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方才處理完手頭的政務——
與幾個大臣在御書房中,爭辯了足足半個時辰,最後自然是沒爭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氣得小皇帝胸口發悶,直想做個昏君。
這會兒難得得了機會在外頭走走,自然求之不得。
「錦兒……」小皇帝剛起了個頭,就立刻識趣地改了口:「錦兒怎麼到宮中來了?是特地來見皇叔的?」小皇帝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齊春錦是來找他玩的。
「皇后在宮中擺了宴,皇上不知?」宋珩淡淡反問。
小皇帝頓了下,似是想要嘆氣,但又生生忍住了。朕與皇后不知為何,總是不大親近。這話,小皇帝沒問出來,怕有礙皇后名聲。
宋珩隨即又不冷不熱考校了他幾句學業。
比起繁重的政務,小皇帝覺得學業已經輕鬆了太多,近來倒是完成得不錯,因而一一答上了。
這邊沒說上多少話,一轉彎便到了御花園中。
宮人們紛紛跪地:「參見皇上,齊王殿下。」
馮玉卿聞聲心道,倒是她多想了。
攝政王視齊三姑娘如珠玉,又豈會輕易將她置在風雨中。
而御花園裡其他人被這一嗓子驚了一跳,隨即紛紛起了身見禮。
那日婚宴,到底離得遠,也沒幾個膽敢在那樣的場合抬頭直視帝顏,今日卻不同了。周圍沒有太后一類的人物,更沒有大臣盯著,也沒有自家長輩在。
她們小心翼翼抬起頭來,仔細一瞧。
這不是……這不是先前,在王家出現的那個小公子嗎?
那時王嫻還道他是岳王世子。
眾人心思一轉,可不覺得那是王嫻得了命令不能說,只當王嫻怕別人搶了她的地位去。眾人此時再看面前的少年皇帝,錦衣華服,模樣俊俏,氣度區別於旁人。除了年紀輕些……這位可是皇帝啊!
一時不知多少人都露出了三分羞意。
王嫻生得不算極美,可她卻能做皇后,她們又何嘗不能做妃子呢?
憶及那日大婚種種,還有今日王嫻到來時,又是如何的眾星捧月,穿著打扮都大有不同了。
眾人心思浮動得更加厲害了。
要得齊王殿下側目不已,要得皇帝側目應當不難罷?
王嫻何等聰明,自然一下便感知到了周圍人的變化。
她心下不快,但面上不敢顯露分毫。
她起身正要迎上前去。
心道,在太后跟前,她不能與皇帝表現得如何親近。但在這些人跟前,就不必如此了。相反,她還要表現得與皇帝親密些,如此才可不動聲色地震懾住這些人……
王嫻腦中念頭剛閃過,小皇帝就徑直走向了齊春錦。
「齊三姑娘……」小皇帝走近了去,宋珩也走在後面,朝著齊春錦一步一步接近了過去。
王嫻步子滯了滯。
小皇帝笑著又道了一聲:「皇嬸。」
齊春錦讓他這麼一叫,驚得瞪大了眼。
宋珩垂眸一打量,就見齊春錦耳根、脖頸都微微紅了。然後齊春錦還悄摸摸地瞪了小皇帝一眼。
小皇帝笑了笑,直覺得今日和幾個大臣們吵輸了,也沒那麼可氣了。
甚至還越想越覺得高興了許多。
他與齊春錦是朋友,齊春錦是皇叔將來的妻子。
想必將來要皇叔少凶他一些,只管找齊春錦吹吹枕邊風就好了……
小皇帝忙又道:「你叫朕侄兒,朕也應的。」
齊春錦聞言又悄摸摸瞪了他一眼。
宋珩將齊春錦生氣也生得可愛靈動的模樣收入眼中,看了個夠,隨後才出聲道:「還未成婚,怎能唐突?」
小皇帝住了嘴。但他望了望齊春錦跟前寡淡的食物,還是又轉頭吩咐宮人,換了些熱食來。
眾人見狀,心下好一番驚駭、羨慕又嫉妒。
小皇帝果然同那齊三姑娘有私交!
