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佩斯庫……這是羅馬尼亞人的名字吧?」白玉堂問展昭。
「咳咳。」展昭點頭,「『斯庫』是後綴,沒有實際意義,羅馬尼亞人名里常見,和俄羅斯人名里常見的『斯基』類似,不過斯『基通』常代表家族,男性也常用夫,女的常用『婭』和『娃』,俄羅斯人父權意識很重……」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咳咳。」
展昭眯起眼睛,半晌憋出一個,「是……」
眾人都忍笑。
展昭想想不甘心,本來想斜白玉堂一眼,但是一眼望過去,卻是盯著白玉堂身後,遠處的窗戶叫了起來,「誰啊!」
眾人都一愣,白玉堂立刻回頭。
只見窗戶外面,一個人影「咻」一下消失。
「爬走了……」展昭指著窗戶對跑過去的白玉堂等人說,「是個人!樣子有些像乾屍,不過跟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樣」
眾人聽著都新鮮……這裡雖然只有四樓但人類可以在垂直的窗戶上爬行?
白玉堂到了窗邊,但窗戶都是固定死的,而且外面黑裡邊亮,看不到上方,燈光有反射。
「呃……這窗戶打不開……」沈博話沒說完,白玉堂掏出槍對著窗戶就是一槍。
身後趙虎拿著把椅子用力一砸,就聽到「哐啷」一聲……
撞開了玻璃之後,白玉堂探身往外看,隨後對已經到了門口的洛天等人一指上面,「上一層。」
洛天等人跑了上去。
趙虎用凳子將四周圍的玻璃都砸開,碎玻璃的動靜引來了下邊的特警隊。
白玉堂對他們比了個手勢指了指上一層,「燈!」
特警隊員打開車上的便捷式射燈,照向上一層。
此時,馬漢已經跑到了樓下,走到射燈旁邊,跳上車頂,往五樓看。
白玉堂一縱身站上了窗太,探出大半個身子,一手抓著窗戶頂部,往上看。
沒一會兒,就見洛天探頭出來,「隊長,上一層沒人。」
白玉堂皺眉。
洛天伸出手。
白玉堂抓著窗戶往上一縮,伸手,洛天將他拉上了上一層。
展昭和白馳趴在窗戶旁邊看著,趙虎也在望上邊,突然一眼看到西北角上有個人正在往六樓以上爬。
「頭!」趙虎一指。
白玉堂和洛天探身一看,都覺得不可思議,四周圍完全沒有可以攀岩的東西,那人是怎麼爬上去的?蜘蛛人?而且那人身形異常乾瘦,手長腳長,和之前那具乾屍相仿。
馬漢跟特警隊的要了一把步槍,端起來看白玉堂,那意思——打下來麼?
白玉堂皺眉,都上了六樓了,這一槍要是打下來不是摔死了?
白玉堂對馬漢做了個等待的姿勢,那意思——等他上了樓頂掉不下來了再打非致命部位。
馬漢點點頭,端著槍瞄準。
白玉堂則是帶著人去樓頂。
展昭等人探身幫盯著那人正不斷往上爬的人,或者……怪物?
一起站在窗邊圍觀的包拯打了幾個電話,很快,這幢樓都被特警包圍了。
展昭摸著下巴就納悶——之前出了個乾屍,這次就出了個蜘蛛人麼?
