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拽著白玉堂一直跑出特殊監獄,到了大門口,站在山坡的頂端,開始向四外望。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他,「貓兒,怎麼了?」
展昭站在坡上,問白玉堂,「對面哪裡看這裡最清楚?!」
白玉堂有些不解,問展昭,「看這裡?」
「嗯。」展昭點頭。
白玉堂抬眼看了看前邊的荒山,因為之前發生過狙擊事件,所以對面山上所有的狙擊位都裝有攝像頭,而且山下也有值班室,「近一些的地方不太可能埋伏人,不過如果說視野的話……」
說著,白玉堂伸起手,指向了遠處的一座高山,「那座山上倒是有可能。」
這時,傅敏拿出了一個望遠鏡來,趙爵接過來舉著看了一會兒,隨後眨眨眼,「好黑!」
白燁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將望遠鏡拿過來,摘下鏡頭蓋,自己看。
過了一會兒,白燁拿下望遠鏡,「那山上有個箱子,裡邊有反光,看外形應該是高倍的攝像器材。
「山上有廢棄的防空洞。」馬漢說,他之前帶著人去過一次那邊的山頭尋找狙擊手,看到過幾個防空洞的入口,好多年前建造的,後來都荒廢掉了,沒什麼人會去。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下了山坡,上車繞行到那座山下。
下了車,展昭照舊找纜車,白玉堂拽著他就上了山。
馬漢和趙虎走在前邊,邊走邊往特殊監獄的方向望,按照展昭說的,到視線差不多齊平的時候停下來。
「差不多了吧?」趙虎問馬漢。
馬漢上了幾步台階望了望,點頭,「差不……」話沒說完,他望著一旁的一棵樹。
眾人此時都上來了,馬漢指了指一旁的一棵樹。
眾人仰起臉看了一眼,就見那棵樹上架著一個風箱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個空氣收集器或者別的什麼設備。
趙虎爬上一旁的樹去望巷子裡看了看,蹦下來,「攝像器材。」
白燁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他剛才用望遠鏡看到的東西。
展昭望了望四外的林子,道,「找最近的洞口。」
於是,眾人分散開找入口。
包拯站在路邊,摸著下巴四外打量,不解,「謝天成難不成就躲在這裡?」
「應該是。」展昭點頭。
「為什麼?監視謝天朗?」包拯不太明白。
「是等死吧。」趙爵無所謂地說了一句。
「頭。」
這時,馬漢那邊似乎發現了什麼,對眾人招手。
眾人都跑了過去……就見有一個直徑大概半米左右的洞口,出現在山坡上。
目測了一下這個洞口跟那邊攝像器材的距離,展昭點了點頭,「估計就是這裡吧。」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說著,白玉堂拔出槍,那意思要第一個下去。
「唉。」展昭突然攔住他,指了指洞口,「你站這兒,不准去。」
白玉堂一臉茫然,「為什麼?」
展昭又拽了拽白燁,讓他站白玉堂身邊,「你也不准去。」
白燁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噗。」一旁,繆拉突然樂了,胳膊架著趙爵的肩膀,「啊,他性格跟你一樣惡劣。」
趙爵白了他一眼。
於是,洛天拔出槍先下去。
白玉堂用眼神跟展昭抗議,展昭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乖啊,在這兒等著。」
白玉堂望天。
白燁倒是無所謂,到一旁找了棵樹靠著看風景。
包拯打電話找特警要了支援,阻止眾人下去,「萬一有陷阱呢?等特警隊帶奇才來。」
「那人萬一跑了呢?」展昭對著他挑眉。
包拯大概掙扎了有五分鐘,最後還是點頭,示意眾人小心,先下去幾個看看再說。
不過眾人都表示要下去,秦鷗第一個跳了下去,初步檢查了一下,上來說,「路口這段沒發現能炸毀整個山頭的炸彈。」
於是,眾人就一起下去,只留下了白玉堂和白燁兩個在上邊乾瞪眼。
白玉堂抱著胳膊盯著洞口發呆,白燁掏出煙來點上消磨時間,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展昭等人進入防空洞。
下邊漆黑一片,眾人都拿出手機照明,不過防空洞裡頭跟迷宮似的,迴廊眾多。
眾人有些不確定方向。
包拯看了看沒頭蒼蠅一樣想要分頭找的眾人,搖頭,「你們有沒有常識啊?」
眾人回頭看包拯。
包拯指了指地面的石板,縱向石板的路是通路,橫向石板的路是死路。
眾人一臉「還有這種講究?」的表情。
包拯望天。
「他應該是躲在某條死胡同里了吧?」趙爵問,「這麼多岔路,怎麼著?」
「嗯……」展昭想了想,這時,就聽洛天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眾人都一愣,屏住呼吸聽。
