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人爭一口氣 頭一茬刺老芽

  第371章 人爭一口氣 頭一茬刺老芽

  「我聽說,農機站還有別的拖拉機,等到時候你過去瞅瞅唄,不一定非要買他這台。」

  「林哥,你真實在,謝謝嗷。」

  老林笑說:「實在啥啊,咱不都是慶安人麼,我哥屬於一點虧都不想吃,他也不想想這些年拖拉機給他掙了多少錢,當初他給拖拉機買回家,還欠了村里三千多塊錢,不到兩年就還完了……

  我買這輛車的時候,想跟他張個嘴,他一句話就給我堵死了,說家裡要蓋房子,還想跟我張嘴借點。

  後來我才知道,他都成萬元戶了,誒……以前我有點接受不了,這些年也就明白了,他是怕我還不起,所以聽著我要買車的信兒,等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就找個藉口給我話頭堵死了。」

  徐寧點頭:「是,張嘴跟旁人借錢是挺拉不下臉的,就怕旁人不借,再往後就更難了,那後來你咋買的車啊?」

  「我媳婦跟他爸媽說了,然後我老丈人和大舅哥一商量,給我湊出來八百多塊錢。」

  王虎驚道:「林哥,你貪上個好老丈人和大舅哥啊!」

  老林嬉笑道:「那必須的!」

  徐寧說:「更貪著個好媳婦。」

  「可不咋地,我為啥這麼拉活,不是有這麼一句話麼,樹靠一張皮、人爭一口氣!我就尋思多掙點錢,不能讓旁人瞧不起。」

  「對勁兒,這年頭只要認干肯干,指定能掙著錢,那我嫂子擱家幹啥呢?」

  「伺候我媽呢,老太太這兩年身體不咋好,孩子是長大了,不用操啥心,但到我這個歲數,給孩子養大了,緊接著就得伺候老人……」

  徐寧深以為然,他說:「可不咋地,咱往後都差不多,掙錢除了養家餬口,再就是防止得病的時候沒錢治病。」

  老林笑道:「那你也挺顧家啊。」

  「哈哈,我正經挺顧家呢。」

  貯木場,亦是山下楞場、最終楞場,也就是各個小楞場的木材,全部運至貯木場等待調撥、加工、貯存。

  貯木場偏北邊有火車停靠點,東邊則是汽車裝卸點,內部還有各種機械,如履帶機、吊勾、絞盤機等等……

  抵達貯木場之後,老林驅車特意往南邊開了將近二里地,才開到南邊的山邊子下,從這就能看出慶安的貯木場有多大了,囤積的木材有多少了。

  徐寧和王虎跳下車,老林也跟著下了車,而李福強等人已經解開了狗繩,狗幫挨個跳下車,竄到了徐寧身邊,像花狼沒見過啥世面,瞅見貯木場裡堆積著的一堆堆木材有些好奇,兩眼一直張望著……

  「兄弟,我跟林哥走了,你們加點小心。」

  「誒,林哥,多謝了嗷!」

  老林擺手笑道:「別客套,順道的事兒!往後有啥事直接言語就行。」

  「妥!」

  待老林和李福強鑽進車內,驅車離去之時,徐寧牽著青狼幾個,就帶頭順著山邊子上了山,此時樹木早已長出嫩芽,但大山並沒有入眼飄綠,只有零星一抹綠色。

  這邊山上的樹不多,隨處可見樹墩子,都有雙臂環抱那麼粗,建貯木場的時候,周圍的山林就被清理了,甚至能在貯木場裡見到人工挖掘的水渠,以及水井,這是防止火災的消防用水。

