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拿來了披風,給齊春錦罩上。記住本站域名
而轉瞬的功夫,不等齊春錦邁步,宋珩卻是已經先行跨入門內,抬手為齊春錦結結實實戴上了帷帽,只消往前再拉上一拉,就能將她整張臉都掩起來。
「走罷。」
「嗯。」
宋珩見她神色乖覺,不躲也不避,隱隱約約好像已然忘記了要害怕他。宋珩心情大好。
齊春錦見宋珩前來,心知應該是王家的事進入大轉折了。正巧她在周家也待得有些膩了。於是心情也是大好。
二人並肩向外行去,自有一股旁人插不進去的微妙氣氛。
周萍便如此呆呆望著,連四姑娘都忍不住發怔。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齊王這般舉止呢……明明沒有如何特別的親密動作,卻又好像處處都透著溫柔親昵。
四姑娘反應倒是快,立即命人去稟報了大夫人。
等周萍反應過來時,齊春錦和宋珩的身影都已經遠了。
大夫人很快出來,親自恭送了二人,面上未見有半點不滿,更未提起周旭挨打的事。
等這廂前腳走了,大夫人立在那裡才輕輕嘆了一聲:「從前是我太過寵溺旭兒了,他險些變成那等不知事,行事全憑自己喜惡的紈絝子弟!若是再放縱下去,將來有一日,害死了周家上下,可怎麼是好?」
大夫人身邊的老媽媽並不敢接聲。
周旭在周家這一輩中,是最出眾,也最得寵的。
大夫人沉吟片刻,道:「就這兩日吧,送他到他舅舅家去,等會試那日,再回京中。」
身旁的人聞言紛紛驚愕。
他們不知大夫人為何這樣快就做出了決斷,是否急了些?
不過他們很快便明白其中緣故了。
小皇帝罷朝兩日,換來了文官諫言,但換來更多的卻是朝中大臣難得的齊心。
王家之事,被刑部以飛快的速度徹查了下去。
王家的姻親,也在此時紛紛扔了石頭下來。
終於,在搜集齊物證、人證,又集齊了各路人馬的忿忿狀告後。
刑部官員在小皇帝跟前拜倒道:「此事可以定案了。」他說著,都還忍不住自個兒倒吸了口涼氣。不查便已,一查卻原來如此叫人驚駭!
如今的王老太爺,竟然當真是山匪頂替!
此人真名萬錫。
原來他家中,曾經也小有薄財。後來家中落敗,他受不得這種苦楚,只想著如何來錢快些,便糾結了些人上了山頭做了匪賊。
而也正因他當年家中小有家財,他倒也念過兩天書,有那麼一分的見識。遇見真正的王磬時,便裝作那喜好讀書,卻家當中落的可憐弱書生,還叫手下陪著一同做戲。沒幾日,王磬被蒙蔽住了。
他見王磬家中頗為殷實,實在勝曾經的萬家千倍萬倍。不僅如此,王磬有嬌妻,有敏而好學的兒子,還有無數奴僕,和那明亮的前程……萬錫就此心動了。
此後釀下大禍,一不做二不休,矇騙熟人,叫幾個兒子都求娶了高門大戶的姑娘,手段實在髒得很!
只是……
刑部官員想了想,還是將那話咽了回去。
只是此案中,有些地方拿證據,卻是順利了幾分。也不知是當年行惡事的山匪,經驗不足多有紕漏,還是有人襄助?
小皇帝沉聲道:「朕知曉了,該如何辦,就如何辦。」
刑部官員心頭一震,知曉那位方才坐上後位不久的娘娘,這怕是要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只是太后那裡……」
小皇帝沒說話。
刑部官員便也訕訕住了嘴,知曉此時再因太后的態度而為難,他今後就莫要再想得皇上重用了。何況如今朝中上下,除卻太后早已式微的母族外,誰人不是希望皇帝掌得大權,姿態強硬不許後宮再插手呢?
半晌,小皇帝才道:「你去吧。」
那官員擦了擦額上的汗,匆匆退下了。
而等他走後,小皇帝立時就讓人去了太后宮中,就說他近來夢見了父皇,便請太后為先皇念經,且先念滿七七四十九日——
如此將太后宮中封禁了起來。
數年下來,他太了解自己的母后了。
示弱妥協,不過是一時的。慈和溫柔中藏著強勢,且又敏感多疑,那才是他的母后。
其實小皇帝倒有真真切切地想過,若他的母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手腕強硬多變,撐得起這偌大王朝,就請她老人家效仿前朝做女帝,也不無不可。
可她不是。
憶起先前宴上,太后頭一回將齊春錦叫到跟前去,那算計得便已是分外明顯了。連他都瞞不過。
小皇帝只得狠一狠心了。
若仍舊事事都想著轉圜且隱忍,他不知道將來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但應當是充斥著血和淚的。
小皇帝不想要這樣。
「可哀家不想念那勞什子經!」太后接到口諭後,卻是氣得當場摔了幾個花瓶。
「太后慎言。」一旁的嬤嬤驚得慌了臉色,忙一把捂住了太后的嘴,隨即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太皇太后還在這宮中呢!您要為其念經的先皇,那是您的丈夫,她的兒子。」
太后氣得喘了口氣,捂著發疼的心口,道:「他還要我如何?他是哀家的兒子!他這不是明擺著拿他死了的父皇來壓哀家嗎?」
「莫說了莫說了。」嬤嬤臉色更是慌亂,此時倒也不順著太后往下說了。
太皇太后方才是從那後宮中,一路廝殺出來,得了今日的位置的。
她慈眉善目,少於管事,並不代表她就當真改成吃齋念佛了。
而今日的太后呢?
