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給親爹上炮 中美人計了
晌午,慶安林場。
場長辦公室。
郭興民提著暖壺放在角落,轉身端著倆茶缸子放到茶几,然後坐在榆木椅子上翹著腿,扭頭瞅著正在想事的徐春林。
「大哥,這事還尋思啥呀,我師父自個跟我嘮的,二寧過年就21,正好趕上我師父要退,他臨走前還是能決定……」
未等郭興民說完,徐春林便端起茶缸子禿嚕口茶水,堅定搖頭:「不行!郭啊,咱都是自個家人,別因為這點事犯險,就給二寧他大哥強子安排個活就成,不需要啥編制,有個工資就挺好,多餘的事別提了。」
郭興民愣了愣,聽著徐春林的話,心裡頭一陣暖和,兩人認識二十多年,在工作上始終是徐春林支持他,從未給他帶來過麻煩。
「不是,這事影響不到我,況且我歲數小,領導也不能給我提名……」
徐春林搖頭,對著他擺擺手,「就這麼地。」
郭興民瞅他非常堅決,便收起了話頭,道:「那等年後讓李福強去運輸二隊先跟車,跟兩回車熟悉熟悉路線……」
「行,這事我張叔點頭啦?」
「誒呀,我師父親自發話,要不然能一上午就定下麼。」
郭興民咧嘴一笑,「我師父這老些年幹啥事都是穩紮穩打,就這事辦的最利索……但是,這事得等到年後上班才能建檔案。」
「那就妥啦!晚間回去我跟二寧說一聲,他對這事挺上心。」
「哈哈,那肯定啊,他把兄弟大哥麼。這小二寧最近變的,我都快不認識了,昨個下班回家,我瞅著那頭活狍子給我嚇一跳啊!」
「說是跟太平許炮進山抓的,攏共就抓著四頭活狍子,一頭老母豬,許炮留下兩頭去省城會倆親家,剩下兩頭就給你和張叔送去了,起先我也不知道,回家二寧才跟我學。」
郭興民心裡有數,感嘆道:「誒呀,這二寧辦事是真板正……」
「那林業局最近咋沒信兒啦?」
提起這事郭興民就鬧心,他揮揮手道:「別提了,前些天消息來的老勤快了,給我整得熱血沸騰的,這兩天沒信兒了,我這心就像結冰似的,哇涼哇涼滴啊!」
「哈哈……」徐春林大笑,道:「這事啊,真讓二寧說准了,上回我跟他嘮嗑,他說你要是別瞎忙活,順其自然聽天由命,興許能有個提名,等到下回就好說了。」
「是,要真有個提名,我得少走三四年彎路。二寧對這事也挺靈哈……」
徐春林擺手沒在意,「他就瞎白嚯能耐。」
……
1點20左右,徐寧溜溜達達走進自個家當院,隨即五條被扔在院裡撒歡的小狗就撲了上來。
徐寧蹲下捋著狗毛笑罵兩句,這五條小狗都鑽苞米瓤子跺,給全身整得全是碎渣子。他將花狼和獨眼按在地上,莽勁蹂躪兩下,然後就將小狗推到一旁,自顧自的走進屋裡。
剛進入東屋,便瞅見劉麗珍靠著炕頭牆,歪頭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而王淑娟則盤腿坐在炕里,手裡織著露眼的襪子。
