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第317章 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東屋,牆壁是新糊的報紙,兩張地櫃靠著北牆,地面掃的很乾淨,但有些坑坑窪窪,因為地面是夯土,使用年頭久了,再潑水掃灰就容易有坑窪。

  張桂芳幹活挺利索,自個在外屋地忙活一頭午,累的全身冒汗,卻很有眼色的沒跟大喇叭發牢騷,這畢竟是她家主動請徐寧幾個吃飯,該做的必須得做到位。

  炕桌上擺放著白鰱和鯉子,分別用紅燒和醬燜兩種做法整的,另外有酸菜粉條燉熊肉片、木耳白菜炒雞蛋、山雞燉蘑菇土豆乾、蘿蔔魚丸湯,這就算是六個菜!

  主食是高粱米乾飯和水飯,無論乾飯或水飯吃起來的口感都挺哏啾,因為大顆粒在口腔中特別好嚼,就是咽下去的時候有點噎嗓子。

  外屋地,張桂芳將大鍋里煎好的豆包盛到盤子裡,順手抄起裝有白糖的罐頭瓶攬在懷中,便端著盤子走進東屋。

  徐寧、李福強、關磊和王虎圍坐著炕桌,大喇叭挨著徐寧盤腿坐下,當張桂芳將烙好的豆包擺上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老弟,嫂子也不知道你們樂意吃啥就隨便整點……」

  大喇叭直言道:「老弟,不瞞你說哈,該咋地是咋地,我家是沒有大米,要不然肯定得蒸大米飯,這撈了鍋高粱米,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

  徐寧瞅著煎豆包兩眼發直,他這一冬就吃大米飯、包子、餃子、苞米麵餑餑了,哪吃著粘豆包啊!

  「誒媽呀,老哥嫂子,快別說這話!我瞅這就挺好,再說我們來這本意是蹭個飯,哪成想嫂子整得太隆重了,瞅瞅這老些菜,這一頭午給我嫂子忙活夠嗆呢,嫂子,你快坐,可別忙活了嗷!」

  聽著徐寧的話,大喇叭和張桂芳心裡一陣舒坦,笑模笑樣的點頭:「誒,國興,你給老弟盛飯,我去洗個手。」

  「行,老弟,這有高粱米水飯和乾飯。」

  徐寧笑說:「我先整點粘豆包吧,這一冬都沒吃粘豆包了,還真有點饞!」

  有句老話說的好,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在饑荒年代,豆包就是平常家庭的主食,比苞米麵餑餑都受歡迎!

  粘豆包雖說是好東西,但有一點特別不好,那就是容易燒心,因為它粘,吃到胃裡不太容易消化,所以大多數人都願意吃烙出嘎巴的豆包餅,再蘸著白糖,配著酸菜一塊吃,越吃越香!

  「那行,你自個往碗裡夾,這罐頭瓶里是白糖,多蒯點。李老弟王老弟……」

  李福強一擺手:「我也先整點粘豆包,黃老哥,你比我大幾歲,往後喊強子就行,聽著也順耳。」

  王虎接話:「老哥,早先介紹的時候沒說,這是我未來的大舅哥,我跟他小妹搞對象呢。」

  「誒媽呀!這事我好像是聽說過一嘴,但真沒往那處尋思,之前老弟介紹的時候,我尋思是他哥們呢。」

  徐寧點頭:「確實是我哥們,老哥,你歲數擱這呢,伱咋叫我們咋聽著,別整太生了。」

  「誒媽呀,那我可不客套了嗷?」

  張桂芳洗完手進屋,接話道:「跟老弟客套啥呀,來,磊子,嫂子給你盛飯,得意乾飯水飯吶?」

  「水飯!不要湯,我樂意吃一粒一粒的……」

  徐寧笑說:「你還挺特麼會吃。」

  「哈哈哈……」

  張桂芳給關磊、王虎盛完飯,並沒有立刻上炕,而是轉身去到櫃裡掏出一瓶大曲,對著大喇叭埋怨道:「老弟過來咋不知道拿酒啊?」

  大喇叭一拍腿,「誒媽呀!我一著急忙慌的給忘了!那啥,我去找杯……」

  徐寧抬手攔下他,說:「老哥,別麻煩了,我不喝酒。」

  「誒呀,你快別動彈了,我去拿。」

  張桂芳瞅著徐寧道:「嫂子知道你和強子戒酒了,這不是有磊子和虎子麼,讓他倆跟你老哥喝點,正好午後補個覺,咋樣?」

  徐寧瞅眼王虎和關磊,他倆都有點躍躍欲試,便點頭:「行!那就只能喝這一瓶嗷。」

  大喇叭咧嘴笑說:「多了也沒有啊,就這麼一瓶酒還是過年前兒,我小弟給拿來的呢。」

  張桂芳取來五個酒杯,哪怕徐寧和李福強不喝酒也得給擺上,畢竟是頭回擱家裡吃飯。

  「老弟,聽你老哥說磊子家是萬業的啊?」

  「嗯吶……」

  隨即,大喇叭擰開酒瓶蓋給關磊和王虎倒酒,張桂芳則是和徐寧嘮著嗑,先是從關磊進入話題,嘮著他們是咋認識的,主要以家常為主。

  等三人喝上之後,話題就變為跑山打獵了,大喇叭講述在三年前的秋天晚間,他領著狗擱林子裡轉悠,突然遇到一頭黑瞎子直奔著他撲了過來,當時兩條狗護主牽制,大喇叭嗷嗷往家跑,到家之後往後一瞅,兩條狗半邊身體血淋淋的,受傷很嚴重,當晚就死了。

