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懸崖勒馬徐二寧

  第2章 懸崖勒馬徐二寧

  俗言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真是如此,徐寧上輩子就沒改。

  上輩子老爸徐春林半身癱瘓後,他依舊我行我素,老媽背地裡流下多少淚,那都數不清。

  雖說徐寧上面有個大哥徐龍已經結婚,但徐寧和妹妹徐鳳沒結婚呢。

  老媽操持著家業,得給徐寧攢錢說媳婦,也得給妹妹徐鳳攢錢做嫁妝。

  家裡發生這麼大變故徐寧跟沒事人似的,依舊整天不著調在外面浪。

  後來是王二利說服他,讓他幫著家裡干點活,並且帶著他上山打圍,才消停了一年多。

  1985年也是王二利托人給介紹個對象,就是屯子裡孟瘸子家閨女,這姑娘長得水靈,性格也溫順,有股傻大姐的氣質。

  孟瘸子為啥把家裡閨女給他呢,原因是小時候孟家閨女掉水庫里,是徐寧路過給拽上來的。

  別覺得狗血,這年頭的人樸實,懂得記恩情。

  結婚後,徐寧跟著王二利打了兩年圍,但賺來的錢,除了給媳婦點生活費,剩下的全讓他禍霍了。

  為此老爸罵了他無數次,老媽把笤帚疙瘩都打了碎仨。

  大哥徐龍更是氣的提出分家,讓老爸和老媽、妹妹跟他過,把徐寧踢出了家門。

  分家後,徐寧還是不收斂,成天成宿耍錢,媳婦獨自在家悶聲掉眼淚,故此孟瘸子找上門數次。

  被老丈人找上門,在農村是非常丟人的事兒!

  這事在屯子裡傳開,老媽也覺得沒臉了,就讓徐寧和媳婦離了婚。

  可這年頭離婚,那是個大事。

  老孟家閨女從此沒出過屋,孟瘸子瞅著屯親也低頭當沒看著,因為覺得沒臉見人。

  而徐寧在離婚後,過的相當瀟灑,拿著打圍掙得錢去了省城,等錢禍霍光了後。

  他經人介紹去了萬業鎮的煤礦,當運輸車隊的護車員。

  與他同車的司機相熟後,司機說有招能混進參幫賺大錢。

  然後兩人就去了參幫,前期確實賺了點錢,因為除了放參,他隔三差五還能打點東西賣。

  可後來參幫發現個老埯子,就是曾經挖出過人參的老坑,隨即參幫大亂。

  與他們同進參幫的兩兄弟,拿槍將把頭和二把頭都給崩了。

  司機為了救徐寧,腿上也挨了槍,徐寧背著他逃出林子才躲過一劫。

  雖說後來那倆兄弟被抓判了死刑,但老埯子卻被糟蹋不成樣子,連顆參毛都沒了。

  接著就去司機家裡養傷,等司機傷好了後,又經人介紹去南方倒騰手錶、錄音機、電視機等家用電器。

  因此就沒趕上老媽的葬禮,他確實很後悔也很自責。

  但後悔歸後悔,該玩還得玩啊!

  他在南方也不消停,除了倒騰電器,還跟著當地的獵戶上山打獵,這玩意就跟釣魚似的,有癮吶。

  他和司機都賺了不少錢,身家一度將近千萬。

  可惜是狗改不了吃屎,有錢就更閒不住了,徐寧擱南方找局、甚至過海去耍錢,所以這些錢他是一個子都沒剩下。

  司機曾勸過他無數次,可他就是不聽,因為耍錢這事,司機也和他鬧掰了。

  不過兩人是過命的兄弟啊,徐寧在南方欠下高利貸被人挑斷手筋腳筋。

  最後是司機過去給他平的事、治的病,病好差不多後就送他回了東北老家。

  回到屯子後,由於手筋腳筋曾斷裂,不能幹重活,更沒法上山打圍。

  所以他只能受著大哥和妹妹等人的接濟勉強度日。

  五十三歲時,孟瘸子家閨女也就是他前妻病逝,他收到消息後就眼前一黑。

  醒來時發現回到了1983年11月7號這天上午!

  老媽咬牙切齒揮著笤帚疙瘩,是那麼的熟悉。

  重回原點,雖說改變不了以前,但他能改變未來啊!

