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春錦陡然瞪大了眼。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看了看小皇帝,不好直接將自己的不歡迎表達出來,於是沖小皇帝擠了擠眼。
小皇帝也心虛,連忙又沖齊春錦擠眼擠了回去,還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不帶皇叔……出……不……來……」
宋珩方才和顧先禮對視了一眼,一扭頭,就看見小皇帝沖齊春錦擠眉弄眼,當下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宋珩一手拎住了小皇帝的後頸,冷聲道:「皇上。」
小皇帝連忙往後頭退了一步,低聲道:「皇叔有什麼吩咐?」
宋珩不好將胸中的不快說出口,他問齊春錦:「你都帶了些什麼?」
齊春錦愣了愣,只好掰著手指頭數給宋珩聽:「披風、手帕,一些點心,水壺……水壺帶了兩個……」
宋珩又問:「夠吃嗎?」
齊春錦有點不高興了。
難道我很能吃嗎?
她是個小姑娘呢!
攝政王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問呢?
齊春錦不高興地道:「夠了,我娘給我裝了點心,剛才顧先生也給我買了吃的。都夠和雲安一起吃了。」
又是顧先生?
宋珩眉尾往下沉了沉。
宋珩更是一下摸不清齊春錦的心思了。
她為何不高興?
宋珩啟唇,想了想,又閉上了。
顧先禮古怪地看了一眼宋珩,又古怪地看了看齊春錦,而後才道:「上馬車吧,咱們到了河間谷再說話。」
顧先禮說著,這才感嘆了一聲:「今日顧某有幸,還能與皇上、齊王殿下同游。」
哪裡是有幸呢?
齊春錦暗暗道。
何況帶攝政王能做什麼呢?他又不會放風箏的。
眾人上了馬車,齊春錦與雲安郡主湊在了一處。
小皇帝隱約能聽見她們聊天嘀嘀咕咕的聲音。
小皇帝掀起帘子就要下馬車。
宋珩立時道:「你作什麼?」
「我去與雲安說話。」
宋珩冷酷無情地道:「坐著。」
小皇帝挪了挪步子,這才不甘心地慢慢坐了回去:「我還想同齊三姑娘聊聊那冊子呢……」
宋珩問:「顧先禮的畫冊?」
小皇帝點點頭:「是,顧先生真是極有意思的一個人……」
宋珩心底又不舒服了。
顧先禮比他強?
宋珩道:「皇上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小皇帝一下就緊張了。
皇叔無故發此問,可是有什麼用意?他須得小心作答才是。
「皇叔英明神武。」
宋珩皺眉。
小皇帝立時改口道:「人中龍鳳。」
宋珩依舊皺眉。
小皇帝只好一股腦兒地往上添詞:「我昔日聽皇祖母與大臣們說,皇叔上戰場時,乃是威名赫赫的戰神,待還朝時,又是光風霽月的君子,引得京中無數女子爭相傾慕……」
宋珩的眉頭依舊不見舒展。
小皇帝發了愁。
他是否應當同福公公學一學拍馬屁的本事?
總之那福公公回回恭維起他來的時候,他是萬分愉悅的。
宋珩這才道:「你道顧先禮有意思,我便是個沒趣兒的人了?」
小皇帝張張嘴想說,我不是我沒有。
但隨即仔細想了想,皇叔他的確……的確,他的確沒趣兒啊!
小皇帝訕訕張不開口了。
宋珩:……
一番對話下來,宋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所幸那河間谷雖然位置偏僻,但卻離著京城不算遠,他們行至下午,便抵達了河間谷。
顧先禮當先跳下了馬車。
隨即,雲安和齊春錦也下了馬車。
顧先禮見狀笑道:「小心些。」
宋珩等小皇帝先下去了,方才跟著走了下來,一瞧便是顧先禮關懷齊春錦的場景。
宋珩只覺得更加的不痛快了。
哪兒哪兒都好不了了。
顧先禮又道:「等你們玩夠了,只怕時辰都晚了。這附近沒有客棧酒肆,只有一處竹子搭起來的草廬……晚間可在那處歇息,我在外頭守夜就是。」
齊春錦驚訝道:「竹子搭起來的?是先生搭的麼?」
顧先禮哈哈一笑,點頭道:「齊三姑娘真聰明,的確是我搭的。我還曾在這裡住了七日,這才畫了那幅竹海圖。」
「顧先生真厲害!」齊春錦真心實意地稱讚道。
宋珩面色又沉了沉。
誰人不愛聽那誇獎的話呢?