  這事將他嚇的夠嗆,從那往後他就再也沒自個領著狗去獵熊,最多是冬季時在熊倉周圍晃悠,然後回屯找藍大膽、或者告訴許炮,等取出熊膽之後,他再分一股。

  大喇叭並非膽小,而是得顧家,他知道一旦自個死在山裡,剩下孤兒寡母肯定沒法活,所以自那以後,他跑山打野豬的效率都低了,再對比以前的收穫,引得張桂芳有些不滿……

  這是個矛盾話題,一方面想著過好日子,一方面又不敢太冒險,咋整?只能另尋他路。

  大喇叭的本名叫黃國興,有三個親兄弟,七四年親大哥去世了,剩下個親小弟在離街里不遠的四合安了家。

  另外他還有挺多堂兄弟姐妹,比如望興的黃國富,那是他堂叔家的小弟,其他兄弟姐妹也都不在太平屯,而是定居在慶安和周邊的村屯。

  大喇叭屬於是跟著張桂芳落戶到太平屯的,但他不是入贅。他和張桂芳結婚的時候,就有兩張鋪蓋,剩下啥都沒有。

  當時是借住在張桂芳二姨家的下屋,住了得有三年多,後來大喇叭擱生產隊幹活積極,也因為有了黃林,所以大隊一研究給他一家三口批了塊地。

  這塊地上的石頭是大喇叭自個從山裡背回來的,屯裡再安排幾個人,幫著大喇叭將房子蓋了起來,這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多年。

  現在雖說家裡該有的東西都有了,但他兒子黃林已經十五歲了,再過幾年也得娶媳婦吧?

  再說他家的房子,在蓋的時候用料太差,剛住進來幾年就漏雨透風,大喇叭就尋思等黃林結婚的時候,將房子推倒再重新蓋!

  說著是挺簡單,但去哪弄錢吶?大喇叭想方設法、絞盡腦汁……

  以前大喇叭也經常去許炮家,有啥活都幫著干,但許炮年紀大了,自個去跑山都費勁,哪能帶著他啊?

  而且大喇叭打狗圍還湊合,比大多數人強多了,所以許炮家裡只要有好東西,就會偷摸給黃林拿點,雖然不太多,但能解饞啊!

  大喇叭一直擱心裡記著這份情,當許炮老兩口要去省城之前,他就去過老許家,直言跟許炮說等他們老兩口走後,他能幫著燒燒炕,掃掃雪啥的。

  這事瞅著是挺小,沒心沒肺的人根本不會當個事,但許炮是啥人?他肯定會將這份情誼認下。

  就這麼地,許炮才暗示大喇叭去慶安跟徐二寧套套近乎,但許炮也沒明說,畢竟能否和徐寧相處得來,得看大喇叭咋做人。

  此刻,大喇叭、關磊和王虎都將杯中酒喝光,正在扒拉著高粱米飯,而徐寧和李福強則已經吃完了主食,正在伸筷子夾魚肉。

  「嫂子,你家這粘豆包整得挺好,也不糊嗓子,也不咋粘牙,味還挺香。」

  張桂芳笑說:「那待會你回家拿點。」

  「誒呀,不用……」

  大喇叭說:「老弟,你就拿著吧,老哥家沒啥好東西。本來去年揣面的時候,我就讓你嫂子少揣點,夠三人吃就行唄。

  她揣三十斤大黃米,又往裡兌了點黏米,正好包了一缸半。

  那半缸給我小弟和我幾個哥兄弟拿去了,剩下這一缸,我仨人早晨晚間連頓吃,到現在才吃半缸!