「你可老瀟灑了,到哪都能混頓飯哈。」
聽見老媽如此調侃,徐寧咧嘴一笑,坐在炕沿屈身走到老媽跟前,說道:「這不是盛情難卻麼,我孟叔和嬸兒非得拉著不讓走,我能有啥招。」
「給你整幾個菜啊?」
「八個……」
劉麗珍起身抬手拍著他肩膀頭,磨牙切齒道:「誒呀媽親吶,你是誰爹啊,咋這麼能熊人呢?」
「那我都說少整幾個菜了,等菜端上桌才瞅著,我還能讓他們撤下去啊。」
劉麗珍無奈道:「你可漲點心吧,你孟叔一天多忙啊,你去了還得伺候伱。」
「他年前歇工了,等年後才開工,要不然我能擱那吃啊。」
聽到這話,劉麗珍沒再埋怨老兒子,只心裡覺得老孟對徐寧正經挺不錯,今個整得八個菜,估摸都是留著過年吃的。
「這青狼也到手了,還有五個狗崽,咱家攏共養活十條狗,你年前多去山裡整點牲口,到時候再給你孟叔送去。」
「誒呀,我知道啊,明個就去……媽,你覺著牲口可好打了,是不?」
劉麗珍沒好氣瞪著他,「好打啥玩應啊,以前你爸他們去打牲口,基本三天有一天能拎東西回來,剩下倆天都是白玩。」
王淑娟放下鞋墊,抬頭道:「二寧,明個去跑山,你仨給護膝戴上。」
「護膝,嫂子,你給我整護膝啦?」
「前陣子你去萬業,我和大嫂縫了三副護膝。」
劉麗珍說:「你跑山穿的棉褲波棱蓋位置,你嫂子給縫了幾個別子,正好能系個繩。」
「誒呀,嫂子,你真好。」
王淑娟笑了笑,劉麗珍笑說:「你嫂子和你大哥都商量好了,等你結婚前兒,給你媳婦添台縫紉機。」
徐寧聞言當即起身,滑過去拉著王淑娟手,激動道:「嫂子!我代我媳婦謝謝你嗷。」
「哈哈哈……」劉麗珍大笑。
王淑娟有些不好意思,拍著他胳膊,「都是自個家人客套啥呀!」
午後,3點多鐘,王虎和李福強過來出溜一趟。
他倆擱東山晃悠兩圈,啥玩應沒整著,去瞅眼仨狍子套也沒動靜,不過他倆沒將狍子套換位置,因附近確實出現了狍子新蹤。
徐寧和兩人商議明日牽狗進山,趁著年前有工夫多整點牲口,否則怕過年不夠吃。李福強和王虎倒是沒話說,只匆匆回到家整理套子、擦槍去了。
晚間,李、王兩家都沒在這吃,所以劉麗珍簡單整了點素菜,就著臘八粥和晌午剩下的苞米麵餅子吃了口。
7點多鐘,劉麗珍收拾完外屋地,便進屋坐在炕沿讓徐老蔫給倒了杯茶水,徐龍側躺在炕梢,瞅著旁邊的王淑娟納鞋墊。
徐寧跨過凳子坐下,捧著熱茶潤潤嗓子,便將今日見到杜守財嘮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老蔫聽聞就瞪著眼珠想要發火,但聽到徐寧選的地方和後話之後,便將怒火收了回去,因為徐寧選的地方確實不錯,屬於慶安屯子最好的幾塊地方之一。
往年有不少人蓋房子想選那塊地方都被駁回了,至於理由?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不行!
