?」
程儒言倒一杯茶給寧稚,繼續說道:「第一次不會判離,半年後才能第二次起訴離婚,這就過去一年了。戴思通是明年的什麼時候上市?」
寧稚說:「明年12月中旬。」
「代偉第二次起訴離婚,流程往長了去打,輕輕鬆鬆就能拖過戴思通上市的時間。」
一年多的離婚大戰……
寧稚想起昨晚吃飯時,陸琴說,大概能確定代偉在外頭有家了,她每天夜裡想到丈夫睡在另一個女人身邊,和另一個女人過夫妻生活,她的心就好像有萬千根針扎著。
她高傲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被丈夫背叛,且丈夫還拿女兒做文章,讓代雯又生氣又委屈,她覺得噁心極了,希望趕緊解除和代偉的夫妻關係,自己和代雯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如果真的把案子拖上一年多時間,陸琴和代雯就要多噁心一年多。
寧稚於心不忍,說:「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
程儒言抬眸,打斷她的話:「程序技巧,是最簡單、最基礎的技巧,還需要我提點,你要反省一下。」
他並不想聽寧稚「可是」之後的內容,但寧稚不得不說。
「代偉現在已經不回家了,正式與陸女士分居,陸女士她挺絕望的,希望趕緊離婚。如果這個案子拖個一年多,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折磨。咱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無視當事人的意願,故意拖延,是不是不妥?」
程儒言聞言臉色一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濺了幾滴在桌上。
「你身為君天的律師,有責任為律所創造利益最大化!還有,『咱們為了自己的利益』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見第二次!」
他口氣很重,這是寧稚和他認識以來,他說過的最重的話。
以前挺親切、挺愛開玩笑的人,突然這副面孔,寧稚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但寧稚不打算苟同他這種做法。
寧稚忍耐情緒,說:「我一會兒和陸女士談一談,如果她能接受戴思通上市後再離婚,那就按照您說的辦。否則,我會按策略和代偉談判。」
她和代偉談判,意味著代偉大概率會分割戴思通的持股給陸琴,意味著案子很快就能辦結。
畢竟她手上掌握了讓代偉入獄的證據。
這些,程儒言都想得到。
他嚴肅地提醒寧稚:「按我的意思辦,不要自作主張。」
寧稚沒說什麼,提好包,對他頷了下首,離開辦公室。
去威派的路上,寧稚就想——如果今天的程儒言換成蕭讓,蕭讓也會讓她為了自己和律所利益而故意拖延時間,無視當事人的訴求嗎?
蕭讓不會的,她跟了他一年,他從沒這樣辦過案子。
想著想著,車子到了威派,寧稚掃碼付錢,下了的士車。
走進會議室,陸琴依舊坐在會議桌的主位坐鎮。
寧稚上前去,小聲道:「陸女士,咱們到你車裡,借一步說話。」
陸琴趕緊起身。
倆人一起來到陸琴車裡。
寧稚從包里拿出資料,把最上頭的股權代持協議遞給陸琴,說:「代先生擁有10%的戴思通股權,目前估值110億人民幣左右,而戴思通明年年底要在美國上市,到時候這110億的股權,可能會翻幾倍。這些,代雯和您說過了嗎?」
陸琴大駭:「真有這麼多錢吶?他哪來這麼多錢投資那什麼通的啊?」
「代先生他用一種很隱蔽……涉嫌違法的手法操作。」
陸琴臉色一變:「那他要坐牢嗎?」
「有補救的餘地,但要看他願不願意。」
陸琴點點頭:「那就好。」
完全不關心自己能分到巨額財產。
心裡還是有代偉的。
寧稚說:「我想跟您確認的是——您要不要等戴思通上市後再離婚?到時候,分割到您手裡的,就不僅僅是五十多億,因為戴思通目前主營的產品,是在全球都炙手可熱的晶片,上市後,股價大概率會飆升幾倍。」
陸琴嘆氣:「罷了。我也花不了多少錢,能分五十多億就已經很多了,我不想再折騰了,趕緊離了吧!否則我一想起他,我這心就跟針扎一樣!」
寧稚點點頭:「好的,那我就按照您的訴求,去和代先生談判。您還有什麼要求要對他提出的嗎?」
陸琴想了想,咬緊了牙,恨恨道:「我想知道他出軌的是哪個妖精!」
「好。」
寧稚和陸琴回到會議室。
她拿到盡調的初稿,修改離婚協議上的相關數據,和資料整理成一冊,拿著去了代偉辦公室。
代偉坐在大班桌後怔神,聽見敲門聲,見是她,沒好臉色地說了聲「進」。
寧稚進門去,把門帶上:「代先生,關於您和陸琴女士的財產分割,我們重新擬定,您看看。」
她把離婚協議書遞上。
代偉隨手翻閱,忽然站起身,錯愕道:「陸琴要分割我4.65億的財產和戴思通的股份?她瘋了?我哪來這麼多錢?我哪有戴思通的股份?」
寧稚遞上他和潘浪的代持協議。
代偉只看到第一行字,就臉色大變。
他看一眼寧稚,又看回代持協議,片刻後才說:「我要先和我律師溝通,你先出去。」
寧稚頷首:「好。我就在會議室辦公,您律師來了之後,隨時喊我過來。」
她回會議室繼續工作。
一小時後,就看到蕭讓和孫晴行色匆匆地從外頭經過,往代偉辦公室去。
看到蕭讓的身影,寧稚一怔。
她沒想到口口聲聲說主辦律師是孫晴、不是自己的蕭讓,到底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