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抬參 請老把頭開個光
林區的人對老把頭節很重視,這老把頭是誰呢?不是黑瞎子,而是一個叫孫良的人。
他是明末清初人,屬於老一代闖關東的流民,祖籍是萊陽人,而農曆3月16日是老把頭孫良的生日,後來被長白山區的人定為祭奠節日。
民間有句歌謠道:三月十六,點燈以後,祭奠把頭,把頭保佑,放山快當,棒槌拿夠,風調雨順,年豐長壽。
他是為了給母親治病才進入山里抬參,在山中遇到了老鄉張祿,與其每天一同出去抬參,後來兩人決定返回萊陽老家的前幾天,兩人在山裡走散了。
孫良就決定找到張祿一起回家,但未果,後來孫良也餓死在了蝲蛄河畔。
臨死前,孫良留下一首絕命詩:家住萊陽本姓孫,漂洋過海來挖參,路上丟了親兄弟,沿著蝲蛄河往上尋,三天吃了個蝲蝲蛄,不找到兄弟不甘心。
這首詩直到當今也有不少山區的人知道,且耳熟能詳。孫良不畏艱險,寧死也要找到張祿的事情被後人廣為流傳,因此老把頭孫良也被後人奉為『抬參祖師』。
老把頭孫良在抬參這一行當,在人參文化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也被抬參的山民奉為『行幫至聖』。
有傳言說老把頭孫良救過努爾哈赤,後者登基以後給他蓋了座廟,塑像並封為了山神,據說老康熙到長白山遊獵巡遊的時候,為了不忘老把頭對他太爺的恩情,就在老把頭的塑像上披了件黃馬褂。
這事是真是假不清楚,反正有老把頭孫良這麼個人,所以山民在山裡稱呼山神爺老把頭,除了有大貓、黑瞎子之意,更多的是對孫良的尊敬,求保佑跑山人在山中取得山財,豐收長壽。
或許有人要說,啊,東北敬重的山神爺老把頭怎麼是萊陽人啊?這麼說吧,有文化融合比較獨特的原因,因為歷朝歷代都有許多闖關東過來的人,他們來自全國各地,再與薩滿相融就形成了今日特有的文化。
敬重老把頭孫良,並非只是他一人,而是以他為代表,因為他是那個年頭最有名的跑山人,還有許許多多的無名人,他們都留在了山里,所以現代的跑山人就會抱有敬畏之心。
而孫良主要是進山抬參,山民樂意管挖參叫抬參、放參,因為人參自古被稱為神草,有補氣安神的作用,有人怕人參聽到響動跑了,故此不能叫挖,而是叫抬,故抬走之意。
參有很多種,如人參、西洋參、黨參、太子參、紅參等等……
這人參也有很多種類,現在大致分三種,野山參、園參、林下參。
又細分為老池子、飛籽、鳥籽……人參還分品葉,有巴掌、三花、二甲子等等,且不細說了。
徐寧一直在惦記那窩老醃子裡的貨,但抬參得等到六七月份,著急肯定不行。
翌日,徐鳳等人放個小長假,連放了三天,所以她就央求徐寧帶著他們幾個進山溜達,原本徐寧就想拿著氣槍去打鳥的,所以就沒有拒絕。
今個李福強去跟車了,只有王彪、王虎、劉天恩和金玉滿堂、徐鳳跟著。他和王虎背著56半和老撅把子,兩顆氣槍則是在王彪和劉天恩手裡。
來到山邊子找了一圈,才瞅見幾隻鳥,不過徐寧也認不全是啥品種的鳥,因為這邊有幾百種鳥,有白鶺鴒、戴勝、黃腹山雀、白眉姬鶲、紅尾伯勞等等……
當然最常見的就是麻雀,它們飛回東北較早,二三月份就回來了,直到十一二月份才飛走。
他們在山邊子打了十多隻鳥,幾乎都是徐寧打的,關磊和王虎也打了兩三隻,剩下的鉛彈都被徐鳳、王彪等人打光了。
其實這就是徐鳳央求徐寧進山的目地,她也想玩玩氣槍,但在家裡比劃的話會被劉麗珍罵,但跟著徐寧出來就沒那麼多規矩了,她想幹啥徐寧都能答應下來。
玩到晌午,將鉛彈打光,在徐寧的號召下,一幫人拽著兩捆柴火回到了家。
劉麗珍瞅見孩子們幫著幹活了,心裡相當高興,晌午給他們蒸了兩鍋包子。
午後,徐寧和王虎、王彪、劉天恩去了太平,一是給老胡家送冰川子,二是去找張桂芳。
抵達太平屯,便直奔大喇叭家而去,此刻黃林正在當院劈柴火,張桂芳在外屋地刷碗刷鍋,見四人進了門,當即熱情相迎,將其迎進屋裡後,她給沏了壺茶水。
「老弟,你們喝茶自個倒嗷。」
