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主持對東城最大一股敢死營的攻擊,經過精心選擇的這個軍營,同樣在地形之上來說,處於絕地當中,身後是安陽城內最大的一個湖泊,兩側,則是一個個深宅大院,高高的圍牆如同一堵堵城牆一般,矗立在軍營的兩側,楊義在這兩個大院之內都布署了重兵以及弓弩,居高臨下可以對軍營內實施攻擊,而唯一的通道之上,自上京而來的一百內衛騎兵則沖當這一次進攻的排頭兵。【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對付這一個軍營里的士兵,火攻顯然是行不通的,因為這裡有湖,而且這個軍營四周因為風景優美,居住的多是達官貴人。而像剪刀那樣對自己的士兵下毒也自然不行,兩人一直就不怎麼對付,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唯一剩下的便是強攻,安陽城中有一萬五千餘郡兵,整整是這個軍營的敢死隊人數的十五部,從兵力上來,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之上,但從戰鬥力上來說,又完全無法比較了。
楊義是極有信心的,起初,他準備了五千人,但後來在具體的部署之上,部下的互相推諉與逃避讓他意識到,郡兵對於邊軍的懼怕當真是發自內心深處,更何況於是凶名卓著的敢死營呢?數次增加兵力之後,在這個軍營之外,兵力已經增加到了一萬人,就是這樣,在戰前抵達各自的目的地之時,還是出現了不少的偏差,不少將領甚至於故意延誤時間以期在最後一個抵達現場,想到時候在友軍和敢死營拼個精疲力竭之後再來撿個現成的便宜。
這種狀況,讓程平之和來自上京的一名內衛將領再一次見識了郡兵的糜爛,堂堂的郡兵統領,對於麾下根本就沒有有效的控制,現場的內衛將領憤怒之極,差一點便直接下令讓麾下的內衛去拿人,當然,他的這個舉動被程平之攔了一下,在看到程平之寫出來的一個個名字和他們背後的人物時,這名內衛將領也沉默了。
他在內衛之中,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牙將,在外頭還算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但在上京城,就只能算是一根豆芽菜了。
整個軍事行動計劃是由剪刀親自作出來的,從紙面計劃上來看,整個行動毫無破綻,但剪刀唯一忽略了的便是郡兵與邊軍在執行力上的誤差。
在敢死營中,命令下達,稍有延遲,立即便是軍法侍候,輕則打得下不來床,重者當場就掉了腦袋,對於軍事命令從來不敢稍有懈怠,在敢死營中呆了多年的剪刀在制定計劃之時,下意識地便以敢死營為模板來制定了整個計劃,環環相扣,在時間之上要求達到極為默契的地步。
但他忘了,現在他面對的是郡兵,一群由公子哥兒們率領的浪兵。
當南城西城兩座軍營發動,南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映紅了半邊天的時候,本來該在同時發動進攻的東城兵營,卻因為兵力不到位而遲遲無法發動,準備率馬隊衝鋒的這名內衛將領臉都氣得青了。
楊義是臉都白了。
這支郡兵在行動上的遲緩和貪生怕死的作風,給了東城兵營里的一千敢死營士兵寶貴的時間。
當南城告急信號扶搖直上高空炸開的時候,東城兵營里的士兵終於發現了異常,兵營之中,雖然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的軍械,但有些東西是不可能拆除的,比方說望樓。現在的軍營之中,秦風不在,野狗不在,剩下的能服眾,能作主的,便沒了人,這讓所有士兵在瞬息之間陷入到了慌亂之中。敢死營士卒,習慣了來自上鋒準確而明白的命令,可現在,他們沒有了領頭人。所有人穿上盔甲,提起武器,卻惶亂地左顧右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十餘個小隊長們卻是意見不一,有的要殺出去,有的卻要固守,互相之間,誰也不服氣,只差先拔刀拼個你死我活了,這也是敢死營的傳統,在沒有更高一級的將領在場的情況下,誰的拳頭硬,誰便有道理,不過現在,肯定不是時候。
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有想到,站出來的居然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娃娃兵。秦風的貼身衛兵,小馬猴。
