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藥瓶

  展昭把趙爵砸醒,叫他起來「幹活」。

  來到了詢問室前的走廊里,展昭先問趙爵,「你一早就發現錢裕有問題了?」

  趙爵沒什麼興趣地一聳肩,「差不多吧。」

  展昭疑惑地看著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問題的?

  「小黑中招的時候。」

  趙爵一句話,倒是把展昭說愣了。

  雖然不服氣,但展昭還是承認這把自己輸了,有些不爽地看著趙爵——什麼意思?

  趙爵看到展昭的表情,笑了。

  「其實什麼時候發現並不重要。」趙爵似乎是在安慰展昭,「因為無論是早發現還是晚發現,這件事情的發生是無法阻止的。」

  「無法阻止?」去拿了瓶水喝的白玉堂出現在了兩人身後。

  趙爵指了指關押錢裕的房間,「比如說,有一隻小老虎……」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展昭也不解——你要說誰?

  趙爵望了望天,「不要那麼敏感麼,我就說真的那種小老虎。」

  展昭和白玉堂示意他——繼續!

  「小老虎從剛出生就被放在一個羊群里飼養,吃的都是人造的肉類,那等老虎成年了,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百獸之王呢?」

  趙爵這個比方,看似跟他說的「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好似沒什麼關係,但事實上,聰明如展昭白玉堂,一下子就領會了其中深意,這的確就是那個問題最明確的答案。

  老虎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老虎,也改變不了它就是老虎的事實。只要有一個機會讓它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羊,那麼那些羊群,就會一下子從它的同伴,變成它的食物。

  「你是說,錢裕被關進精神病院之前,並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白玉堂問,「直到進了那個病院,他反而搞清楚了自己究竟是在食物鏈的哪個位置?」

  「食物鏈的哪個位置啊……」趙爵邊嘀咕邊點頭,似乎覺得這個說法非常好。

  「他是被關進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特殊之處,然後才策劃的這次逃獄行動?」展昭問。

  趙爵點點頭,「嗯,就算沒有王美雲,也會有趙美雲沈美雲的,就連小黑和那兩個戰鬥力那麼強的家屬都中招了,表示大部分人都會中招的。只是中招的人,並不一定都是王美雲而已。但只要中招的人越來越多,遲早會出現王美雲這樣的人物的。而至於錢富周平這一些個,無論他們起的作用多重要,實際上他們都是不重要的。」

  「這句話雖然拗口,但意思卻明晰。」白玉堂問,「這些人都是王美雲,都是會必然存在,並且導致同一個結果的意思麼?」

  趙爵微微一笑,搭著展昭的肩膀說,「你看你看,你家小老虎又能打又聰明。」

  展昭點點頭表示同意,邊繼續分析,「所以真正重要的不是受畫影響參與了這次越獄行動的人,而是不受影響的——蘇立?」

  趙爵笑了笑,「他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有失憶症!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樣本。」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怎麼說?

  「通常沒有記憶的人更好控制!」趙爵說,「他什麼都不記得,那麼你跟他說什麼他就會相信什麼,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對不對?」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反過來也一樣。」趙爵繼續說,「這張紙無論你畫的多好多完美,第二天依然會恢復成一張白紙!」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這思路對頭——控制蘇立容易,但怎麼保證蘇立一直受控制呢?根據幾個醫護的說法,失憶症團隊是弄丟了蘇立,而作為整個越獄計劃里相當重要的一環,錢裕是通過什麼方式來控制蘇立的呢?

  「這種情況,對於人來說好像是多新鮮的事情,可對於動物來說,卻是稀鬆平常的。」趙爵繼續給提示。

  這句白玉堂倒是沒領會,轉過臉看展昭。

  但顯然展昭這方面是專業對口的,一下子懂了趙爵的意思,「對啊……貓狗的記憶也很短暫,狗的記憶特別短,但它們卻能終身都記得自己的主人!」

  趙爵微微一笑,小孩子聰明教起來就會很有成就感。

  「有一個人可以控制蘇立,他是有『主人』的。」展昭說。

  「會不會是那個逃走的孫西?」白玉堂詢問。

  「有可能。」展昭點頭。

  趙爵無奈地笑了笑,搖頭,聰明孩子犯傻也是挺可愛的。

  想到這裡,趙爵覺得自己有點雙標……好像這倆無論聰明還是傻在自己看來都挺可愛……

  展昭眯著眼睛看他——哪裡不對?

  趙爵道,「你們忘了關鍵的一點。」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關鍵的一點?

  「誰介紹蘇立給王美雲認識的?」

  「啊!」展昭和白玉堂都猛地想了起來——馬克凡!