尤其還是從這樣天真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
顧先禮當下又笑了笑,引路走在前:「且小心些,這邊少有人來,興許路上有坑,別摔了。」
齊春錦應了聲:「好,我小心些。雲安,你也小心,你抓著我……」
雲安郡主當即滿面笑容,高高興興地抓住了齊春錦的手腕。
但下一刻——
宋珩長腿一邁,徑直走到了齊春錦的身旁,將她整個人扛了起來。
齊春錦:?
齊春錦驚得抓了一把宋珩。
「抓著。」宋珩道。
齊春錦胡亂揪住了他的背。
宋珩淡淡道:「這樣便不會摔了。」
顧先禮扭過頭,驚奇地看了一眼,然後也躬下腰,問雲安郡主:「若是郡主不嫌棄,我也可背郡主下到河間谷……」
小皇帝左看看右看看。
他是皇帝了。
他得自己走,唉。
雲安郡主還沉浸在,自己剛搭上齊春錦的手,結果齊春錦就沒了的震驚中。
她失落地縮回了手,道:「多謝顧先生,不必了。」
她是郡主,種種桎梏,哪裡好這樣做呢?
雲安郡主轉頭羨慕地看了一眼齊春錦,齊三姑娘便沒這樣多的顧忌了,所以總是活得比她更快活些!
不過,雲安郡主又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可羨慕的。
被齊王叔扛在背上,壓力一定很大的吧?
齊三姑娘這會兒肯定難受死了。
齊春錦初時是有些難受,因為她沒能適應這樣的姿勢。
等她慢慢放鬆下來,又換了換位置,整個人趴伏在了宋珩的背上……那便好多了。
也不是沒騎過。
齊春錦在心底小聲道。
雖說這個攝政王比夢中的要陰晴不定些。
宋珩見齊春錦不再掙扎,也沒有吵著說要下來,他心底緊緊拽著的那根線,這才鬆了松。
她應當是不討厭他的。
只是小姑娘的心思太難捉摸。
「這裡有個小坡,小心些。」顧先禮回頭道。
小皇帝與雲安郡主由各自的下人攙扶著走了下去。
宋珩走在最後面。
齊春錦壓在他的背上,以這個高度往下看,自然覺得很高。
眼見宋珩要邁腿了,齊春錦一慌,生怕自己摔個狗啃泥,連忙雙腿一緊,牢牢夾住了宋珩的腰,又軟軟地小聲討好道:「齊王叔慢些。」
宋珩喉頭一緊:「……」
少女細軟的聲音,仿佛與夢中的情景連到了一處。
他托住了她的腿,嗓音低啞地應了聲:「……嗯。」
只是腦中又想起了床榻之上,若是他這樣扣住她的腿……
宋珩目光閃了閃,驅走了腦中的禽.獸想法。
這才跨了下去。
齊春錦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穩穩噹噹。
呼……
齊春錦鬆了口氣。
氣息卻是輕輕噴灑在了宋珩的脖頸處。
宋珩抬眸看了一眼四周別的人,這才又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欲.望。
之後又接連過了幾個下坡。
他們終於來到了河間谷。
宋珩卻暗暗皺了下眉,覺得路途太短了些。
齊春錦的目光已經被面前成片的竹海與潺潺的溪流吸引了。
與那畫中一樣。
風拂過的時候,竹葉發出沙沙聲響,分外震撼。
「我要下去了。」齊春錦道。
待說完,齊春錦又覺得語氣不大妥當,怕是要得罪攝政王。於是想了想,又軟糯地道:「謝謝殿下。」
宋珩彎腰放下了她,心下不由覺得好笑。
她只有有求於他的時候,便要叫一聲「叔叔」。待沒用處了,便是「殿下」了。
齊春錦哪裡去管宋珩在想什麼?
