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立春(01)

  收拾過心情,同樣也收拾好行李,他們按照計劃好的時間,四點半出發去機場。

  寧樨情緒激動之下容易臉紅,她面頰的皮膚薄,又是那樣一種掐一下便仿佛會留下青淤的白皙。將窗戶打開一線,冷風灌入,吹走臉上的熱度。

  為了不願意跟戀人暫時分別而差點哭出來,不知道她是不是孤例。

  她始終有點不好意思,過了一會兒才去看駕駛座上的溫嶺遠,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有一點無理取鬧?」

  「我只會覺得,如果自己小時候也打定主意走經商之路,說不定現在就能輕易解決你的煩惱。」

  「怎麼說?」

  「譬如,直接大手一揮,收購你實習的那家公司,我親自給你簽發實習證明,你就不用這樣辛苦。」

  寧樨笑出聲,「你如果做到這麼翻.雲.覆.雨的程度,我爸根本別想和你攀上關係,我也更加不可能認識你。」

  「這樣說也有道理,人生際遇可能自有安排。」

  「說起來,」寧樨偏著頭端詳他,「我是後來才想起來的,我帶著阿婆第一次去青杏堂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一座白塔,很高,尖尖的頂。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在朝著它跑,但是跑了好久都夠不著。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那可能就是一種預言。」

  「那麼,預言有沒有告訴你,有一天你會坐在我的身邊,跟我講這則預言?」

  寧樨笑得眉眼彎彎,「我發現了,你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車子經過附近最繁華的一條街道,沿路商鋪的櫥窗里都作聖誕裝飾,寧樨看見一家店門口冬青編成的花環,很喜歡那樣熱鬧的配色。

  路是堵的,溫嶺遠便抽空朝向她那邊看一眼,以為她看中了人家櫥窗里那隻快要超過兩米的毛絨熊,便問:「想要?」

  寧樨點了一下頭,片刻才訥訥地追問一句,「想要什麼?」

  溫嶺遠笑了,「我是在問你呢。」

  「你指的是什麼?」

  溫嶺遠便朝著那櫥窗所在的方向,揚一下下巴,「喏。」

  「哇,我有這麼幼稚?」

  溫嶺遠笑著,不想與她論辯,因為倘若搬出她的皮卡丘家居服和愛心牙膏作為論據,她直接就輸了。

  車子開到路口的時候,才聽寧樨喃喃地說了一句:「……不過說實話,還挺可愛的。」

  溫嶺遠啞然失笑。

  去機場的這一段路足夠長,他們便有許多時間閒聊,譬如率先展望一下寧樨的寒假應當怎樣度過。

  溫嶺遠問道:「我記得,你去年暑假拿的駕照?後來上過路嗎?」

  「我住得離學校那麼近,走路就能到,再說,我也沒有車。」

  她看溫嶺遠仿佛若有所思,急忙說道:「你千萬不要想著送我一台車,雖然我知道你送得起。但是,你送我車,我就只能送房作為回報了,我可送不起。」

  溫嶺遠笑了一聲,並不否認自己動過一瞬間的念頭,因為前一陣南川嚷著要預先挑一部車,作為最後半年衝刺高考的目標,他便陪著去了一次車展,看見一台新發售的mini,西瓜紅色,直覺寧樨一定會喜歡。

  抵達機場之後,寧樨辦完值機,還餘下一些時間,足夠他們好好道別。

  她即便比溫嶺遠更大膽,也無法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坦然與他擁吻,因此只是擁抱,臉埋進他敞開的大衣里,趁他不備,偷親一下。

  溫嶺遠一直看著寧樨的身影越過了安檢口的那道門,方才往回走。

  開車折返的路上,寧樨發來通知他自己登機的消息。而這個時候,溫嶺遠即將開到一個路口,直行是去青杏堂,而左轉則會回到公寓。

  他鬼使神差地提前開入左轉向車道,開回到此前經過的那個櫥窗,買下了那隻兩米高的毛絨熊,它將他車子的后座塞得毫無間隙。

  在抵達公寓,將其搬運上樓的時候,溫嶺遠感覺自己真是幼稚得不行。

  一定是被她傳染-

  立春(01)

