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門徒

  展昭和趙爵問管怡見沒見過第一個畫這幅畫的人,管怡點了點頭。

  「在哪兒見過?」展昭激動——終於有點眉目了!查了這老半天。

  可管怡的回答卻是,「人已經死了啊。」

  展昭和趙爵都生氣——竟然死了?!

  「怎麼死的?」白玉堂問,「心臟病麼?」

  管怡點點頭,「倒不是丁英因為他不可控而放任他病死,實在是病太嚴重了,治不好。」

  「什麼時候的事?」

  「嗯……五年前……差不多五六年的樣子。」管怡拿出手機來找了找,點出一份資料來,遞給展昭看。

  展昭發現管怡放資料的文件夾署名是「病例」,就問,「你給他治療過?」

  「治療了很久。」管怡不誤遺憾地說,「說句不太好的,還好他走得早。」

  「這麼危險麼?」白玉堂問。

  管怡似乎想起來都有些後怕,「怎麼說呢,這是個孕育中的連環殺手。」

  白玉堂看展昭和趙爵——這玩意兒還能孕育?

  展昭正翻治療記錄,點點頭對著趙爵一偏頭,示意趙爵來解釋。

  爵爺倒還挺配合,托著下巴給白玉堂解釋,「就是養在羊群里的老虎麼,關鍵是吃沒吃第一隻羊的問題。連環殺人狂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會犯罪,只要別讓他殺第一個人,他那些危險的思想也就是在他腦內循環。如果一輩子都被控制不踏出那第一步,也就不會害人了。」

  「那你對他的治療是有效的麼?」白玉堂問管怡。

  管怡嘆了口氣,「我對他進行了長時間的定期治療,再加上他身體實在是不好,心智成熟之後基本就喪失行動能力了……而且我給他找了個比較好的發泄口。」

  「發泄口?」趙爵想了想,問,「繪畫麼?」

  管怡點頭,「嗯。」

  展昭點開病例里的一個「作品」文件夾,白玉堂湊過來看了一眼。

  一想到有連環殺人狂傾向的人的作品,白玉堂覺得估計是那種很可怕的畫風……可一眼看過去驚呆了——這哥們兒是畫古典油畫的,畫面特別乾淨明亮,然後畫的吧,雖然很寫實,但又都是些幻想中的東西,而且還很有故事性。

  展昭讚嘆,「果然是天才。」

  白玉堂就有些想不通,「有這才華當畫家不好麼,幹嘛要做什麼連環殺人狂,是不是某種心理疾病?」

  「照這麼說,干所有壞事都能推到心理疾病上了。如果只是一種暴力的欲望,可以在家揍沙袋,用刀子捅枕頭,摔碗摔盆摔花瓶……有很多方法可以釋放這種暴力欲望,為什麼非要施加在人身上?大多數連環殺人狂智商都不低,他們會不知道這麼做是錯的,是犯罪麼?」趙爵微微一笑,「歸根結底,他們真正的欲望是傷害別人,一切理由都是藉口都是掩飾。與其說是病人,不如說是壞人。」

  「那這個七代……他雖然想害人但是被外力和自身的疾病限制住了。」白玉堂問,「所以他算好人還是壞人?」

  管怡搖頭啊搖頭,「這個感覺已經不是心理學範疇,而是哲學範疇,一個想幹壞事但是沒幹成壞事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趙爵則是笑了笑,「乾沒干和想沒想,都不是這個七代的關鍵吧。」

  「那關鍵是什麼?」這回連管怡都好奇了。

  「關鍵是,他有沒有病,不見得就影響他幹壞事。」趙爵提醒管怡,「就算有你的治療、丁英的監控,身體虛弱需要臥床……但也不代表他不能,或者沒有能力幹壞事。」

  管怡皺眉,「你覺得他跟你們調查的這個案子有關係?可他已經死了誒。」

  「也許真的有關係。」

  展昭點出了一幅畫,遞給白玉堂看。

  那是一幅人體骨骼畫,畫了五具不同的骨架並排站著。

  白玉堂覺得畫面有些熟悉。

  展昭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他之前拍下來的,侯穎琪調查申家失蹤案時找到的一些證據,其中那張全家福照片。