她一提裙擺,便往竹林小跑了過去,髮髻上綁著飄帶,也就跟著飛揚了起來。
宋珩捏了下指尖,竟是有些手癢,恨不得將前頭的少女拽住,就用那飄帶,將她綁在身邊。
齊春錦跑了沒幾步,就陡然想起來回頭問:「顧先生,那草廬也在裡頭麼?」
她還沒住過竹子搭的草廬呢。
顧先禮道:「正是,我領你進去。」
齊春錦開心得眉眼都更愈加動人了,她道:「那先生快些。」
顧先禮笑了:「好。」
小皇帝與雲安郡主也都沒見過草廬,當下也萬分好奇。
小皇帝左右一看,又沒個人能聽他抒發一下心中的激動。於是他只好看向了宋珩,這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
小皇帝不由道:「皇叔……皇叔不喜歡這樣的地方麼?皇叔怎麼瞧上去不大高興?」
宋珩沒理會,邁動長腿,更快地追上了齊春錦的身影。
也是閨閣女孩兒,怎麼她就跑得那樣快?
宋珩心下不快地道。
還放什麼風箏?放她便是了。
小皇帝也匆匆忙忙追了上去:「皇叔,你、你為何……」
宋珩這才壓下不耐與不快,道:「昔日行軍時,路過比這更大的竹海,倒也不稀奇。我們還在那處紮寨了幾日……」
齊春錦騰地就轉過了頭,盯住了宋珩。
宋珩一頓。
齊春錦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有點不敢直視宋珩,總覺得仿佛與他直視,便要暴.露自己那些意.淫的想法了。
但她又好奇宋珩說的話。
齊春錦猶猶豫豫,還是開了口,問:「更大的竹海麼?」
宋珩應了聲:「是。」
他隨即甩開了小皇帝,神色自如地走到了齊春錦身旁,與她同行。
齊春錦對什麼都好奇,抓心撓肺的,又想問行軍經過的是什麼地方,那裡怎麼會有竹海呢,比這還要美嗎,在那裡紮營是個什麼滋味兒呀……但又不知道能不能問。
軍中的事,好似是不能問的罷。
宋珩見她眉心微蹙,似是為難,模樣可愛得緊。
他喉頭動了動,主動說了起來:「那是攻打滇州時的事。那竹林很是美麗,林中還有許多蘑菇……餓了便會挖那些蘑菇來煮湯吃……」
齊春錦又問:「煮的湯好吃麼?我沒吃過。」
「很是鮮香。只是有一些卻是有毒的……營中有個士兵便險些因誤食而亡。」
齊春錦驚詫道:「有毒?」
「嗯。」
「那……那如何分辨呢?」
「我早年讀過一本奇花異草志,其中有記載此物如何分辨。」
齊春錦鬆了口氣,便也習慣性地夸道:「你真厲害。」
宋珩登時便覺得渾身上下都好似吸了一口仙氣,一下舒暢多了。
他的嘴角往上翹了下。
顧先禮道:「這林子裡也有,也吃得,還有竹筍,很是嫩,很是脆,又挾著竹子的清香,微甜。剛挖出來的就能吃。」
齊春錦的口水在心底嘩啦啦流了許多。
她舔了下唇,道:「今晚能吃麼?」
顧先禮笑道:「能的,你要吃,一會兒去挖就是。」
宋珩方才高興了連一刻鐘都沒有。
他五指緊握成拳,面上神色不動地問:「喝蘑菇湯麼?」
齊春錦想點頭,但又覺得自己是否太過貪心。攝政王背了自己,難不成還要他也做蘑菇湯給自己麼?不成不成。太貪心了。
見她猶豫,宋珩心下更更更不大高興了。
她能吃顧先禮的竹筍,便不樂意喝他的湯了?
偏此時顧先禮又插聲道:「那河中還有魚?魚肉細膩,鮮美。蒸著吃也好,熬成湯也好,串在樹枝上,翻烤也好……味道都不錯的……」
齊春錦吃了那麼多的食物,也有那麼一些心得了。
她一下被顧先禮勾走了注意力,想了想,道:「我娘做了肉餡的餅子,可以將餡兒掏出來,填在魚腹中,這樣便更有味兒了……」
顧先禮笑道:「好!那便這樣做!齊三姑娘果真是會吃的食客!」
挽回不了臉面的攝政王,只好自說自話地插聲道:「那就做個蘑菇湯。」
竹林中驟然吹拂過一陣風,有點刮臉。
小皇帝與雲安郡主在後頭都走得慢,體力著實跟不上,只能聽前頭說,他們卻是張不開嘴的。
這二人心下都不由覺得,周遭的氣氛有些怪異。
這竹海明明美得叫人心曠神怡,卻為何又讓人有種,平靜之下暗藏鋒芒的感覺?