聽這口吻,竟處處都透著熟稔的味道。更不必提一旁還有齊王殿下保駕護航了……說來也怪,本該是女眷的宴會,這二位卻來了這裡……和先前王家裡的情景何其相似?兩次都是為了來護著齊三姑娘?
眾人越想越覺得驚駭。
此時王嫻的聲音不冷不熱地響起,道:「倒是我疏忽了,齊三姑娘宴上愛吃熱食是不是?」
「是該緊要護著些。」王嫻道了一聲,便命人又取了軟墊子來,給齊春錦墊著了。
「如此,齊三姑娘可覺得舒服了些?」王嫻問。
小皇帝點頭道:「皇后想得周到,未有疏忽。」
宋珩卻沒出聲,他只冷淡地斜睨了王嫻一眼。這人果然不是來哄齊春錦的。如此獨特對待,言語間暗示這麼多人,唯獨齊春錦嬌氣些。旁人如何想?
……太后如何想?
王嫻心下已經煩躁到了極致,面上卻還要裝樣子。
她迎上小皇帝的目光,心道果然好糊弄……只是她卻沒敢去迎上齊王的目光。
罷了。
已經如此了,又能如何?
還免了她叫袁若霞等人去激怒齊春錦,那樣痕跡太明顯。如今齊王與皇帝一併來了,不動聲色就給齊春錦壯了聲勢,她順勢將齊春錦抬得高高的,這就足夠叫太后視齊春錦為眼中釘了。
「今日玩的什麼?」宋珩問齊春錦。
齊春錦小聲道:「才說了幾句話呢。」也沒什麼可玩的,齊春錦心道。她都不知曉這樣那樣的宴會舉辦了那麼多,有什麼意思?
「取一套九連環來。」宋珩吩咐宮人。
隨後他就將那套玩意兒,擱在了齊春錦跟前,好叫她慢慢玩。
這東西齊春錦是感興趣的,雖然玩了好多次也不得法門,但依舊喜歡。
那九連環還做得分外漂亮,捏在手中把玩,比聽她們吟詩作對,聊誰家胭脂誰家衣裳,讀了什麼書云云的來得有趣。
此時宋珩與小皇帝才落了座。
小皇帝自然與皇后一併坐上位,宋珩坐在小皇帝這邊的下首,正與齊春錦遙遙相對。
宋珩捏起跟前的酒杯,仿佛不經意地道:「有會唱《揚州慢》的嗎?」
貴女們齊齊一愣。
但很快就有人站了起來,道:「我會一些……」「便膽大辱了殿下的耳朵了。」
小皇帝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了過去。
王嫻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總覺得這其中有哪裡不大對,卻又不知是哪裡不對。
那貴女調子唱得不大准,但勝在少女嗓音正是婉轉好聽的時候,聽來倒也真有幾分味道。
待她話音落下收尾時,小皇帝已然抬手鼓了鼓掌,道:「原來也有人喜歡這首詞。」
王嫻聽見這句話,一下什麼都明白了,霎地抬頭朝宋珩看去。
而宋珩此時緩緩舉杯,他並未飲酒,而是借杯身擋去一點目光,正專注地望著齊春錦,那面容好像都因此變得柔軟了一些。
王嫻見狀,卻生不起什麼嫉妒之心,她只覺得可怕……
沒有人比齊王更了解小皇帝的喜好了。
他提起揚州慢,並非是他想要聽,而是遞個□□去,叫幾個貴女借這道□□得皇帝的喜歡。