正看著,展昭就發現平時挺好奇挺能提問的白馳很安靜。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就見小白馳臉色蒼白,皺著眉頭似乎是陷入了某種糾結狀態。
展昭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啪」一聲,白馳猛地回過神,看著展昭。
「怎麼了?」展昭問白馳。
白馳想了想,問展昭,「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跟幀離開飛機場,那個司機突然說有個乾屍趴在車後窗戶上?」
展昭皺眉,點了點頭,「不是說幻覺麼?「
「我和禎雖然沒看到人,但是的確看到了一個有些可疑的手印。」白馳搔了搔頭,「因為那司機反應太反常了,還說在高速公路上撞到小孩,所以我們都以為是產生幻覺了,沒追究。可是現在想想……那乾屍也是無聲無息的從車頂爬過,而且那司機一切檢查都正常沒服藥沒喝醉也沒精神疾病。」
展昭輕輕地摸了摸下巴。
白馳越發糾結,這時,就感覺有人輕輕戳了戳他肩膀。
白馳回頭。
只見公孫笑眯眯站在他身後,問,「馳馳,你說的有指紋那輛車,是錦堂平時不怎麼用的那輛後備車麼?」
「是啊!」白馳點頭。
公孫立刻拿出電話,「那輛車那天接了你們之後貌似就沒用過了,估計也沒洗過。」
電話通了,公孫一問,雙胞胎說車子在車庫呢。
公孫就讓他們維持現場不要靠近那輛車,隨後打電話叫鑑識科老楊帶著人去車上採集指紋。
掛掉了電話,公孫瞄著白馳一眼。
白馳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馬欣就上來了搭住他肩膀,「馳馳,乾屍趴在車頂這麼有價值的事情你竟然不分享一下?」
「呃……」白馳張了張嘴。
「來來。」馬欣將他勾到一旁,「我們來談一談人生!」
白馳被馬欣逮到一旁詳細詢問乾屍的事情了。
展昭則是摸著下巴,又看了看那窗外那面已經空空蕩蕩的牆壁,那詭異的乾屍貌似不見了。
展昭和包拯正和樓下特警隊員一起找尋那乾屍的蹤跡,突然,門口傳來了宋佳佳的聲音,「小朋友,你找誰啊?」
眾人望向門口的同事,忽然就聽到宋佳佳尖叫了一聲。
展昭等回頭,就看到趙虎追了出去。
包拯就問,「出什麼事了?」
「剛才有個小姑娘!」郝南張大了嘴,「他……捅了教授一刀就走了。」
「教授!」郝南和宋佳佳扶著正往後倒的沈博,他圓滾滾突出的肚皮上,插著一把匕首。
「別動他。」
公孫和馬欣也顧不上欺負白馳了,撲過來給那老頭急救。
白馳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包拯也追著趙虎下了樓。
此時,趙虎在黑漆漆的大堂里前後左右正尋找,但是——沒人!
虎子就覺得有些毛了,他剛才明明看到一個大概四五歲身形,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轉身往外跑……
剛才一閃太快,只看到她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以及……有些偏黃棕色的頭髮。絕對是個小女孩兒,感覺還蠻可愛的,相當瘦小……但是她捅了沈博一刀!
雖然整個捅刀的過程趙虎不是看得太完整,但是那女孩兒跑走他絕對看到了!
本來這黑漆漆的晚上一個小女孩兒無緣無故出現就已經夠詭異,捅了人一刀又憑空消失於是更叫人覺得毛骨悚然了。
包拯也在大堂里走了一圈,最後問玻璃門旁邊的那個看門人,「有沒有看到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哈?」那老頭睜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包拯,「小女孩?」
「開燈。」包拯皺眉。
保安大概也被他的大黑臉給嚇到了,拿著鑰匙打開一旁牆上的一個匣子,打開了樓里所有樓層的燈……瞬間,燈火通明。
趙虎將底層又搜了個遍,但沒看到有什么小女孩兒。
這時候,樓上傳來了腳步聲,兩人仰起臉,只見展昭雙手插兜,慢慢地走了下來。
「不用找了。」展昭對有些毛躁了的趙虎擺了擺手。
「我剛才真看到個小孩兒!」趙虎皺眉,「擦!像恐怖片一樣!」
樓上跟下來的白馳小臉都白了,除了會爬行的無聲無息的乾屍,這回連小女孩兒都出現了!這麼說那天那個司機沒說謊?這是什麼情況,他現在極度需要趙禎跟他解釋一下說這不是超自然現象而是魔術戲法!