  慶安林場確實窮,集材履帶拖拉機只有三輛,在偌大的貯木場裡來回奔波,不過它屬於短小精悍,年裝萬餘立方米的木材毫不費勁,有萬米車之稱。

  「老弟,加點小心,這邊有工人下的套子和夾子。」

  聽到大喇叭提醒,徐寧轉頭笑說:「這條道沒有夾子,林哥在車裡跟我說了。」

  「啊,那就行。」

  老薑說:「這離石咀山得有四五里地,咱先往溝里走吧。」

  「好,姜叔,你跟我老舅在前邊走。」

  老薑沒廢話,牽著大黃、小黃等四條狗就去了前邊,然後劉大明牽著狗跟在後邊,眾人往南邊走了一里多地,就登上一座小石砬子山,這山名叫小石山。

  下了小石山就來到了一條溝,再往東南方向走三四里地,才摸著石咀山的山邊子,往左邊去則是石咀溝。

  「二寧!瞅見沒?地上鹿蹤!」劉大明指著三米外的鹿蹤說道。

  徐寧低頭瞅了一眼,順著鹿前進的方向瞅了眼,說道:「往東南去了,那邊是亂岔石山……要不然放狗吧,能打著啥就打啥,這蹤得有三四天了,攆也攆不著。」

  「行,那就放狗吧,就當閒溜達了。」

  將狗繩挨個解開後,狗幫在青狼、黑狼的帶領下,奔出了十多米遠,跑到一顆大青楊樹下,青狼還回頭瞅了瞅徐寧,見他揮揮手,青狼才敢繼續往前跑。

  往前走了二里多地,老薑指著地上的苔蘚,說道:「我去年擱這片摘了不少木耳,那邊的山坡有不少榛蘑。」

  「是,咱東山也有不少,但離屯子太近,有的人早晨三四點鐘就上山采沒了,可他媽勤快了。」劉大明說道。

  「那能不勤快點麼,攏共就那麼大地方,有多少人等著吃這一口呢。」

  大喇叭笑道:「到時候咱組團進山采啊?那幾個大麻袋,整兩百斤回家就能吃一年。」

  兩百斤榛蘑聽著挺嚇人,實際上曬乾之後沒多少玩應。

  「行啊。」

  王虎走在後邊,問:「二哥,現在黑瞎子該出倉了吧?」

  徐寧點頭:「今年冬天長,前些天才見雪化,這幾天正是出倉的時候。」

  一般來說,黑瞎子出倉是三月末、四月初,但時間也不能卡太死,畢竟有些黑瞎子很特性,一直蹲到四月末的也有,三月中出倉的也有,這要看這頭熊是否餓肚子、是否生了崽子……

  「今年是比去年冷,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覺著去年這時候都暖和了。」

  大喇叭說道:「今年不是潤十月麼。」

  「前年潤二月,今年潤十月,冷點也正常。」

  九點多鐘,眾人來到了石咀山東南方向的林子,陽坡的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陰坡的雪還沒見化,不過地面已經冒出綠色嫩芽了。

  狗幫在前方竄來竄去,它們似乎沒有感覺到疲憊,畢竟領它們進山玩了,能否擒下牲口,還得看它們的本事。

  約莫九點半,青狼和黑狼同時開哐,花狼站在石頭上仰頭嗅了嗅,也叫喚了兩聲,而老肥卻略顯迷茫,它啥都沒聞著,但三條頭狗已經躥了出去,餘下狗幫也緊隨其後,並沒有留給老肥思考的時間,它嗷嗷叫喚兩聲,瞅了眼大喇叭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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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寧、大喇叭、老薑等人快步跟在狗幫後邊,起初一路朝著亂岔石山狂奔,但跑了不到二里地,青狼和黑狼同時調轉方向,又向著南邊的陽坡奔去了。

  「誒我艹,這狗幹啥玩應呢?帶咱們遛彎呢?」

  狂奔之下,劉大明感覺有點岔氣,他單手捂著左肋骨,呼哧帶喘的說道。

  「興許是碰著滿山轉悠的牲口了。」

  大喇叭精神一抖,道:「老弟,不能是聞著鹿騷味了吧?」

  在沒瞅見牲口之前,眾人心裡都有點憧憬,只是各自心中暢想的不同,像大喇叭、劉大明和老薑想著的是,最好能聞著剛出倉的黑瞎子,18條狗將黑瞎子圍住,那它必定得死!

  然而徐寧心中所想的卻是,老老實實打野豬,哪怕遇著大刨卵子,也別碰著黑瞎子,這牲口太傷狗……

  向前奔襲一里多地,來到一處陽坡下,徐寧抬頭就瞅見了山腰上的狗幫,它們將兩頭野豬圍了起來,但沒有下口,只在周圍犬吠騷擾,搞的野豬不勝其煩,連連向前拱去,卻被狗幫靈活閃開。

  待徐寧等人趕到近前,狗幫就集體向前竄去,將兩頭野豬按在了地上,像大黑、三黑、二傻幾條狗根本沒搶著位置,只在邊緣遊蕩。

  王虎、劉大明根本沒墩刀,抓著侵刀就給倆頭野豬放了血,掏出燈籠掛之後,便切肝、肺子餵狗,沒將狗幫餵太飽,每條狗都是四五分飽的樣子,再餵多了會出現脹氣的情況。

  收拾完這兩頭野豬,瞅眼手錶才十點半,而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慶安太遠了,翻山越嶺得走三四個小時,咋辦?