  徐寧彎腰把鞋跟提上,直腰瞅見老媽不信任的表情,便笑著說:「媽,我真學好了。」

  劉麗珍憤恨抬手點著他說道:「快拉倒吧,從小到大打你無數次,你也不長記性。等你爸回來看咋削伱的!」

  徐寧心想這要是再不趕緊山上救父,恐怕徐老蔫這輩子都打不著他了。

  「媽,我得趕緊上山,要不然都不趕趟了。」

  劉麗珍皺眉:「啥玩意不趕趟,你到底想嘎哈?」

  「誒呀,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學好了,肯定不去耍錢喝大酒!」

  劉麗珍聞言一愣,雖然這話聽了無數次,但每次聽到依然會有所期待。

  說著,徐寧就拿起炕頭捂熱乎的棉襖穿上,轉身往外屋地走。

  剛出門,他就看見王二利的媳婦韓鳳嬌坐在木墩子上,往灶坑裡添著柴火。

  「二嬸。」

  韓鳳嬌笑著點頭,語氣溫和道:「讓你媽省點心,你上山正好給他們帶飯,早晨走得急,都忘拿乾糧了。」

  劉麗珍也來到了外屋地,指著灶台上的兩鋁飯盒,「你要出去浪,這飯盒就別拿了。」

  徐寧苦笑,他才重生幾分鐘,想改變家裡人的看法肯定不簡單。

  故此他沒解釋,只說:「放心吧,我肯定不能讓他們餓著。」

  他拿起裝著鋁飯盒的布袋子,就掀簾出了門。

  「上山加小心啊。」

  他都走到大門口了,劉麗珍還不放心,掀著棉布門帘囑咐道。

  徐寧邁過門檻兒,回頭道:「你就放心吧!」

  剛回身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媽!晚上我想吃土豆絲卷餅!」

  劉麗珍眉頭一皺,怒道:「我看你像個卷餅!就會要缺。趕緊滾犢子!!」

  徐寧嘴角泛著笑容,久違的話再次聽到感覺非常親切,非常順耳。

  韓鳳嬌也走出來,溫和笑道:「二寧啊,趕緊上山別瞎跑,趁著你爸心情好多溜須兩句,晚上興許下手能輕點!」

  「知道了,二嬸。」

  他把布袋子跨在肩上,朝著屯西頭走去。

  一路遇到不少屯親,各個都打招呼詢問:耍錢去啊?輸了贏了啊?昨晚間誰輸了啊?

  徐寧沒回話,只是淡淡一笑點頭略過。

  屯子裡這幫人有好有賴,他有錢的時候回來各個笑臉相迎,熱情如火。

  沒錢的時候在背後說三道四,誰都不搭理他,瞅著他恨不得把他當成透明人。

  這實屬正常,不能說人家辦事狗比,只能說有點勢利眼。

  徐寧誰都沒埋怨過,只恨自己不爭氣。

  多年殘廢生活的沉澱,讓他把那些壞習慣都戒了,最後五年基本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雖然平時大哥、妹妹等人會給些接濟,但那時他的脾氣很沖,懟天懟地懟空氣,對他越好的人,他越往死里得罪。

  以至於後來人家給他送點東西,基本面都不露,就怕他上來那個牲口脾氣。

  但他前妻的弟弟是個例外,只要前小舅子過來送東西,兩人必定吵吵把火的干一仗。

  有兩次姓孟的小子把他按在地上錘,都沒有人拉架,路過的屯親都說打的好。

  就這人緣,混的太失敗了。

  但重活一世,徐寧決定懸崖勒馬、洗心革面!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他在路上都尋思好了,這一世就守著家裡人,一定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徐寧給自己列了篇重生『必做』清單!

  上山救父,把徐老蔫從野豬嘴下救出來。

  老爸被豬拱癱瘓是家庭變故的伊始,說啥都要阻止。

  整把半自動步槍,從此狩獵興安嶺,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前世在外奔波瞎特麼浪,父母故去他都沒在身邊,悔時已晚。

  這輩子就守在父母身邊,讓他們少操心,說啥都得在堂前盡孝!

  故此,他就沒尋思過重走商路。

  況且慶安地區被興安嶺山系圍繞,在這不禁槍不禁獵的年頭,這大山里遍地是黃金!

  正好他有著豐富的打圍經驗,無論大圍小圍都是手拿把掐,那為啥不借著環境,從而改變家庭生活,創造輝煌人生呢?