展昭打開了玻璃的大門,走了出去。
研究院大樓的外邊,好多的特警都仰著臉,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著樓頂,呈現一種傻瓜的狀態。
馬漢剛剛掛掉電話,皺著眉頭,毛躁程度和趙虎差不多,對於警界第一面癱來說,這種表情更是非比尋常。
「怎麼?」展昭問,「人沒了?」
馬漢點了點頭,身邊幾個特警隊員不敢置信地指著樓頂,「剛剛上到頂樓的陰影里,那乾屍突然就不見了……
展昭仰起臉看,只見白玉堂站在樓頂的欄杆後邊,望著下邊,似乎也覺得困惑。
這時,救護車到了,醫生護士抬著沈博去了醫院,郝南和那個沈博的助手堅決要跟去。
包拯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心領神會,對一旁的王朝和張龍使了個眼色……於是,兩人陪同一起去了,盯得很緊,當然了,盯的是郝南和那個助手。
展昭問走回來的公孫,「沈博怎麼樣?」
公孫搖了搖頭,曾經做過急診室醫生的馬欣比較了解情況,皺著眉頭跟展昭說,「不妙啊!老頭身體很差,這一刀可能傷到了內臟。」
「很難想像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會有這力氣。」公孫搖頭。
這時,宋佳佳走到了展昭身邊,似乎有些猶豫,「展博士,呃……」
「妻與女,是麼?」展昭突然問。
宋佳佳倒是鬆了口氣,「你果然是知道的。」
「什麼妻與女?」白玉堂問,眾人都好奇地靠近過來。
「羅馬尼亞一個雕塑藝術家的作品。」展昭道。
「藝術品?」白玉堂不解,眾人也不明白這詭異的節奏跟藝術品有什麼關係。
展昭看了看宋佳佳,問,「那東西不會正好在你們研究院吧?」
宋佳佳無奈,點頭,「就是在!在三樓,但是鎖住的,而且也沒可能活過來……」
宋佳佳話沒說完,就見公孫倒抽了一口涼氣,「妻與女!」
宋佳佳點頭。
「我要看!」公孫激動。
眾人面面相覷,公孫不是只對屍體有興趣的麼?什麼時候這麼熱衷藝術品了?
包拯對宋佳佳道,「帶我們去。」
「哦。」宋佳佳點頭,帶著眾人上樓。
「貓兒,什麼妻與女?」白玉堂邊走,邊問展昭。
「到了一看你就知道了,看到實物解釋起來比較清楚。」展昭也挺無奈地一攤手,「這事情都邪了,又是迦列之輪又是妻與女,都是些邪物復活的怪事。」
「可剛才的那個小女孩兒和那個爬牆的乾屍是怎麼回事?」白玉堂百思不解,「真鬧鬼?」
「我覺得像!」趙虎覺得自己估計會有嚴重的心理陰影,馬漢皺眉走在一旁,顯然也想不明白。
這時,眾人來到了三樓一間房間門口,金屬門上裝有很先進的電子鎖。
白玉堂觀察了一下四周圍,布滿攝像頭。
宋佳佳打開門之後,裡頭是一條通道,有綠色的雷射防盜系統。
「哇……」趙虎也手欠,伸手去摸了一下雷射條,隨著他的手指頭觸到那些綠色的光線,瞬間,警鈴聲大作,與此同時,四周圍落下了四道鐵柵欄,將雷射區域都鎖死。
白玉堂看了看周圍——防盜嚴密級別是頂級的,除了生化武器和核彈遙控器,這系統什麼級別的寶貝都能藏了。
宋佳佳拿出了一張磁卡,在一旁的卡槽里划過,瞬間,所有警報系統解除。
關掉防盜系統,宋佳佳帶著眾人來到了大門前,按了一串密碼之後,她準備開門,邊回頭提醒眾人,「可能有些驚悚,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白馳下意識就往興奮的馬欣和公孫身後縮了縮,趙虎跟馬漢借太陽眼鏡戴。
馬漢無語地看他,「你要太陽眼鏡有屁用?」
趙虎嚴肅臉,「戴上比較有安全感!」
馬漢也無語,將太陽鏡給他。
隨著「嘩啦」一聲,金屬門被拉倒一旁,門後,呈現出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就見門內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木乃伊一樣極度醜陋的乾屍,從身形看得出是個女人,乾癟潰爛,醜陋得類似於恐怖片裡的變種殭屍。然而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那乾屍一隻手,牽著一個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兒。這女孩兒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裙子,微黃的頭髮梳著兩個小辮子,一手拉著那個乾屍,另一隻手抱著一個破掉的小熊布偶,樣子非常的可愛,又有些可憐的感覺,惹人憐惜。
「我了個大去……」趙虎一看到那小女孩兒,汗毛都豎起來了。
一旁同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白馳也覺得不可思議。從乾乾瘦瘦的身形來看,眾人莫名感覺剛才在牆上爬行的,似乎就是這個「女乾屍」
「乾屍還成對啊?」包局也皺眉,「剛戴著個男的又來個女的。」
白玉堂走近看,皺眉問宋佳佳,「這是雕塑?」
宋佳佳還沒解釋,正托著眼鏡在前方仔細研究的公孫說,「是屍體,也是雕塑,這小女孩兒和這個女人都是被人殺死的。」
「屍體?」白玉堂皺眉,眾人也都覺得有些倒胃口。
洛天和秦鷗看著那個雙眼呆滯無神,抱著小熊似乎有些害怕的小姑娘,莫名覺得惋惜,誰忍心殺那麼可愛的小女孩兒?