就算今日這裡無人會揚州慢,也許還有木蘭辭、陽關三疊。又或是旁的……不止是詞,蹴鞠、投壺等等愛好。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恰好與皇帝興趣相同。
王嫻的神色幾乎要僵住了。
此時馮玉卿身邊的丫鬟卻是忍不住低低道:「李姑娘唱得遠不及姑娘好呢……她唱什麼都是婉轉纏綿的。揚州慢哪裡是這麼個詞意呢?」
馮玉卿及時喝住了她:「慎言,噤聲。」
丫鬟這才不甘地閉了嘴。
齊春錦倒是聞聲忍不住歪過頭去,小聲道:「馮姑娘也會唱?」
馮玉卿點了頭。
齊春錦又小聲問:「這首詞本該是什麼樣的詞意?」
馮玉卿淺笑道:「有繁華,有荒涼,有橋邊芍藥年年開,有波心蕩,冷月無聲……」
齊春錦學過這首詞,但卻不曾聽過將詞唱成曲是什麼模樣。她忍不住道:「馮姑娘下回唱給我聽聽罷。」
她年紀小,嗓音又軟綿,聽著似是撒嬌。
饒是馮玉卿聽罷,都覺得骨頭好似都要酥了,心下忍不住暗暗失笑,難怪齊王殿下也愛得緊呢,她也愛呢。馮玉卿點了頭:「好,改日唱給齊姑娘聽……」
齊春錦與馮玉卿說話時,不知有多少人都盯著這邊呢。
那廂那位李姑娘正含羞帶怯地同皇帝說話,這廂自有那嫉妒的來打岔,笑道:「馮姑娘與齊姑娘說什麼悄悄話呢?是要私底下唱詞給齊姑娘聽嗎?」
「若我沒記錯的話,馮姑娘也會唱這揚州慢呢。馮姑娘唱得極好,原先還會自己作詞來唱。也就是病了以後,才漸漸不唱了……」
王嫻見狀,暗罵一群蠢貨。
見不得一個出頭。
可那李姑娘算不得如何美麗,也無多少才華,將馮玉卿挑出來,才是個大.麻煩。
齊春錦在這頭也擰了下眉。
這些貴女為難人時的嘴臉,她是見得最多的,她雖然看不透別人暗地裡做了什麼謀劃,卻能敏銳地察覺到誰存了壞心,誰存了好心。
聽這口氣,便是對馮姑娘存了壞心!
齊春錦當即拽了下馮玉卿的袖子,細聲同她道:「你莫理會她們,她們故意的。若是繼續為難你,我叫她們住嘴就是了。她們定然不敢得罪齊王的。」
若說先前她還要怕一些的話,這會兒便沒那麼怕了。
齊王雖可怕。
但齊王如今可是她的後盾了呀!
齊王在這裡,她應當……應當要橫著走才是,嗯!要橫著走!護一個馮姑娘定然也不難的!
馮玉卿歪過頭來,瞧了瞧齊春錦微微蹙眉的模樣,心下忍不住再度失笑。
她知齊三姑娘性情怯弱,天真爛漫。這才有了先前對齊三姑娘說的那句,「齊三姑娘今日若是有不想答的話,我來替齊三姑娘答」。現在卻是倒了過來,怯弱小姑娘要掉頭來護著她了。
馮玉卿緩緩起身道:「是會的。」
她轉頭看向小皇帝道:「皇上要再聽一回麼?」
小皇帝心道,朕也會唱呢。
朕也唱得比那個李姑娘好,只可惜,若朕開了口,便是失了皇帝風度。其實朕也不懂得,作詞來唱,明明是文人們最愛做的事,為何朕做來就失了風度了?
