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分娩事故案(1)

  「寧稚姐,寧稚姐?」

  寧稚回神,看向習毅:「嗯?怎麼啦?」

  「外省那個分娩事故的當事人來了,在樓上會議室,蕭律讓我來通知你上去開會。」

  「哦好。」寧稚帶上筆記本電腦和錄音筆,隨習毅上樓去。

  會議室里,蕭讓、張旭和孫晴,以及八位當事人都已入座。

  寧稚作為實習律師,在蕭讓身邊的空位入座。

  蕭讓為在座的當事人介紹寧稚:「這位是我的實習律師寧稚,婦佳醫院那個案子,就是寧稚參與完成的。」

  寧稚和八位當事人點頭示意。

  當事人說起自己的擔憂:

  「婦佳醫院是私立醫院,我們要起訴的這家醫院是地方三家醫院,會不會不好操作?」

  「對對,我們在當地的一審就輸了!」

  「我們本來是打算請當地的律師上訴的,可一聽我們告的是這家醫院,那些律師都不願意接我們的案子了,我們才上北京來的。」

  「是北京工作的朋友向我們介紹的您,說您團隊對付這種案子特別有經驗。起先我們也擔心您了解了我們的情況後,不願意接我們這個案子……」

  「沒想到蕭律師不僅接了,還讓我們插隊,緊急處理,真是太感謝您了!」

  蕭讓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無須客氣。好,人員都到齊了,我們開始。」

  張旭看一眼案卷材料,說:「馮梅女士是哪一位?」

  一位戴著帽子和絲巾,長衣長褲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士舉手道:「是我。我是馮梅。」

  寧稚看向屏幕里的資料。

  馮梅是4月11日才生產的那位產婦,現在是四月底,她還沒出月子,難怪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寧稚看回馮梅。

  馮梅雙眼紅腫,哽咽道:「我是4月8日開始宮縮,那天早上本來也預約了王曉蕾做最後一次產檢。產檢過程中,我告訴她——我肚皮發緊,還有點痛。她幫我摸了摸,說開始規律宮縮了,明天早上來辦住院。」

  王曉蕾就是為四位產婦接生的醫生,也就是本案的被告,恩梁地方醫院的產科主任。

  寧稚邊聽邊核對案情說明。

  馮梅繼續說道:「我們4月9日中午就住進了病房,宮縮越來越頻繁,我肚子越來越痛,在王曉蕾的建議下,4月10日早晨我上了無痛,但宮口還是開得很慢。由於前一夜我痛得一整晚沒睡,上了無痛後,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期間聽到胎監發出兩三次警告,我驚醒,問護士怎麼回事兒?」

  寧稚在案情說明里添加了幾個新線索。

  馮梅:「護士跑出去,一會兒回來,說『王主任說沒關係,繼續觀察』,我當時很相信醫生,就又睡過去,下午胎監又出現警告,我自己在網上查了查,說是孩子的心跳可能有問題,我很害怕,發信息跟我老公說想剖腹產,我老公立刻去找王曉蕾……」

  寧稚停下敲擊鍵盤的十指,看向馮梅:「您能確定,胎監一共發出幾次警告嗎?」

  馮梅回憶幾秒:「至少有三次以上。」

  寧稚點點頭:「了解。您繼續。」

  馮梅繼續道:「我們強烈要求剖腹產,但王曉蕾不同意,說我沒有剖腹產的指征,讓我順產。我當時已經很害怕了,我害怕孩子不好,我能感受到他在肚子裡很躁動。當時助產士進來幫我換催產素,我問她剖腹產的指征是什麼,她看了我一眼,說高度近視也是剖腹產指標。」

  寧稚在相關案情段落里插入一段紅色的字體:被告告知原告一不存在剖腹產指征,原告求助助產士,助產士提醒高度近視也是剖腹產指征之一。

  助產士三個字不僅標紅,還打了黃色底色。

  寧稚看向馮梅,問:「您還記得助產士叫什麼名字嗎?」

  馮梅回憶半晌,搖搖頭:「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是我記得她的樣子。」

  寧稚點點頭:「了解。」

  馮梅:「聽到高度近視是指標,我趕緊讓我老公去跟王曉蕾溝通,因為我本人近視八百多度,就是高度近視。但王曉蕾要求我們必須要有眼科醫院的證明,證明我是高度近視才能剖。當時我躺在待產床上,後背掛著麻藥,手腕打著催產素,羊水也破了,根本沒辦法去眼科檢查呀。當時我們很無助,只能等待,期盼宮口開快點,孩子堅強一點。」

  說到這裡,馮梅伏在丈夫懷裡崩潰大哭。

  其他當事人也都低頭抹淚。

  會議室內氣氛壓抑、悲傷。

  寧稚也紅了眼眶,在相關案情後面插入補充:被告要求原告一提供眼科證明,否則無法確認其擁有剖腹產指征,原告一繼續等待。

  馮梅泣不成聲,已是無法繼續陳述案情經過。

  蕭讓示意馮梅的丈夫邵飛繼續。

  邵飛說:「我們只能等待,期間胎監又發出幾次警告,我們都去找了王王曉蕾,得到的回覆都是繼續觀察,等宮口開全。當晚,值班醫生來檢查我媳婦兒的開指,手撤出來,白手套上有了血跡,值班醫生說,已經出現了血性羊水,建議我們趕緊剖,否則孩子有危險。我們就趕緊聯繫王曉蕾進行剖腹產。」

  寧稚把「血性羊水」四個字標紅打黃底色。

  邵飛繼續道:「王曉蕾在電話里說那就準備吧。可是我們等到半夜,都不見他們準備手術,到快天亮的時候,才來喊我們去簽字。4月11日早上八點多,我媳婦兒終於被推進手術室……」

  說到這裡,一個大男人也落淚了。

  邵飛用粗糙的手使勁兒揉眼睛,擦去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