  這張全家福上是申家五個人,每一個人身上都用隱形墨水畫了骨骼的圖案……而其中除了申燕之外,另外四人都缺失了一根骨頭……與在魚塘沉車裡發現的四具骸骨一致。而這些丟失的骨頭,他們不久之前剛在一個似乎是偽造的「申燕墓」中的石棺里找到。

  「怎麼看?」展昭問趙爵,「蛙跳是不是他的門徒?」

  趙爵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而且……沒準不止是崇拜者,而是學生。」

  「表示他倆有某種形式的長時間接觸。」展昭問管怡,「你們對七代監控時,有發現他在與申彬聯繫麼?不見面的話,書信郵件之類的都有可能。」

  管怡皺著眉搖頭,邊回想,「不太可能有這麼一個人,我們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那估計就是他在醫院的時候認識的吧。」趙爵推測「他臥病在床時,你們會對他放鬆警惕。」

  「難不成他是裝病?」管怡畢竟是頂級的心理學家,人也聰明,前後一聯想,就覺得不妙,「糟糕糟糕……」

  展昭點開了那位「七代」的個人資料。

  此人名叫車東明,從照片看,擁有七代的明顯特徵,相貌身材各方麵條件都很出眾,智商也很高,五年前因心臟病去世。

  「確定他死了麼?」白玉堂突然問了一句。

  展昭和趙爵都看著他,「是有什麼理由覺得他詐死,還是你又有什麼警察的第六感?」

  其實白玉堂只是隨口問一句,「死沒死都死無對證,現在都是火化,骨灰也不能驗DNA,除非……」

  「找到真人?」展昭想了想,拿著照片跑去隔壁病房裡。

  這會兒,周浩已經睡著了,睡得還挺香,展昭推醒了他。

  周浩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是展昭也挺無語,「你們有沒有一點人道主義精神的啊?我好歹是病人……」

  展昭對著他晃了晃手機,指著車東明的照片,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周浩仔細看了看,歪歪頭似乎不是太確定,「嗯……有點眼熟。」

  「他可能跟申彬一起出現過……」展昭剛提示了一句,周浩就「啊!」了一聲。

  管怡驚訝地問,「你真的見過?」

  周浩點頭,「嗯……」

  「人真的沒死?!」管怡激動了,「怎麼可能?!難不成醫院醫生做手術都是假的?沒理由啊……」

  「咳咳。」周浩咳嗽了兩聲,打斷了自家姨媽自言自語,「這是個死人沒錯。」

  這回眾人更吃驚了。

  「你怎麼知道他是死人?」

  「申彬的手機桌面就是他跟這個人的合照嘞。」周浩說,「我也是偶然看到的,當時還問他這個人是誰,他說是他哥,因為生病過世了。」

  管怡這才鬆了口氣,但眾人彼此看了看——這也不能確定車東明真的死了……

  展昭突然想起來,「蛙跳之前試圖去學校殺王正宇,會不會也是因為類似的理由?」

  白玉堂就把那張車東明的照片發給了蔣平,讓他問問王正宇見過這個人沒有。

  王正宇看了照片想了半天,說是眼熟想不起來,蔣平就提醒他是不是看過照片之類……

  果然,一提醒他就想起來了,「說是申彬的手機桌面。」

  「申彬如果要隱瞞他跟車東明的關係,為什麼還要用跟車東明的合照做桌面呢?這樣很容易被人看到……」白玉堂覺得,作為一個心思縝密的連環殺手,沒理由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

