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和沈漁聊了一會，表達了各種的善意，可惜沈漁只是搖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情，女孩的好轉很可能是因為山神的保佑吧等等。

  女醫生也很有耐心，說了很長時間的話，許久之後，芙蘭醫生該說的話都說了，才轉身離開——當然不是憤怒、懊悔或者不滿的離開，做醫生的都有著強悍的心臟，今天只不過是埋下一顆種子，要是憑著一通義正言辭的話就能讓別人獻出秘方，那才是不可能。

  她的話，其實是給藤原梨衣說的。

  「芙蘭姐姐是好人。」

  女醫生轉身走了，藤原梨衣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嗯。」

  「我當初被送到了這裡，她每天幫我治療，態度很好，為人也很好，鼓勵我，給我幫助，這幾年來，每年都會回訪我的情況，接我過來幫我調整相貌，用她的話說，不要灰心，不要放棄，遲早有一天，她會讓我的美麗重新回到臉上。

  沈君，對不起，我的執拗給你惹麻煩了。」

  女孩深深地向著沈漁鞠躬，這一次是她堅持來京都麗華醫院的，而且指定要見到芙蘭醫生，請她幫忙再次整容。

  「沒事，我只要不承認，她難道會綁架我嗎？」

  沈漁笑了一下，說道。

  沈漁從開始就沒有想過徹底的隱瞞此事，如果他治好了藤原梨衣，那么女孩一定會投入正常的生活，醫生、老師、父母、親戚，總有人會發現其中的異常，然後把事情捅出來。

  當然? 也有更冷酷的做法? 比如等自己臨走時候再給女孩治療，或者治療之前要她簽署協議? 答應一系列條款? 比如去外地上學、改名不和過去熟人接觸什麼的，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思？

  人家救了他的命? 他又何苦那樣為難他？他在這個世界又不會長久的停留。

  「沈君，我當年被毀容之後? 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 那段日子過得很艱難，那時候，我真的想要去死，這多虧了芙蘭醫生? 她給我了許多的幫助? 同時我還認識了幾位病友，她們和我一樣，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相貌被毀了。

  今天我去見芙蘭醫生的時候，走過了病床，看到了好幾位頭臉纏著繃帶的病人? 她們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就像是過去的我一樣。」

  女孩笑的有點苦澀? 「我的那幾位病友，有兩位已經自殺了。」

  她緊緊的握著拳頭? 笑的有點淒涼。

  「沈君，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你看可以嗎？」

  「這個? 我救你一個人? 都已經元氣大傷了，短時間救不了別的人，這個，實在是抱歉。」

  沈漁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女孩是好人，沈漁很欣慰，也只是很欣慰。

  「沈大哥，我知道你有餘力的，只不過你害怕惹來了麻煩，不必要的麻煩。」

  女孩眨了眨眼睛，用一種非常非常狡猾的眼神，看著沈漁。

  沈漁不太習慣被稱為沈君，私下裡建議女孩叫他沈大哥好一點。

  「不，你錯了，哥哥我已經累得如同牛一樣了，治療你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沈漁一點都不猶豫的撒謊。

  「我有一件奇物，叫做許願書，它說它認識你，它說沈君還有餘力的。」

  沒有人知道沈漁的底細，但是許願書呢？

  「他居然讓我的臉恢復知覺了，他太神奇了。」

  「嗯。」

  「哥哥他幫了我，累得休息了，我有什麼辦法能夠報答他嗎，他會不會把自己身體弄傷了？」

  「不用，他一點都不累，他百分百回到房間去上網去了。」

  「Σ(⊙▽⊙「a？」

  「他十分鐘就能解決你的問題了，現在故意拖了三天。」

  「(????)！」

  「你為什麼害羞？」

  這一次許願書不明白了。

  ……

  「許願書？」

  沈漁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很奇異，就像是被抓姦在床一樣。

  「啊，那是我的好朋友，好久不見了，她現在還好嗎？來，拿出來讓沈大哥看看。」

  沈漁的臉沒有紅，也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對著女孩伸出了手。

  「是它，不是她，它才不是女孩子呢，沈大哥，我想把它給你，可是……」

  女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你看不到它嗎？」

  女孩面前有一本書，叫做平氏物語，沈漁拿起來，翻過來翻過去看，都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書。

