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許諾

  杜三爺走出村口,看著不遠處的牛車,臉色陰沉。一個手下見四周沒人,上前說道:「三爺,實在不行就用強吧。」

  杜三爺罵道:「用個屁強!要能用強我不早用了?還用得著花這些心思?上面吩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惹出官司,你要用強,咋用?」

  手下賠笑道:「三爺您事先打點好,官司不自然就平了嘛。」

  「說你蠢你還真不聰明!本來沒人注意,你上下打點,不是更惹人眼?」杜三爺沉著臉,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這琅琊王氏是從哪冒出來的!」

  一個手下驚問道:「他還真是琅琊王啊?」

  「他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過涅陽劉和新野庾應該都是真的。」

  手下們聞此都暗暗咂舌,一件本來並不難辦的事,竟牽出荊州兩大士族來!這是踢到鐵板了啊!

  杜三爺心想:此事既然和這些人攪在一起就不能蠻幹了,得想個辦法繞過他們......

  另一邊,王揚安撫了下童邏主,才讓他們離去。庾於陵不解問道:「王兄對杜三疾言厲色,為何對這小吏如此寬容?」

  王揚道:「杜三是條狼,你只要露怯就可能壓不住他,這童邏主膽子小,不敢惹事,這次來也是受人指使,沒必要再奚落他。再說他負責此地治安,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我若責他太過,他心中有怨,說不定以後會把氣撒到黑漢一家身上。」

  「受教了。縣官不如現管,這句話有意思。」

  「公子好厲害!壞人都怕你!」小阿五朝王揚跑了過來。

  王揚彎下腰,颳了刮阿五的小鼻子:「你也很厲害啊,忍了那麼久才哭。」

  「沒哭沒哭,阿五沒哭!」小阿五一想到自己哇哇大哭的場景,就覺得很丟臉,連忙否認。

  「哦,那是我記錯了,阿五真勇敢!」

  庾於陵看著這一幕,有些感慨:王兄待人真是隨和。連下人的女兒都這麼親近。應對童邏主和杜三爺一事也顯得很有章法。這朋友交得好!

  王揚又引黑漢和阿五向庾於陵道謝,庾於陵見黑漢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他和王揚有話要說,便回車上等王揚。

  庾於陵走了之後,黑漢和王揚說了自己明日回營的事,王揚問:「你回營了。阿五怎麼辦?」

  「阿五沒事的,一年前她就可以自己在家了。趙家阿婆為人最好,我向她還有幾個鄰居拜託過了,有事他們也會幫忙。」

  他說著從箱底拿出一個小藍包:「公子,這是之前您從郡學借的三千錢,還給您。」

  王揚有些驚訝:「三千?你沒去贖刀嗎?」

  「小人擔心——」

  「不是說了以後沒外人在場,不用自稱小人嘛。」

  黑漢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聽命改口道:「我是擔心公子另有什麼安排,所以就沒去贖刀。」

  「先拿五百錢贖刀;還有不是向丁九借了五百,你還他......一千五。」

  「啊?這,這太多了吧。」黑漢有些心疼。就算要多給一些,加一兩百錢也就夠了。

  「不多,你和他說,這是我還的,多的算利息。」

  借錢不過兩天,利息百分之兩百,也算讓丁九狠賺了一筆。

  穿越以來,黑漢和丁九算是接觸王揚最早的那批人,知道他不少事,並且回營後還可能會與薛隊主和王文書說起他在八營村的細節。

  王揚不知道薛隊主那邊是不是真的打算就此放手不管自己,但丁九這邊如果出了什麼差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一顆炸雷。

  多拿些錢,一來是讓丁九心中不要存怨。因為當初丁九借錢就是奔著高回報借的,如果沒有滿足預期,一定會怏怏不快。

  二來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能力,用來震懾丁九,不要起歪心。

  三來是讓丁九嘗到甜頭,這樣他就會更加珍惜與王揚之間的「交情」,這種珍惜興許就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揚分完給丁九的錢,又說道:「至於剩下的一千錢,咱倆一人五百。」

  黑漢趕忙拒絕:「我我不要!公子剛替我們還了這麼一大筆的債,怎能再要公子的錢?」

  王揚見黑漢堅辭不受,便直接留下一半的錢,說道:「好了,車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公子公子!你真是天下第一講信用的人!」小阿五突然蹦了出來,擋在門口。

  王揚微怔:「這話從何說起?」

  「你上次說給阿五帶糖吃,然後就真的讓爹爹帶了糖回來!像公子這麼說話算數的,太少見啦!公子是講信用的公子,是說話算數的公子!我就說,長得好看的人都講信用!」

  王揚看小阿五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期待地看著他,一下便猜到她的心思,拍了拍阿五的頭問道:

  「阿五是不是想去荊州城啊?」

  阿五的大眼睛瞬間變得亮晶晶的:

  「可以嗎可以嗎?!我聽說城裡每天都有大市,比每年我們這兒的鄉市還要熱鬧好幾十倍呢!」

  「我上回是說過下次帶你進城,可是今天確實不行。」王揚抱歉地說道。

  他剛從劉昭那兒借了一大筆錢,又擱置書稿出城,如果回城之後再不用功撰稿,那就有些對不起劉昭了。雖然劉昭不會說什麼,但人和人之間是相互的,不能仗著別人好說話,便肆意而行。

  阿五的大眼睛瞬間變黯淡下來,黑漢趕快道:「阿五乖,公子很忙的,爹爹帶你去。站過來,別擋著公子出門。」

  阿五嗯了一聲,雖然知道爹爹明日就回軍營了,短期內根本沒法領她入城,但她還是側身讓出過道,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草鞋尖看。

  王揚心中一軟,拍了拍阿五的頭:「今天確實不行,這樣吧,我明日中午來接你,下午咱們好好逛逛荊州城的大市場怎麼樣?」

  小阿五一蹦三尺高。

  ......

  郡學內,劉昭站在書房門前,神色焦急。

  怎麼還不回來?

  不應該啊!

  子介怎麼回事?不是叮囑他快些帶之顏回來嗎?

  下人匆匆趕來:「大人!」

  劉昭大喜:「回來了?」

  「不是,是宗先生派人,說他今日移居新宅,請您過府一聚。」下人遞上請帖。

  劉昭大為失望,接過請帖,見帖子上只有一個大字「請」,不禁啞然失笑。

  如此寫請帖的風格,全荊州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人了。

  可惜學問為重,不能赴約,便道:「就說今日我有事,不過去了。把我那套斑竹筆、疊石硯送過去做賀禮。」

  又一個下人趕來,劉昭喜道:「回來了?」

  「西沙洲回信。」

  劉昭有一族兄名叫劉虬,篤信佛教,在江陵城外的西沙洲上隱居,與同樣信佛的二皇子竟陵王蕭子良常有書信往來。竟陵王世稱賢王,也是皇上除了太子之外最為重視的皇子,任之以司徒高位,輔理政事。

  前段時間,劉昭因為裁撤郡學之事,曾托劉虬向竟陵王求助,如今終於見到了回信,趕忙接過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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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送落暉。願小夥伴們今天陶然自得,中秋快樂!我幹了,諸君隨意!