  寧樨結束實習回到南城的那天,溫嶺遠並沒有前來接機,他有事出差去了,要兩天後才能回來。

  前來接機的是早已放假的蘇昱清,開著家裡的車,捎帶上了蘇雨濃。

  寧樨和蘇雨濃快有半年沒見,沒想到她又換了造型,一頭頭髮染成了淺綠色。

  在車上的時候,寧樨就一直在研究她的頭髮,「這種鮮艷的顏色不會容易掉嗎?」

  「會啊,之前要更綠一點,現在已經有點偏黃了。」

  寧樨拉一拉著她發尾燙出來的卷,一鬆手,頭髮又彈回去,「為什麼要選綠色?想要生活過得去?」

  「這句話蘇昱清也問過,你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嗎?」蘇雨濃警告地睨她一眼。

  寧樨立即閉嘴,做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坐在駕駛座上的蘇昱清,因為寧樨的吃癟笑了一回,方才問道:「寧樨,你跟溫嶺遠不打算請我們吃頓飯嗎?」

  「請啊,你想吃什麼。」

  蘇昱清報了一家人均1500元的日料店。

  「想都不要想。」

  「又不要你付錢。」

  「溫嶺遠的錢不是我的錢嗎?」

  蘇昱清和蘇雨濃紛紛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寧樨不以為意,「有本事你們也趕緊找一個。」

  蘇昱清的回應還是一貫的臭屁,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云云。

  蘇雨濃的反應,則反常許多,有些不安地看了蘇昱清一眼,但什麼也沒說。

  中午,三人一起吃了一頓飯,而後蘇昱清將寧樨送回了家,蘇雨濃則跟寧樨一起,因為有話想跟她說。

  寧樨舟車勞頓之後有些疲憊,準備等下睡午覺,就先去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衣服。

  蘇雨濃趴在床上玩手機,她微博十多萬的粉絲,四五百的關注,還加了好幾個千人的畫手大群,和若干小群,稍微遠離一下手機,就要錯過好多八卦。

  寧樨從行李箱裡拿出自己的護膚品,坐在梳妝檯前往臉上塗搽保濕的爽膚水和乳液,同時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蘇雨濃收起手機,換成了坐姿,這個動作顯示出她要說的事情應當有些重要:「……有個男生,在追我。」

  寧樨一愣,「然後呢?」

  「我不知道要不要答應他。他人很好,長得也蠻帥的,性格很溫柔,也很尊重我……」

  寧樨在心裡把蘇昱清痛罵了一遍,然後才問

  :「你猶豫的原因是?」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不用想了,不知道喜不喜歡,那一定就是不喜歡。」

  「真的嗎?」蘇雨濃神情困惑,「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放鬆,他給我一種確定感。」

  寧樨很肯定,她猶豫的原因一定不僅僅只是因為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然而,她不可能越俎代庖,去替蘇昱清這個慫包表白,只能說著:「雖然不該提到這個人渣,可是,你想一想曾經對姚占雲?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心情?」

  蘇雨濃低落地嘆了一口氣,身體往前栽去,還是盤著腿的,額頭卻抵在床上,讓寧樨差一點讚嘆她身體柔韌性可真好。

  寧樨留蘇雨濃在家裡吃過晚飯,約定好了明天一起去博物館看一個主題展覽,而後叫家裡司機開車將她送回。

  蘇雨濃走後,寧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給蘇昱清打了一個電話,劈頭蓋臉道:「這半年你都幹什麼去了?你知不知道,下午小雨跟我說,有人跟她告白了,她在猶豫要不要答應。」

  在她說前一句的時候,蘇昱清似乎還打算辯解,聽見後一句,直接倒吸一口涼氣,「……真的?」

  「你到底在磨蹭什麼啊,告白好不好?」

  「那你怎麼不替我問問,她對我是什麼想法?」

  寧樨快給他氣死,「我都替你問好了,你自己做什麼?要不要到時候戀愛我也替你談啊。」

  「如果她不答應,我們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這麼老套的台詞,讓寧樨聽得火氣更大,「說得好像她答應了別人,你跟她還能做朋友一樣。」