  「吶。」趙爵含笑一伸手,搭著白玉堂的肩膀說,「這種就真的是病了!」

  展昭伸手掐住趙爵擱在白玉堂肩膀上的手,趙爵疼的直甩手。

  白玉堂不理會在自己肩膀上互相攻擊的兩隻手,轉頭問管怡,「你知道車東明葬在哪兒麼?」

  「公墓。」管怡回答了等於沒回答,但車東明的後事肯定是丁英負責處理的,只要查一下丁英有沒有購買過公墓就知道了。

  白玉堂讓蔣平調查一下。

  很快,蔣平傳過來了一個地址過來。

  正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郝靈急匆匆跑過來了,「要命了!」

  眾人都抬頭看她。

  白玉堂還以為那幾個「殭屍」出現其他症狀了。

  可郝靈跑進來先檢查周浩的情況,他身後還跟進來了一群一聲,周浩的主治醫生一張臉鐵青。

  白玉堂的電話也響了,是馬欣打來的……原來剛才公孫帶著幾袋子那些殭屍吐出來的胃溶液和拿袋差點給周浩掛上的鹽水回去檢驗。

  馬欣發現周浩的鹽水中含有大量的鈉,這玩意兒要是注射進體內,周浩作為一個剛做過心臟病手術的人,那是非死不可啊。

  剛才公孫給郝靈打了電話,讓她查看監控,郝靈和周浩的主治醫生一查,果然發現有個人在護士換藥的空檔,往周浩要掛的拿包鹽水裡,注射了一針管不明液體。

  從他行動的時機和速度,可以推測出他已經觀察了很久,掌握了護士取藥時的習慣,算準了時間並且知道周浩用的是哪些藥……

  郝靈給白玉堂和展昭看監控,監控視頻里的人穿著見工作服,看著像是醫院的保安,臉全程都沒拍到。

  剛才負責安保的部門已經都查過了,這個時間段並沒有保安經過這裡,這人可能是假扮的。而且換藥正好是在醫院發生殭屍襲擊案之後,醫院出入的人很多,兵荒馬亂的,如果是假扮的安保,可能已經乘亂逃走了。

  周浩的主治醫生知道有人想謀殺自己的病人並且差點得手,氣得血壓都高了。

  最內疚的就是那護士,一不小心差點成了幫凶。

  周浩心還挺大,拉著護士小姐姐的手正安慰她。

  白玉堂瞅著這個沒心沒肺的二貨「七代」,很難想像出另一個危險「七代」車東明是個怎樣的存在……同是七代差異這麼大的麼?這樣還算是最穩定的實驗品?那不穩定的是什麼樣?

  一天連續兩次病人差點被害事件,整個醫院高度緊張,展昭和白玉堂走出病房的時候,就聽到經過的醫護們正小聲議論。

  「以前從來沒出過這種事誒。」

  「網傳SCI到哪兒哪兒出事。」

  「還有徐列啊!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被殭屍襲擊了!」

  「徐列不是白氏的麼!聽說白氏也很邪門!」

  展昭和白玉堂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感覺風評被害!

  趙爵略鄙視地看著兩人——災星附體!

  一旁跟出來的管怡大大咧咧還說,「教授,你跟白燁還是這麼招災惹禍!」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看趙爵。

  趙爵一撇嘴,問白玉堂那個公墓地址。

  白玉堂點開蔣平發來的地址定位……點開地圖發現路線有些熟悉。

  「離剛才那個垃圾回收站很近啊。」展昭在地圖上還找到了那條廢棄鐵路和隧道。

  「這個公墓就在我們開車時看到的那座山上……」

  「就那座盤山路和綠化帶構圖跟石棺上刻的花紋一樣那座山?」展昭突然語調都高了幾分。

  「原來如此。」趙爵也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

  兩人盯著地圖眼睛賊那麼亮。

  「什麼意思?」白玉堂問。

  「動機!」展昭和趙爵異口同聲。

  管怡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卻似乎也懂了,一拍手,「獻祭?」

  展昭和趙爵都點頭,「儀式感!」

  白玉堂無語地看著三個心理學傻瓜,「說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