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大臣告辭離開內書房,今天算得上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日子,都算是各有所得,事事都遂心愿,每個人臉上也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馬向東更是歡喜,自己的親兄弟這一次可是在皇帝陛下露了大臉,得到重用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在眾人輕快的腳步聲中,愉快的交談聲中,馬向東突然看到秦忠腳步匆匆地向著內書房跑去,一看秦忠臉上的神色,他不由得一怔。秦忠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太監,自己剛剛提議皇帝陛下納秦國長公主為皇貴妃,這就看到了秦忠,心中不由有些發虛。這種事情,雖然說是為國政大事,但想來皇后娘娘再賢淑,內心深處肯定也是不舒服的。這要放在別國自然不是什麼事兒,但誰讓大楚的皇帝,個個都與眾不同呢!
內書房內突然傳出一聲怒吼,緊跟著便是書案被大力掀掉砸在地上的轟隆之聲,緊跟著劈里啪啦一陣亂響,也不知內書房之中,還有什麼東西能在皇帝陛下突然之間的暴怒之中倖存下來。
眾人的腳步立刻都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百官之首馬向東。
馬向東卻是將頭一低,啥話也不說,反而加速向外走去,眾人一怔,馬上也反應了過來,剛剛過去的是秦忠,那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太監,能讓皇帝陛下大光其火的事情,肯定也是家事。
不管是什麼,在皇帝陛下沒有召他們詢問之前,他們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好。一群人霎那之間腳步如飛,迅即遠去。
內書房中,閔若英臉龐扭曲,滿臉通紅,瞪著眼睛看著瑟縮站在牆角的秦忠,除了牆上的那副地圖,屋的所有一切,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全部變成了一地渣子,一個九級高手的憤怒,讓屋內所有的陳設盡皆遭了池魚之殃。
閔若英很憤怒,憤怒的原因,卻是他要當舅舅了。
去年,胡鬧的妹妹控制了詔獄,請了文匯章生生的擋住了所有的人,連太后也被阻擋在外,事後,他自然是詳詳細細地知道了所有的細節,任性的妹妹竟然在詔獄之中與那個該死的秦風拜堂成婚了。
好吧,他忍了。誰讓文匯章的地位特殊呢?誰叫他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呢?反正那個秦風也是一個隔天遠,隔地近的人,就算自己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幾天,妹妹要胡鬧,那便由她去吧。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這麼一天一夜,居然就珠胎暗結,十月懷胎,馬上就要一朝分娩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從去年開始到現在,妹妹不由分說,驅逐了所有的宮內派去的太監,宮女,完全的封閉了公主府。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妹妹,自我幽禁,起初他還以為是因為傷心秦風之死,傷心大哥之變,但居然是在養胎。
閔若英真是後悔。一時心軟,鑄成大錯啊!
可細細想來,自己有辦法嗎?搖搖頭,沒有辦法。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自己不可能真把她怎麼樣。這一年來,自己不是沒有想法子去探聽她的真實情況,可昭華公主府如同一個幽深的黑洞,根本無法靠近。妹妹本身就是一個高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瑛姑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想要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潛進府去打探虛實,根本就不可能。
即便是在外頭,也不家文匯章那個老不死的給妹妹撐腰。
這一點是最讓閔若英困惑的,妹妹究竟是憑什麼支使文匯章的?
剛剛秦忠帶來的消息讓他又驚又怒。
閔若兮難產。
昭華公主府里的人再也不敢閉鎖公主府,派人飛報皇宮,太后已經急匆匆地帶著一幫子太醫趕去了,皇后現在也已經準備啟程,正在等著自己。
去不去?