再說,像蓋房選宅基地這種大事,必須得經過當家的爹媽做主,一開始徐老蔫尋思徐寧已經將事兒定了呢,沒成想他只是提個醒,起個話頭。
如此徐老蔫還生啥氣,不僅沒生氣,反而咧嘴笑著說:「這塊地方選的好,聽你大爺的意思,這塊地方應該能談下來,等回頭我跟他嘮嘮。」
徐寧點頭:「爸呀,這塊地方有不少人都盯著呢,到時候咱寧可花點錢,也得堵住這幫人的嘴。」
「這都小事,旁人愛咋說咋說……」
徐寧搖頭:「這事牽連性挺廣呢,如果不商量好,那往後我大爺退下去,我滿志大哥還能當選麼?」
劉麗珍說:「我老兒子說的對,這事處理不好,容易讓屯裡屯親有話柄,要是對咱大哥有意見,往後還咋擱屯子裡當支書。」
徐春林點頭:「我知道,等往後挑個時機再說。今個老郭找我,說張叔想要在退休之前給二寧整林場去工作,我沒答應。」
「那咋不答應呢?張叔說話有啥客套的……」劉麗珍說道。
徐寧說:「媽,這事不答應對勁兒,其中原因挺複雜,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
「恩,但強子的事肯定穩妥了,估摸過幾天就能有信兒,但上班得等到年後。」
當徐老蔫說完,徐寧就緊忙掏兜,擱兜里掏出來五塊錢,當著劉麗珍面就直接塞到徐老蔫手裡。
「爸呀,這錢你拿著買兩包好煙抽……」
徐老蔫見狀當即有些慌亂,他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劉麗珍,見她臉上浮現著笑容,當即心中一喜。
「誒媽呀,你快拉倒吧,我可不要!別塞別塞,誒呀…我真不能要,我是你爹,我能要你錢麼……」
徐老蔫單手推著徐寧要給他塞錢的手腕,手肘杵著炕,以大拇指撐開上衣兜,嘴上卻說著不要,假意與徐寧撕巴著。
王淑娟和徐龍在炕梢瞅著倆人撕巴,皆是面露笑意,最終卻沒忍住笑出了聲。
遙望整個慶安,兒子給親爹上炮的估摸也就徐寧和徐老蔫能幹出這事。況且徐老蔫啥事都沒幹,只在中間充當個傳話筒。
但這傳話筒必須得有,所以徐寧高低得表示表示,否則徐老蔫往後再辦事該不上心了。
「快別撕巴啦,就當孩子給你的壓歲錢!」徐寧呲牙咧嘴說道。
這話將劉麗珍都逗笑了,她喝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徐老蔫聞言說道:「你快滾犢子吧!誒呀,我真不要啊,別往我兜里塞……」
「啊,那我不塞了。」
徐寧忽然停手,將徐老蔫整得有點猝不及防,他緊忙轉頭看向劉麗珍,道:「珍吶,你說這錢,我能拿著嗎?不能心慌吧。」
劉麗珍白愣他一眼,道:「老兒子給你就拿著唄,你還假咕上了。」
徐老蔫回過頭,撐開衣服兜,道:「聽你媽說啥沒?揣我兜里就行。」
徐寧起身將手裡的錢仍在徐老蔫衣服兜里,隨即便瞅見徐老蔫滿臉堆笑,極度興奮的拍著衣服兜。
咧嘴笑道:「誒呀,這得有三十三天沒見著零花錢啦,哈哈…還是我老兒子好哈,來,爸,親一個。」
徐寧聞言緊忙後退兩步,瞅見徐鳳站在門口披著門帘子,將她拽了過來,說道:「你親鳳兒,她臉蛋子滑溜。」
「誒呀,我不滴……」徐鳳掙脫束縛,轉身跑回了西屋。
剛才她擱西屋寫作業呢,聽見動靜才跑過來,本想著賤兮兩下,哪成想沒等開口就被二哥擒住了。
「哈哈,不親拉到唄,今個我心情好,不惜地跟你們鬧。」
劉麗珍撇嘴冷笑,「可不咋地,見著錢了麼。」
徐龍起身說:「二寧,我也沒少出力,咋沒給我點呢?」
「你要啥錢啊,咱家就你最富裕,我給爸這五塊錢不是跟你借的麼?」
徐龍聞言腦袋一懵,緊忙瞅了眼王淑娟,慌張擺手道:「你別瞎說!說啥玩應呢,啥玩應跟我借的啊……」
劉麗珍在炕頭伸著腦袋張望,這件事她和王淑娟都不清楚,只知道徐龍藏了六十塊錢。
