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蹲下身,心疼地看著馬慧慧:「阿姨還在想辦法,你放心,阿姨一定盡全力讓你媽媽活著!」
馬慧慧紅著眼睛點頭:「謝謝阿姨。」
洗完澡,寧稚讓馬慧慧睡床上,自己睡躺椅。
窗外月明星稀,北京CBD璀璨的燈光透過落地玻璃灑進主臥。
馬慧慧側躺著看窗外:「北京好漂亮啊。在我家,看不到這麼漂亮的夜景。」
寧稚笑:「阿姨家也看不到,都是因為有了這份工作,才有機會住這麼好的房子,看這麼漂亮的夜景。慧慧你一定要努力學習,將來考上北京的大學,住漂亮的房子,好嗎?」
馬慧慧點頭:「好!」
「明天,阿姨帶你去清華和北大玩兒。」
馬慧慧眼睛亮了亮:「哇!清華和北大!好呀!我想去!」
「那咱們晚上早點睡,明天早點出發,好不?」
「好!」
「慧慧晚安!」
「阿姨晚安!」
過了凌晨,馬慧慧進入沉沉的夢鄉,寧稚還睡不著。
周一就開庭了,可趙春梅還是不願意出庭作證。
雖然可以向法庭申請強制傳喚趙春梅,但就如程儒言所說,趙春梅這種社會邊緣人士,前腳收到傳喚書,後腳就能捲鋪蓋跑路。
結果還是一樣。
寧稚已是窮盡了辦法,好話說盡,磨了十來天,趙春梅還是不為所動,好無力。
萬念俱灰間,寧稚甚至會想,如果是蕭讓,一定有辦法解決趙春梅。
再奇葩的證人他都處理過,趙春梅肯定不在話下。
寧稚拿出手機,進入與蕭讓的微信對話框,想了想,又退出微信。
已經分手且拒絕複合的前戀人,她願意問,他也不一定願意說。
罷了。
寧稚熄了手機,翻身睡覺。
翌日,她和張晗帶馬慧慧清北一日游,晚上回三環吃飯,吃完飯,又帶馬慧慧買文具。
她跟馬慧慧說,這些是許小屏交代她做的。
馬慧慧安心不少。
回住處後,馬慧慧睡著了,寧稚敲門進張晗房間。
「我明早要去一趟淶水,最後再勸趙春梅一次,慧慧如果醒了,你帶她出去吃早餐,完了看個電影,我中午結束就來找你們匯合。」
張晗點頭:「好。慧慧交給我,你放心去忙你的。」
寧稚在床邊坐了下來,嘆氣道:「如果明天還不成功,我只好去找她兩個女兒了,讓她女兒勸勸她。」
趙春梅的事情,張晗是知道的。
她從檢方的角度勸寧稚:「其實趙春梅出庭作證固然有一點用處,但檢方一定會千方百計拿她的職業做文章、質疑她口供的真實性。他們會讓合議庭相信,趙春梅作為50塊錢就能買她一次身體的女人,她的口供是沒有任何可信度的。」
寧稚嘆氣:「我知道。但我們的目標也不是求許小屏無罪,只要能幫她把死刑打成有期徒刑,就夠了。現在只有趙春梅能證明馬遠車曾經意圖侵犯馬慧慧,而許小屏正是基於這個動機,才對馬遠車痛下殺手。沒有趙春梅出庭作證,許小屏的殺人動機大概率還是謀殺。」
「也是。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趙春梅願意出庭作證,一定要提前帶她走一走開庭的模擬,否則她到了法庭上,被檢方一嚇,能說什麼還不好說。」
「好。」寧稚從張晗床上下來,「那我睡了,你也早點睡。明天慧慧就交給你了。」
「放心交給我。晚安。」張晗送她出房間,把房門反鎖。
翌日,寧稚六點多就出了門。
今天是周日,整座大樓安安靜靜的,電梯沒有人用。
寧稚打算先去買早餐,再叫網約車去淶水。
手正要按電梯,就見電梯從二十多層往下走,然後在蕭讓住的那一層停下,幾秒後,又往下走。
寧稚預感不好,還未等她反應,電梯門開。
蕭讓一身運動裝,站在裡頭看著她:「這麼早要去哪裡?」
寧稚硬著頭皮走進電梯:「去淶水。」
「去找趙春梅?」
寧稚詫異:「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蕭讓沒說什麼,轉而說:「我今天沒事兒,送你去。」
他把電梯按到地庫,寧稚重新按了一層:「不用了,我已經叫好網約車了,您忙您的。」
電梯到一樓,她立刻逃了出去。
買早餐,坐車到淶水,一切都很順利。
趙春梅還沒醒,寧稚在外頭等到十點多,趙春梅才打著哈欠開門。
她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黑絲細肩帶睡裙,露出半邊的乳房和深深的乳溝,寧稚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哎呀我說律師小姐,我是不會去做那啥證的,你就不要再來了好不好?」趙春梅轉身朝裡屋走,「你這樣,會耽誤我做生意的。我等一下還有客人,你趕緊走吧!」
寧稚把早餐放到桌上,看一眼丟著情趣內衣的沙發,沒坐。
她站著說:「老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救了許小屏,積了德,以後都會報答在你的子孫身上。」
趙春梅腳翹到茶几上,點了一根煙,閉眼吞咽吐霧。
她看上去很享受,煙霧繚繞中,眯眼看寧稚:「馬遠車老婆這個案子,你打贏了,能有多少錢?」
「這是法院指派給我們的法援案件,打輸打贏都不收錢。」
「不收錢,那你圖啥呀?你說你這十天半月的,往我這兒跑,光路費你都花了多少錢了?」
「我打網約車一趟來回要三百塊,這陣子來你這邊,也就花了三五千吧。」
「所以你說你圖啥?倒貼錢打官司啊?」
「圖的是——底層女性,即便無權無勢,也有人幫;在遇到攸關生死的事情時,不會求助無門、不會枉死。」
趙春梅把香菸掐滅在菸灰缸里,說:「你讓我再想想吧。如果我願意出庭作證,我給你打電話。」
只是推托之詞,寧稚知道自己永遠等不到這通電話。
今天沒把趙春梅帶到北京,明天出庭,她不放心。
「春梅?趙春梅?」外頭院子的鐵門被人推開,男人粗聲粗氣地吼道,「趙春梅滾出來!」
趙春梅忙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的吊帶睡衣,又攏了一下捲髮,這才笑著迎出去。
她很快挽著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進門來。
寧稚知道她要接客了,閃出門外,在院子裡等。
平房裡傳出趙春梅和男人的淫笑聲,寧稚又刺耳又尷尬,拿出手機看。
可漸漸的,那淫笑聲就有些變味了,趙春梅的聲音似乎透著驚恐。
寧稚聽著不對勁,站起身。
「啊!啊!救命啊!」趙春梅尖叫,「救命啊!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