  「這些人里,只有蘇立是不可控的,其他人都是可控的。」趙爵不緊不慢地說。

  「孫西可能也是可控的……他是在替錢裕監視蘇立和馬克凡,確保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展昭分析,「完成一切計劃之後除掉馬克凡,那蘇立就成了徹底不可控的存在。」

  「所以蘇立才會對你有記憶麼?」白玉堂問趙爵,「因為他是跟隨馬克凡的,所以能接觸到你的資料?」

  「也許受過一定的訓練吧,」趙爵無所謂地說,「要訓練警犬,都需要一個模擬的壞人,不是麼?」

  展昭和白玉堂又琢磨了一下,都發現有個點想不通,「那王美雲呢?馬克凡都死了,是誰命令蘇立去殺王美雲的呢?」

  「呵呵。」趙爵無奈地搖搖頭,「都說了把他想像成馬克凡養的寵物,主人死了,寵物會傷心,但如果主人是被人害死的呢?」

  展昭和白玉堂再一次「啊」了一聲,「替主人報仇!」

  想到這裡,展昭和白玉堂突然都看著趙爵,「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各種拿虎子開心,說他是哈士奇什麼的……你是在給我們提示?」

  趙爵一攤手,「沒啊,小二哈的確可愛啊。」

  說完,晃了晃手指,示意展昭和白玉堂先別進詢問室,等一等再接觸錢裕。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就跟著趙爵走了。

  趙爵帶他倆到了辦公室,找了張沙發坐下。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也到了他對面坐好。

  趙爵看看兩人。

  兩人看看趙爵。

  趙爵一歪頭,「幹嘛?」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你讓我倆來的啊!

  趙爵無語,「我是讓你倆想想清楚再去對付那個人,現在你倆手裡牌也不多,」

  展昭和白玉堂也皺眉,的確——只要錢裕一直裝瘋賣傻,就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現在戳穿錢裕也不一定有用,以他的聰明和能力,一定會繼續裝傻,同時會更加提防。

  「錢裕有點棘手。」白玉堂比較擔心,「抓進去精神病院之前只是個無害的病人,但被那幫研究人員做實驗瞎折騰,現在能力覺醒了,而且感覺還不是什麼善類……就這麼放出去的話後患無窮!」

  展昭也覺得是這麼回事,而且這幫人感覺能湊一堆組成一個團伙,那危害更大了。

  「所以馬克凡是錢裕指使孫西殺死的麼?」白玉堂決定還是一步一步來。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在十四天內找到殺馬克凡的兇手。現在看來,馬克凡的死是錢裕逃獄計劃中重要的一部分,也就是說無論是誰動手殺的馬克凡,真正的主謀,都是錢裕。

  展昭也覺得可能,「如果跳過過程,先說結論。我們最終證明了錢裕就是殺馬克凡的主謀,這和藥劑師有什麼關係?」

  白玉堂也皺眉,「現在差不多結果已經明牌了,主謀就是錢裕,那是錢裕本身跟藥劑師有關係?還是說這個害死馬克凡的過程,是找到藥劑師的提示?」

  「我們要找的是藥劑師的藏身地……」展昭說到這裡,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啊,等一下……」

  說完,他猛地抬起頭。

  此時,SCI辦公室里不知不覺已經全員都聚集在那裡了。

  原來大家都默默聽著他們討論案情,也不插嘴,就一直聽著。

  蔣平雙手放在鍵盤上都不動了,回頭看著兩人分析案情。

  展昭快速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跑去蔣平身後,說,「藥劑師留給我們的那段錄像呢?那段錄像再放一遍給我看看!」

  蔣平點頭,打開了那段視頻。

  展昭讓蔣平停在了藥劑師吃藥的那一段上。

  「藥瓶!」

  眾人異口同聲。

  藥劑師吃藥的那個藥瓶,跟馬克凡和王美雲的藥瓶是同一個瓶子。只是角度有所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藥劑師拿藥瓶的時候,手部遮擋了藥瓶的大部分,但是又露出了一小部分。而從他倒出來的藥丸來看,的確跟出現在馬克凡和王美雲藥瓶里的藥丸顏色形狀都一樣。

  「藥劑師和馬克凡他們是一夥的,彼此之間肯定是有來往的,他的這一瓶藥,會不會跟本案出現的兩瓶藥有什麼關係?」公孫推測,「另外,如果是同一種藥的話,藥劑師沒有吃這種藥的理由啊。「

  眾人都看他,「沒理由麼?」

  公孫點頭,「這種藥是用來戒癮的,對成癮性藥物有依賴的人才會吃這個藥來戒斷。藥劑師都說自己已經出現過衰老跡象,壽命不到兩周了……他戒什麼癮啊?」

  眾人也都覺得公孫的話有道理,展昭問,「會不會那個藥對緩解過衰老有作用?」

  公孫摸著下巴琢磨,「是這樣麼?感覺沒什麼聯繫啊……」

  想了想,眾人都一起回頭,想看看趙爵有什麼提示。

  可回頭一看,趙爵躺在沙發上,摟著抱枕已經開始打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