小皇帝點頭道:「馮姑娘請。」
馮玉卿開了嗓,果真勝那李姑娘數籌。
正如她所說,曲中無婉轉纏綿,而有繁華有荒涼……倒真唱出了幾分風骨。
又不止揚州慢,她隨後又唱了自己作的詞。
沒一會兒工夫,眾人面色便都怪異了起來。
有人失悔,有人羨慕嫉妒,有人惱怒不快。
等馮玉卿唱完落座,其餘人也想要得皇上一聲稱讚,也想要出一出風頭,於是這下徹底拋卻矜持了,紛紛拿出了才藝十八式。
小皇帝都驚訝不已,心道京中的貴女們原來都這樣厲害。
眼瞧著這場宴會真要成了擇妃會了,王嫻出了一身冷汗,連頭都有些昏了。
王嫻只能壓下情緒,往齊春錦的方向望去,道:「我瞧齊姑娘似是無聊得緊……」
小皇帝聞聲,果然一下按住了自己的興趣,忙也看向齊春錦。
齊春錦抖了抖手裡的九連環:「好玩著呢。」
卻是半天一個環都沒解出來。
王嫻心道真是睜眼說瞎話,但又無從去戳穿她。
王嫻只好又問:「齊姑娘一個人坐著,總是寂寞了些……」
齊春錦道:「馮姑娘與我坐在一處,不寂寞的。」
王嫻一噎。
馮玉卿都差點笑出了聲。
宋珩也忍不住捏著杯子更用力了些,這才壓下了喉頭的笑意。
她膽子雖小,不動聲色噎人卻是從未輸過的。
「齊姑娘來玩一玩投壺?」
齊春錦心道,她在岳王府上都玩膩了。
而且岳郗會讓著她。
這裡沒人讓著她,她輸不起的。齊春錦極有自知之明。
王嫻還待說些什麼,宋珩不冷不熱地開口道:「齊姑娘累了。」
齊春錦本能地附和點頭道:「嗯,是有些累了。」
宋珩身後的宮人忙站出去,輕笑道:「那奴婢領姑娘去太皇太后宮裡歇一歇吧,這裡坐著難免覺得累呢。」
眾人聞聲,又忍不住嫉妒地看了齊春錦好幾眼。
瞧瞧,人家累了都是去太皇太后宮裡歇息。
她們呢?倒還不配喊累呢。
那廂齊春錦茫然地點了下頭。
去太皇太后宮裡那就去罷,總比在這裡應付著要好的。和王嫻說話著實太累了。
宮人領著茫然的齊春錦走了。
這廂宋珩見宴會攪合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多留,起身要處理政務去。齊王都走了,小皇帝又哪裡還能再留?小皇帝要說要處理政務,便不叨擾皇后了。
一時間,場內便冷清了下來。
若非是定力過人,王嫻這會兒該要面如菜色了。
她不僅未能與小皇帝在人前如何親密,震懾眾人。還真將這一出搞成了擇妃會,讓馮玉卿等人大出了風頭。
一場宴會下來,竟是她這個皇后最為卑微。
唯有她給齊春錦下的套,是達到了目的。至少在旁人看來,都像是她懾於攝政王之威,堂堂皇后竟還要不停示好於齊春錦,而齊春錦則難伺候極了,這個也不願意,那個也沒興趣……可見其人之跋扈。
可這就算達到目的,王嫻也高興不起來。
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在外人看來就是她做個皇后都做得不痛快,還要在齊春錦跟前卑躬屈膝……
再後面,王嫻自然沒了招呼這些人的心思。
一群蠢貨。王嫻又在心頭罵了一聲,又多等了會兒,才以身體不適為藉口,散了這場宴會。
袁若霞轉過身去,臉色難看極了:「今日哪裡教訓到那齊春錦了?」
肖晴也覺得如鯁在喉:「皇后往日裡不是很厲害的麼?今日怎麼還要朝齊春錦示好?我看咱們也別想了。不會有那一天了……」
袁若霞氣得想打砸東西,又氣得想哭。但這是在宮裡頭,哪裡能如她的願呢?她也只能生生忍住了,不甘罵道:「倒是讓馮玉卿撿了便宜。」
肖晴怔了下,道:「是啊。」
她目光閃了閃,心下也有所意動。
她原先也想著袁若霞若是嫁給齊王做了正妃,她是袁若霞的好友,將來給齊王做側妃,應當是能行的吧?二人還能齊心,叫那旁的人都近不得齊王的身。可誰曉得齊王誰也沒瞧上,如今悄無聲息就與齊春錦定了親。她是沒得指望了……她本也算不得如何喜歡齊王,不過愛慕那份權勢地位罷了。
如今再看,選皇帝不是更好?