當年先帝感念母親不易,此後選了並不起眼的人家的女兒做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此後先帝雖有納妃,加在一塊兒倒也沒幾個,之後立太子,也是選了嫡子。
因而如今的太后當年並未吃什麼苦。
太后若要真說了不該說的話,又失了皇帝的一顆孝心,又失了太皇太后的心,那就真是麻煩了……
嬤嬤心裡一個激靈,更加賣力地勸起了太后。
可太后這人,旁人越是勸她,她越是受不住這氣,當天好一頓發作。
熬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扭身去念經了。
這事兒傳入小皇帝耳朵里,他喃喃道:「朕就知道母后的性子……她絲毫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來日總還會故態復萌。」
小皇帝垂下頭,親手寫下了處置假王家,以及如何安置真王家之後王氏的聖旨,隨即命人發下去。
這道令旨,在肖家人攜肖老太爺肖瑞認罪手書前來後,暢通無阻地一路通過了……
如今肖家也恨王家。
恨王家背信棄義,恨這個假王磬真萬錫害了肖家的老太爺,也害了整個肖家。
肖家遲遲求不到齊春錦跟前去,眼看著王家已經被查辦了,肖家作為其中重要一環,必然也少不了。肖瑞一急,自己做了壯士斷腕的決斷,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免去肖家上下受苦。
小皇帝的聖旨分作兩道,一道去王家,一道去齊家。
前者傳旨的太監拉長了臉,後者傳旨的太監則是一路疾奔,沿途路上不少人家都知曉了。
齊家大房就是從中知曉的。
那些漸漸又閒散惡劣起來的丫鬟婆子,突然抖落了身上的葵花子殼,也一路疾奔到府里去。
「老太太!老太太你的造化可來了……」
丫鬟婆子繪聲繪色與那齊老夫人說了,王家是如何被囚起來的,而如今去那齊家的聖旨,可是皇帝親手寫的。
齊老夫人也是震住了。
當下自己扶著床沿坐了起來:「當真?」
她心下先是好一陣的不願意。
那王氏竟然是這種來頭!
但隨即,就又忍不住有些輕飄飄的,仿佛王家的後人是她一般。
齊老夫人嘶聲道:「原來這個王家是個假的。王氏才本該如此尊貴……她的父親才是王磬。」
齊老夫人說著話,聲音都在發顫。
皇上會如何補償她呢?
又一個婆子跑進了門,道:「外頭說,說是賜了誥命了!連二老爺,二老爺也跟著有了封賞,叫他此後到鴻鵠院中教書。」
鴻鵠院裡的學生,那可都是官宦王公子弟。
若是齊誠做了他們的老師,那光憑著這份師生之誼,將來還了得?
齊老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一時喘起了粗氣。
「林氏呢?還不快去將林氏和她那兩個女兒叫來!快!我要問話!」「你們……你們再去打聽。」
「是是。」
底下丫鬟婆子一時倒是殷切得很。
不多時林氏倒是來了,她越發憔悴,面容甚至有了些寡淡蔫黃,全然不似過去那樣顯得楚楚可憐了。
她道:「那兩個不知鬧了什麼病,不肯來……」
說罷,林氏還帶出了點幽怨的味道。
齊老夫人又恢復了些往日的強硬,馬上叫婆子去將齊語柳姐妹架來。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婆子將人架來了。
「你們反了天了!便連你們也要欺負我!」
「滾開,滾!」
齊老夫人皺起眉,這時方才覺得,那二房的三丫頭,雖說怯弱些,可也不比她們這般沒規矩。
何況人家三丫頭如今都要做齊王妃了。
齊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那日你們拿了銀子去打扮了一番,卻不知你們在周家如何?」
二人聽完都是臉色大變,甚至瑟瑟發抖。
齊老夫人見狀覺得不對,忙問:「怎麼了?說清楚!」
她可是掏了銀子的!
齊語芙忍不住道:「那日叫我們去,是為了羞辱我們的。也不妨告訴你了。那日不止我和姐姐,連周家的人,都挨了打。還有自己打自己的,打我們的。總之都是為了給齊春錦賠罪。我和姐姐在池子裡泡了好久,險些還丟了命……那齊春錦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就在旁邊瞧著!」
「可見她是個什麼樣的白眼狼!記仇得很!」
「你要指望齊春錦做了齊王妃來接你這個祖母,倒不如指望我和姐姐哪日遇著了個好夫婿!」
「齊春錦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恐怕都要記恨你的……你什麼都莫想了!」
那廂婆子進門來,歡歡喜喜地道:「方才聽人說,三姑娘婚期都快到了!這王家的倒台,正是齊王送給她的聘禮呢!」
齊語芙聞言,心下震驚又妒忌,怒道:「聽聽!齊春錦做了齊王妃,沒準兒也是要同齊王告狀,叫他來對付咱們的!動動手指頭,就把咱們按死了!你這老東西倒也不必想著榮華富貴了,沒了,沒了!都沒了!齊春錦死也不會回頭多看我們一眼的!」
齊老夫人胸口一哽,仰倒下去,口中罵道:「我齊家娶了高門大戶的女兒卻不知。早知今日有你們這些東西,我就不該叫你林氏進門!」
王氏!王氏!
「我的好兒媳啊!」
林氏聞言抬起頭來,卻見齊老夫人望向了門外,望向了高牆之外,望向了那另一個齊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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