  「將這倆豬扔了,那就白瞎了。哪怕咱帶不回去,送人也行啊。」老薑說道。

  大喇叭點頭:「可不咋地,扔山里就白瞎了。」

  徐寧皺眉想了想,說道:「要不然咱往17楞場走,在半道停下籠火,然後讓虎子去17楞場找楊軍,將這倆豬送他得了。」

  「行!二寧,你跟楊軍熟啊?」老薑問道。

  「嗯吶,我兄弟石頭擱他楞場幹活,石頭跟他處的挺好。」

  「妥,就這麼辦!咱晌午吃完飯往家溜達,瞅著刺老芽就摘點。」

  王虎和大喇叭將兩頭豬捆住,拽著跟在徐寧三人身後,這狗幫沒咋吃飽,特別是三傻,這仨狗一直要掏野豬的脖子,被大喇叭訓斥兩句跑了,可轉身回來依舊吐舌頭裝可憐。

  17楞場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得有五六里地,他們往前走了三里多地,就找了個陽坡的避風處籠火了,而王虎則是和大喇叭結伴去了17楞場。

  原本是想讓楊軍找人過來取這兩頭豬的,但大喇叭一尋思,不能讓王虎自個去啊,所以他就提議直接拽著豬過去,咋地也能落下個人情。

  他倆走後徐寧沒著急熱飯,而是圍著火堆坐下,與老薑、老舅嘮著嗑。

  「明個還得去南山,這邊離的太遠,打著牲口不好往家拿。」劉大明說道。

  老薑說:「今個是過來瞅瞅鹿蹤,我總感覺能瞅著鹿影,頭兩天做夢還打著一頭呢。」

  「姜叔,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徐寧笑道:「現在還差多少牲口夠數?」

  「一直沒尋摸著鹿和黑瞎子,野豬差一百多斤,這豬倒是好打,鹿和狍子也差六七十斤呢。」

  劉大明說道:「那咱得抓緊了,實在打不著就跟人說一聲,反正也沒給定金,不算反悔。」

  「恩,二寧,過段時間將你那份給你……」

  徐寧擺手:「快拉倒吧,我也沒出啥力。」

  「咋沒出力呢,野豬不是你打的啊?到時候我給你老舅,你再跟虎子分吧。」

  劉大明說:「行,就這麼定下,給你分錢,你還不要啊?」

  徐寧聞言一樂,哪是他不要啊,而是這份錢本就跟他沒多大關係,頭些天打的野豬,徐寧已經留下肉了,劉大明和老薑打回來的狍子,也給了老徐家一半,再要這份錢的話,那就是多拿了。

  不過劉大明已經答應下來,他再拒絕就是駁老舅面子,只好點個頭。

  約莫王虎和大喇叭回來之前,徐寧就將飯盒坐在了燒紅的炭上,待兩人氣喘吁吁的回來後,剛好能吃上熱乎的。

  「誒呀,那楊軍一聽是老弟給他送的倆頭野豬,當時老高興了,想要跟著我倆進山,招喚咱一塊去他楞場吃晌午飯,但虎子和我拒絕了,說還得打牲口,就這麼地,才放我倆回來……」

  王虎點頭:「嗯吶,磊哥去幹活了,還沒回來呢,但楊軍的窩棚里已經放好桌子和碗筷了,就等著我磊哥回來跟他喝點呢。」

  劉大明說:「楊軍咋跟磊子處這麼好,以前都說楊軍是個挺要臉面的人。」

  徐寧笑說:「老舅,你就直接說他愛裝逼唄,沒人樂意跟他一塊喝酒不就完了麼。」

  「哈哈哈,是這麼回事。」

  「……」

  飯罷,幾人背著布兜朝著西邊走,期間路過了瞎子溝,不過走了一道也沒聽見青狼幾個開哐。

  直到午後兩點半,他們來到了距離28楞場七八里地的平頂山上,這裡有不少刺老芽杆子,枝頭上已經冒出嫩芽,都有大拇手指那麼大。

  「這刺老芽挺嫩吶!」

  「頭一茬麼,肯定嫩!快摘吧,戴著手悶子摘,要不然扎手。」

  「嗯吶!」

  這時候吃的刺老芽是頭一茬,個頭不大,還沒開衩分枝呢,有人願意吃這種,還有人願意吃開衩的,說開衩的蘸醬吃賊香……

  刺老芽屬於季節性山珍,因為它是純綠色食品,不過只能吃一個半月左右,再老的刺老芽就沒人吃了。

  它現今在林區不值錢,但是到季節後各家各戶都得進山摘,而後世刺老芽一斤能賣30-50,甚至有達到100塊錢的時候!

  後世還有人專門扣大棚搞養殖,就是將刺老芽杆子捆一堆,扔大棚里做水培,保持足夠的溫度就能養活。

  五人摘了三兜子,估摸得有三十多斤,為了防止刺老芽被壓壞,徐寧特意將布兜里的狗繩掏了出來,大喇叭接過狗繩就裝進了自己兜里。

  隨即便朝著28楞場後身往家走,但還沒走到28楞場呢,就聽青狼、花狼和黑狼、老肥嗷嗷大叫,然後一幫狗就朝著西北方向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