  蘇昱清有些煩躁:「好了好了,你別吼,我再想想。」

  寧樨直接將電話掛了。

  不過片刻,她給溫嶺遠打去視頻電話。

  背景顯示他在酒店的房間,他穿著西裝,正在摘下脖子上所佩戴的參會證。

  他說著:「我換一下衣服。」而後便將手機攝像頭朝向了天花板。

  寧樨在這邊托著腮,將蘇昱清的蘇雨濃的事告訴給了溫嶺遠,想聽一聽他的想法。

  溫嶺遠說:「越在意就越謹慎,這很正常,你沒有過這種心情?」

  經他提醒,寧樨才想起來,自己是有過的,越想贏越不能灑脫。只是她很好奇,「那當時是什麼促使你跟我坦白?」

  「當害怕失去的心情,比渴望得到更強烈的時候。」

  寧樨笑了笑,「那這件事的結果,你要不要跟我賭一下?」

  「我對他們都不算了解,勝面太小。」

  「我們就賭蘇昱清什麼時候告白好了,大於一個月,小於一個月,你選哪個?」

  「我選你選剩下的。」

  「你嚴肅一點。」

  畫面晃動一下,溫嶺遠重新出現於屏幕之中,他換上了酒店的浴袍,笑著對她說道:「那我選小於吧。」

  「正好,我想選大於,以我對蘇昱清的了解,他一年半都沒有告白,估計也不會急在一時。」

  溫嶺遠是無所謂結果的,「賭一點什麼?」

  「我有一個很好的主意,但是我怕你不敢賭。」

  「如果這是激將法的話,你成功了。」

  寧樨有些得意,「誰輸了,誰求婚,並且,要在不小於十個人的場合,好不好?」

  溫嶺遠笑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贏了。」

  寧樨聽得有一點糊塗。

  溫嶺遠便解釋道:「你打算和我結婚,我不是已經贏了嗎?」

  寧樨抿著唇笑了笑,無妨讓他也得意一下。

  第二天上午十點,寧樨按時抵達和蘇雨濃約定的地點,蘇昱清也在,可能是蘇雨濃將他喊出來的。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彆扭,都臭著臉,互相不和對方說話,只和寧樨交談,連帶著寧樨都不敢隨便開口。

  看展之前,蘇雨濃去了一趟洗手間,寧樨趁機問蘇昱清:「你倆吵架啦?」

  蘇昱清嘆一聲氣:「我昨天問她,是不是有人在追她,她回我一句『關你屁事』。」

  「活該。」

  蘇昱清似乎一點脾氣也無,根本不想替自己辯駁。

  寧樨想到昨天晚上溫嶺遠同她說的,覺得還是應該勸說兩句,「你總想確定了小雨的心思再做進一步的打算,但是,感情這件事上不必太有好勝心。」

  蘇昱清低垂著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心裡去。

  寧樨嘆聲氣,看不下去他這樣慘然,只好說:「好吧好吧,我找時機問一下小雨對你的看法?」

  沉默了片刻,蘇昱清突然抹了一把臉,「不,不用。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找她說清楚。」

  寧樨簡直目瞪口呆,不是很懂男生的想法為什麼能變得這麼突然,「……她還在洗手間呢!」

  蘇昱清不說話,快步朝著洗手間走去。

  他等在門口,蘇雨濃出來的一瞬間,他便將其手臂一拽,拉著她朝著大門口奔跑而去。蘇雨濃不明所以,一路質詢,卻也沒能阻止他的腳步。

  就這樣,兩人於視野中消失。

  寧樨:「……」

  自己是不是輸得太快了?

  等了快十分鐘,沒有等到他們回來。

  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寧樨決定自己先去看展。她專門帶了單眼相機,那麼重地背過來,總要使它發揮一點作用。

  這個展,以「蛇」為主題,匯集了古今中外各類與蛇有關的雕塑、繪畫、器物、服飾等等。

  最後一個展廳,是BVLGARI提供的所有以蛇元素為靈感的珠寶。

  展示櫃裡,一件紅藍寶石鑲嵌的蛇形項鍊,吸引寧樨的目光。

  正在手動對焦的時候,身後有人喊她:「寧樨?」

  寧樨立即轉過頭去,卻沒有想到,不遠處站著的居然是鍾映。

  她穿著一件白色長款的羽絨服,裡面搭配淺咖色的毛線裙,如果說和上一回所見有什麼變化的話,就是頭髮剪短了,只及耳後。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挽著一個男人的手。男人長了一張典型的歐洲人的臉,高鼻樑,深眼窩,灰藍色的眼睛。或許是義大利人,不能一眼判定。

  寧樨打聲招呼:「你好。」

  鍾映看著她,笑了笑說:「能不能占用你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聊兩句。」,,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