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51窮找窮親 富找富鄰 淵源不淺

  第252章 251窮找窮親 富找富鄰 淵源不淺

  1984年2月1日,農曆臘月三十,除夕。

  今個氣溫明顯回升,在零下十多度的上午,老徐家可謂是相當熱鬧!

  自打徐老蔫和王二利走後,劉大明和李福強一家就陸續登門了。

  由於昨晚劉麗珍就將豬頭、豬蹄、豬腿、鹿肉、狍子等東西,拿到外屋地放在大盆里解凍,所以他們剛進門,就被劉麗珍安排去當院,燎豬毛、取豬腦、摳豬腳趾蓋等活計。

  剛燎了會豬毛,徐寧就感覺全身刺撓、燥熱,他起身將手裡的刮刀遞給徐龍,隨即招呼王虎進屋換身衣服,徐寧並非想偷懶,而是得去趟東山遛套子,這事都定下好幾天了,一直沒有落實到位,讓徐寧心裡挺難受的……

  劉麗珍見他和王虎換了跑山的衣服,且拎著兩把侵刀,便拽住徐寧的棉襖袖子。

  「你去東山啊?」

  「啊,頭些天就定好了,我得去瞅瞅狍子套,那套子是三股八號線搓的,正經挺值錢呢。」徐寧多餘解釋了一句。

  劉麗珍笑著拍他臂膀,翻著眼皮道:「那你去下屋,將缸里剩下的那些凍餃子,給你東山那個大爺拿著,上回抓李三的時候,他不也出力了麼。」

  徐寧聞言就摟著老媽一笑,「誒呀,還是我媽好哇!處處為旁人著想,我媽就是心善吶。」

  老媽將他推開,「快滾犢子吧,你就懶的渾身刺撓,讓你干點活就想跑。」

  雖說老媽戳破了徐二寧內心真實想法,但在屋裡的人都沒啥意見。

  在房檐下使錘子鑿豬腳趾蓋的李福強,轉頭道:「兄弟,你去東山拿著點扎槍啊?」

  徐寧和王虎走到房檐,「不用,就是進山溜達一圈,晌午之前就能回來。」

  劉天恩扶著豬腦袋,劉大明揮著斧頭劈豬頭,「二哥,那我跟你去溜達啊?」

  沒等劉大明說話,王彪就說道:「你跟著嘎哈?趕緊扶著豬頭得了。」

  「關伱啥事,你再跟我吵吵,我就將你那事說出來。」劉天恩直白威脅道。

  王彪磨牙霍霍,最終選擇隱忍,「算你狠!」

  徐寧笑了笑,回頭問:「媽呀,缸里的凍餃子全拿著啊?」

  「全拿著吧,攏共也沒剩多些,咱過年吃現包的,凍餃子沒啥味。」

  劉大明呲牙笑道:「姐,去年咱攏共就吃兩頓餃子,咋今年還挑上啦?」

  劉麗珍沒好氣道:「我樂意!咱家就這條件,沒招。」

  「哈哈……」眾人笑出了聲。

  吳秋霞說道:「該咋是咋地,自打二寧學好之後,這條件確實上來了,連著我跟你老舅也借了不少光呢。」

  「可不咋地,之前我都不敢夸二寧,但今個大過年的夸兩句也沒毛病。」韓鳳嬌說道。

  徐寧笑道:「二嬸,擱背地裡夸就行,我這人可不經夸。」

  劉麗珍推著他往院門口走,「誒呀,你快拉倒吧,誇你兩句還蹬鼻子上臉,趕緊走得了。」

  「得嘞。」

  徐寧進到下屋,將缸里的凍餃子裝進布兜子裡,攏共三樣餡,有酸菜、白菜和蘿蔔的,裡邊全是熊油和油滋啦,咬一口都噴油,那才叫香呢。

  王虎背著布兜,與當院一群人打個招呼,便跟著徐寧往屯西口走,從這邊走近便點,能節省二里地的路程。

  兩人走到屯西口,便瞅見莊稼地飄著白幡、風卷著黑灰、燃著火堆……

  常北風和牛樂坐在棚子裡的凳子上,一邊嘮嗑一邊喝著茶水,而在兩人身側,李峰則躺在木頭搭的架子上,全身裹著厚棉被睡覺。

  莊稼地四周沒有遮擋,看起來冷冷清清,只能聽見風聲……

  徐寧和王虎掃了眼,王虎邊走邊嘀咕,「這也沒來多少人吶。」

  「就李三這人品能有幾個人來?不躲著走都不錯了。」

  「也是,牛樂咋擱這呢?」

  徐寧搖搖頭沒吭聲,以他的想法來說,老牛家人擱這也不犯毛病,刷點屯親的好感,維護下自個家的名聲也不奇怪。

  遠處,當常北風瞅見走在窄道上的兩人後,直接將腦袋轉到了一邊,而牛樂見到他倆,卻起身奔了過來。

  「誒,這大過年的,你倆不擱家坐熱乎炕頭,要嘎哈去啊?」

  離著十多米,徐寧回應道:「上山溜達一圈,你昨個擱這待一晚上啊?」

  牛樂立在兩人跟前,搖頭:「哪能啊,我大哥昨個晚間擱這來著,到後半夜才回家,我是今個早晨吃完飯過來的。這要不是我爸發話,我肯定不能來啊,這特麼跟我家有j毛關係……」

