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倒轉的世界

  玉米地邊,電影拍攝工作不得不中斷,所有工作人員都集中在一側的遮陽棚下,大家都站著觀望,有兩個卻坐著,而且面色蒼白。一個是蘇飛飛,一個是托尼。

  蘇飛飛自從項鍊丟失之後,情緒就一直處於一種偏抑鬱的狀態,坐那兒捏著項鍊也不說話。

  而托尼則是因為連著吐了好幾次,這會兒有點虛脫,坐在太陽傘下一個勁冒冷汗。

  幾輛警車停在玉米地旁邊,黃色的警戒線拉了起來。

  發現屍體的玉米地里,展昭蹲在屍體旁,頭向一側偏著,儘量倒轉視線,望著前方的一具屍體。

  白玉堂和展昭在接到電話之後就召喚SCI其他人來到了玉米地。

  通常,如果發現普通刑事案件,就算是撿到了屍體,SCI成員都是第一時間通知刑警隊來出警。會直接找白玉堂和展昭,就表示這屍體有一點「特殊」。

  果然,來到了玉米地里,第一眼看到那具「高能」的屍體時,展昭和白玉堂也震驚了。

  在玉米地中,有一塊圓形的區域,直徑大概一米左右。

  這個圓形中心插著一根竹竿,而圓形以內的玉米被困在了竹竿上,形成了一個「錐形」。

  在這個錐形的玉米和竹竿組成的架子上,倒掛著一具男性的遺體。

  玉米大概兩米左右高,在中部偏上被綑紮住,而綑紮的地方,有一截電線,纏著男子的腳踝。

  那個成年男子左腳被掛著,右腳朝著一側彎曲,腳掌踩著大腿中部的位置。

  他的身軀自然地掛下來,腰背觸地,頭部後仰,雙手也都在地上,自然地伸過頭頂。

  雙手手心朝上放在地上,右手挨著頭頂。左手伸向前方,有半隻手在泥土裡,五根手指在外面,手心裡的泥土堆起來了一個小土堆,土堆上,插著一棵蒲公英。

  左手的手腕上,還掛著一條銀色的金屬項鍊,項鍊,一部分埋在土裡,另一部分露在外面,上面還掛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牌,上面刻了一條蛇。

  這就是剛才托尼找到的項鍊。

  仔細觀察這具屍體。

  死者看起來年紀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還是比較年輕的,皮膚黝黑,身材健碩,看來是經常運動或者從事體力工作的類型。

  一頭短髮,身上穿著卡其色棉布的褲子和米黃色棉麻質地的襯衫,襯衫的袖子和褲腿都卷了起來,光腳沒穿鞋襪。

  死者的面部、手和腳,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有灰色的土,看著像是干水泥。

  屍體已經有一定程度的腐爛,四周一股難聞的氣味。

  而整具屍體最詭異也是最嚇人的地方,就在於死者的眼睛了。

  死者的瞳孔縮小到如同芝麻大小的一個黑點,眼珠幾乎全白,讓人產生一種生理性的不適。

  不過這種特殊的瞳孔也間接地提供了一種死因。

  「有機磷中毒。」

  展昭身後,公孫提著藥箱子來了,邊戴手套邊觀察。

  等白玉堂跟趙虎看了第二具屍體之後走回來,就見展昭、公孫、馬欣和夏天,都歪著頭,以一種倒著看的方式,觀察著那具姿態詭異的屍體。

  白玉堂伸手,在展昭眼前打了個響指。

  展昭抬起頭,問他,「那具也是這樣麼?」

  白玉堂點頭,「姿態幾乎是一模一樣,那是個女的,而且死的應該比這個男的早,腐爛程度也比較嚴重。」

  其實走進這片玉米地,就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附近都是農田,有肥料的味道,所以一般人也不怎麼會注意。

  「那具也是磷中毒症狀麼?」公孫問。

  白玉堂指了指眼睛,點點頭,示意那具的瞳孔跟這具接近。

  馬欣和夏天拿出了照相設備,夏天跟著趙虎去了前方,兩人對兩具屍體進行拍照取證。

  展昭又去看了另一具女屍。

  這女屍年紀看著稍微大一些,感覺四十歲左右,身材幹瘦皮膚也是黝黑,很粗糙。死者與前面那個男性死者的狀態基本一致,就是手腳反一反,剛才那個是左腳掛著右腳蜷著,這個是左腳蜷著右腳掛著,手也是不同的狀態。而這個女屍的右手手心裡也有一堆土,土堆里插著一朵蒲公英,已經接近枯萎了。