沒多遠,他們就到了那竹屋。
竹屋上頭鋪了厚厚的乾草,免得下雨漏水。
等走進去,也並不覺得濕漉漉的,相反,那些竹子打制的家具摸著都是乾淨的。
雲安郡主和小皇帝熬不住先坐下了。
齊春錦倒還幾分勁兒,她滿屋子轉了轉。
宋珩便時不時地聽她夸上一句:「這個也是顧先生做的麼?顧先生真厲害。」
厲害什麼?
顧先禮會帶兵打仗麼?
能叫內閣大臣甘拜下風麼?
宋珩道:「我去挖蘑菇。」
顧先禮也道:「我去挖筍。」
齊春錦:「那我也……」
宋珩與顧先禮幾乎同時出聲:「不行。」
隨即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
宋珩道:「仔細傷了手。」
顧先禮也道:「正是,挖筍須得藉助工具,容易傷著自己,更何況林中還有蟲蟻。」
齊春錦只得點了頭,乖乖坐了回去。
宋珩和顧先禮這才兵分兩路,去帶了筍和蘑菇回來。
等他們回來時,顧先禮身上已經沾滿了泥土,連雙手都是泥的痕跡,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他本就氣質落拓肆意,便也絲毫不損他的風采。
反觀宋珩出去時什麼模樣,回來時便依舊什麼模樣,只衣擺沾了一些泥土。
眾人見慣了攝政王這般模樣,便也不覺得奇怪。
齊春錦忙看向顧先禮道:「辛苦顧先生。」
隨即又掏出了帕子,要遞給顧先禮。
宋珩額上青筋突突地跳。
他這才反應過來——
早知如此,他便也該狼狽些!看著才像是出了大力氣的!
小皇帝讀不懂氣氛,憨憨道:「還差條魚。」
顧先禮接了齊春錦的帕子,心中不由一軟,笑道:「哪裡會辛苦?」
宋珩道:「我去捕魚。」
齊春錦忍了又忍,還是道:「這回我能去麼?」
宋珩:「能。」
顧先禮點點頭:「那我先去架火……我先前還留了一口石鍋在這裡,我去尋一尋……」
雲安郡主和小皇帝還覺得累呢,便不想動了。
雲安郡主心底道了聲對不起。
她對不起齊三姑娘,不能陪著齊三姑娘一塊兒去抗住齊王叔的威嚴氣勢了。
齊春錦哪裡曉得這些?
對捕魚的好奇,勝過了一切。
齊春錦當下等不及了,先出了竹屋,宋珩緊跟其後。
等到了河邊。
宋珩倒也不覺墮了身份,當下脫了鞋襪,從侍衛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刀。
「錚」的一聲響。
齊春錦盯著那雪亮的劍身,看得微微出神,只覺得這一剎的攝政王,看著分外的有氣勢。
宋珩踩入了河中。
齊春錦抓心撓肺地也想去。
她便眼巴巴地望著宋珩,問:「水涼麼?」
宋珩只當她在關心自己,便道:「不涼。」
「底下有蟲子和魚咬你麼?」
宋珩苦笑不得,心道,她時而比成人懂得都多,時而又小孩兒心性一般。
宋珩道:「沒有。」
齊春錦提了提裙擺,站到了一塊大石頭上:「那我能下來麼?」
其實宋珩並非是她的誰,她不必問便能下水。
但齊春錦當著宋珩的面,不自覺地就變得規矩了。
宋珩剛想要拒絕。
但他轉眼一瞧。
四周並無旁人,只有他的護衛。
宋珩道:「河底滑,你踩不住的。」
齊春錦可惜地道:「那怎麼辦呀?」
「你過來,我扶著你。」
齊春錦蜷了蜷手指,有些心動,但又不大敢。
而且她害怕在夢以外的地方,與攝政王太過親近。萬一她喜歡上攝政王了可怎麼是好呢?如今我只是饞他在夢中的身子罷了。
齊春錦想著咂了咂嘴,拿不定主意。
「水底有魚,有一些長得好看的石頭……」宋珩淡淡道:「你站得遠,興許瞧不見。」
是呀!