  「在我的眼中，它就是許願書，我在上面能看到文字，哥哥你看。」

  女孩的眸子裡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沈漁無奈的拿起了那本書，然後又放了下來。

  神物自晦，如今沒有春秋筆在自己身邊，許願書裝死不認識自己，這非常的正常——如果她是女性的話，那麼一定是一個超級大宅女，從來不惹事不對外交流只是做自己的事情。

  「好吧，我承認我有餘力，可是……」

  沈漁苦笑著說道，他當然可以救助更多的人，但是這個更多是多少？五個，十個？

  「哥哥，我知道我這樣的請求不好，讓你惹了很多的麻煩，甚至我提議這麼多，都屬於逾越甚至是威脅你，可是……哥哥，她們四個，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平日裡在網上交流，互相打氣相聚，我如今有了脫離苦海的機會，可是她們……」

  女孩低著頭，點點滴滴的淚水落下來了。

  在今天之前，她的父母告訴她，千萬別泄露沈漁的秘密，雅子提醒她，沈漁的恩惠並不是無限量的，她甚至也硬下心來，想要獨占這個秘密。

  「孩子，你救了沈漁，所以他對你很好，但是不要以為他對你的好是無止境的，相反，你需要呵護這種來之不易的機會。」

  「梨衣，我們是好姐妹，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沈君遇到過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身上還有不必要的麻煩，你應該……」

  她低著頭，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是……

  她看著那些受傷的人，看著他們絕望的眼神，響起的卻是自己的幾個朋友。

  天降男神救我……當初她寫下了這些話的時候，只不過抱著一種開玩笑的姿態，就算是男神出來了又能如何？人家會看得上她嗎，或者說，她憑什麼為男神而動心？

  可是……下來相處的幾天，她的堅持如同雪山的冰雪一樣的消融了。

  因為，她的所有的所有的堅持，只不過是小女孩在自己騙自己！

  她想要被人拯救，她就是匍匐在黑暗中的羔羊！

  她真的真的需要別人來救她，她甚至不敢在許願書上寫上讓我原狀的願望，四年的黑暗歷史，將她從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怯懦膽小的喪女！

  她嘴裡說著不在乎，但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脆弱。

  那天，她跳下河救人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崇高的想法，只是覺得，如果能救人就很好，就算是淹死了也不錯。

  然後，她見到了一束光，有人伸出了手，挽救了她！

  他說他有辦法救治她，他真的救治了她！

  「哭什麼，傷心什麼？」

  男人溫柔地說道，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頂，許願書說他不是好人，說他自私小氣，可是……藤原梨衣喜歡他，她就喜歡這樣的人。

  他沒有錢了寧可賣藝，也不做壞事，雅子那個狐狸精天天在他面前晃蕩，他什麼都沒有做，這幾天和她相處，博學而又多才……

  「好了，我知道你的委屈了，那麼，將她們約出來吃個飯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就別哭了，你哭的我都很難受。」

  沈漁嘆了一口氣，其實幫忙也沒有什麼。

  「好了，你幫我問問許願書，靈氣復甦是怎麼一回事，門告訴我，這個世界即將靈氣復甦了。」

  「嗯。」

  女孩點點頭。

  然後她偏過了頭：「門是什麼？」

  然後，她又問道。

  「你見到了門？它把你送到這個世界？它怎麼樣了？」

  這一連三問，這很明顯是許願書的問題。

  很好，這個超級死宅還有關心的問題？

  她關心這個幹什麼？

  她不就是一個喜歡到處流浪然後觀看人間百態的奇物嗎？

  ……

  咖啡廳里，沈漁和女孩相對而坐。

  女孩坦白的向沈漁說出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而沈漁也沒有責怪女孩，是人都有私心，而她想幫助別人沒有錯，至於說揭穿了沈漁的真面目，這個真的沒有什麼的。