而徐老蔫聽著兄弟倆爭辯,卻是微微一怔。
他緊忙往炕沿挪動,似乎想要抓住徐寧的胳膊,奈何徐寧往後靠了靠。
「你啥前兒跟你哥借的錢吶?他手裡有多少錢啊,你攏共借多少啊。」
此刻徐老蔫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因為當初他放在茅房瓦片下的200塊,劉麗珍撿到150,剩下的50卻一直沒見蹤影,他琢磨就是徐龍拿走了,可是沒有啥證據啊。
徐寧轉頭望著炕梢的徐龍,笑說:「頭兩天跟他借五十塊錢,完後威脅我,讓我年前還給他六十……」
劉麗珍驚道:「誒媽呀,你哥還挺會算帳呢,都趕上你爸了。」
徐春林猛地扭頭盯著徐龍,眼中冒著怒火,磨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想要撲過去,但瞅見王淑娟之後,他的火氣就降了下來。
「爸!」
徐龍明顯有點慌了,道:「你得相信我,我真沒錢…二寧擱那挑撥離間呢。」
徐老蔫低頭說道:「都回屋睡覺去吧,大龍,你能幹出這事,太傷我心了。」
「誒呀,爸,我真沒有!」
徐龍起身走到徐老蔫跟前,單手抓著他胳膊,「真不是我。」
王淑娟拿著鞋墊下地,拉著徐龍胳膊,道:「趕緊回屋得了,你哪來那麼多話。」
在被媳婦拉到外屋地的時候,徐龍瞅了眼徐寧,磨著後槽牙道:「你咋那麼損呢!你擱家裡一天不作妖心難受,是不?」
「嗯吶,刺撓地難受。」徐寧點頭。
這話將徐龍差點噎死,他走到外屋地還在磨嘰這事,王淑娟歪頭笑說:「你不是藏起來六十塊錢麼,咋就借二寧五十呢?你還想掙十塊錢呢,嘬嘬……」
徐龍瞪眼珠子道:「誒我艹!二寧跟你說的,是不?」
「呵,你那點道行還藏啥呀,我跟媽心裡都明鏡似的,你瞅瞅二寧,他藏過錢嗎?」
「他不藏錢,但他沒錢就跟媽要啊,你平常少給啦?我這長個嘴,誰給我呀!」
王淑娟撇眼道:「你要錢沒用,家裡菸酒都有,缺你吃喝啦?」
「那…那二寧不抽菸不喝酒,他要錢有用啊?」
王淑娟給他拽到東廂房,隨後坐在炕上,說道:「他可沒瞎花錢,我和媽都盯著呢,這陣子二寧送了不少禮,給家裡置辦不少東西,哪哪不得花錢啊。」
徐龍擺手,「這事我知道,但他破壞我跟爸之間的關係!爸現在肯定尋思是我跟媽告密,將他小金庫給抄了呢,這咋整!這不都做實了麼。」
王淑娟笑說:「誒呀,明個就好了。你手裡不有十塊錢麼,揣進他兜里,咱爸肯定不是記仇的人。」
「我……」徐龍瞪著眼有些失語。
東屋,劉麗珍始終沒有動作,她抬頭瞅著攤在炕上的徐老蔫,見他單手捂著衣服兜,面色陰晴不定,便說道:「咋還鬧心了呢。」
「錢沒了能不鬧心麼,珍吶,你知道被最親近的人整傷心是啥感覺嗎?」
「不知道。」
徐老蔫指著自己臉蛋,道:「就我現在這樣。」
「哈哈哈……你快拉到吧,這點錢至於嗎?」
「咋不至於!我辛辛苦苦、廢寢忘食、偷雞摸狗好不容易攢下的!現在全被這大癟犢子給毀啦!珍吶,你摸摸我這心,現在是拔涼拔涼地啊。」
劉麗珍瞅著他的模樣,抬腿蹬了蹬他胯骨,說道:「這事你別怨我大兒子,跟他啥關係沒有。」
徐老蔫猛地起身,恢復活力,「啥意思?」
劉麗珍翹著腿說:「還能是啥意思,你們仨哪有好人樣啊,全是耍鬼心眼子的損貨,你和大龍加一塊堆,也玩不過二寧啊。」
「你意思是說,全都是二寧整的事唄?這小癟犢子……」
劉麗珍揚著下巴,指著他衣服兜,「剛給你五塊錢,忘了自個啥嘴臉了?」
「誒我艹,我這是中美人計了!」徐老蔫憤恨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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