瞧不見!
「那、那齊王叔扶住我啊。」齊春錦軟聲道。
宋珩點了頭,沖一旁的侍衛冷冷掃了一眼。
幾人便立時退開了,退得遠遠的。
齊春錦這才小心地脫下了襪子和鞋,踩進了水裡。
這河水,不,與其說是河,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條溪流,水淺得很,一下去,只淹到齊春錦的小腿肚。
但就算是這樣,齊春錦臉色也還是白了白,有種要被水沖走的感覺。
她慌亂地朝宋珩伸出了手。
宋珩單手一把抱住了她。
齊春錦就這麼撞入了他的懷中。
齊春錦怔了怔,除卻夢中,她便從未再與男子這樣親近過了。
齊春錦心跳咚咚,連耳根都立刻跟著紅了。
「我……我站不穩……」
「我知道。」
「我……有一點怕。」
「嗯,不怕。」
她並非是故意撞他懷裡的。
她不是想勾引他。
宋珩托住了她的胳膊,幾乎將她整個箍在懷中。
齊春錦有些後悔了。
早知如此,她便不該下水……
她有點怕。
古早的一段記憶,一下又被串了起來。
幸而周圍沒有旁人。
不然大抵就會像是幾年前時,那些姑娘撞見周旭拉了她一把,便說她想要嫁給周旭,說她故意勾引周旭,淫.盪得很。
齊春錦抿了下唇。
宋珩見她面色還是白的,只當她怕極了,於是一手將她箍得更緊了。
她整個人都是柔軟的,連帶的,宋珩心下也是一片柔軟了。
夢以外。
他終於抓著她了!
「你瞧水裡,想吃哪條魚,我便捉哪條。」宋珩道。
齊春錦這才從記憶中掙扎了出來,垂頭去看水裡。
這一看,齊春錦才發現自己一腳踩在了宋珩的腳背上。
齊春錦嚇了一跳,訕訕道:「我方才沒瞧見,我踩著你了。」
「無妨。」
齊春錦疑惑地抬頭瞧了瞧他。
只是她太矮了,這樣牢牢扣在他懷裡,一抬頭只瞧得見個下巴。
攝政王脾氣這樣好的?
齊春錦晃走了腦袋裡的胡思亂想,隨意指了條魚:「就、就那條吧。」
宋珩右手扣著齊春錦,左手提刀。
也不過一剎那,齊春錦只聽得「噗嗤」一聲,水花飛濺。
齊春錦忙扭頭去看。
一條通體銀色的魚,被刀釘在了河底,尾巴擺動兩下,隨即就不動了。
齊春錦喃喃道:「厲害……」
宋珩問:「自己能站穩麼?」
齊春錦:「嗯嗯。」
宋珩這才鬆了手,道:「扶著我。」
齊春錦哪裡敢真的扶著他,就只拽住了他的袖子。
宋珩掃了一眼,青蔥似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拎住了他的袖子一角。
宋珩忍不住失笑,這才彎腰將那魚撿起來,扔上了岸。
「還要麼?」宋珩問。
岸邊的護衛們,眼看著宋珩的衣擺全都濕透了。
除了早年行軍打仗時,他們已經許久不曾再見過攝政王如此狼狽的模樣,個個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若是成湘在此,恐怕就會忍不住告訴他們,這算什麼?
推牆的時候你們沒見著呢吧!