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在所有人陷入慌亂的時候,手裡捧著秦風的令牌,走出了營房。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之色,躍上高台,高高舉起秦風的令牌。
喧囂的軍營,本來亂成一團的軍營,片刻之後便安靜了下來,然後,一隊隊,一排排地聚集到了馬猴的面前,向著他高舉著的腰牌跪倒。
馬猴年輕很小,到敢死營時只有十四歲,他是因為一刀捅死了虐待他的繼父而入獄進而到了敢死營的,他是秦風親自召來的,一入營便成了秦風的貼身衛兵,平素除了與其它人一樣的訓練作戰之外,還要擔負起照顧秦風日常起居的生活。
秦風並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給他格外的通融,但凡士兵要完成的訓練,馬猴都要一樣不落的完成,有時候秦風還甚至會給他加量。秦風可憐他,但正因為可憐才對他要求嚴格,因為在敢死營中,上至校尉,下至士兵,自身不過硬,唯一的下場便只有死路一條。
兩年地獄般的訓練,換來的是馬猴一身的傷痕和不輸於任何一個敢死營士兵的本領,瘦小的身軀之內蘊藏著的是巨大的殺傷力,而與一般士兵不同的是,常年呆在秦風身邊,耳聞目濡,他對於軍隊指揮並不陌生。
憑著秦風的腰牌,他取得了軍隊的指揮權,強自壓上內心的惶恐,他開始安排部隊的防禦,現在外部情況不明,馬猴自然不敢隨意地向外衝擊。
他的這一小心的舉動,取得了意外的效果,如果他們就這樣亂鬨鬨的衝出去,迎接他們的將是上百騎兵的狂暴衝擊,這一百人,可全都來自上京內衛,單論個人戰鬥力,遠超任何一名敢營士兵。
士兵們登上瞭望樓,對於外面的郡兵的布置有了一個明確的了解,因為亂鬨鬨的郡兵和無數匯集而來的火把,已經明確表示出了敵人的身份和一個最基本的數量。
馬猴作出了對他來說,目前最為保險的安排,防禦,等待。
所以當小貓濕淋淋的從湖水裡鑽進來,出現在軍營里,出現在馬猴面前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井井有條的一千敢死營士兵,他們已經作好了一切戰鬥的準備。
小貓的突然出現讓馬猴激動的差一點哭了出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而已,即便是秦風在十六歲的時候,也還只是作為敢死營的一員普通士兵在一線拼殺,而剛剛,他卻舉著秦風的腰牌,控制住了一千名兇殘的士兵。至少在馬猴的眼中,這一千人都是極其兇殘的。
現在小貓來了,他終於可以卸下身上的擔子,重新當回那個衛兵了。
章小貓沒有廢話,立即召來了所有的小隊長。馬猴要憑著秦風的腰牌才能讓他們懾服,小貓則不然,老資格的敢死營士兵都認識小貓,知道這是從敢死營走出去的前輩,而即便是後來的,也在前不久的西秦人來襲之時,認識了小貓,那時的章小貓,也是作為他們的最高指揮官出現的,所以當小貓拿出了野狗的腰牌,又人馬猴手裡拿過來秦風的腰牌之時,在場的十位小隊長,無一對章小貓取得軍隊的控制權表示任何的異義。
「現在,我們站在了懸崖邊上,朝廷將西部邊軍覆滅的黑鍋扣在了我們敢死營的頭上,說我們里通秦國,叛國投敵,他們要將我們斬盡殺絕。」章小貓言簡意賅地將情況向所有人通報了一遍。
憤怒在所有的敢死營士兵之中漫延,這些年來,他們衝鋒在前,陷陣於後,死傷無數,傷痕累累,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他們來到敢死營,本來是抱著九死一生的念頭,但卻不想這樣死去。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怒吼之聲在軍營之中響起。
「殺光他們是不可能的,城內有足足一萬五千餘郡兵,另外,還有數目不祥的內衛人馬,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便是逃出城去。」小貓道,「現在,所有人聽我命令。」
兵營之中,從先前的混亂到剛剛傳來的整齊劃一的怒吼之聲,讓楊義的臉更白了一些,而那員牙將的臉更青了一些,這代表著兵營之內的敢死營士卒已經有了統一的指揮和新的核心,也意味著接下來的戰鬥將異常殘酷。
「來人,快去通知辛大人。」牙將喚了一名內衛過來,低聲吩咐道。
「將軍,我們能拿下這群罪囚的。」楊義白著臉道。
牙將翻了一個白眼,看著這些郡兵的模樣,他可真是沒有了信心,而單憑自己,顯然是鎮不住郡兵之中的這些人的,辛師爺也不見得能行,但別忘了,安陽城中,還有另外一尊大神,那就是內衛副統領,郭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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