  真要是講道理,老牛家不來人才是對的,畢竟李三那麼對牛力和牛樂,李山還使槍指著他哥倆,說沒仇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牛家人為啥過來,就像徐寧心裡想的一樣,他們是過來刷好名聲的。

  「那你晌午回家吃唄?」王虎問道。

  牛樂搖頭:「我是想回家,但瞅這情況,哪能回家啊?等到晌午,常西風過來給送飯菜。」

  王虎問道:「沒說啥時候伐送啊?」

  牛樂說:「李峰說初三伐送,但這大過年的,他家沒幾個親戚能來,咱屯裡也沒人來,就這麼兩個人,上山都刨不動土。」

  徐寧笑說:「你們哥倆得擱這靠到初三唄?」

  「嗯吶,我爸昨晚間跟李峰嘮了,我們哥倆得幫著伐送走。」

  王虎說:「那你們也沒法過個好年吶。」

  牛樂搖頭笑說:「誒媽呀,過啥好年吶,這過年跟平常有啥區別,除了能吃兩口肉,日子不得照樣過麼。」

  他話頭一轉,道:「原本今個早晨李峰想回家眯一覺,沒成想李三瞅著他就一頓臭罵,罵他白眼狼……這李三太牲口了,昨個剛到家還罵孫翠萍、常麗紅呢,給他孫女一比兜,罵的老難聽啦。」

  徐寧笑著點頭:「恩,這事我今個早晨聽一嘴,咋地,聽說李三魔怔了?」

  牛樂撇嘴搖頭,不屑道:「他魔怔個j毛,我麼麼他就是不想面對自個害死李山的事實,擱那裝犢子呢。」

  王虎笑道:「這確實是李三能幹出來的事,自打李山辦事,他一趟沒來吧?」

  「來個j毛啊,這老閉登擱半道就告訴李峰,他不過來,說怕來個急病抽過去……剛下山的時候,他就指著李峰說,他大哥死了,讓李峰往後必須養活他!否則誰也別想消停。哪有這揍性啊……」

  徐寧扯了扯嘴角,在心裡重新對李三刷新了底線。

  王虎都聽懵了,這是當爹的人能說出來的話?你大兒子眼睛沒合上呢,你轉頭就找小兒子嘮這事?這哪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啊!

  「怕李峰不養活他唄。」

  牛樂點頭:「嗯吶,是這麼個意思。誒,那啥,我爸讓我們哥倆得謝謝你,要不是你給我倆出主意,我倆當時肯定不知道該咋整,整不好李三現在就得去我家鬧……」

  徐寧聞言一擺手,「誒媽呀,我可沒給你倆出主意嗷,謝啥謝啊。那就這麼地,我倆溜達去了。」

  牛樂點頭揮手:「那行,等往後你有啥事喊我們哥倆嗷,別的忙幫不上,出點力干點活肯定行!」

  徐寧轉身揮揮手,便和王虎朝前走去,而牛樂則轉身回了棚子,這棚子不是靈棚,而是類似於窩棚能遮風擋雨,比外頭暖和不少。

  徐寧和王虎走出去六七十米,王虎向後掃了眼空曠的莊稼地,笑說:「這牛寶田挺在乎名聲呢,一瞅就是個心善的人。」

  「咱沒跟牛寶田接觸過,善不善不知道,但辦事還湊合。」

  牛寶田來慶安屯這麼多年,只交下了於開河,畢竟兩家挨著熟門熟戶。

  但是不能以交下多少人評價他,因為有句話說得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就因為牛寶田家裡窮,所以媒婆都不樂意登門,另外牛寶田身體不咋好,還娶了個寡婦,帶著個姑娘,這就更沒人願意搭理他了,怕進趟老牛家門,沾上啥髒東西。

