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碼的雨靴,活結的紅繩,還有最晚的死亡時間……謝茹的種種特殊,都讓我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懷疑,謝茹會不會是兇手?」
「她殺死了四個人之後,然後自行了斷,將自己偽裝成了受害者。」
可是這種可能性,在黎淵提出來冰塊理論的時候,被她給否決了。
冰塊融化成水,會改變壁爐里的血液痕跡;如果不是冰塊,有兇器在,那自行了斷之後的謝茹,是沒有辦法再去藏起兇器的。
這種假設的兇案現場,兇器應該好生生的插在謝茹的脖頸間。
兇器是不會憑空消失的。
「亦或者是說,兇手因為跟謝茹有一樣的37碼腳,她想要將這一切嫁禍給謝茹,引導警方往謝茹就是兇手的方向去想。可是同樣,兇器這個問題,無法解釋。」
「我一直想不通,直到聽到了你說了謝茹在洞中拉過你,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沈珂說著,靜靜地看著站在天台邊緣的易思,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了,風將她的短髮發角吹起,露出了她小巧又精緻的耳朵。
她不說話的時候,靜靜地站在那裡,真是很乖巧,像是天邊不會言語,安靜流動的雲一般。
「謝茹是你的表姐,卻又是她沒有按照約定帶金,所以才有了後來葡萄洞的事,可這樣的謝茹,又在所有人都拋下你走的時候,對著你伸出了手。」
「她對於你而言,很特殊。你引著高家俊開車,帶你跟李新眉一起去找王虎,在那裡殺害了他們之後折返,卻發現屋子裡只有謝茹一個人。」
「她那時候吃下了你準備的特殊東西,有些不醒人事。於是你把她放進了壁爐里,給她留了一個活結,如果她醒過來而且足夠冷靜的話,可以自己解開活結離開。」
「就跟她當年於你而言一樣,是讓你下地獄的人,也是給你一線生機的人。」
易思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沈珂,眼前的這個人,像是住在了她的腦子裡,聽到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
謝茹於她而言,真的很特殊。
她快要死了,只想離開之前,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乾乾淨淨地來,不欠分毫毫無羈絆的去。
「如果我上中學的時候能跟你在一個學校,認識你就好了。」
沈珂看上去跟她差不多的年紀,說不定可以成為好朋友。
沈珂聽著,認真的搖了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你還在學二元一次方程的時候,我早就學完微積分了。」
黎淵扶額,姐姐沒人想問這個,你可以不必回答的!
他無語吐槽著,卻是忍不住算了起來,他解二元一次方程的時候,沈珂多少歲在幹嘛呢?
易思一愣,突然笑了,「對吧!真可惜。謝茹也很可惜,她到死都沒有發現我對她的心意。」
沈珂絲毫沒有覺得說這些有何不妥當,她只是實話實說。
「你將謝茹塞進了壁爐里之後,就立即出去追周君成。周君成當時並沒有跑出去多遠,因為他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當,當時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跟謝茹分手多年,在一起也是尬聊,他看謝茹昏昏欲睡,自己也有點頭暈,就想去外面透透氣。可就在他在外面的時候,看見了一身是血回來的你。」
「周君成對謝茹,遠不如謝茹對他,他在外面發現了你是怎麼對待謝茹的,整個人被嚇傻了,這才覺得不對勁,拔腿就跑。」
「他在那條有很多油污的老街摔了一跤,鞋子和手機都摔掉了。他中了藥,又受到了驚嚇,手腳綿軟,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你拿著兇器,抵著他到了溝渠那裡,殺害了他。」
「因為下雨下了很久,那裡頭有爛泥巴,你就是在那裡,留下了雨靴的腳印。」
易思聽著沈珂的話,那天晚上的畫面,像是放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
「是的,我還打了他。可是我很好奇,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呢?你都不在現場,為什麼會知道周君成是在我回來之後,他才慌不擇路的逃跑的?」
她知道法醫鑑定人的死亡時間,謝茹是最後一個被殺害的人,警方知道這點不稀奇。
沈珂根據死亡順序,推斷她給謝茹留了機會,先殺了周君成,再回來殺謝茹也不稀奇。
可她是怎麼知道,周君成是什麼時候發現事情不對,然後逃走的?
「很簡單,手機」,沈珂說著,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機,「時代已經不同了,發現不對勁可以撥打電話報警。周君成如果一早發現不對勁,就逃跑了。」
「那麼他完全有時間去撥打求救電話;甚至,他在看到你血淋淋的回來的時候就逃跑,他也是有這個機會的。」
「可是他沒有,我們沒有接到任何的報警電話,直到第二天有人發現了在外面溝渠里周君成的屍體,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他如果跑得早,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追上他。可是他甚至摔了一跤,連撥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這種情形,就是他一逃跑,基本上你就追出去了。」
沈珂說著,取出了手銬,冷冷地說道,「易思,現在涉嫌蓄意謀殺謝茹等五人,現在要將你逮捕。」
易思看著走近的沈珂,沒有動作。
她好奇地看著沈珂,「你不對我進行說教麼?比如殺人是不對的,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應該用法律來解決問題。而且我的悲劇,也並不是他們直接造成的。」
「後來的事情只是意外,我殺死他們那些發生過的事情,也都不會改變了。」
「我看了很多電視劇,都有這個環節的,為什麼我這裡沒有呢?」
天台上一瞬間有些沉默。
黎淵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今天的太陽真的太大,把大家的腦子都曬壞了吧!
要不然的話,他怎麼會聽到這樣的問題呢?
還有,對啊,為什麼呢?
他看向了沈珂,沈珂靜靜地看著易思,「我不說的話,你自己不都說了麼。如果我是你,會把最後的時間,用來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易思輕輕一笑,「什麼是更有意義的事情呢?」
沈珂想了想,「比如說,抓住更多的兇手。甚至對於我而言,做一套有趣的微積分試卷,都比殺人有意義得多。當然,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我想在跟我媽媽團聚的時候,我能夠昂首挺胸。」
「我攤開手心,裡頭放著的是我追求正義的勳章。」
「你媽媽看到你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痛心的抱著你哭泣?我媽媽看到我的時候,會笑著說,沈珂,我為你感到驕傲。」
「你所做的事情,是對是錯,你自己心裡清楚,刑法上也寫得很清楚,不是麼?」
她說著,小聲嘀咕道,「陳末給加班費嗎?畢竟他只付了破案和抓犯人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