這在閔若英看來,是一道選擇題。這一年中,他去過一次昭華公主府,那是閔若兮的生日那天,在內衛的保護下,一身微服的他,帶著大量的禮物去敲響了昭華公主府的大門。他的本意是想去修復一下與妹妹的關係。
禮物,妹妹收下了,但人,卻不許進。
這讓他惱火之餘,又有了一點點的欣慰,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妹妹,血濃於水,再怎麼惱火,相同的血脈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割斷的。
他現在很生氣,很憤怒。這麼大的事情,閔若兮居然在長達十個月的時間裡,瞞得死死的。難產!這個詞讓閔若英心驚肉跳。他知道這簡簡單單兩個字的威力。
「陛下,娘娘問您,去不去?」看到閔若英的情緒漸漸平復,秦忠眼中仍然滿是恐懼地問道,剛剛他說出這件事的時候,親眼看到屋內的一切,在閔若英的手中逐一變成了碎屑,如果這位願意,他大概也會在瞬息之間變成一地碎渣。
「去!」幾乎是從喉嚨深處迸出了這個字。
上京的百姓,特別是靠近皇宮的那些地方,幾乎以為上京是出了什麼大事了。因為就在不久前,皇宮大門洞開,先是看見太后的車駕在一大群宮女太監的護衛之下,急匆匆地衝出了宮門,沒過太久,便又看見皇帝陛下的車駕隆隆沖了出來,這樣的場景,已經多少年沒有看到過了,驚慌不安的情緒迅速漫延開來,一時之間,謠言以飛快的速度在京城內傳播,用人心惶惶來形容,也不為過。這倒讓楊青的內衛和上京城的衙役捕快們忙活了起來,大街小巷的忙著逮那些造謠傳謠的傢伙。倒是讓內衛出乎意料地逮著了一大批平時怎麼也尋不著的齊國的探子,也算是意外所得。
內衛高層們是知道內情的,高官們也大體知道一些,反正是事關昭華公主府的,但所有人都噤口不言,這一年來,昭華公主府的事情,已經成了上京城的禁忌,沒有誰敢提起。
青竹胡同里,已經布滿了士兵與內外,便連外圍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住在這個胡同里的所有人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整個胡同里,連屋頂上也站上了警戒的士兵,原因自然是因為皇家的重要人物,幾乎都齊聚在這裡了。
閔若英臉沉似水地踏進了昭華公主府的大門,他已經快一年沒有踏進過公主府的大門了。偌大的院子看起來亂糟糟的,到處都露出斑駁的殘缺,那裡還有半分天家的威嚴,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破落子弟的府第。
「陛下,娘娘,人都在後院。」先一步抵達的楊青上前低聲稟報導:「陛下但請寬心,太后帶來了宮裡最好的御醫和穩婆,公主殿下武功高強,身體底子極好,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閔若英瞪了他一眼,女人生娃娃,與武功高低很有關係麼?
他大步向著內院走去,皇后娘娘不得不一溜小跑的跟在後面,也虧得閔氏家的媳婦就沒有弱不禁風的,否則還真跟不上此刻閔若英的大步流星。
一踏進後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根根胡揚樹,關於這些胡楊樹的來歷,閔若英自然也有耳聞,他甚至還能哼出幾句去年妹妹走出昭獄之時,唱的那個歌的調子。事後,他還派人專門去查了這到底是哪裡的俚曲,很可惜,一無所獲。
看著這些胡揚,他覺得分外刺眼。
無數的胡楊樹包圍著那間小小的佛堂,而在佛堂之外,此刻則黑壓壓的站著一大群人,有太后從宮裡帶過來的太監、宮女、御醫,也有原來公主府的人。閔若英甚至意外地看到了已經跟了文匯章的霍光。
「見過陛下,見過娘娘!」一院子的人全都跪了下來。
閔若英懶得理會他們,目光只是看著緊緊閉著的小佛堂的大門,那裡面,隱隱傳來的痛苦的呻吟之聲,那是他所熟悉的妹妹的聲音。
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皇后娘娘看了看他的臉色,揮了揮手,「都起來,各安其事。」丟下這句話,皇后便徑直向著佛堂走去,推開門,消失在大門的後頭。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走,整個公主府內除了閔若兮偶爾的呻吟聲之外,悄無聲息,一盞盞燈籠點了起來,照亮了整個後院,閔若英如同鐵鑄一般站在門前,紋絲不動。
門前,數個御醫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打濕,他們不能進去,只能憑著內里穩婆的話來判斷現在公主的情況,難度自然要大上了少許。
門被推開了一絲絲縫隙,皇后娘娘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陛下,穩婆說,是一對雙胞胎,胎位不正,很是麻煩。」
「如果兮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所有的人都得給她陪葬。」閔若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讓門口的御醫們身子又是晃了幾晃。一個個強打起精神,幾乎要將腦袋貼到門上去了。
「陛下寬心一些,看起來兮兒的精神還好。」皇后娘娘強自露出一個笑臉,安慰道。
閔若英的拳頭捏得卡卡作響,「兮兒真有什麼好歹,那個秦風,我要扒了他的墳,將他的屍骨挫骨揚灰。」
屋裡傳來的呻吟聲愈來愈密集,閔若英知道,妹妹是一個多麼要強的人,要不是痛到了極點,她怎麼會叫出聲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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