我難道不比馮玉卿那個病秧子強?
肖晴越想越覺得是該如此,之後袁若霞再說些什麼,她都顧不上去應和了。
王嫻哪裡知曉,她手底下這麼一幫子「姐妹」,實在牆頭草得厲害。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昔日在她們心中建立起來的值得信服、有手腕的形象,今日已崩塌得差不多了。
如今這些人已是個個都巴不得入宮為妃,與她做那真正的「好姐妹」爭寵了呢。
宋珩和小皇帝離開御花園後,沒走出多遠,便分開走上另一條道了。
小皇帝忍不住在後頭道:「皇叔不是要與我一同去處理政務嗎?」
宋珩頭也不回,道:「皇上該自擔大任了。」
小皇帝長長嘆了口氣。哪裡是擔大任呢?這一去,就又要和大臣們陷入無休止的爭辯中。他有自己的執拗,可他又沒有那樣的口才魄力,說服那些大臣。
旁人不說,小皇帝也是有幾分自覺的。
他年紀輕,那些大臣們畏懼皇叔,每日裡才服服帖帖,無一不聽從,使得政令合一。而如今呢?那些大臣,明面上想要擁簇他早日獨攬大權,骨子裡卻又是輕視他的。
罷了不想這些。
小皇帝往前走幾步,自己笑了下,道:「這個馮姑娘實在有才華,倒遠勝我。」
說罷,小皇帝漸漸走遠了去,心底忍不住低低唱了兩句。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宮人帶著齊春錦去了太皇太后宮中,太皇太后先是驚訝,隨後將宮人叫過去問:「齊王叫你領齊姑娘來的?」
宮人應了聲是。
嬤嬤不解地小聲道:「這是作什麼?」
太皇太后道:「護犢子。」
嬤嬤:「啊?」
太皇太后又道:「當然也興許是要幽會。」
嬤嬤神色更驚恐了:「這、這……」半晌才擠出來一句:「這恐怕不是齊王殿下的性子,殿下君子風度……」
太皇太后搖頭道:「真君子如何上得戰場?如何斬殺得數千敵軍人頭?如何出生入死、封將稱王?他從刀光劍雨、血色漫漫里走出來,不該是進退有度、疏淡如玉的……」
可他卻偏偏總是如此。
這才正是太后一直以來覺得可怕的地方。
她還記得他年少時,第一回上了戰場回來,來宮中給她請安,一抬頭時,眼眸都是冰冷的,眼珠子好像蒙了一層血色,叫人覺得心尖戰慄。
可那之後,太皇太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莫說是人,便是一隻碗,一隻玉碟,常人都知,裡面承載的東西是有限的。一日一日裝得多了,那怎麼還裝得下呢?
齊王又怎麼裝得下呢?
如今太皇太后倒更盼著他不拘世俗,放浪形骸些。
如此才不叫人覺得可怕。
太皇太后斂了斂思緒,自然沒有將這些話說與嬤嬤聽。再親近的人,也難免有疏漏。齊王這般病症,怎能傳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便請她到偏殿歇息吧,不必來見我了。你們幾個送些吃的喝的去。還有,近日天氣轉涼了,要小心些莫叫她受涼了。」
嬤嬤一一應聲,去了。
等將齊春錦安置下來後。
齊春錦便又自個兒坐在那裡,接著去解那九連環了。
宮人們見狀,心下忍不住好笑。
到底是小姑娘呢,來了這樣的地方旁的倒也不顧,自個兒就玩起來了,倒也不怕無趣,半點不埋怨。
齊春錦哪裡知曉別人如何評價她呢?