  這眼瞅著就要開春了,再不趕緊吃,等開春全都得壞嘍!媳婦,待會多給老弟裝點,他家人多……」

  張桂芳翻著白眼,「嗯吶,這還用你說啊。」

  徐寧笑說:「那我可不客套了嗷,我們這幾家子去年都沒整……」

  「咋沒整呢?」

  徐寧說:「前年揣了六十斤面,第一鍋整得挺好,往後幾鍋全都趴趴了,蘸水都摘不下來,餡都碎咕了。給我媽和我二嬸整傷心了,所以去年就沒整。」

  「啊,我尋思你家有這玩應呢……」

  剛才徐寧吃了四個煎豆包,又造了一碗高粱米水飯,這兩樣東西,自打徐寧學好之後就沒吃過,所以吃的挺歡實。

  李福強笑說:「今個這頓飯屬實是吃到心坎里去了,嫂子,你這手藝也不錯,瞅瞅這兩條魚,吃的就剩骨頭了。」

  張桂芳說:「樂意吃,明個晌午再來,下屋還有十多條魚呢!」

  徐寧擺手:「嫂子,可別麻煩你了,今個晌午過來,我媽都有點不樂意,直說我黃老哥年前年後沒少給家裡拿東西,還來這蹭飯,也太拿自個當回事了。」

  「誒呀,這不是自個家人麼,一點不麻煩!就這麼說定了,明個晌午必須得過來,我再整兩條魚,然後烙點粘豆包,我瞅你和強子虎子挺樂意吃呢。」

  李福強點頭:「嗯吶!該咋是咋地,你家粘豆包確實好吃!」

  徐寧說:「嫂子,那明個晌午可別整這老些菜了,瞅瞅這山雞都沒咋吃,等黃林回來給他吃吧。」

  大喇叭笑問:「這山雞你們是不是吃膩了?」

  「確實有點膩了,我家下屋還掛著六七隻山雞呢,一開始吃的挺歡實,每頓都得燉四隻,後來我們家人都吃不動了……」

  此刻,徐寧等人都不動筷了,只坐在桌前嘮著嗑,期間張桂芳給沏了壺茶,幾人邊喝邊嘮,直到午後兩點,徐寧憋了泡尿,趿拉著鞋解決完回來,他就張羅著往家走。

  大喇叭沒攔著,他和張桂芳將四人送到院門口,便回了屋。

  張桂芳抓著大喇叭胳膊,道:「當家的,咱老弟挺隨和啊,沒旁人說的那麼牲口啊。」

  「那必須地,感情處到位了唄!你瞅瞅你這一口一個咱老弟,叫的真親吶。」

  「誒呀,死鬼!這不是高興麼。那三個兄弟瞅著也挺講究……」

  「恩,李福強之前有點看不上我,他可能是聽說過我碎嘴子,那今個不也跟我嘮開了麼,他屬於是性情中人。虎子瞅著挺老實沒啥心眼,但他就聽咱老弟的話,磊子是他大舅哥吧?磊子有時候跟他說話都不好使呢……」

  張桂芳說:「你看的挺准吶?」

  「必須地,我今個跟他們去老林子了麼……」

  兩口子在家一頓嘮,這個話題結束,張桂芳問道:「那明個整啥啊?真就燉兩條魚,旁的啥都不整?」

  「你去瞅瞅窖里還有啥?我記著老鄧媳婦醃了一缸咸雞蛋,要不然我拿點熊肉跟老鄧換點?」

  「倒是也行,那你現在去。」

  大喇叭說:「恩,我先抽顆煙。老弟擱咱屯子守獵,旁人不招待,咱們得招待,哪怕就吃家常便飯也得招待好嘍啊。」

  「對勁兒!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要不然往後晌午都讓老弟幾個來咱家吃呢?」

  大喇叭轉過頭笑說:「他肯定不能連著過來吃,頂多就吃兩頓,信不?」

  「你咋知道呢?」

  「誒呀,我這張嘴是幹啥地?啥人不了解啊。」

  慶安,老徐家。

  徐寧四人剛進入外屋地,劉麗珍就瞅見了王虎手裡拎著的兜子。

  待問清楚了是啥之後,老媽拍著徐寧後背,笑罵道:「沒出息!上人家吃飯連吃帶拿的,你是沒吃過啊。」

  徐寧擺手道:「誒呀,都是自個家人,客套啥呀。媽,晚間你們都嘗嘗,黃老哥家的粘豆包真挺好吃!主要是給你們拿回來的,我們明個晌午再去蹭一頓。」

  劉麗珍接過布兜瞅了眼裡邊的粘豆包,聽著徐寧的話皺眉道:「咋還直去啊?今個去是空著手吧?」

  「嗯吶,我不就尋思是空手去的麼,想明個拿點東西過去。」

  「那倒是也行,拿點啥呀?你去下屋瞅瞅。」

  「不用,明個早晨我們就回來,晌午擱那頭吃完飯再去老林子。」

  王淑娟問道:「昨晚間沒瞅著啊?」

  「沒有,那老豹子挺精,今個頭午去老林子,瞅見老豹子的糧倉了,我估摸得等它將糧倉吃完才能再出來。」

  韓鳳嬌說道:「二寧,那你四個去旁邊補個覺,等晚間吃飯喊你們。」

  「行,晚間使熊油烙豆包,老香了!」

  劉麗珍拍著他沒好氣道:「趕緊補覺去得了,咋就知道吃呢。」

  待徐寧四人去老王家睡覺之後,老媽將布兜里的豆包掏了出來,裝了滿滿一大盆。

  「真沒少給拿啊,這麼老些能吃四五頓啊。」

  韓鳳嬌點頭:「嗯吶,咱家人也多,晚間給秋霞喊來,她就樂意吃豆包。」

  「誒,前年整得那些豆包都白瞎了,現在一尋思我都鬧心。」

  韓鳳嬌說:「鬧啥心啊,今年想吃再整唄,淑華擱這呢,怕啥呀。」

  「是哈!等晚間淑華過來,問問她會不會揣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