「嗯。」白錦堂點了點頭,「滴滴滴」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機械。
「會不會是炸彈?」展昭突然說。
眾人嘴角抽了抽,看秦鷗。
秦鷗搔了搔頭,這聲音不像是記秒數,而且這防空洞的結構根本不適合裝炸彈,炸開了也沒什麼殺傷力……只是展昭對他使眼色,於是秦鷗也就不出聲了。
趙爵突然道,「也不是沒可能,比如說踩到某塊石板之後爆炸,把我們都炸死在洞裡什麼的。」
包拯倒抽一口冷氣,一把拽住眾人,「你們都給我出去!」
……
最後,洞口的白玉堂就見眾人又陸續爬了出來,蹲在洞口等。
包拯最後一個上來,數落展昭和趙爵,邊等著特警隊支援
大概又等了十分鐘後,有一組特警帶了一些儀器過來,秦鷗和洛天帶著人下去。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洛天跑了上來,道,「找到了。」
「找到人了還是炸彈?」展昭問他。
洛天哭笑不得,「人。」
「確定沒炸彈吧?」包拯問。
洛天接著搖頭,「沒有,不過他貌似快不行了,我們剛才聽到的『滴滴』聲是一些電子儀器的聲音。」
「快死了?」包拯一驚。
展昭和趙爵繼續望天。
包拯看了看他兩人,「你倆知道他快死了還是怎麼的?」
洛天猶豫了一下,道,「他貌似是自殺,而且,方法有些怪。」
包拯更不解了。
「趕緊進去吧。」公孫忍不住好奇,心說你們再說人說不定真死了。
眾人紛紛下去,白玉堂拉住展昭,「我也要去。」
展昭想了想,對一旁一個收拾東西的特警隊員勾了勾手指。
特警隊員過來。
「面罩和防彈背心借一下。
特警隊員不太明白,不過還是把自己的裝備脫了下來,面罩也拿了下來交給了展昭。
展昭交給白玉堂,「穿上。」
白玉堂費解。
展昭眯眼,「不穿不准進!」
白玉堂無語,只好到一旁穿上。
趙爵還有些好奇,摸著下巴,「白玉堂這麼聽話的啊?」
說完,拽住準備偷偷溜進去的白燁,對一旁一個看熱鬧的特警隊員一指,「脫下來給他!」
無奈,白燁也去蒙頭換衣服。
眾人雖然不明白展昭和趙爵葫蘆里賣的究竟什麼藥,不過既然他兩人這麼安排了,那麼一定有他們的原因。
一切準備好,最後剩下的四人,才一起下去。
這會兒,繆拉、傅敏和公孫他們幾個已經先到了。
地上有特警隊員用螢光膠帶給眾人貼出來的路線,按照膠帶指示的方向走,眾人很快來到了一條胡同里。
這原本應該是一條死路,但是有人在這裡砌了一堵牆,隔出了一個房間,還安裝了一扇移動的門。門的顏色材質都和牆面接近,如果關上,基本不太可能被發現。
門口的小路以及外邊的大路,都在隱蔽的角落裝有攝像頭,設施非常齊全。
走到房間門口,展昭回頭跟白玉堂和白燁說,「一會兒別說話。」
白玉堂點了點頭,他感覺到,展昭似乎不想讓謝天成看到他和白燁,而至於理由,他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眾人進入房間,發現那也是一間病房,燈光很亮,很白。
病床上躺著一個蒼老的老人家,病床旁邊有複雜程度不遜於特殊監獄病房的各種設備,以及……一個類似於注射器的東西。
傅敏走了過來,對眾人道,「他剛剛給自己注射了毒液,大概還能再撐五分鐘。」
「什麼?!」包拯一驚。
「原本這些毒液是能讓他撐住半小時的,他注射的時間……貌似有些早。」說著,傅敏推了推眼鏡,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和趙爵望天。
包拯就磨牙啊,看了看他倆,可見謝天成原本是看到他們下來之後就自行開啟了注射毒液的機器,沒想到展昭磨磨蹭蹭硬是脫了二十幾分鐘才下來,這不,就剩下五分鐘了。
「呵呵。」趙爵笑了一聲,走到床邊,問謝天成「這世上也不是一切都在你計算之內是吧?等死的感覺怎麼樣?」
謝天成躺在床上,他的一隻眼睛戴著一個眼罩,另外一隻眼睛轉過來,望著趙爵,「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我死都死得不安樂,不過臨終竟然能看到老朋友,也算意外驚喜。」
「是意外驚嚇吧?」趙爵伸手,輕輕戳了戳他那張皺巴巴的臉皮,「怎麼?本來想留三十分鐘討價還價,現在就剩下五分鐘了,註定死不瞑目啊。」
謝天成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惡毒地看著趙爵,「你再厲害,也有一種人沒發催眠,那就是,死人……咳咳。」
謝天成咳嗽了起來,再看床尾那台機器,顯示他的生命體徵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弱。
「不過沒關係。」謝天成嘿嘿地笑了起來,「你們幫我送走了我哥,已經足夠了,哈哈……他始終,還是死在了我前面。」
眾人一臉無語地看著床上那個垂死時還面目猙獰扭曲的老頭。