  女孩在發簡訊和朋友們聊天，請她們過來，表示你們不來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當然這個是開玩笑。

  你們來吧，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京都，大家見個面吧，求求你們了等等，千萬要來，好不好？

  「我可以幫助她們，但是我要看看她們是什麼樣的人，農夫和蛇的故事想必你也聽說過，我至少要明白她們能不能交往，靠得住不。

  其實，按照我的想法，給她們治病其實不如給她們每人一千萬円就可以了，什麼抑鬱、什麼難受都比不上錢有用，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給她們更多的錢，這也是我的個人想法。」

  這種又粗又壯的大豬蹄子，女孩都不屑於說他。

  沈漁也沒有太多的和女孩商量，其實到現在，發生什麼也無所謂，主動權在沈漁的手中，想要救誰還不是沈漁來決定？

  沈漁現在是和許願書聊天。

  「許願書呀，門給我說，我來到的這個世界，靈氣即將復甦，讓我保住小命，還有，他告訴我，我這一次回到主世界，時間可能連一秒都沒有過，他說的這些話，我一點都不聽不懂，請問你有什麼意見嗎？」

  「靈氣復甦呀……」

  許願書聽了沈漁的話，把文字投射到面前的書上。

  「如果沒有外界因素的插手，生命是怎麼產生的，你知道嗎？」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那是大氣、水、微生物經過無數年的演化，然後出現了新生命，再一步步的進化，形成了生命。」

  「對，那麼我問你，產生了智慧生命之後，比如人類、比如動物，大家最大的心愿是什麼？最強烈的情緒是什麼？」

  億萬年前，微生物從石頭、水、光照中產生，無數年的繁衍進化，最終有了智慧生命，然後，智慧生命一代代的繁衍生長，他們的數量在一天天的增加。

  每一個智慧生命，無論是人或者動物，或者別的生物，大家臨死的時候，總對這個世界有無窮的眷戀，不想死，想要活下去，想要有無限發展的未來。

  一百萬、一千萬、一億、十億、一百億、一千億……從智慧生物出現到現在，無窮無盡的生命出現然後死亡，他們都有著共同的願望，他們的靈魂一點點一滴滴的積累、同化……就像是愚公移山一樣，產生了極為龐大的積累。

  然後，量變引發了質變，等到某一天，就像是生命產生了一樣，靈氣……或者說這個世界的性質發生了改變。

  神說，要有光，但實際上，這一束光，來自於你們自己，來自於你們對未來的無比期盼，這是大勢，就算是會帶來無比的災難，但也是你們所期盼的未來。」

  許願書打出的文字，讓沈漁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災難是？」

  「人和動物對世界的看法不一樣，主角和配角對環境的看法不一樣，殭屍片裡面，大家都以為自己是躲在屋裡里等候救援的那批人，但實際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殭屍。

  靈氣復甦，並不意味著人類還是新世界的主角，相反，一切的一切，很可能重新再來，這一切就看誰能把握住未來。

  最開始的靈氣復甦，不是所有人都受益，而是極少數的生物受益，我經歷過類似的世界，天地開闢之時，首先得益的是先天神魔或者是靈獸異獸，總有幾位非常非常厲害的生物，成為了聖、神或者祖，然後隕落。」

  「你說我聽。」

  「這個世界的靈氣復甦，應該走的是類似的路線，天地間靈氣開始沸騰，再往後，集中在極少數的生物身上，他們將是靈氣的第一批受益者，而不是所有的生物一開始都會受益。」

  「為什麼？」

  沈漁有點奇怪。

  「最先進得理論，往往一開始只被極少數的人物所掌握，最尖端的科技，一開始也只有一兩台，靈氣復甦的最開始，這些靈氣並不能被絕大多數生物素吸收利用，甚至是有害有毒，只有極少數的生物因為特殊的體質才有可能從中受益。

  然後，這些生物，就是最開始的祖、聖或者是神，或者是龍、是鳳凰，是大地之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