這廂齊春錦道:「還得要幾條的吧,其他護衛、嬤嬤、丫鬟,都要吃的。」
宋珩應聲:「好。」
隨即接連幾聲「噗嗤」,又捉了四條魚。
「夠了夠了。」齊春錦忙道。
這時候她再抬頭去看宋珩,就能看得清他的面容了。
這會兒天色有些晚了,落日餘暉灑落在他的面容上,更顯得俊美。
只是……
齊春錦怔了下:「齊王殿下臉上有水。」
連睫毛上也是。
宋珩面上不動聲色。
總算等到她問了,倒也不枉費方才將水花濺得那樣高。
宋珩道:「是嗎?你可有帕子?」
齊春錦犯了難:「我就帶了一塊帕子,給顧先生了。」
宋珩胸口堵了堵。
齊春錦發愁地想了會兒。
攝政王又讓她踩,又給捉魚,啊,對,方才還挖了蘑菇,他已是屈尊降貴……她卻連塊帕子也沒有……
齊春錦猶猶豫豫地抬起手:「用我的袖子?」
宋珩目光一動,他低下頭:「嗯。」
齊春錦費勁地抬起手。
唉。
齊王長得比她高了許多。
齊春錦給他擦了擦下巴,然後是眼睛。
少女柔軟的指腹就這麼跟著擦過了他的臉。
她看不見他眼底的暗光涌動。
少女的馨香直直往鼻中鑽,比夢中的一切來得更清晰。
宋珩想要再將她用力箍在懷中,一口咬在她的脖頸上,再輕輕吻住她的唇。
「好了麼?」齊春錦問。
她胳膊都累了。
宋珩啞聲道:「好了。」
齊春錦連忙放下了胳膊。
為了吃這一頓,她也是極不容易的。
「我們得上岸了。」齊春錦道。
「嗯。」宋珩將手中的刀扔回了岸上,問:「自己能走麼?」
齊春錦點點頭,扭身就往回走,但一腳下去就踩滑了。
宋珩早有準備,一把撈住了她的腰,然後將她整個就這麼抱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了岸。
等落到草地上,齊春錦都是還是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
「好了。」宋珩道。
齊春錦點了下頭,回頭去找自己的鞋襪。
宋珩卻更快地伸手拾了過來。
他、他怎麼能拾她的鞋襪呢?
齊春錦這下連臉頰都紅了,整個人僵在了那裡,動都不敢動了。
宋珩彎下腰:「扶著我。」
齊春錦:「什、什麼?」
遠處的護衛看得更驚掉了眼珠子。
殿下竟然……竟然在那位齊三姑娘跟前彎腰屈膝了?
宋珩伸手扣住了她的腳腕。
被水浸過後,微涼。
但觸手依舊是細滑的。
齊春錦卻被嚇壞了,嚇得猛地抽了一下沒能抽回來,然後一屁股摔坐在了草地上。
齊春錦是真的嚇壞了。
與夢中不同的……
這是真的。
「我……我自己……你別動我……」
宋珩沒成想將她嚇得這麼厲害,他抬起頭看她。
小姑娘眼圈兒都紅了,驚恐又瑟縮地望著他,滿面無措。
宋珩用力抿了下唇,壓下心頭翻湧的思緒,強硬地用袖子給她擦去了腳上的水漬,然後又給她套上了襪子,套上了鞋。
齊春錦腦子裡轟轟地炸開了。
她不敢看宋珩,害怕極了。
原先只是一個周旭,他們就那樣欺負她了。攝政王的話,肯定會有更多人欺負她的……
宋珩心下嘆息。
在夢中那樣大膽,又敢揪他,又敢在他臉上畫王八,又敢騎他,還敢在雲安面前大言不慚……
怎麼偏偏就這樣怕他?
難不成……難不成她只喜歡夢中的他?
並不喜歡眼下的他?
宋珩站起身也穿好了自己的鞋襪,這才朝齊春錦伸出手:「回去。」
齊春錦不想搭他的手,但這會兒手腳都是軟的,使不上力氣。
宋珩也瞧出了她臉色發白,力氣都沒了。
他沉聲道:「你不起來,我抱你回去。」
齊春錦嚇得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連忙跑了。
宋珩:……
宋珩揉了揉額角。
這才跟了上去。
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
他們剛才瞧見了什麼?
齊王殿下好不容易尋著了個合心意的小姑娘,小姑娘卻不喜歡殿下?
等齊春錦和宋珩再回到竹屋中,便是遲鈍的小皇帝,也隱隱覺得皇叔與齊三姑娘之間,似是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可是……是哪裡變了呢?
是……
「皇叔,你與齊三姑娘的衣裳怎麼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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