「誒,大嫂,我過來是有點事。」
張桂芳笑說:「啥事,你說唄,只要嫂子能辦,肯定不含糊。」
徐寧擺擺手道:「不是找你辦事的,是這麼回事,昨晚間我爸媽說過兩天把頭節,讓你們那天晚間去我家吃。」
「啊!那,那行啊!但你老哥沒回來……」
「管他幹啥,他在街里有胡志斌管著呢,凍不著餓不著的,他要是回來,你們三口就過去,沒回來更得過去,要不然你娘倆擱家有啥意思?」
「行!我午後早點過去,幫著忙活忙活。」
「嗯吶,那就這麼地,彪、天恩,你倆留下跟黃林給當院那堆柴火劈了。」
「誒呀,不用,快拉倒吧,讓他仨出去玩吧,黃林都劈一頭午了,也該歇歇了。」
王彪笑說:「大嫂,啥事沒有,我倆體格壯實,一會就幹完了。」
「幹完再出去玩一樣的,沒事。」劉天恩說道。
徐寧和王虎朝著外屋地走,張桂芳說:「老弟,伱倆現在就走啊?」
「嗯吶,還得去趟老胡家,給胡志勇落在山裡的冰川子送過去。」
「行,那嫂子不留你們了。」
「別送了,你忙你的吧。」
倆人出了門之後,徐寧和王虎就去了老胡家,他家當院有幾個孩子在玩玻璃球,坐在東屋織毛衣的劉淑娥聽見孩子招呼的動靜,轉頭一瞅,見是徐寧和王虎,便緊忙扔下織針和毛線團,小跑出屋笑容滿面,「二寧,虎子,你倆快進屋!」
徐寧笑著點頭:「我前個進山給勇哥扔山裡的冰川子找著了,尋思給你們送回來。」
「誒媽呀!二寧,你說你這心咋這麼細呢,我跟你大爺都忘到後腦勺了!」
劉淑娥笑著說完,招呼孩子過來打招呼,徐寧和王虎瞅著幾個孩子點點頭。
「去屯部喊你爺回來,就說你徐叔過來了。」
「誒!」半大孩子應聲,就帶著一幫孩子跑出了院門。
「二寧虎子,快進屋!待會你大爺就回來了,前個你們進山了?咋樣啊。」
徐寧邁進外屋地,說道:「瞅著一溜熊蹤,我們掐蹤攆了好幾圈,差點麻噠山,這事有點邪乎,完後我們就沒繼續攆……」
「誒呀,那黑瞎子挺邪乎啊?今個老韓和藍國棟幾個人也去山上找了,不知道咋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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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坐在炕沿道:「找也是白費勁,那熊應該是走遠了。」
「啊,你倆先坐著,我去整點茶水。」
「嫂子別整了,剛擱我老哥家喝完。」
「沒事,再喝點溜溜縫,虎子抽菸不?」
王虎搖頭:「我不抽,嫂子。」
「你們哥倆行哈,菸酒都不沾,你大爺還想找你們喝頓酒呢。」
徐寧笑道:「虎子能少喝點。」
在劉淑娥去沏茶水的工夫,老胡匆匆進了院門,大步流星走進外屋地,問:「二寧沒走吧?」
「沒走!大爺,我擱屋呢。」
徐寧掀起門帘子與老胡對視,老胡大笑:「哈哈,好!你給志勇扔在山裡的冰川子找回來了?」
「嗯吶,擱牆根靠著呢。」
老胡笑著點頭:「你這心是真細啊,從街里回來我就跟你嫂子說,你擱外頭辦事是面面俱到。」
「哈哈哈,大爺,可別誇了,我這人一夸就容易翹尾巴。」
老胡說:「翹唄!咋地,還不興有能耐的人翹尾巴啊?你要不過來,我尋思明個去慶安找你一趟呢。咋樣,後個把頭節晌午有工夫沒?明個晚間就給志勇接回來,今個你斌哥來電話,大夫說志勇沒啥事了,擱衛生院也是躺床上養著,不如接到家呢。」
「我尋思後個晌午,喊著你們一家過來吃頓飯,再喊上國興一家,老韓、藍國棟……人多不是能熱鬧點麼。」
徐寧聞言沒拒絕,點頭:「行啊,不瞞你說,大爺,你要是晚間讓我們過來,我肯定沒啥工夫。」
老胡接過劉淑娥遞過來的茶盤,說道:「我都尋思好了,林場晌午聚餐,午後才能放假,晚間你爸回來肯定得聚一聚,那你晌午應該能騰出工夫。」
「胡大爺,你心也挺細啊,全都安排明白了。」
老胡給徐寧、王虎遞過茶杯,笑道:「瞎安排唄,實話實講,那天我有點發懵,心裡邊亂糟糟的,幸好大勇平安回家了,要不然我真沒法跟我大哥交代。」