「我為什麼會死不瞑目?我,不知道多開心,臨死還能看到他……他……」謝天成說著,開始往人堆里看,不停地看,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撐著已經不怎麼聽使喚的身體,往門口張望,渾濁的雙眼裡,似乎有些不解。
展昭湊到他跟前,笑問,「怎麼?那個人沒來給你送行啊?」
謝天成看著展昭,「你……你把他叫出來……」
「我偏不!」展昭對他一挑眉,「話說,你哥哥可是看到他了,他去送你哥了,可是沒來送你,遺不遺憾啊?」
謝天成突然開始劇烈的抽搐,眼裡滿是不甘。
傅敏皺眉看著顯示屏上一點一點往下跳的數字,謝天成的生命,即將結束。
「我……我還有,棋子!」謝天成嘶啞的聲音喊起來,「你讓我,見他,我告訴你其他的棋子……是誰……」
展昭和趙爵都對著他眨眨眼,歪著頭眯眼一笑,「棋子?你們兩兄弟自己不就是棋子?哦,不對,應該是棄子。」
「最後十秒了。」傅敏看著顯示屏幕,道。
眾人都望向謝天成。
「我……你們,不得……好……」只可惜謝天成的話沒說完,屏幕上的數字已經快速地跳到了「零」,與此同時……他的心跳變成了一根直線,仿佛是重複了剛才謝天朗的那一幕。
這一對年邁的兄弟,雙手沾滿了鮮血,在他們漫長的一生中,害過不計其數的人,這一刻,兩人保持這一樣雙目圓睜,滿臉不甘的抽搐表情,離開了人世。
在場眾人莫名都覺得,這才是他們應該有的下場,他們的結局才剛剛開始,地獄裡有無數的冤魂,正在等著他們。
白玉堂摘下面罩,看了看展昭,已經明白了展昭這麼做的目的。
展昭抬起頭,走到白玉堂身邊,問他,「我自作主張,以至於很多秘密沒問出來,你不會生氣吧?」
「他的腦子裡也跟謝天朗一樣有鎖,是問不出來……」
沒等趙爵說完,包拯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已經不重要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笑,「我為什麼要生氣?讓他帶著那些秘密見鬼去吧,沒什麼比看到他死不瞑目更值得的了。」
展昭微笑,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他頭。
留下繆拉和傅敏他們帶著人收拾殘局,眾人回到了地面。
包拯問展昭,「虎子隨口說了句話,你怎麼就知道謝天成躲在這個洞裡?」
「是啊!」趙虎立刻也表示不明白,「我說給謝天朗送最後一程,這怎麼就說明謝天成在這兒了?」
「謝天成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去送謝天朗最後一程。」展昭道,「謝天朗和鄧車一樣,雖然都是棄子,但也曾經是棋子。既然要做一顆合格的棋子,那麼就要起碼做到有一個自爆按鈕,關鍵時刻,可以讓他用死來保守秘密。」
眾人都點頭。
「於是,鄧車的自爆按鈕是眼,謝天朗的自爆按鈕是白麼?」白玉堂覺得這幾個字還挺常見的。
「其實並非是字,而是畫面以及,某種覺悟!」趙爵笑了一聲,「人在說起某個人或者某種物品的時候,通常腦袋裡都會有個畫面出現。人腦是相當神奇的,這種自爆式的催眠操作極其複雜,不亞於一個精密的手術,是高手做的。」
「高手,你認識麼?」展昭問。
趙爵一挑眉,「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現在早就不是老頭當家的時代了。」
趙虎想了想,「哦……是謝天成想讓謝天朗死他前頭,所以讓我們去見他?」
「其實這本是謝天成的最終目的,不過發生了一些意外,使得他不得不把計劃提前。」說著,展昭指了指趙爵。
眾人都點頭,趙爵的意外出現就是意外,謝天成也想到了眾人會先找謝天朗。
展昭一攤手,「謝天朗說謝天成躲在洞裡,可能是他的某種習慣,而他們兩兄弟似乎很在意誰死在誰前邊,於是……想第一時間知道謝天朗的死訊,只要看咱們什麼時候來特殊監獄就行了,所以他一定在附近的一個洞裡。」
眾人都瞭然,這對兄弟真是……
趙虎點了點頭,「那,刺激謝天朗死的『白』,究竟是啥意思?」
展昭一指白玉堂,「這個意思。」
眾人一愣——白玉堂?
「是他透過白玉堂看到的某個幻覺。」趙爵道。
「謝天成就這麼自殺死了?那案子怎麼辦?」趙禎不解。
「對啊。」洛天點頭,「他處心積慮這麼久,就這麼死了?」
「他行動不便,應該還有人幫忙,就是他剩下的幾顆棋子。」白玉堂道。
展昭點頭,「謝天成準備這麼一套半個小時之內要自己命的設備,一方面是想跟我們講條件,一方面是怕被活捉後,我和趙爵從他腦子裡掏出那幾顆棋子的秘密。」
眾人都皺眉,這人似乎鐵了心要讓SCI不好過。
「他想跟我們做什麼交易啊?」白馳好奇問。
展昭忽然笑了一聲,「說來諷刺,彼之□□我之蜜糖……謝天朗的自爆按鈕,正好是謝天成的臨終願望。」
「也是透過哥看到那個人麼?」白馳問。
「是透過玉堂看到的那個人,來替他送終。」展昭說著,一挑眉,「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