  干三百頭野豬,不,最少五百頭!再干一百黑瞎子,有機會幹兩頭虎豹,達成『徐炮』成就。

  打虎豹是所有打圍人的夢想,也是目標。

  一個好獵手,不是自己吹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轉變家人對自己的看法,至於屯裡屯親?願意咋看咋看,他也不在乎。

  這條需要時間驗證,徐寧給自己定的是一年!

  俗話說學壞要三天,學好要三年。

  徐寧頂著重生人士的頭銜,咬咬牙才定的一年,畢竟他之前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融入骨子裡,想改變是很困難的。

  娶個好老娘們,也不用去瞎劃拉了,前世妻子孟紫煙就很不錯。

  奈何他上輩子太『牲口』沒把握住,這輩子搞到手說啥都得當公主寵,好好彌補下自己上輩子乾的畜生事!

  ……先這麼地,以後想起了再說。

  徐寧剛制定好重生『必做』清單,便把腳步停在屯子西頭一戶人家門口。

  他抻著脖子往裡瞅,喊道:「我大哥在家不得?!」

  這是大酒懵子李福強家,聽到有人喊他,正在下屋整理套子的李福強起身走了出來。

  瞅見是自己兄弟,急忙快走兩步笑臉相迎,「咋啦兄弟,昨晚間沒喝盡興啊?」

  「喝啥喝啊,昨晚間好懸沒被凍死……」

  聽到這話李福強心一顫,略有緊張的上前抓住徐寧的胳膊,「咋回事?我昨天不是送……」

  然後徐寧就把差點被凍死的事說了,嚇得李福強原地跺腳。

  「誒呀,你說我就怕你栽跟頭,特意送你回家。你說你惦記大哥幹啥!我酒量你還不知道麼?」

  徐寧揮揮手,道:「大哥,先別說這個,有點正事,我記得你家有扎槍?」

  扎槍就是類似紅纓槍的變種,在東北這邊多是自製。

  首要選用的槍頭就是工具機上的三棱刮刀,把三棱刮刀磨成溜尖,三面開刃,焊接在鋼管或是接在鐵皮卷把上,再以水曲柳木桿接上,形成一米五往上的長槍。

  「有啊,你要用啊?等著,大哥給你取(qiǔ)去。」

  李福強說完就轉頭進了下屋,從裡面取出三根扎槍遞過去,問:「夠不?」

  「一根就夠使。」

  李福強狐疑問道:「你拿扎槍嘎哈去啊?」

  「上趟山,這幾天不是林場組織打圍嗎,我爸他們早晨走的急,沒來得及帶乾糧,我給送上去。」

  李福強拍著巴掌道:「哎呀,那山上都是響子,你又沒咋上過山,多危險啊!這麼滴,我跟你去。」

  響子就是槍。

  「不用……」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李福強喝道:「不用什麼不用!你大哥我縱橫這群山峻岭三十多年,平趟無數趟,我不比你熟啊?你說你又沒咋上過山,萬一踩著夾子可咋整?等著,大哥回屋取衣服,跟你嫂子說一聲。」

  徐寧聞言只能笑著點頭。

  李福強除了在慶安屯子有大酒懵子之稱,還有個外號叫李大本事。

  但凡能叫這外號的,除非是真有本事,要不然就是愛吹點牛逼。

  結合酒懵子的秉性,李福強肯定是後者。

  不過,他雖說愛吹點牛逼,但只要不喝酒,平時辦事啥的也挺講究。

  上輩子徐寧衣錦還鄉的時候,兩人見面只是點個頭,李福強都沒往他身邊湊。

  而徐寧那時有心喊他吃頓飯,奈何屯親們太熱情,直招呼他去家裡吃飯,整整半個月都沒閒下來。

  徐寧知道屯子裡人不愛和李福強喝酒,就沒和請客的人提過。

  等徐寧都回省城了,才想起來回屯子都沒跟李福強喝過酒。

  後來徐寧淪落殘疾,落魄以後,那些曾喝過酒的屯親都不樂意搭理他,瞅見他也只當個透明人。

  但李福強瞅見他的模樣後心疼的都掉眼淚了,非拽著他去家裡吃飯,臨走時還給他送了半袋大米和小米。

  往後的日子裡,李福強也是隔三差五去找他,除了給他送東西,還幫他劈點柴火,燒火燒炕。

  然而好人不長命啊,徐寧回屯子不到兩年,李福強就因為喝酒得肝癌去世了。

  李福強是真心實意把他當兄弟處的人,輝煌時沒借著啥光,落魄時卻見了真章!

  所以徐寧探頭喊出的那聲『我大哥』是發自內心真情實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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