「尋思那麼多幹啥,現在是落地為安了。誒,大爺,後個我斌哥也回來啊?」
「回!他早晨去縣大院打個轉,然後就回來了,他要不回來,我一人也招待不開啊。」
老胡低聲問:「去山裡找著那頭黑瞎子沒?」
「沒……」徐寧將跟劉淑娥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誒!」老胡嘆口氣,道:「這就是命啊,我還尋思你要是能將那頭黑瞎子整死,到時候給大勇瞅一眼,他就不能太孬遭了。」
老胡說:「二寧,大爺不是給你壓力嗷,就是隨口一說。」
「我知道,勇哥斷了兩根手指,心裡肯定不舒服,臉上再有疤瘌,整不好心裡都得出問題。」
老胡拍著腿道:「是啊!那天周主任就跟你斌哥說了,最好將那頭黑瞎子整死,讓大勇發泄發泄,要不然容易憋出病。」
徐寧問道:「那勇哥形容那頭熊長啥樣沒?」
「我聽說一嘴,說一隻耳朵耷拉著,眼皮上有個疤瘌,棕熊!得有六百多斤。」
王虎激動道:「二哥,真讓你說著了,就是它!」
「啥?」老胡一愣。
徐寧解釋道:「傷了勇哥的這頭棕熊就是年二十九撲死李山的那頭!當時我們、太和、永字自個屯子都去山上掐蹤了,但根本沒摸著毛。」
「啊,這事我想起來了……那確實挺邪乎啊,你往後跑山可得加點小心。」
「嗯吶。」
在老胡家嘮了會嗑,徐寧和王虎就起身走了,臨著出了院門,老胡還囑咐兩人,後個一定得過來,要不然他就親自去慶安請。
徐寧沒有去大喇叭家找王彪、劉天恩,而是跟王虎直接回家了,王彪和劉天恩也不是小孩,根本不用惦記。
到家後才三點多鐘,徐寧鑽進下屋,從麻袋裡找了兩塊鹿腿骨和鹿角,然後用斧頭將其劈開,再用小刀修整形狀,使其變成一根寬1公分,長15公分左右的釺子。
這製作的是抬參的工具,名字就叫鹿骨釺子,而鹿角則是需要鑽個眼,用紅繩綁到鹿骨釺子的尾部,具體有啥寓意,徐寧也不太清楚,反正他前世見到過老金豆子的工具,單是鹿骨釺子就有大中小、粗細的六把,此外還有紅繩、紅布、銅線、剪子、小布棚子等等。
徐寧以前在老金豆子的參幫里,擔任腰棍兒,就是壓山時處於中間位置搜索棒槌的人,他肯定沒有老金豆子有經驗,不過多少也懂一點。
「二哥,這玩應就是抬參用的釺子啊?」
「恩,多整幾個,後個去上供的時候,讓老把頭幫忙開個光。」
「好嘞,那咱今年就去找棒槌?」
「抬!抬棒槌,六月份再說吧,先將該預備的都預備好,別等到時候抓瞎。」
「誒。」王虎點頭,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到時候都去嗎?」
徐寧低聲說:「就咱們家人去,這事先別往外嚷嚷,特別是你大爺,知道不?」
「嗯吶。」
倒不是徐寧防著徐老蔫,而是徐老蔫願意在外頭吹點牛逼,自從徐寧勒死老豹子之後。
徐老蔫就在林場裡撒歡了,見著人就提他老兒子勒死頭豹子,那嘴臉變化莫測,與在家的徐老蔫簡直是兩人。
在徐老蔫回來之前,哪怕沒製作完鹿骨釺子,徐寧也讓王虎將其收了起來,這東西不能讓徐老蔫瞅見,否則第二天就得被他嚷嚷出去,見人第一句話就得說:知道我老兒子擱家鼓搗啥呢不?鹿骨釺子!這傢伙要去抬參呢。
徐鳳跟徐寧偷摸說過,徐老蔫在往大喇叭的方向靠攏,只不過在家裡裝的人模狗樣,在外邊驕傲極了!
試想家裡仨孩子,老大在給林業局二把手開車,前途一片光明。
老二成天跑山打獵,在慶安有小徐炮之稱,另闢蹊徑,闖出巴掌大點的天地。
老三在班級學習很不錯,基本每次考試都是前五,當爹的能不驕傲、能不自豪麼?
且不說徐老蔫,哪怕劉麗珍有時候也是控制不住的顯擺,去趟小賣店都能跟趙大娘、老白嬸子嘮半個點,主要是在享受旁人的誇讚、恭維,誰不喜歡這種感覺?
像楊淑華這樣臉薄的女人,在聽到旁人夸李福強變好了、顧家了,她也是紅臉仰頭繼續聽,聽完之後,她還得說一句:誒呀,我家強子以前也挺好,就是之前家裡遇著事,他心裡憋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