九連環環與環之間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齊春錦垮下了肩,慢吞吞地倚住桌角趴了下去。
解這個倒真是極累的呢。
她都餓了。
沒等齊春錦緩緩抬起手去夠那放點心的碟子,此時只聽得宮人們道了一聲:「參見齊王殿下。」
隨即,斜里伸出來一隻手,抓起了三兩塊點心,遞到了齊春錦的唇邊。
齊春錦:「殿下洗手了麼?」
宋珩:「……」
齊春錦舔舔唇,磨蹭了一下,這才咬住了。還不經意地舔了下宋珩的指尖。宋珩喉頭一動,蜷緊了指頭,且聽得齊春錦低聲道:「不洗手我也吃的。」像是在討好他。
聽著倒委屈她了。
宋珩哭笑不得,道:「本王淨了手。」
齊春錦撐著桌角,坐直了起來,道:「殿下怎麼來了?」
「怕兔子叫人捉了吃了。」宋珩道。
齊春錦左右一探:「哪兒有兔子?」
「膳房裡。今日吃兔子如何?我叫宮裡的小廚房去做。」宋珩道。
齊春錦舔舔唇:「紅燒的?」
宋珩順從道:「那便紅燒。」
齊春錦心下高興不已,再看跟前的齊王殿下,也不覺得如何威勢嚇人了。
宋珩坐下來,陪著她用了些點心,道:「馮玉卿是個聰明人。」
雲安太笨了。
岳郗雖聰明,卻到底是男子。有時還是馮玉卿陪在她身邊更合適些。便提拔她做一顆尊貴的好棋子,也無妨。
齊春錦點點頭:「我也覺得馮姑娘極聰明,聲音也還聽,脾氣也溫柔……」
宋珩聽她數起別人的優點來,實在是一項又一項,數也數不完。心下不免醋意起,一下按住了她的手,不許她吃點心了。轉而又拿過她手中的九連環:「解不開?」
齊春錦問:「殿下會麼?」
宋珩:「會。」
他可比馮玉卿聰明得多得多得多。
「我解給你看?」宋珩問。
齊春錦連連點頭。
她抓心撓肺快好奇死了。這個東西究竟怎麼解的?
宋珩掃向門邊。
嬤嬤識相地及時將門合上了。
齊春錦也很識相,她忙主動問:「要親親嗎?」
宋珩見她這會兒竟也不害羞了,親一下,倒好像是什麼例行公事一般。不由心下醋火又往上騰了騰。他垂眸看她:「錦兒覺得呢?」
齊春錦恍然大悟:「殿下想要玩個花樣是嗎?」
說罷。
她便扭身忍著些許羞意,坐到了宋珩的腿上去,然後將他的脖子環住,親了一下,還分外自覺地自己給自己定起了規矩:「親了一下,殿下要解一個環。兩個是兩下,三個是三下……」
全然不必宋珩如何去欺負她。
她自個兒已經將自個兒捆好了往他嘴邊餵去了。
宋珩一下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最後只忍不住將她的腰托得更緊了些,將她環抱在跟前,如此才伸出手去解九連環。
並沒有花多少功夫。
九連環就全解開了。
齊春錦看得目瞪口呆,連親都忘記了,暗自嘀咕,齊王這是來笑她笨麼?
她想了想,覺得有些丟面子,扭頭一下想要去咬宋珩的唇。
結果卻撞了下。
一口咬在了宋珩的下巴上。
宋珩更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他拍了下她的屁股,最後卻是自己被燙了下。
他沉聲道:「齊三姑娘將我咬傷了,如何是好?」
齊春錦看了看他的面容。
俊美依舊。
鼻尖卻是叫她不分輕重地撞紅了,好像還滲了一點血出來……
齊春錦心虛又害怕,乾巴巴地道:「那、那親十八下?不,四十八下?」
說罷,像是怕宋珩反悔生氣似的,她趕緊湊上去舔了舔他滲出來的一點血,又親又舔。不摻一絲情.欲,卻比那頂級的春.藥還要來得猛烈,叫人抵不住,直恨不得將她疼到骨子裡去。
作者有話要說: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揚州慢·淮左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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