  而且,還有句話說的妙,窮找窮親,富找富鄰。

  像徐老蔫交下的哥們,杜守財是屯支書、郭興民是林場的場長……

  跟徐寧論哥們處的,吳海泉、柴兵、許鶴等人,哪個家裡差?許炮、常大年更是不用說,積攢多年的山貨,如果全都賣了,興許比老徐家還富裕呢。

  東山,徐寧和王虎先順道遛了兩圈套子,只撿到一隻山雞,剩下的四個狍子套,依舊立在胳膊粗的樹、旁邊的獸道上。

  對此並未感到失望和意外,畢竟東山裡的套子實在太多,勤快的人一天能遛兩趟,哪怕套著東西,也剩不下啥了。

  繞到地窨子前方,便瞅見靠著木牆的柴火垛被碼的溜齊,煙囪冒著白煙,屋內的馬六正哼哼著小曲。

  馬六似乎聽見了腳步聲,他立即閉上嘴,轉身掀開了門帘子,見徐寧呲牙一樂,喊了聲大爺,他才將抓著剔骨刀的手縮回來,臉上揚起笑容。

  「誒我艹,我不告訴你別來了麼,這大年三十上山嘎哈呀。」

  徐寧接過王虎背著的布兜子,笑說:「我不尋思偷偷懶麼,上你這溜達溜達,這是我媽張羅給你拿的凍餃子。」

  馬六詫異一愣,「啊,那快進屋!」

  徐寧和王虎進了地窨子,屋裡挺暖和,得有零上十多度,鑄鐵爐子上烀著肉,炕上放著的簸箕里有一團凍野菜、土豆、蘿蔔和半顆白菜,以及三團酸菜,一綹粉條子。

  「這準備鼓搗幾個菜啊。」

  馬六往爐子裡添把火,將炕上的旱菸盒往王虎跟前一推,「抽顆煙,小子。」

  徐寧替王虎說,「大爺,他也不抽菸。」

  馬六點著頭,將放在炕沿的簸箕往旁邊挪了挪,說道:「那不得整六個菜啊?你上回給我拿的熊臘肉,我還沒吃呢,今個全造嘍!」

  「行啊,給你拿就早點吃唄,留著嘎哈呀,等吃沒了,我再給你拿點唄。」

  「我這不是沒工夫整麼,再說有時候一個人,也不樂意整飯整菜,關鍵是吃不了多少,還費那個勁兒,自個對付一口就行唄。」

  徐寧說:「這話嘮的不對勁嗷,甭管啥時候,必須得先撿好東西吃,吃到嘴裡是福,留著能下崽兒啊?」

  「哈哈哈,艹……」

  這話將馬六逗笑了,畢竟他都快七十的人了,讓個二十啷噹歲的小年輕給教育了。

  「行,聽你的,這都啥餡餃子?」

  「蘿蔔白菜酸菜,全是使熊油整的,你是煮是蒸啊?」

  馬六將餃子倒進盆里,說道:「我樂意吃蒸的,蒸的香……」

  在地窨子裡主要是徐寧和馬六嘮嗑,王虎沒有搭茬的意思,因為他發現馬六和旁人嘮嗑都是黑著臉,唯獨跟徐寧嘮嗑一直咧嘴笑,哪怕徐寧呲噠他兩句,他也是毫不在意,這玩應真是奇了怪了。

  徐寧將李三等人擱黑石塘獵熊的事說完,馬六拍大腿痛罵道:「活j13該!這老閉登咋沒死呢。誒,你剛才說那黑瞎子800多斤?」

  「嗯吶,我麼麼應該是棕熊,要是正經黑瞎子,哪有這麼大的啊。」

  馬六點點頭,皺眉道:「可不咋地,肯定是棕熊。那你聽沒聽他們說這棕熊長啥樣?」

  「棕熊不都der呵滴麼,特別是剛出倉的,瞅著就像是二愣子,長得都差不多唄。」徐寧笑說。

  馬六卷著煙的手騰出來揮了揮,「不是,我是問這頭棕熊的身上有沒有傷,比方說一個耳朵耷拉著。」

  「那倒沒聽說,他們五個人都是虎比哨子,瞅見這頭大熊就被嚇懵了,哪有精力瞅它耳朵啊。咋地,大爺,你瞅著過它啊?」

  馬六將菸捲放進嘴裡,說道:「這要是一個耳朵耷拉著的棕熊,那我確實瞅見過。因為那耷拉耳朵就是我給打折的……」

  「大爺,啥時候的事啊?」

  馬六凝眉回憶道:「今年秋見著一回,就擱前跳塘的瀑布,它擱河邊溜達,我擱山上撿蘑菇,那回我響了一槍,但頭兩天下雨火藥受潮了,就打了顆啞火。」

  雨後兩三天是采蘑菇的好日子,那時候蘑菇都從地底鑽了出來。

  「我給它耳朵打折那回,得是前年剛入冬了,那是擱亂岔石山跟前的老陰溝。

  剛下頭一場雪,我掐著鹿蹤追過去的,剛響了兩槍,這頭棕熊從我身後就要撲過來,幸好我反應快,轉身給它一槍,它轉頭就鑽進老林子了。

  我直接爬到樹上,等了半個多點才敢下樹,完後我就瞅雪地里有一片紅,我麼麼是打著它了,轉頭第二年秋隔老遠就瞅見它一個耳朵耷拉著……」

  徐寧笑道:「大爺,那你跟這頭棕熊淵源不淺吶。」

  「可不咋地!連著兩年都瞅著它了,就今年我腿腳不咋利索,就沒跑那麼遠。要真是這頭棕熊將李三兒子撲死,那可真是鬧上笑話了。」

  「嗯吶,屬於是你去年秋天摟的響,在今年擊中了李三唄。」

  「哈哈哈……」馬六大笑兩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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