「這個作品的創作者是一個東歐人,可能是羅馬尼亞人。」展昭詳細解釋,「他在二戰的時候經歷了幾次血腥的戰役,退役之後幻上了嚴重的妄想症。戰後他一直在羅馬尼亞的一個小鎮上生活,娶了一個聾啞的女人結婚,並且生了個很可愛的女兒。這個藝術家的小鎮上有個精神病醫生,他對藝術家的病情很感興趣,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和記錄。那時候心理學還不發達,人們對精神病學科的認識都非常有限,不過現在這份病歷和藝術家的自述手稿已經成為研究妄想症的重要參考資料。我曾經看過那份資料,在這個藝術家的意識里,他覺得他的妻子是個惡魔,她將自己的聲音出賣給了魔鬼,賴以保持人的形狀。從心理學角度上分析,藝術家對她妻子的一切恐懼,來自於他在戰爭之中看到的所有惡人。而他的女兒,則被他看作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只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企圖傷害她純潔的心靈。對他女兒的一切憐惜,來源於他在戰爭之中看到的所有無辜的受害者,特別是小孩子。最後,那位藝術家將他的妻女都殺了,他認為將惡魔殺死是懲奸除惡,而將天使殺死是為了保持其靈魂的純潔性!他將屍體防腐,並且加入雕塑用的陶泥,精心製造成了這樣一件藝術品。在創作完成之後,他也自殺了,自殺的方法還相當之殘忍。」
眾人聽完,都忍不住皺眉。
「所以……」白玉堂問展昭,「這是鬧鬼的節奏?」
展昭一攤手,「這件藝術品還有故事,藝術家死了之後,妻女的屍體本來也準備下葬,但是有個藝術品投資商將這尊《妻與女》偷偷運出了羅馬尼亞,並且收藏在家裡。之後他家就開始鬧鬼,有傭人看到乾屍在家裡爬行,還有一個小姑娘跑來跑去……最後,那位藝術品收藏家突然跳樓死了。之後這尊雕塑被轉手了幾次,但是每次都引發命案,是名副其實的邪靈兇器。近幾年一直在海外某美術館保存,那美術館也時不時傳出鬧鬼的傳言。不過我以前一直認為什麼美術館鬧鬼、博物館詐屍,都無非是吸引眼球的炒作手段。」
眾人都點頭,直到今天親眼所見。
「那這尊雕塑怎麼會在這裡?」白玉堂問宋佳佳。
「有個科研小組研送來我們這裡保存的,我們還負責一些鑑定工作。」宋佳佳無奈,「這事情都邪門了。」
「確定是死的?」公孫一挑眉。
除了宋佳佳之外的所有人都拿眼神慫恿公孫——礙事的都不在,不如就剖開來看看!
宋佳佳可憐兮兮看著公孫,「這個簽了保險協議的,損壞了要賠錢的……」
眾人覺得可惜。
馬欣將聽診器拿出來給公孫。
公孫戴上之後聽了聽,搖頭——沒有任何聲音,金屬探測儀探測了一下也沒反應。
白玉堂盯著那尊「雕塑」底部用來固定承重的石板看了一眼,就見簽名的地方,只寫了一個花體的F。
退到後邊,白玉堂問展昭,「那個藝術家叫什麼?」
展昭瞧瞧他,嘆氣,「羅伊斯F伊利亞斯庫。」
「於是。」白玉堂挑眉,「又一個F?」
展昭扁著嘴,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就見趙虎戴著墨鏡從他倆眼前走過,正彎著腰抱著胳膊仔細打量那尊雕塑。
白玉堂拍了拍他,「虎子,你戴著墨鏡看出來不是更可怕?」
「不是啊頭!」趙虎將墨鏡摘了下來,對白玉堂和展昭晃了晃,「戴上墨鏡之後,看出來好像不太一樣啊!」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解。
展昭接過那副墨鏡戴上看了一眼,忍不住皺眉,「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