  女屍的右手手腕上也掛著一條銀色的項鍊。

  前面那具男屍手腕上的項鍊因為之前被托尼拽過,所以不是原始狀態。

  但這具女屍沒人碰過,她手腕上的項鍊在泥土外面的部分呈一種自然散落的狀態,項鍊的掛墜上沒有蛇,而是一個太陽。

  兩條項鍊都有一種粗糙的手工質感,圖案就像是簡單地鑿刻在銀片上的。

  展昭對白玉堂招了招手,對他提出了一個有點「奇特」的要求,「小白!」

  白玉堂看他。

  展昭問,「能把我倒過來麼?」

  白玉堂一歪頭,眼神像是問,「你確定?」

  展昭很配合地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腳,那意思,「來!」

  白玉堂無奈,不過既然展昭要求了,他就彎腰抓住展昭的腳踝,把他倒著提了起來。

  展昭終於是大頭朝下倒立了起來,當然了,主要靠外力。

  正負責拍照的夏天和趙虎疑惑地看著展昭雙手抱著胳膊,到懸著觀察那具屍體,突然就有點好奇他的視角。

  夏天還對著展昭「咔嚓」一聲拍了張照片,覺得可以命名為——我的奇葩同事……

  看了一會兒,白玉堂問展昭,「有什麼感覺?」

  展昭回答說,「暈。」

  白玉堂趕緊讓趙虎來幫忙。

  趙虎幫忙托著展昭的肩膀,白玉堂輕輕把他放下。

  展昭抱著胳膊平躺在地上,白玉堂讓他緩一緩再站起來。

  展昭就示意他倆把他搬到屍體旁邊,跟屍體頭部同一視角。

  白玉堂和趙虎就一人抬頭一人抬腳,把展昭擺到了屍體的旁邊,讓他的頭部跟屍體的頭部對著同一個方向。

  但屍體的頭部其實並不是平躺望向天空的,而是後仰的,也就是說,屍體望向的是玉米地的方向。

  展昭感受了一下屍體同一角度的視線,眨了眨眼。

  展昭躺著,看著白玉堂,問,「一般人,能把一具屍體這麼倒著提起來,掛到一米多高的地方麼?

  白玉堂看了看趙虎。

  虎子摸著下巴說,「成年男性,力氣比較大那種估計是可以,因為綁的地方也不是特別高,而且玉米有一個傾斜的支撐作用,比直接掛在杆子上容易一點……如果再掛高一點就可能有困難了。」

  白玉堂也同意趙虎的說法。

  「然後呢?」白玉堂問展昭,「你看到什麼了?」

  展昭想了想,回答了一句,「看到了倒轉的世界。」

  這時,外面傳來了狗叫聲,白玉堂估計警犬隊已經到了,就伸手把地上的展昭拉了起來。

  拍了拍展昭後背的土和草屑,兩人一起往外走。

  警犬隊的隊長帶著幾條尋屍犬過來了。

  白玉堂大致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訓犬員就分幾個區域,帶狗進入了玉米地。

  蔣平放出了幾架無人機在玉米地上方幫定位,訓犬員一手拿著平板,按照規定好的區域,逐片進行搜索。

  趁著這個時候,展昭和白玉堂走到了劇組遮陽棚那裡,找最早發現屍體的幾個人。

  兩人抬頭一看,齊樂陳瑜嘉怡和徐列都在,也是無力吐槽,這裡頭也不知道哪個是災星附體,或者他們全都是。

  展昭問他們怎麼發現的屍體。

  林天就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嘉怡和徐列稍微補充了一點。

  展昭觀察了一下托尼和蘇飛飛,兩人的狀況此時都有一定的好轉了。

  蘇飛飛的經紀人剛才跟展昭和白玉堂說了一下她的情況,蘇飛飛的母親去年病逝了,之後蘇飛飛就患上了抑鬱症,一直都在積極配合治療,已經好轉了,但有時候還是會因為一些刺激突然就情緒崩潰。

  托尼的經紀人也跟展昭和白玉堂說了一下他的情況,托尼別看老演反派,但膽子特別小,而且人特別慫,這次應該是嚇壞了。

  一個碰巧掉了項鍊,一個碰巧撿到了別人的項鍊……

  白玉堂對托尼撿項鍊的地點稍微有些疑問,因為屍體所在地離開路邊稍微有一點距離,為什麼托尼會去那裡尋找呢?

  問了這個問題之後,托尼似乎是有些猶豫。

  展昭和白玉堂都觀察著他的反應。

  托尼小聲說,「我從小就有點那方面的能力!」

  眾人都一愣,白玉堂皺眉問,「哪方面的能力?」

  「就……能感覺到另一個世界!」托尼一臉認真地說,「我剛才就感覺那邊好像有某種靈力在召喚我,就蹲下看了看,然後看到有個亮晃晃的東西,那地方上的光譜還有波動。」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

  托尼還自顧自給眾人科普,說每個人的光譜都是不一樣的,死人還有一種奇特的光譜……

  展昭和白玉堂略帶迷惑地看了一眼徐列——這莫不是個傻叉?

  徐列點了點頭——沒錯,他就是傻叉。

  後來一打聽,才明白托尼一直都是個迷信靈異的人,對於水晶算命啊,陰陽兩界這一類的東西特別相信。

  托尼見展昭和白玉堂面露無奈,還生氣了,說,「你們真別不信!我還知道兇手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